又听得绿袍继续说道:“江少游,大话谁都会说,只不过,实际行动才是最重要的……今次斗剑凶险无比,可不比山上和泥巴过家家,嘴上说得痛快是没用的。”
“哦?绿袍你想要怎么个行动法子?莫非也想要江某同你一样去辟邪村走上一趟,展展威风?”
“那是自然,你既然有心想当这个首领,让所有人听令行事,当然不能空口说话,否则,只是一味凶狠残杀同道中人,又算得什么本事?”
绿袍高声又道:“或者说,在你江少游的心里,我们这些人全都是邪魔外道,必诛之而后快?我怀疑,你就跟峨眉派同样想法,如此心思,又怎能保证不会反戈一击,让所有人都死得凄惨?”
“咻……”
在场众人个个牙疼起来。
此话诛心啊。
也正是苏辰最令人诟病的地方。
无论他的实力有多高,剑法有多强,总的来说,他一来慈云寺就杀了龙飞师徒和俞德,并与绿袍大打出手,引发了内讧,终究有些不美。
虽说事出有因,打出了威风,打出了煞气,也令人着实高看五台派不少。
但是,这种举动太让人不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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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7 棋高一着(下)
“说得好。”
正当众人以为苏辰会被挤兑得面上扛不住,勃然大怒的时候,却意外的发现,那位白袍年轻人仍然斜斜倚在靠椅之上,面上没有一点怒意,还不忘鼓掌喝彩。
“绿袍老祖这么说也有些道理,能不能对付峨眉众仙,还得看实际行动。要不,趁着今夜月色宜人,我们两人就去峨眉派营地闯上一闯,顺便斩杀几位道佛高人?”
苏辰笑着说道,似乎不是在说生死交战的事情,而是在说吃饱了我们不如出去散散步,轻闲惬意得很。
很有一番不把峨眉派放在眼里的姿态。
比起绿袍老祖那种把峨眉众仙当做生平大敌的做派不知要高明多少。
只是闯个阵,杀了几个小卒子,也值得吹嘘?
苏辰的话里就这么一个意思。
他明面上是在赞叹绿袍老祖,实际上是在嘲讽。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绿袍老祖来到此地,歇都没歇上一下,就立即跑到峨眉营地显威风,杀了三五喽就被打了回来,自家也损失不少金蚕蛊。
说是大显神威远远算不上,当然,也谈不上大败亏输。
他当时放出去几百只金蚕蛊,被如雨般的红线刺死,这些也看在众人眼里。
总的来说,他虽然孤身闯阵了,真正意义上也说不上多么光鲜。
绿袍当然听明白苏辰话中所指,一张老脸憋得通红,霍然起立怒道:“闯就闯,此时说得好听,事到临头不要吓得腿软才好。两派对敌可不比窝里横,也不会有人与你单打独斗,你可想明白了。”
他面色虽然怒意甚炽,实际心底深处却是十分得意,心想只要对方跟着一起出去闯营,面对高手围攻,到时处境艰难,就再难留手。
在与峨眉派全神交锋之时,当然再顾不得理会身周诸事。
只要自己的所有百毒金蚕蛊一齐出手,不但能杀得峨眉修士,更能顺便把这家伙装在里面,一网打尽。
心里虽然得意,内心有着谋算,这位南方魔教祖师外相却是丝毫未显,只是斜眼看着苏辰,眼神里的讥讽却很刺眼。
谁不去,谁就是龟孙子,是孬货。
苏辰嘴角微撇,笑了起来。
绿袍的意思,他差不多已经知道,也明白了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一味的激将自己出手,唯一的原因当然是借刀杀人。而且,最大的可能,这矮子还会在背后偷袭。
自己白日里故意承受蛊虫噬咬,也受了一点小伤,想是让对方看到了机会。
“正好,一齐出手也是我的想法啊!不借助于峨眉众人,怎么可能谋得所有金蚕蛊,并且彻底斩杀掉你这位魔教祖师呢?”
一番交手过后,才能知己知彼。
苏辰自问自己如今的综合实力比起绿袍要强上一些,但想要轻松斩杀掉对手,却基本上不可能。
原因无他,那老小子看起来虽然十分凶恶蛮横,实际上奸猾得很。若是见势不妙,很可能会立刻逃跑。
论及元神修为,绿袍老祖其实是在自己之上的,苏辰甚至怀疑他已经度过天地三劫之罡煞劫,真元已民经转化为法力。
元神高明了,御剑速度自然也就十分快捷,只要一剑砍不死他,真要逃起来,苏辰没有信心追得上。
听得绿袍激将之言,又见到他急不可耐的模样,苏辰心里暗笑,正想答应下来,突然心中一动,抬眼望向殿外夜色,笑道:“不急,有人来访,本座身为地主,总得接待一二。”
他转头望向殿外,轻喝道:“何方高人惫夜来访,还请现身一见!”
喝声如同闷雷轰鸣,在众人眼里,就见到一股淡淡波纹划出一道涟漪,直冲门外,如剑如雷。
空气震荡间,更有着一种惶惶天威,从首座方向横扫殿外。
所有人都感觉到心灵一窒,身上寒毛倒竖,一股绝大危机临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哈哈,近日尝闻五台派重新崛起,江少游之名响彻天下,今日一见,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厉害得很。”
一阵微风过处,殿上十来支粗如儿臂的大蜡,不住地摇闪。烛光影里,面前站定一个穷道士,赤足芒鞋,背上背着一个大红葫芦,斜插着一支如意金钩。
“峨眉醉道人!”
这副形貌哪里还不认得?
殿内众人全都有些难堪。
这么多高人名宿聚集在一块商量斗剑事宜,旁边竟然有人到访,而自己全然不觉。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了。
心里怒气稍平,所有人又若有所思的看向江大师兄和绿袍老祖。
尤其是望向绿袍的目光,变得极为古怪。
还说一起去闯峨眉营地,结果还未动身,已是被对手摸上门来了还一无所觉。
这算什么魔教祖师?
再看向某位大师兄之时,所有人心情又是一变,多了许多信任。
白日里只是见识到了他的剑术和修为,能压制得绿袍喘不过气来,是不一般的强大。
如今看来,还是低估了两者之间的差距。
战力强大倒也罢了,灵识也是如此强大敏锐,这就没有半分侥幸可言。
修炼到了一定地步,元神有了成就,灵识就显得更加重要起来。
越是敏锐越代表潜力强大,代表着元神纯净,实在事关生死。
两人若是生死交战,元神敏锐能占上天大便宜。
你什么举动什么底牌,别人都能感应得到,事先有了准备,自然就先行立于不败之地。
而元神浑浊懵懂无知之辈,就会失去先机与胜机,多半会在劫难逃。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峨眉派醉道人被江大师兄一声断喝逼得无法藏身,这种情况的出现,江少游和绿袍老祖谁高谁低谁更有前途,一目了然。
醉道人看上去面色平静,心情却尤其惊惧。
他身上有着前辈高人的隐身符召,此次前来当然想要显一显威风。本想在所有人茫然无知之际突然现身,打压一下众邪修士气,却没料到被一声冷喝就逼得自己自动跳将出来。
喝声响起之时,醉道人只感觉自己元神差点离体,有如焦雷打在顶门,真元乱窜,四肢麻痹……
差点没当场摔倒。
他抬眼看向发出冷喝声的首座上那位白袍年轻人,一时恍如隔世。
“那一日,他逃出慈云寺,救了周云丛,还曾哀哀求恳拜入峨眉派,求了半个时辰之久……我当时是怎么回答来着?”
“我为何要将他拒之门外?”
往事如烟。
醉道人心里茫然愧悔,心脏隐隐作痛。
曾几何时,那位拜师无门的年轻人,已是名震天下,自己竟连对方的一声清喝都差点没挡住。
如此际遇,真是造化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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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8 穷追不舍(上)感谢幽之印记万赏
醉道人一时心绪难平,好不容易才压下沸腾的气血,倒是忘了此来本意。
绿袍老祖面色一沉,心里暗自恼怒。他发现,此时殿内所有人看过来的目光,全都有着一些怀疑、轻视的味道了。
被人摸到了身边兀自不觉,身为南方魔教祖师,威名响彻天下的大高手,如此表现,显然不会令人心安。
反而是那位面色平静坐在首位的江大师兄,给人感觉高深莫测,十分令人信服。
察觉到众修士隐密情绪,绿袍怒从心起,有些坐不住了,他死死盯着醉道人,阴恻恻道:“你们峨眉派胆子还真是不小,小道士竟敢一人来此撒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依他的身份地位,叫醉道人一声小道士倒也不算妄自尊大,至少在年龄上就甩了对方一大截。
醉道人心中一惊,面对绿袍的恶意,直感觉鸡皮疙瘩都涌出来了。他微微退了一步,醒过神来,却是想起了自家来意。
拱了拱手道:“这位就是南方魔教绿袍老祖了吧,老道此来,是想要见一见慈云寺众位杰?没想到却是大失所望啊。昔日大乙混元祖师创立五台,虽然门下品类不齐,尚不失修道人本份。他因为纵容徒弟多行不义,以致身败名裂,终得果报,也是咎由自取。“
“谁想自他死后,门下弟子益加横行不法,奸(和)淫(谐)杀抢,把昔日教规付于流水。有的投身异端,甘为妖邪;有的认贼作亲,仗势横行……“
“放肆,一派胡言,醉道人你趁夜来此,不会就是想要羞辱我五台门下吗?未免太幼稚了一些吧。有事说事,休得嗦。“苏辰一拍椅背,冷哼一声叱道。
峨眉派脑子坏掉了吗?竟然派人过来当面打脸,这是不把慈云寺一方放在眼里啊。
自己若是没来,自然随他们说话,替天行道也好,斩妖除魔也罢,怎么说都没有关系。
但如今自家坐在首位,五台以己为尊,此时上门来蹬鼻子上脸,就有些太不知趣了,而自己也绝不能置之不理。
否则的话,将会威望全失。
他腰板挺直,戟指怒叱,一股庞大压力就压在醉道人身上,“喀啦啦“细微爆响连声,醉道人面色一红,却是血光上脸,脚下方砖啪的一声就碎裂成无数块,身形也微微佝偻了一些。
众人面面相觑,知道那站在殿中的老道士已经受了内伤,此时却是硬挺着,也不由得暗暗佩服他的硬气。
大家都明白,江大师兄这声吆喝,其实已是先声夺人,灵压如山如海,四周端坐众人就算没有正面相对,也感觉心神摇曳,身形不稳。
醉道人强撑住身体不适,声势一弱,再不敢长篇大论,快速说道:“我峨眉派三仙、二老同本派道友均已前往辟邪村玉清观,恭候各位,或是贵派前去,或是我们登门领教,决一个最后存亡,且看是邪存,还是正胜?诸位若有胆量,尽管前来领死。“
原来是下战书来了,众人这次倒是听明白了。
不过,下个战书而已,怎么看起来象是上门惹事来了。
这道人完全不懂进退,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是火冒三丈,就连昆仑、武当等派高人,也是心里郁闷不已。
合着只有你峨眉派同盟就是正派,其他人全是邪门外道,是前来领死的货色?
好大的口气。
绿袍喋喋怪笑一声,抢在众人发火之前,身形一动,就如绿云飘荡,“咻”的一声直冲上前:“臭道士你就留下来吧,老祖倒要尝尝你正教中人的心脏味道,看看到底有何不同?”
他声音尖锐,说话又急,话音未落,身形已经扑过七八丈,到了醉道人身前,五指一弹,指尖利甲如刀,黑幽幽闪着绿芒,正正插向醉道人胸前。
一时恶风如涛,劲气狂涌,大殿火红烛光齐齐一黯,鬼影幢幢。
醉道人被这股气息一压,先前被苏辰灵压所逼迫,强忍下来的内伤全部爆发出来,不由自主的当场喷出一口鲜血,眼前微微冒出金星,眼见得就躲不开这剜心一爪。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一声清脆稚嫩声音响在耳中,却有如晨钟暮鼓,令人心神一清。
眼前就见到一线金光,如丝如带般从殿外卷将进来,在绿袍指尖堪堪触及醉道人衣衫的当口,极其巧妙的一个回旋,卷起醉道人倒飞而走。
其剑势轻灵飘忽,有若浮天之云,不带一丝烟火气息,其用力之精准、时机把握之老到,却是把绿袍老祖生生的比了下去,让老魔头出手无功。
绿袍抢在苏辰前面出手,本想着出个大大的风头,把先前被压下的气势鼓将起来,让所有人看到他的本事和功绩。
却不成想,被一个后辈在眼前装了逼就跑,还顺便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脸,不由气得哇哇直叫。
他怒声尖叫道:“江少游,可敢与我比一比,看谁更能杀敌?”
“如你所愿!”苏辰目光幽幽,眼眸之中射出两道金芒,早就看清了那道金光,胸中热血沸腾起来,头脑却冷静清明。
救走醉道人的剑法实在是精妙难言,是自己来到此方世界从未见到过的,甚至比妙一夫人、苦行头陀都要厉害许多。
峨眉派还有何人有着如此修为和剑法,连当日所见到的三仙二老之一的白谷逸也有所不及。
如果说白谷逸剑光化简为繁,一剑生世界,眼前这剑就是化朴归真,随心所欲。
剑已不是剑,是手,是眼,是身体延伸。
无论千里万里,他的剑在,人就在。
难怪醉道人敢于当面怒斥众人,把五台派喷得狗血淋头。
他不是一个人来此,而是有着坚强的后盾,心里有底,自然不慌。
刚刚那个声音虽然气宇浩大,震人心魄,但其本质清脆童稚,有若婴孩。
苏辰都不用猜就能明白,来的一定是优昙神尼亲自请来针对绿袍老祖的高高手,就是极乐童子李静虚了。
绿袍老祖此时邀战,无论是心有盘算,还是真的立威心切,苏辰都不在乎,这也正是他所期望的。
醉道人骂了一通就立即离开,自己名为首脑,若是不做点什么,这场斗剑也不用比了。
慈云一方铁定士气一跌到底。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人手,立即分崩离析。
想得虽然多,他的动作一点都不慢。
众人就见到大殿之中绿袍老祖身体一抖,手掌扬处,就有万点金星,如同洪流一般向着那道金色光云急追而去。
比他更快的却是“轰隆隆”一声雷鸣炸响。
金光如海。
殿内空气翻滚着多出一道圆形白色通道。
众人转头望去,就看到首座之处,那身着白衣的人影已然不见。
“好小子,竟然御剑起雷音,追得倒是很快。”绿袍老祖暗暗咬了咬牙,眼眸中凶光一闪,也不知是恨怒于醉道人的不给面子,还是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紧接着绿芒连闪,也跟着金光直冲出殿,消失远处。
殿内众人互视一眼,就听到极远处有着雷声震响,剑啸冲天,连忙也跟着追了出去。
这显然是提前开战了。
按绿袍老祖的说法,是想要把来袭峨眉派的人留将下来,但是情况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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