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午餐,除却气氛诡异,三人都用的十分愉快,而从始至终封蜜也没提起办公室内吵闹的事件。
对此,霍行衍在一开始的狐疑不安中,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只是,用餐散场后,徐子卿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却收到了一条信息,来自于封蜜。
夜,八点,霓虹渐起时。
不夜城,喧嚣才起。
按照约定时间,徐子卿匆匆赶到红屋时,指针恰好指向七点四十分。
关掉引擎,拔下车钥匙,徐子卿按耐住激动兴奋的心情,提着文件包迈入红屋。
红屋,顾名思义,大都人都会联想到古时青楼,类似夜夜笙歌欢乐奢靡之地。
可此红屋却非彼红屋,据说红屋在未改造之时,确实是高官显贵纨绔子弟夜夜笙歌包养情儿之地,只不过后来b市发生了重大贪污事件,涉及官员足足二十几个人,而红屋的幕后之人,恰是高官。
在中央派人下来调查并且证据确凿后,红屋也一度被查封,直至两年后,被一富商私下收购,之后便改造成了一个酒店。因风格复古色调浓墨重彩带有强烈中国风,便起名了‘红屋’。
旧时老墙,斑驳老墙根,家家户户门前红砖绿瓦,大红灯笼高高挂,许是旧时年岁里独特的一抹风情。
走过悬挂大红灯笼的门牌,徐子卿在身穿黑色红底旗袍的侍应生指引下走到大堂一处墙角边。
幽静角落,足以将一楼大堂内的一切窥于眼底。
侍应生离去,封蜜对着后者做了个请的姿势,“坐下吧,徐大导演!”
目光扫过腕表,封蜜的眼底有戏谑滑过,“八点没到,想不到你居然早到了!”
封蜜只要了杯清茶,许是坐下没多久,茶杯上冒着袅袅热气,茶香氤氲。
依言坐下,将文件包放置在边上,徐子卿也是眸光复杂的开口,“不说我,你不是也早到了么?”
对于封蜜居然会私下约他,徐子卿现在还不在状态。
端起茶杯轻抿了口,封蜜笑笑,“阿衍在旁边酒店,饭局太沉闷,我就先出来了。”
“饭局?”
“嗯,”封蜜想起饭桌上那些人互相灌酒的场面,头皮发麻的同时也是一阵心疼,“风行有个地产开发项目,需要上头批阅。同行有个大梁地产也参了一脚,再过一周就是公布期。上面有领导下来,所以他被拉着一起了。”
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风行在北方市场如何称霸,想在南方市场的首站落脚并且一炮打响,不管你是谁,依然得遵照规矩。
况且霍行衍向来是个倔强的人,不爱靠家里的势力出头,天底下也不是都是长眼的人,他的脑门上也没刻霍家子孙,自然有不长眼的想跟风行一较高下。
何况,b市的这帮官员,在往日封华年的耳濡目染下,封蜜也知晓一二,不把你扒下一层皮来,是不会轻易同意的。
寥寥几句,封蜜说的很草率,徐子卿却听出了她话语里的心疼。
只是,他向来痴迷于拍电影写剧本,对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情不闻不问,自然也不清楚,是以只能安慰,“放心吧,以行衍的本事,没有什么他搞不定的。”
点点头,封蜜也只能这样想。
“先点菜吧!”徐子卿说着便去拿菜单。
“不了,”封蜜阻止他,“我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挠挠头皮,封蜜有些尴尬,甚至于不敢去看对面徐子卿的脸色,“我是偷偷瞒着阿衍过来的,并且告诉他,我在商场里逛街,一个小时后回去,如果他见不到我……”
底下的话,自然不用多说。
徐子卿明了,笑开,“我知道,不过即使如此,也总要吃饭吧!”
说着便招手喊来侍应生,询问了下封蜜的意见,然后简单的点了几个菜肴,大都是封蜜爱吃的。
侍应生拿着菜单离去,封蜜也只能笑着应,“那也好!”
在等菜的时间里,侍应生先上了一壶花茶,为徐子卿斟了一杯又为封蜜续了一杯后,这才离去。
扣着茶盏,徐子卿斟酌再三,终于按耐不住询问,“对了,你今天找我是——”
封蜜就等他先开口呢,于是柔柔浅笑,狐疑问道:“有一个问题想问下你?”
“你为什么非要我饰演那个于诺?又或者说,你怎么会对我如此充满信心?要知道想上徐大导演你的戏的演员,应该很多很多,我一个圈外人,你怎么会觉得我适合?”
封蜜更纳闷的是,他的坚持与决心,她可从未见过有人为说服她演一个角色,而奔波忙碌费劲了口舌。
说实话,封蜜对演戏多大兴趣,却为徐子卿这三番两次的请求,而软下了心。
视线里,一排复古宫灯在招摇晃动,红色的流苏随着风声轻摇,密密一片。晕黄的光色打在对面徐子卿并不出众却风流倜傥的面孔上,封蜜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自那天过后再见,徐子卿似乎憔悴瘦削了不少,这几天,他经历了什么?而且,当时他还提起了谈丽姿?
重重谜团在心里缭绕,封蜜却不敢问。
眸光黯垂,徐子卿端着茶盏的手轻抖了下,继而不动声色回:“我看过你表演的录像带,”
顿了下,他又道:“也了解过你的家庭,你与”似是觉得这句话不能说,徐子卿突然噤了声。
“我的家庭状况,与于诺有几分相似之处,是吧?”封蜜替他接了下去。
霍然抬眸,徐子卿眼里的女孩,盈盈浅笑,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伤疤被人摊开。
“……抱歉!”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愧疚。
摆摆手,封蜜毫不在意,“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不必跟我道歉!”
“你是觉得,没有一种表演,可以敌得过本色出演,是么?”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封蜜自然也不是傻瓜。更何况,她在初初看过《一诺千金》这本书时,也恍然觉得于诺就是自己。
“蜜蜜……”
“还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却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不等他说,封蜜截断了他的话语。
“当然,如果我不小心问错,也请你原谅。”
“你说。”
斟酌半响,封蜜假装自在的抿了一口茶水,幽幽启口,“这个故事既然是有原型,我想知道,原型是谁?抑或是说——”
她的眸光灼灼望去,与徐子卿那惶恐的目光对上,“于诺是谁?徐阅又是谁?”
“……”徐子卿的视线里,对面的女孩轻启红唇,明明是一句在正常不过的话语,却仿佛是一封恶魔的审判书,将他心底的回忆勾起,然后,他的喉咙似乎像是被一只大手掐住了一般,失去了言语,只余耳边,飘想着那一个名字。
对面,在话音落地后,徐子卿俊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甚至他的唇瓣在颤抖。
“啪——”茶盏被他在不经意间翻到在桌面,继而滚落下方桌去。
茶盏落地的声音将四周的视线吸引过来,封蜜却慌忙的扯了纸巾去擦拭徐子卿桌前的那一大滩茶水。
“先别说了,起来,擦擦!”
封蜜焦急出声,眼见那有些烫的茶水滴落下去,将徐子卿的衣物沁湿,而后者却仿佛失去了知觉,依然直愣愣的坐在原位。
不由心下暗自着恼,她是不是不该问?
第195章 这世间的情爱纠缠
滚烫的茶水将徐子卿的胸前衣物打湿,**的一片暗色,有水滴沿着桌角往下,湿哒哒的淌落在地面上。
而徐子卿却仿似失去了知觉般,岿然不动的坐在原位,适才捏着茶盏的手,已然紧握成拳。
他垂着眸,微卷的发丝从他饱满的额际滑落,遮掩住了他此刻的表情,只余那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突甚为恐怖,似是在压抑。
有侍应生循声而来,将桌面擦拭干净,又去换了只茶盏过来,周遭的视线才缓缓收却。
而封蜜的手却顿在了半空中,她尴尬的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纸巾,却不知该如何。
眨了眨眸,她觉得有些压抑,似乎,她一直在说错话。
而一个尤为大胆的猜测,却慢慢浮现在她的脑海。
良久过后,第一道菜已经上来,剁椒鱼头酸辣的气息扑入鼻孔,让人闻之直流口水,封蜜却失去了品尝的心情。
“抱歉……”良久过后,才只听那幽幽的语声从徐子卿喉间溢出。
他似乎渐渐恢复常态,适才发白变色的俊颜也缓解了几分,颤抖着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饮尽。
“咳咳……”许是被呛着,他用力的咳嗽了几声,放下茶杯用手掩住唇口,一张俊颜急促潮红。
“你、你没事吧?”等徐子卿缓过来,封蜜才提心吊胆的问道。
摇摇头,徐子卿微垂着眸,身上的气息有些晦暗,半响才沙哑似低喃道:“刚才,吓着你了吧?”
一句话刚准备脱口而出,硬生生的被封蜜吞回肚子里,“没有,那个,”她小心翼翼坐下,“真对不起,我无意间似乎……”
抬手,阻断封蜜的话语,徐子卿说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问题。”
他的声音有些苦涩,像是泡在苦咖啡里一般,倾口而出,就是一股浓浓的苦涩味儿,“曾经有人劝我,过去就让它过去,谁没有过去呢,谁的人生当中没有痛苦过,因为时间可以掩埋所有的事物,伤口会慢慢愈合。”
“记忆里的人,会成为你过往的风景,偶尔你或许会回想下,但不会再相遇,可是——”
封蜜的心一提。
“我没办法忘记,就像如果某一天,我忘记了我爱过她,那么我不清楚,我是否还可以继续爱人……我试过忘记她,可是我办不到……”
他重又低下头去,将脸深埋入桌面里。
封蜜看到他的十指用力交叉,似是在跟自己较劲。
“你没有猜错,我就是徐阅!”
一句如此突兀的话语,就这般砸向了封蜜,惊慌失措,错乱不已。
即使她有大胆猜测,却始终没有论证,而徐子卿突来的话语,瞬间让她失了方寸。
甚至是,在想起《一诺千金》的剧情时,再将那剧情安放在徐子卿身上,联想起他几次三番请求她饰演少年于诺,他对这部电影的看重,答案,终于迎刃而解。
可封蜜,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她无意于挖别人伤口,这让她内疚。
“你应该清楚,我虽然是行衍的小舅,却不是亲生,应该说之前我曾辗转过两户人家,在我父母死亡后,直到后来被赵家收养……”
前半句话封蜜清楚,后半句,封蜜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她居然再次听到了秘闻。
“她是我生命里的阳光,从我第一眼见到她起……”
后面,菜色陆陆续续的上桌,徐子卿点的是三菜两荤一汤一甜点,满桌几乎是都封蜜喜欢的菜肴,她却吃的味同嚼蜡,全程只听徐子卿絮絮叨叨的话语,断断续续并不完整,像是在回忆前半生。
全程,封蜜未夹几筷子菜肴,只偶尔咬着筷子,偷偷看徐子卿的面色。
他想喝酒,最终被封蜜劝住,她没忘记他回去要开车。
最后,徐子卿将《一诺千金》的剧本递给了封蜜,封蜜也诚恳说她会考虑看看,一周后给他答复。
原本她是想明确回绝他的,结果在听到这段故事后,动了接下的心思。
在徐子卿抽身离开之前,封蜜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个,于诺呢?”
她看到徐子卿的后背瞬间变得僵直,那低气压一阵阵扑来,让封蜜险些经受不住。
“……我相信她还活着。”半响,他沙哑似低语的声音从后背传来。
封蜜的眼角忽而变得酸涩,“我也相信,她会活着!”
封蜜曾看过一本言情小书,书上的大意是,女主与男主走散了,若干年后,男主成为了大明星,出现在荧幕广告杂志甚至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地方。
当主持人询问他当明星的本意时,他只说了一句话。
他说,这样,会有很多人看到他吧。包括,他的那个她。
相信徐子卿也是如此,他努力的撰写剧本,拍好电影,就为了出现在荧幕上,让他的那个她能够见到,我还在找你,仅此而已,所以才努力成为闪光点,为了让更多人看到。
墙面上,刻画着浮雕浓墨重彩的图案里,一只黑玫瑰缓缓攀上浮雕沿,黑色的茎叶如同藤蔓般缠绕之上,仿佛命理中,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爱纠缠。
徐子卿离开,桌面上的许多菜肴却几乎未动过,封蜜怔愣片刻,这才招来侍应生,吩咐将几个主菜打包,又吩咐后厨再炒两个小菜,她打包带走。
在等待的过程中,封蜜去洗手间洗了双手,刚出来走在大堂上,却被一个横空窜出的女人撞了下,直将她撞的歪倒向一边,幸亏她堪堪的定住身体。
身边,一阵香风刮过,伴随着鞋跟尖利的声音。
“喂——”封蜜原本不甚在意,可见撞倒她的那人居然道歉都没有,直接跑向了二楼楼梯,顿时火了。
刚要说两句,那人已然顾自跑上楼梯,风风火火的上楼了,只留给封蜜一个后脑勺。
指着楼梯上消失的人影,封蜜简直是目瞪口呆,良久才恨恨收回手,“什么人啊!”
只是,为什么那人影如此熟悉,似乎像是在哪见过?
今天在红屋大堂里吃饭的客人格外多,所以封蜜吩咐炒的两个小菜,还遥遥无期。
百无聊赖的坐在餐位上等待,抽空看了下腕表,一个小时还没到,她这才安心,猜测霍行衍那边饭局估计还早。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嘭——”那声响格外震耳发聩,仿佛是在耳边诈响一般。
封蜜‘嗖——’的起身,只见大堂里所有客人也纷纷停止了用餐,在左右观望后,目标一致的转向,二楼。
侍应生们匆匆的脚步声也紧跟着而去,有许多客人们甚至停下了用餐,中国人爱热闹围观的特点让他们纷纷跟随上去。
封蜜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看到菜肴还未出时,也跟随了上去。
声响的确是二楼传来的,而能造成这种声音的,事件的起源应该不小。
在封蜜上楼后,与两个侍应生擦肩而过时,还能听到那窃窃私语声。
“天哪!居然会有这种女人,简直让人害怕!”
“就是,你看到那个男人没?他的脸几乎黑的跟锅底似的了。”
“啧啧,有这种女人简直是一个男人的不幸。”
“啊对,搞不懂那男人长得那么帅,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眼力也太差了吧!”
“嘿嘿,这你不懂啊,男人看女人啊,长的好看不好看是其次,主要是那方面的功夫……”
“你个黄胚,让你再说,还不赶紧去找人上来收拾!”
侍应生一溜小跑远去的功夫,封蜜摇摇头,已然走到了事发地点外。
红屋的二楼以上是包厢,三楼要提前预定二楼不需要,里面除了娱乐设施外吃喝玩乐都有。
而此刻,靠近楼梯口第三间包厢外,穿着黑底红花旗袍的侍应生与临时围观的客人们围在包厢门口,都在窃窃私语。
红屋的保镖们站在门口,脚步有些踌躇。
这一副画面,让封蜜不禁挑了挑眉。
封蜜刚走过去,便听到一个尖细的女声在里面喊,“你还说你今天参加庆功宴不是为了这个女表子,如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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