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一口答应下来,叶剪阳瞪她,她却无辜的耸耸肩,不以为然地道,“只要不去玩危险的游戏不就行了吗?”
那天一块叫上了宇文移默,一身浅色的外套,初中生般的澄澈。
娃娃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红心飘来飘去,大叫小默哥哥好帅。
天气有些阴沉,游乐园里人并不多,娃娃一会儿想玩这个一会儿想玩那个,精力无限,倒是她和颖章渐渐赶不上她的节奏,最后实在不行了,只得嘱托小莫看着娃娃不要玩危险的游戏,让他们两个玩去了。
颖章买了两杯饮料和她坐在长椅上休息,看着不亦乐乎的娃娃不由得感叹,“啊,总觉得我们已经好老了呢!”
嗯,叶剪阳点点头看了郑颖章一眼。
郑颖章大口喝完饮料,将饮料罐空投向不远处的垃圾桶,对着叶剪阳微笑,“你有话和我说?”已经被莫名的视线盯了一上午了,再没感觉她就是石头。
叶剪阳不紧不慢的喝着饮料,“玉碎回日本了。”
“嗯哼。”郑颖章大刺刺瘫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道,“那不是很好吗?”
“你不觉得他离开得太奇怪了吗?”叶剪阳侧头看这一点也不在乎的同伴,心里疑惑如同涟漪般不断的扩大。
“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已经骚扰我们很久了,先是让人挑拨李正橙在四方永昼兴风作浪,闹得这里的学生人心惶惶,然后再转学到四方永昼不阴不阳地找你麻烦,更甚者竟然还找人暗杀小默和娃娃,幸好他及时走了,不然我不会让他活过这个年尾的。”
好冲得口气,叶剪阳皱皱眉头,“他也许只是无心的——”那么落寞的眼神……不像是主动伤害人的孩子。
郑颖章似笑非笑,“阳,你不会对那个小日本鬼子动心了吧,别忘了,你还有个宇文移默,小心打翻了醋坛子,你会被淹死。”
叶剪阳狠狠地瞪了不正经的郑颖章一眼,“你说什么,我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郑颖章的眼睛眯成一线,“阳,你这个人就是太软弱了,之前,你就不应该因为一时心软放过姓玉的小孩,不然也不会让无辜的人卷进这场危险中去,你不想想这三年究竟死了多少人,宇文移默的哥哥,四方永昼的四个人,虽然他们不是完全无辜,可是绝对没有到以死偿命的地步。”
叶剪阳沉默不语。
叹口气,郑颖章侧过身子对上叶剪阳沉郁的黑眸,“我说这些并不是责怪你,更不是增加你的负担,只是让你清楚什么人该同情什么人该远离,有些人不是我们可以接近的了得。”
我不杀伯人,伯人却因我而死,在这些事件中自己真得脱不了干系,叶剪阳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注定要活在愧疚和谴责当中,可是那个孩子不也是无辜的吗?没有玉碎,山口雄健一样会找他们麻烦的。
“事情会就这样结束吗?”叶剪阳黯然。
郑颖章眯眼看向在海盗船上向她们挥手的娃娃,“至少短期内山口不会有精力来对付我们。”
不明势力的攻击,山口雄健的住院,以及手下人的内讧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平息下来的。
而且只要不是山口家的人继续领导山口会社,为前任社长女儿报仇的念头就会平息很多。
“颖章,你知道,是什么人对山口会社发动袭击吗?”总觉得这次来的诡异,而且据说有两股完全不同的势力同时对付山口。
颖章向那边的两个人大力挥手,“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山口自己的敌人罢了!”不在乎的哼道。
是吗?垂下眼帘,叶剪阳掩藏自己怀疑的脸色。
看见娃娃向她招手,恢复过来的郑颖章从椅子上跳起来,“不要多想了,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以后不需要再提心吊胆了,就好好的享受生活吧!”说完向娃娃他们跑去。叶剪阳没动,坐在那里,看着那背影就觉得快要消失了似的。
他们一直是在一起的。难道会分开吗?
小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叶剪阳身边,琥珀色的眸子将她忧郁的眉色一览无余。
“你在担心什么吗?”
叶剪阳看着最近这些日子主动和她说话的少年,神色呆怔。“唔。”
小默低下头,“不能和我说吗?”自己还是不值得依靠啊!头发完全遮盖了自我嘲讽和落寞的眼睛。任风吹拂。
叹口气,叶剪阳转过身,第一次正视自己的感情,“小默,你恨我吗?”
他迅速的抬起头,直到看见叶剪阳悲伤的眼睛,“为……为什么这么问?”
“是我才害你声音变成这样,是我害浅书死去,是我害你有家归不得,你的一切伤痛都源于我,你恨我吗?”这些年一直如此压抑,就怕少年再也不会对自己微笑,只剩下无穷无尽的仇恨,让自己不能快乐。内疚,爱惜,喜欢,厌恶……种种复杂的感觉就这样迷惑了他们彼此的神志,很怕呀……不敢靠近,又想靠近,怕伤害他,更怕被他伤害。
嘴唇蠕动,小默发出连自己听了都难受的声音,“恨,也许吧!可是如果我能单纯的恨你就好了,三年前,赶你离开,我以为自己就会变得简单,能够分的情爱恨,可是,为什么呢?没有人的时候就会想起你的脸,想你现在在做什么,想你那边的天气好不好?像你是不是还那么沉默和冷淡?……如果真的只是单纯的恨你就好了,叶剪阳,后来我才知道,我根本就骗不了我自己,我不能恨你,不能每天听着自己的妈妈用世间最恶毒的话语骂你,而不替你反驳,那是我自己的妈妈啊,为什么我会有瞬间的冲动,想将她狠狠地推出去呢?所以我离开了家,不仅仅是因为对他们失望,更是因为我自己无颜面对他们,那时我就知道,我爱上了自己的仇人,爱上了一个叫叶剪阳的女孩子,爱上了你。”
心几乎停止跳动,叶剪阳用力的咬紧自己的牙关,不让自己哭。
“叶剪阳,我恨你,但是,我更恨我自己,恨我自己彻底地爱上了你。”
大声地笑中带泪的喊出自己压抑已久的话语。仿佛一瞬间将所有的包袱卸掉,天空一下子变得那么晴朗,所有的乌云顷刻散去。
叶剪阳走过去慢慢的将他抱住,三年前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这时候宇文移默已经高她一头了,抱着他,就像抱着一个大人,事实上,小默早就长大了,早在三年前。“我爱你,小默。”他们轻轻的拥抱,淡淡的偎依,像是孤单了很久的飞鸟终于找到了另外一半。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有人嘻嘻的笑。两个人分开回头就看见郑颖章和娃娃戏谑的眼神,顿时羞红了双颜。
“真是多劫多难的一对,不过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值得庆祝,我们找家饭店去撮一顿吧!”颖章眼睛明亮的提议。
娃娃在一边大声呐喊,“好也。”她很喜欢小默哥哥哎,如果他和剪阳在一起自己最高兴了。
一群人于是从游乐园移驾饭店,只是在热闹的庆祝声和打趣声中,叶剪阳恍惚的忘记了什么,只被眼前的幸福蒙住了眼睛。
果然,不久之后心中的疑虑变成现实。
郑颖章一个月后彻底的消失在他们中间。
没有说去哪里,甚至没有和他们中任何告别,就这样从空气中消失了。
娃娃,在那一夜突然醒来,跑到郑颖章的房间,看见里面冰冷的空荡,尖叫一声。
那声尖叫凄厉绝望,竟成为娃娃最后的一个声音。
他们当晚跑遍了机场,火车站,汽车站,但是没有看见郑颖章的身影,此后五年那个任性的女人杳无音讯。
娃娃也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碎魂玉:番外 幸福之外]
被幸福蒙蔽了双眼,就会完全看不见其他人的痛苦。她那个时候明明看见了颖章的不正常,为什么就没有小心呢,只是因为自己完全沉浸在和小默误会冰释的幸福当中啊!
自己究竟是个自私和无用的人。
娃娃认为自己又一次被抛弃,拒绝和别人说话,拒绝为别人打开心房,一劲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肯走出来。
她和小默劝诱了娃娃不下百次仍然没能让她开口,娃娃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仿佛化为真的陶瓷娃娃,睁大了美丽的眼睛,却没有灵魂。
郑颖章,你这个任性自大的混蛋。
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将娃娃从黑暗中解救出来。
小默看着她和娃娃日渐消瘦,就说,我们去找她吧,走遍全世界我们也要把她找回来。
看着小默坚定的眼神,叶剪阳终于找到了勇气,对,一个人不会那么容易消失的,她们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于是,待到小默毕业,叶剪阳辞去老师的工作和娃娃一起走上寻找郑颖章的道路。
那些年,他们走过了纽约、华盛顿、温哥华、巴黎、伦敦……每走过一个城市,希望多一分再少一分再多一分再少一分……
其间,小默拿到了哈佛大学学位,剑桥大学管理学硕士学位,牛津大学经济学硕士,东京大学财经学博士学位……读书似乎对他来说就像是吃饭一样简单。
娃娃一直不开口说话,不能正常上学,就由小默和叶剪阳两人单独教导,就这样时光蹉跎……可是他们一直没有郑颖章的消息,好像真的凭空消失了一样。
黑夜像是无孔不入的毒气扩散。
郑颖章站在原地,神情冰冷,一辆黑色高级轿车悬带着凌厉的杀气向她冲来,她却动也未动,仿佛凝固了一样。
轿车在接近她不足一尺的地方突然煞住,暗夜中响起低沉的愉悦的笑声,轿车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打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视线对上郑颖章冷漠倔强的眼神。
“不怕死吗?”男人脸如雕刻,黑色眼睛宛如深海,身材颀长即使包裹在代表文明的西装之下仍然掩饰不住其身上自然散发的野兽气息。
“怕就不会来这里见你。”郑颖章转过身冷傲的回答,让男人似乎更加愉悦,他一步步向她逼进,直到两人之间再也无一丝缝隙,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嘴角邪恶的勾起,“对,就是这个眼神,让我该死的沉迷,如同不逊的母狼一样,随时会将对手撕碎吞入腹中……”
郑颖章一手拍开男人的手掌,厌恶的看着他俊美兴奋得脸,“如果我是母狼,你不就是毒蛇?”
男人哈哈大笑,仿佛眼前的女人说了什么最有趣的笑话,“多谢夸奖,这是本年度我听过的我最喜欢的赞美之语。”
我在赞美你吗?郑颖章嘴角不屑的勾起,“我已经来了,你想怎么样?”
“记得最初见你的时候,没有这么冷淡,你可伤我的心了。”左手楼上郑颖章的肩膀,明显的感觉到她的排斥,男人却毫不在意的忽略,心情无比的兴奋着。
“我最初见你的时候,也并没有预料的你会是美国最大的华人黑社会组织的继承人。”
将郑颖章推入驾驶副坐,男人走到另一边发动车子,“我也没有预料的你会是月隐啊,咱们可是一半一半呢!”
这个男人卑鄙无耻甚至张狂到令人不屑的地步,郑颖章转头避开他过于炽热的视线,男人将车速加到最大,半开的窗将两人的头发肆意的凌虐。郑颖章面对窗外飞逝的风景,只是皱紧眉头,什么也没说。
“事情我都为你办妥了,你不谢谢我吗?”男人见她丝毫没有被自己车速吓倒,原先的恶意渐渐平息,就想用言语激怒这个骄傲的让人牙痒痒的女人。
轻哼一声,“山口会社,并没有完全消失为什么谢你,而且我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不是吗?”
男人又笑了,心情好到不行,“也对,何况这次功劳也并不只属于我,算我自讨没趣好了。”
“你知道另外一股势力是谁?”郑颖章挑眉问。
男人耸耸肩,“以后你自会知道,我们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聊呢!”
黑色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只要你们过得好,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夏日炎炎。
凌乱的石子时不时地出现在小径上,眉目间盛满无聊之色男生甩甩自己的行李袋。所谓的行李袋也不过就装有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些保养品。轻便的一只手指头都可以拿起来。
哎,叹口气。
自己的会长就这样离他而去,真是有异性没人性。刚刚做完升学考试,无聊的长假让一个人的他感到特别的无聊。一通电话却将他招回这个如果可以他宁愿永远不回来的地方。
密布的树林几乎将整个地区覆盖掉,在这个不足几百公里的地方,却有两个村的村民常年居住,世代栖息。
似乎空气都被树林霸占了,真是郁闷到不行。
明明已经到了二十一世纪了,为什么还存在这么闭塞的地区呢?
甩甩长及腰部的华丽长发,美丽到如同月光的大男生,眉毛都皱成两条蚕豆。整个脸都扭曲成万花筒了。
“呀,月大人,月大人你回来了吗?”尖锐的刺耳的喊声从远处传来,眨眼已经落到头顶,一个虚无飘荡的影子在鬼耀月头顶盘旋,兴奋的声音不停的砸落,大猪小猪落玉盘。
要不是他习惯了这种神出鬼没的东西,自己准得被吓死。
“月大人,月大人,月大人……”
难道他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吗?
没有实体的东西,已经化为鬼魂的东西,为什么还有这么剧烈的感情波动啊——没错,就是鬼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这个世界上就存在一股姓鬼的人,他们的历代都有感知妖魔鬼怪的能力,自从恩久之前的某位长辈跟一位得道高僧拜过师学过艺之后,他们不仅要开发这项并不怎么好的“天赋”还要加上一个使命,就是斩妖收鬼,伏魔卫道。
眼前的小鬼这么罗索就不怕被他收了吗?
“月大人,月大人,月大人……”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鬼耀月右手食指中指并拢,想要为自己开辟一个安静的环境。
就在此时微风拂动,一个黑色的人影倏然而至。
长长的马尾束在脑后,瓜子脸,黑色的眼睛如同两汪深泉,眉毛细长,综合成一张过于严肃正直得脸。
他悄然放开手指,脸上浮现一副漫不经心的轻佻笑容,“呦,惠梨,好久不见了。”
少女看着他不语,复杂又澄澈的眼神让鬼耀月不敢直视。
“啊,坐了一天的车,又走了半天山路,真是累死我了,不知道妈妈准备好晚餐了没有,呐呐,我回家了。”
看这鬼耀月的背影,被他称为惠梨的少女眼睛中终于闪现一抹神色,却只有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他回来了。
完
虽然不是有很多人喜欢我这个故事,不多还是很高兴我终于写完了。
我很喜欢小默和剪阳。
觉得世界上只有彼此的感情真得很美好。
看了两集白夜行,郁闷到不行。
那种绝望还是让我害怕,虽然喜欢低调阴沉的故事,可是,我不希望我喜欢的人死掉。
有很多时候都觉得无能为力,想要他们安静的在一起,不需要太多语言,只要彼此的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可是自己还是不行啊。
后面的故事就不写了。先这样吧。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