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泉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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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泉归来-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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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公子,这么重要的关头,你到底去哪儿了!”

    没有人能听到毕庆文心中的这声呐喊,事实上,即便有人听到了,恐怕也不会以为意,因为便在同一时间,一位足够令万人瞩目的老人,慢步从远方走了过来。

    老人的身边没有人搀扶,也没有人陪伴,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却并不让人觉得萧索。

    他的脸上布满了深沉的褐斑,连绵不绝的皱纹宛如山川沟壑,代表了岁月所赐予的沧桑,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显得格外有神,仿佛能看透这世间的一切因果,也能直刺人心底最阴暗的秘密。

    老人的背部微躬,手中握着一支黑玉拐杖,散发着莹莹温热,虽然走得很慢,却每一步都踏得很实,让人不禁怀疑,在他的所经之处,是否会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脚印。

    老人的出现,立刻让会场变得鸦雀无声,包括赵公公、唐院长和杨甫修在内的所有人,不论地位、辈分、实力高低,全部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以示对他最大的尊重。

    在老人的名字前面,有很多的前缀,比如善堂总掌柜,比如秦家老祖,再比如户部尚书,他在世间也有很多名号,比如秦半朝,再比如秦大善人,但他的名字,却始终能让初闻之人感到无比的亲和。

    秦小花。

    春花秋月的花,繁花似锦的花,同样,也是火树银花的花。

    而此时秦小花的出现,也仿佛在这场肃杀的秋风中,平添了几分生机盎然,非但不会让人感到直面传奇的压迫力,反而更让人觉得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儿。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秦小花走得很慢,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走完了这不到百丈的距离,但没有人敢对此表示不满,更没有人敢开口抱怨,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中只有敬畏,以及理所当然的仰望。

    秦小花慢步走到主位前,对赵公公等人微微颔首,随即抬了抬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道:“大家伙儿都别太拘谨了,我就是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糟老头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都自便吧。”

    秦小花的这番话丝毫没有世家家主的风范,而更像是邻里乡亲的长者,语气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随和,仿佛具有特殊的魔力一般,立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放松了情绪,不知不觉中,场面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见状,秦小花这才不疾不徐地弯腰坐下,与此同时,早就候在一旁的魏供奉也踱步走到了前方,朗声宣布道:“请诸位贵客先行落座,半柱香之后,族比正式开始!”

第一百一十八章 豪赌

    随着魏供奉的话音落下,在场中央很快就被整理出了一片开阔地,正对主台,各路宾客纷纷于两侧落座,各自交谈着什么,绝大多数人所围绕的话题,无非是今年秦家大比的魁首会花落谁家。

    九大家族比与三大书院的招考都是三年一届,但并非每一次都能如此引人关注,也并非每次都能引得宾客满堂。

    更重要的是,作为秦家老祖的秦小花,不可能每一次都出席。

    今年之所以显得如此特殊,只因为一个原因。

    便是此番族比的魁首能够成为善堂的继承人候选!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就连一向与秦家交恶的威宁侯府,也没有如过往几年那般随便派个小喽啰来应付差事,而是慎之又慎地从苦头山请回了那个看起来样貌普通的胖子。

    若不是担心太过引人瞩目,恐怕王二也会亲自到场。

    不过即便是如此重要的场合,即便今日于秦家几乎已经容纳了整个京都的权贵,也仍旧有一个地方的人没有到场。

    裁决司。

    裁决司的人没来。

    倒不是因为裁决司自视甚高,觉得自身的地位比善堂还要高,更不可能是因为之前平南侯的事情让他们怀疑杀害槐安的是秦家的人,而纯粹是一个惯例罢了。

    大缙王朝开国建朝五百载,裁决司绝对是最特殊的一个地方。

    不涉党争,不附权贵,只忠君命。

    天下大事,无不可裁决!

    后面一句话,代表了裁决司的无上权利,而前面一句话,则是告诉世人,裁决司凭什么有这样的权利。

    短短十二个字,看似虚无缥缈,云淡风轻,却被奉为裁决司五百年来第一铁律,任何胆敢逾越之人,唯死而已。

    其中最著名的一个例子,便是兴宗年间,裁决司的一个小吏,在回家探亲的途中,接受了长河郡太守百两白银的馈赠,并与之结拜为异性兄弟。

    事情传回裁决司的第二天,这名小吏,以及长河郡太守两人的脑袋便被呈到了掌剑使的面前,一应牵连三十人等,尽数被下了黑狱!

    至此之后,裁决司的人不论去到哪里,都再没有人敢与之攀亲带故。

    于世人眼中,他们仿佛便是天底下最不幸的象征。

    裁决司中人没有朋友,大多性情孤僻,甚至断绝了七情六欲,他们是朝廷最恪尽职守的鹰犬,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匕首。

    所向之处,无人敢掠其锋芒!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历年来,裁决司都是不参与九大家族比的,甚至就连三大书院联合举办的寒山论道也不会出席。

    不过不到场,不代表他们并不知道每一次大比的结果,甚至于连今日各大家有多少马车出了城,分别下了多少赌注,下注的人是谁,也了如指掌。

    当魏供奉宣布秦家族内大比还有半柱香便正式开始的时候,其实这场族比早就已经在大缙王朝各郡、各城、各镇开展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秦家作为缙国九大世家之首,族内的年轻才俊又何止千人之数?若是今天所有人都挤到秦府去比试,得比到什么时候?

    今日到场的贵客哪个不是声名赫赫之辈,难道要让他们在府中看上个三天三夜?

    尤其在这么多秦家子弟中,还有些人连武师境都不曾突破,良莠不齐者比比皆是,这样的比试,又哪里端得上台面?

    故此,秦家也学着三大书院的招考的初试那般,早就设定了一个门槛在那里。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角逐较量之后,今天真正有资格站在洛阳总堂一展身手的,其实只有二十个人。

    而也就是在那层层选拔的过程中,但凡崭露头角的后起之秀,都早就被人摸透了底细,汇总成各式各样的情报、资料,流入各大世家豪门的深院中。

    同时,也流入了洛阳城外的某座花楼当中。

    今日出城的数十辆马车,也大多是奔着那个地方去的。

    当然不是为了楼里边儿的姑娘,而是为了花楼旁边的那五座赌坊。

    早在今日京城各大权贵光临秦府的时候,长乐赌坊的单子就已经列出来了,各种花样的下注方式让人应接不暇。

    比如你可以单赌这场族比的第二名是谁,也可以赌谁第一个被淘汰出局,谁第一个被当众挑战,对战的双方是灵修还是武修,甚至于秦小花会不会在比试当中开口说话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长乐赌坊列不出来的。

    但让人意外的是,或者说,也在很多人意料之中的是,在所有的下注选项中,唯独少了人们最关心的那一个。

    没有族比魁首的赔率。

    对此,虽然有心存疑虑者,但更多的却是阵阵叹息。

    看来想要从长乐赌坊的身上钻空子是不太可能了。

    毕竟稍微有点儿消息的人都知道,这一届秦家族比,最后获胜的人只有一个可能。

    秦然。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洛阳城内赶到赌坊门口的马车也越来越多,虽然来的都是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角色,但谁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身后究竟是站着何等的大人物。

    今日的墨渊很难得的不在烟雨楼中,而是很早便来到了长乐赌坊的二层楼坐镇,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此时的他并没有因为大笔的银钱流入而心情愉悦,反而紧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在扰乱他的情绪。

    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前跪了五个账房先生,一字排开,全都哭丧着脸,额头上冷汗淋漓,在不断地低声劝谏着什么。

    “少爷!魁首的赌盘不能开啊!就算那秦然的赔率再低,如果引来善堂趁势出手的话,我们一定会倾家荡产的!”

    “是啊少爷!您可千万别冲动啊!此番实在干系重大,您要不要知会老爷一声,再做决断也不迟啊!”

    “少爷……”

    便在此时,一个小厮叩门而入,对墨渊说道:“回禀少爷,经由我们反复核查,那夏公子的确没有出现在秦府之内!”

    闻言,墨渊不禁把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片刻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任由华贵的秋山绒袍滑落在地,轻轻拍了拍桌面,不容拒绝地开口道:

    “开盘!”

    =================================

    ps:感谢‘oris逆彧’100打赏,是那位即将考研的朋友吧,一定要加了个油唷……

第一百一十九章 首战

    洛阳城外的赌盘已经开好了,秦家府院内的宾客也已经翘首以盼,一切,就等族比正式开始。

    今日聚集在秦府的二十名年轻才俊就坐在主台的两侧,今天,整个洛阳城的显贵权臣悉数到场,为的就是他们。

    他们是秦家善堂的未来,更是大缙王朝的未来。

    不论此番大比的最终结果究竟几何,能够走到这里,就说明他们已经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天才了。

    秦嫣坐在首位,身旁只有一个毕庆文陪同,目色微沉,谁也不知道这位秦家大小姐此刻在想着什么,更不可能知道她到底在期盼着谁的出现。

    作为秦家嫡系长女,秦嫣自然是不用参加家族初比的,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比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幸运得多,但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夏生,或许她的这种幸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今日到场的二十名天才少年、少女,实力最低的也是灵师初境!

    与往年一样,此番秦家族比采用并非抽签分组,捉对厮杀,而是挑战制。

    简单解释一下,便是由这二十人当中的某一个率先出列,对另一人发起挑战,败者自动出局,胜者则继续留在场中,可以选择挑战下一个人,也可以选择稍作休息,再等待他人的挑战。

    无疑,这样的规则如果从公平的角度上来看,是存在很大缺陷的。

    因为如此一来,便很可能会有多个人同时集火于场间某一位修行者的情况出现,尤其是其中实力越强者,便越容易成为其他人的集火围攻的目标。

    比如秦然,再比如秦嫣。

    但秦家这么多年来,却从未更改过这一看似不合理的规则。

    何故?

    因为作为善堂的继承者,不是单单看你的实力多强,境界多高,而是还有其他更加重要的因素需要考量!

    诚然,武力考核只是成为善堂继承人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鉴赏考核、行商考核、谋略考核等等,但作为诸多考核中的第一项,即便只是一场武力比拼,也并非只是在测试在场这些年轻才俊的对战实力。

    在挑战制这一简单的规则之下,如何利用谋略、拉拢人心、驱虎吞狼,使自己不论实力几何,都能立于不败之地,这才是此番族比真正要考核的东西!

    当然,如果你的实力真的强大到能够秒杀其余十九位天才修行者,那自然另当别论。

    遥想当年,秦嫣的父亲,秦战,便是在家族族比的时候一鸣惊人,大放异彩的。

    因为他只凭借一个人,一把刀,接连挑战十九场,便毫无争议地获得了魁首之位。

    最后的战绩是,全胜!

    自秦战之后数十年间,秦家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等妖孽级的天才,时至今日,秦嫣更不可能复制当日父亲所创造的奇迹。

    因为在她之前,有一道难以迈过的门槛。

    叫做秦然。

    两天前,夏生告诉秦嫣,以她如今的实力,对战秦然,胜负已经可以达到五五开了,但那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

    便是秦嫣需要处在全盛状态!

    但现实真的会如她所愿吗?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啰响,魏供奉慢步走到比武场的中间站定,对着四方宾客微微颔首致意,随即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族比第一场……”

    闻言,坐在旁边的二十位少男少女们立刻变得神情紧张了起来,因为谁都知道,在挑战制下,对最先出战之人肯定是最为不利的,尤其是在大家实力差距都不是特别大的时候。

    即便侥幸获胜,也很可能给予他人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趁机将其在第二场淘汰。

    所有人当中,只有两个人的表现与其他人显得不太一样。

    秦嫣之所以显得无比沉稳,倒不是完全因为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而是此时在她的心中,仍旧在焦急地等待某个人的出现。

    不知不觉当中,她已经将那个人当成了自己最坚实的后盾,对方突然不辞而别,整整两天杳无音讯,让她在担心之余,也不禁对此次的族比失去了强大的信念。

    除了秦嫣之外,此刻正坐在她身边的那个少年也显得非常的平静,相比起秦嫣,他似乎显得更有资格在此时表露出自己作为少族长的风范,以及身为强者的绝对自信。

    只是在此时此刻,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暗自将目光投到了秦嫣的身上,嘴角掀起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与此同时,场中魏供奉的后半句话也刚刚出口。

    “族比第一场,秦嫣出列,选择挑战对象!”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禁愣了一下,虽然在族比中的第一个挑战者应该如何选取,并没有太过详尽的规则,但秦嫣作为秦家的嫡系长女,即便只是从身份上来说,也应该是其他人挑战她才对,为何此番竟把她定为了初战的人选?

    这样的情况实在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就连秦嫣本人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毕庆文在身后轻轻推了她一把。

    “小姐!”

    面对场中所有宾客的目光,秦嫣没有别的选择,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定了定神,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慢步走到场中。

    秦嫣的出场,立刻引得台下一阵议论纷纷,毕竟她多年远走他乡,对于京城中的显贵们来说,甚至在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个叫秦嫣的小姑娘到底是谁。

    直到他们想起,许多年前那一片璀璨的刀光。

    “她就是秦战的女儿?”

    “怎么这些年不曾在京城内听说过?”

    “据说她出外游学多年,前些日子才刚刚回京。”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面对场下众人或好奇,或疑惑的目光,秦嫣倒是显得镇定自若,只是她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府院大门外的青石地砖上,期待着最后一刻能有奇迹发生。

    可夏生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轻轻叹了一口气,秦嫣垂首露出了一丝苦笑,然后合上了双眼,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

    可与此同时,魏供奉却似乎并不准备给她太多的准备时间,当即问道:“秦嫣,你可曾选好了挑战对象?”

    秦嫣很清楚,此时的她,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趁着自己处于全盛状态,直接对秦然发起挑战。

    要么,以保守起见,先选择一个实力较低的对手,暂时度过首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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