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规定的时间越来越近,皇帝他老人家今天晚上就会抵达长白山,而各项准备都未曾完工,朱严廷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四瓣儿才够用。
这不,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了,还有个没眼力见儿的手下来报告,说是在侧峰的峰顶上发现了一座茅草屋,里面还住着一位年迈的老者,不知该如何处置,特来征询尚书大人的意见。
“这还用问我吗?直接给我把那屋子拆了,把人赶下山去!祭天大典当天,甭管是主峰还是侧峰,无关人等,一律不得上山!”
“可……可是……”那工部侍郎苦着一张脸,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状,朱严廷的脸色更难看了一些:“可是什么?”
“可是,那位老人家好像是,修行者。”
“修行者?”朱严廷双眉一扬:“修行者怎么了?难道他还想跟朝廷作对不成?还是想要举旗造反啊?”
那工部侍郎满脸冷汗,唯唯诺诺地应道:“是,属下明白了。”
待目送属下离开,朱严廷终于忍不住骂道:“真他娘的是一群废物!”
可骂归骂,事儿还得照做,不多时,又有工匠来请示,说是为各位王公大臣搭建的住所已经完工了,但不知道该刷红漆还是黄漆,让他过去看看。
闻言,朱严廷简直觉得自己养了一大堆草包,怒喝道:“也不看都什么时候了,还刷漆?刷了漆今天能干的了吗?如果干不了到时候宰相大人他们睡哪儿?叫他们都停工,既然住所搭建好了,就去祭坛那边帮忙去!”
“是……是……”
就这样,在一次次的叫骂声中,祭天大典的准备工作终于渐渐接近了尾声,但朱严廷却丝毫得不到喘息的机会,因为同一时间,已经宾客上山来了。
此番祭天大典,来的可不是如同春闱大比,或者某世家族比时的小人物,而都是在大缙王朝响当当的各位巨头!
比如皇朝学宫和天星院的院长大人,再比如七十二盟盟主,以及长老会的几位宗主大人,另外在九大世家中,除了叶江和秦小花,其余各位家主也都尽皆到场,秦家派出的是秦嫣,而叶家代表则由宰相大人兼任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老者十分引人瞩目。
老人鹤发童颜,头上没有戴冠,银丝长发披肩垂下,身穿一套白色的星袍,手中拿着一把拂尘,颇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此人自然是瞻星台的太微道人!
既然是祭天大典,那么自然缺不了瞻星台,更缺不了太微道人的,更何况,世人皆知,皇帝他老人家对这位天师可是信任有加的,想当初夏生获封国子祭酒的事情,其实也是来自于太微道人的一番进言。
本次祭天大典表面上由礼部来负责,但实际上真正主持仪典的却是太微道人,可以说是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轻而易举地拿了礼部忙前忙后的功劳。
因此对于瞻星台,礼部上下一直是没什么好脸色的,更在私下称呼太微道人为“老神棍”。
不过这番话当面却是没人敢说的,毕竟太微道人可是陛下眼前的大红人,若是惹恼了他,他只需要说上一句夜观星象,有灾星降世,再把矛头指向你,那么一个满门抄斩的罪名恐怕是怎么也逃不掉的。
不管说太微道人是狐假虎威也好,还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也罢,总之,这家伙能够以一介凡人之资,混到如今这个地位,也是人家的真本事,旁人就算是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
大约到了戌时时分,皇帝陛下的金銮终于到了,秦小花也手执墨玉短杖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倒是云隐大帝,杨天笑,并没有紧随缙帝左右,而是绕过了其他人,独自从山峰的另外一侧登顶。
对于一位堂堂圣阶强者而言,这等小手段,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被瞒在了鼓里,丝毫未能察觉明日的祭天大典竟然有如此重量级的宾客到场。
众人见过驾之后,皇帝便直接住进了临时行宫中,禁军统领蔡荃当然是寸步不离地守在了缙帝身边,至于徐秋乱带来的一应人马,以及裁决司的人则全部驻守在了长白山的山脚下,可以说是全天候戒备,连一只苍蝇也别想再飞进去。
更别说那些远道而来,早就在长白山山脚下扎营露宿的数万民众。
夜深之后,礼部和工部的人还在做最后的准备,以免明天出什么差错,各位远道而来的贵宾也没有多做交谈,便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也不知道这一夜是否睡得安稳。
一直到第一缕阳光划破天际,将破晓的温暖撒向人间的时候,工部尚书朱严廷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撑着无比疲惫的身体,躺倒在了山顶的一棵雪松之下。
却并没有注意到,之前把他气得半死的那位工部侍郎似乎一去就再也不复返了,连同着工部的好几位官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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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四章 臣有异议
天光已明,祭天大典即将开始,一应王公贵臣、观礼宾客纷纷于祭坛前落座,礼部的乐师分列于祭坛两侧,手持鼓乐之礼器,目色庄严。
缙帝身着华贵裘服,上锈日月星辰,头戴十二旒金冕,腰缠玉带,手持镇圭,在太微道人的陪同下,一步步来到祭坛中央处站定。
在其身前摆放着九座玉鼎,里面盛着鲜血、嵘汁、活猪等各式祭品。
祭坛的最前方摞着一堆柴禾,上面铺着草垛,待一会儿礼乐齐鸣,缙帝宰杀了活物之后,将把宰杀的牲口,以及玉璧、锦帛等祭品放到柴垛上点燃,让烟火高高地升腾于天,使天帝嗅到气味。
再之后,缙帝还需向天帝献酒,由太微道人宣读祭天祷文,再赐福众臣,整个祭天仪式才算是完成。
两旁的乐师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鸣奏,太微道人手持一卷竹简,神色间似乎显得有些紧张,至于玉鼎中作为祭品的那头活猪还在拼命挣扎着。
只待缙帝有所表示,祭天大典便将正式开始。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一刻的发生,不仅仅是今日有幸登临长白山顶的这些权贵们,更包括了山脚下跪倒了一片的普通民众,以及远在大缙四方各地的子民。
但在这之前,依循旧例,缙帝还需要当众问一个问题。
“今日朕登临此处,为万民祈福,感恩天地滋润,哺育万物,以告天帝。现如今时辰已到,大典即开,不知在场诸位可还有异议?”
这番话当然不是真的在问场中的这些大臣、修行界巨擘是否同意开启祭天大典,而只是走一个流程。
事实上,在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跳出来反对,毕竟此刻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凡有资格登上长白山观礼之人都不是傻子,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触皇帝陛下的霉头。
但偏偏,今天就有一个不怕死的家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有异议!”
话音落下,包括太微道人、秦小花、南斯容、叶老宰相在内,场中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有人怀疑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紧接着,大家下意识的动作就是转过头去,想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这个时候出来捣乱。
然而,当他们看清那人是谁之后,脸上的震惊又立刻转为了深深的疑惑。
因为在此时此刻之前,似乎没有人知道这位老侯爷也来了长白山啊!
今日之大缙王朝只有三位侯爷。
威宁侯叶江,正率领荆棘军南下前往江州。
十方侯韩柏,以及其御下尧北军,应该还在与妖族大军对峙的前线。
因此来人只可能是最后一位侯爷。
平南侯,薛盛!
说起来,这个名字也的确是久违了,自从当初这位薛侯爷在北上进京的途中,因为遭遇连番刺杀,所以从裁决司曹靖的手中逃出,返回西岭之后,人们便再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
却不知今日他怎么突然出现在了祭天大典上?
更离奇的是,在场这些人明明都知道,平南侯可不像叶江和韩柏那般,是个智勇双全、骁勇善战的大帅,虽然名义上负责统领西岭军一应军务,可实际上却是胆小如鼠,人送外号:跑跑将军。
因为但凡在两军交战过程中,被薛侯爷发现有任何可能战败的苗头,他准保是跑得最快的那一个!
可怎么在这个时候,他竟然敢跳出来反对祭天?
这哪里还是那个胆小如鼠的跑跑将军?
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谁曾想,缙帝却并没有因为平南侯的这一声喊话而面露不快之色,反而开口问道:“噢?不知平南侯有何异议?”
薛盛上前两步,沉膝跪地,朗声而道:“回禀陛下,自古以来,祭天大典都乃是我大缙王朝最为神圣之仪式,需众人心诚至圣,万人祷告,方得天帝赐福。但臣却发现,今日场中竟有心怀不轨之辈混迹其中,实在令臣心中难安,故特有此言!”
说着,薛盛缓缓抬起头来,直接把视线落在了一旁户部尚书,秦小花的身上!
一时间,场中众人尽皆哗然,唯有秦小花的脸上波澜不惊,似乎还带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相对而言,缙帝眼中的神色则更加令人捉摸不透,面对薛盛这番石破天惊的指控,他只是轻描淡写点了点头:“平南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缙帝没有让薛盛平身,所以他仍旧跪在地上,但他接下来说的这番话,却险些惊得在场的众人从地上跳起来。
“永和历127年夏,草原人突然大举起兵,攻打长雁关,我西岭军在那一战死伤惨重,溃败而逃,并在十日之后又丢掉了宁武关,让半数斩草防线尽落敌手,虽然事后得陛下仁慈,并未怪罪,但臣却日夜难眠,寝食难安,仿佛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数万英魂在耳边哀嚎!”
“时至今日,我大缙已与草原各部族长修于好,但臣仍旧忘不了那些无辜枉死的军中将士,故今日斗胆向陛下请罪,控诉当日西岭军溃败背后的真正元凶……”
说到这里,薛盛直接抬起手,一把指向了秦小花,声泪俱下地喊道:“便是此人!”
闻言,缙帝似乎轻笑了一下,说道:“秦尚书怎么会和西岭军大败有关呢?平南侯莫不是弄错了吧。”
薛盛转过身来,猛地将脑袋撞向地面,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凄声道:“臣怎么会认错!当初若不是秦尚书克扣军饷,分发劣质物资,我西岭军的数万热血男儿又怎么会埋骨他乡!”
此言一出,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着失态发展的各位修行界巨擘,也纷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或许在此之前谁也不会料想到,祭天大典还没开始,竟然就会出现侯爷状告尚书的这么一幕。
而且别忘了,秦小花可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户部尚书,而是九大世家当中秦家的掌门人,是善堂的总掌柜!
且不说平南侯的这番控告是否属实,关键在于,他哪里来的胆子!
然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才真正颠覆了场中所有人的认知,就连平南侯本人也微微有些发愣。
只见缙帝看着秦小花,缓缓开口道:“秦尚书,你有什么可辩解的吗?”
秦小花目色平静地摇了摇头:“没有。”
闻言,缙帝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丝毫的怒意,也同样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秦念,先把秦尚书押下去吧,其余的,待日后再审。”
话音落下,似如早就等候在一边的裁决司首座,秦念,手持一条精钢铁索,慢步来到了秦小花的身前。
然而秦小花却没有动,只是将手中的黑玉短杖向上抬了半寸。
同一时间,人群中一位慈眉善目,身形臃肿的中年男子,也朝着场中踏了半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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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二十五章 等一个人
在祭天大典开始之前,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众人尚未抵达长白山的时候,秦小花便已经察觉到此行必定凶险万分。
只是他一直无法确定,这当中的凶险最终会落到何处。
直到平南侯从人群中现出身来,秦小花终于看懂了祭天大典背后真正的迷局。
陛下这是想要一网打尽啊。
秦小花笑着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身来,然后仰视着缙帝那双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睛,说道:“陛下是否太过着急了一些?”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手中的黑玉短杖仍旧只比原先的位置高了半寸,之后便无比稳定地停留在了那里。
所以秦念手中的铁索不敢近身。
所以藏在人群中的杨天笑给了他说话的机会。
相反,缙帝的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那支黑玉短杖上,而是显得有些飘忽,此时面对秦小花的笑问,他只是认真地说道:“攘外必先安内。”
秦小花点点头,便当于是接受了缙帝的这声解释,但紧接着,他又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样做的代价,陛下可曾想过?”
缙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感慨,然后他叹了一口气:“你老了,朕也老了,朕怕等不到那一天。”
等不到哪一天?
当然是秦小花死的那一天。
只有秦小花死了,所谓的秦家小国库才是真正的大缙国库。
只有秦小花死了,善堂的情报力量才能为缙帝所用。
只有秦小花死了,缙帝才能稳固江山。
秦家善堂是如此。
春秋书院亦是如此。
五百年前的国教院依旧如此。
秦小花第二次点了点头,因为缙帝的这番话合情合理,但并不代表着他就会接受,更何况,现在的他还不能束手就擒,更不能轻举妄动,因为他还需要等一个人的到来。
于是他继续开口说道:“原来和堂是陛下的。”
闻言,缙帝并没有隐瞒的意思,而是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不错。你现在才想明白,多少令朕有些失望。”
此时若是夏生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非常的惊讶,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多次对他发动暗杀,处处与秦家作对,拥有不逊于善堂的情报网络,培养了大批刺客的和堂,竟然会是缙帝所创立的!
在此之前,不管是夏生,还是裁决司的殷世振,都曾以为和堂是太子殿下的附庸势力,但若是仔细想想,这个推论其实是站不住脚的。
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太子,就敢建立这么一支神秘力量,甚至处处针对秦家善堂,难不成他真的把皇帝当成傻子了吗?
还是说,他想要谋反篡位?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瞒住秦小花,一手建立起足以与善堂分庭抗礼的势力的,只有一个人。
便是当今皇帝。
现如今的秦小花并不知道,当初抓走夏洪,在金元秘境中背叛秦家,并想要取夏生性命的林如和袁子裘,其实都是和堂的人,否则的话,一切便更加顺理成章了。
当然,在此时此刻,即便秦小花从皇帝的口中得以确认了和堂是他一手所创建的,这对于当前的局势也并没有丝毫影响。
秦小花只是在拖延时间。
“陛下认为,和堂真的就能取代我秦家,造福苍生吗?”
对于这个问题,缙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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