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大妹妹的运气可真好,可就苦了叶二妹妹了,在家里任劳任怨。”骆姑娘不知道何时已经走了过来,酸溜溜地说道。
叶锦辉笑了笑,没有说话。
叶锦月却迎着骆大姑娘的目光看了过去,“难道骆姐姐在家里,就没有想过要给骆夫人帮一下忙“
骆姑娘今年已经十三,马上就要及笄了,若是整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对内宅之事一窍不通,那亲事上面选择的标准便要降低好多了,“我自然也要帮忙,只不过没像叶二妹妹这般劳累罢了。”
叶锦辉叹一气,看了叶锦月一眼,“二妹妹这叫能者多劳,我姑祖母如今已经有了年纪,我祖母、母亲更是不问俗事,我二婶又要照顾远在异地的二叔,三婶婶如今有孕在身却仍不得不坚持参加贵府的宴会,跟三婶一比,我们两个怎么敢随便喊累。”
骆姑娘没想到,叶三太太带孕参加骆家宴会的事,又被叶锦辉拿出来说了一次,心中大恼,“我们家办宴会,自然不能漏了叶家,再怎么说贴子总要送去,至于能不能来,贵府难道不会量力而行,偏要让一个怀着孩子的人巴巴地坐了一整天的马车,万一出了事,岂不是让我们内疚?”
叶锦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曾有人特意跑到我们家,说骆家早放出风声了,就是三请、四请也必定将我姑祖母给请来,不然就和我叶家誓不两立,为了让闽地在战时不给敌人可乘之机,我家只得让我三婶来了。我姑祖母如今已经六十多岁,又怎能在别人家过夜?”
经她这般一说,整个敞厅里立时安静了下。
骆姑娘不由看了眼黎茵彤,“大家都早说了,让叶家搬到福州来,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叶锦辉又是长长一叹,“我们也想来福州,但是家里有老人,他们已经住习惯了,便不想再换地方。
这本是昨天已经讨论过的话题,没想到今天又被骆姑娘拿来说了一次,叶锦辉便看了她一眼,果见骆姑娘洋洋得意地开口道:“我记得叶总兵比安国夫人年纪还要大,这么大一把年纪,真要出了战事,他还扛得动刀吗?”
原来真正的坑在这里。
叶锦辉冷冷地看了骆姑娘一眼,“朝廷官员的任命,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来指手划脚了?别说骆姐姐只是闽地行都司指挥使家的姑娘,就算是公主,也不应当干政。”
这顶帽子扣得太大了,骆姑娘气得满脸通红,却没想到要怎么反驳叶锦辉,还好黎茵彤给了她一个台阶,“现在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咱们不如去赏菊吧。”
有那大胆机灵的管事娘子忙带着人往花园去了。
骆夫人忙拉住了女儿,悄声道:“能到咱家里来的,全是贵客,你要招待得让她们满意,哪里能得理不饶人?”她声音不大不说着又一脸无奈地跟身边的太太们解释道:“这孩子,全是被我给惯怀了!”
黎夫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一脸和她推心置腹的模样,“小姑娘不懂事也有的,不过这话千万不能在外面说,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会祸从口出。”
骆夫人气得七窍冒火,偏不得不赔上笑脸道:“姐姐说得是。”
心里却不由暗骂,当初我说我必定把安国夫人请来,你不是也说极好?还说全福州从没有一个人能将安国夫人请来,我若能将她请来,你以后便称我为姐姐?
没想到今天你女儿看到叶家的两个小丫头片子忙巴巴地贴了过去,难怪人家说这些文官个个是花花肠子,没有一句真话!
黎夫人却不管骆夫人的脸色,悠然地端起茶,小小地呷地了一口,单凭叶家出来的这两个姑娘来看,安国夫人将姑娘们管教得不错,人的名,树的影,黎夫人自然不愿意偏帮着骆夫人而得罪了叶家。
叶三太太安静地坐在角落在喝茶,这里的夫人她根本没有一个认得的。
叶家之前也不过是千户罢了,公公一下子升了职,但婆婆却是个破落户,安国夫人本身又十分骄傲矜持,平时根本不和这些夫人来往,她能认得这些夫人太太才怪。
但她没不觉得矮人一等或是不自在,她的出现不过是为了堵一些不名真相而跟着起哄的人的嘴罢了,她从叶思国的身上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将来,唯有把希望放在儿子身上。
郑先生也是一个人,公婆父母一概没有,兄弟姐妹无人相帮,家无二两恒产,不是一样每天十分悠然?
她能有现在这般不动于山的模样,说到底也是受了郑先生的潜移默化。
叶锦辉和叶锦月身边围了好多人,多数是看她们的新衣裳。
小姑娘们端着架子的时候也有,但年纪都差多,叶家的两个姑娘话虽然不是很多,但也是有问必答,满足了大家长久以来的好奇。
诸如:“你家怎么不搬到福州,这样大家也近一些”,“你们怕老夫人吗?”,“你们家的姑娘是不是都习武?”
叶锦月也学着叶锦辉:“不般家是因为老人住惯了旧宅,姑祖母很和蔼,我们姐妹和还有表姐们都是跟着老夫人长大的,只有大姐姐一个人习武,祖父说她资质好,我就不行,祖父轻易不怎么夸人”
小姑娘们只知道叶家的姑娘们不太出来应酬,没想到见了人倒一点也不怯场,而且还比较坦白,一下子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喜欢。
骆婉清一边和众人聊天,一边倾听着叶锦辉她们这边的谈话,听闻叶锦辉练武,她不由双目一亮,“咱们这般坐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找点好玩的?”
第237章 设套
骆婉清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数姑娘的赞成。
有些是因着骆家的权势,也有些是想借机和骆家交好,当然也有那些想看骆叶两家相争好从中得利的,“这个主意不错,客随主便,敢问骆姐姐要怎么玩?”
骆婉清显然早盘算好了,马上笑道:“新到了不少好马,不如咱们比一比骑射?”
那些出自武将之家的姑娘,开始个个叫好。
骆婉清得意地一笑,“那咱们就开始吧。”
也有那文官家的姑娘觉得比武不好,“都是些小姑娘,万一伤到了,可就不好了。”
骆婉清大大方方一笑,“伤到了确实不好,咱们就文比,比骑术,射箭就算了。”她本就是北地之人,又从小精通骑射,自认骑术超过在场的所有人。
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闽地在骆姑娘心中属于南蛮,全是一片未受教化的蛮民。
“骑射之术,一定要相互切蹉,才能更好的进步。”骆姑娘早算计好了,“咱们虽是女儿身,但是安国夫人不一样也是女儿身吗?一样驰骋于缰场,为国杀敌,我等自应该向老夫人看齐。我等虽不能效力朝廷,但也要做些有用的事情。”
得,这位骆姑娘虽然话说得有问题,但知道威胁众人,若不比试就是不支持将士练兵了。
也有姑娘有意见:“我们家又不是武职,哪会骑马!”
骆婉清道:“那我等下给不想骑射的姐姐安排别的玩。”
本朝向来重文轻武,就是那些武将之家也以家里姑娘有才艺而沾沾自喜,谁也没有想到,骆姑娘提出来要比武。
一个姑娘家,就算骑射再好,也没有言德容功重要。
附和骆大姑娘的人这时候大多也闭了嘴,她们就是给骆姑娘助威,哪想过要亲自下场。
当然,也有几个姑娘换了骑装,但却一致提出来,“希望叶大姑娘和我们一起玩。”
“既然大家的兴致都这么好,我又如何能让大伙扫兴呢?”叶锦辉无甚所谓地说道,要知道自从和曾五赛马之后,她也曾在骑术上下过狠功夫。说着就让桂枝帮她取衣裳去了。
然而,骆姑娘等人似乎早有准备,已经将马早选好牵走了,唯有几匹骨瘦如柴的老马和一匹关在笼子里往外拖的枣红马。
“只怕这畜生宰了,还是给煮给咱们,但马肉比羊肉、猪肉差远了。”一个下人说道。
“但又驯不好,万一哪位姑娘骑着出了事情咱们有几个脑袋够砍?”另一个冷笑道,“有肉吃总比吃青菜萝卜强,老子嘴里都淡得出鸟味了。”
叶锦辉皱了皱眉:“这马先不杀,配上鞍,给我骑。”
那下人忙道:“姑娘,这可使不得,我家将军吩咐过,不让姑娘们玩这匹马,万一出了事,小的几颗脑袋也不够砍啊。”
叶锦辉正想说话,哪想骆姑娘就带着几个人进来了,接话道:“叶大姑娘要真骑这匹马出了事,只怕连我都要被父亲责罚呢,你还是挑一匹温顺的马吧。”
又一个姑娘阴阳怪气地道:“她爱出风头就让她出吧,有些人就这样,总以为自己与从不同,不狠狠地从马背上跌下来一回,是不会受到教训的,骆姐姐关心她,她还以为你是舍不得这匹马呢。”
又一个道:“她本来已经不敢骑这匹马了,但是呢,为了面子,就算从马上跌下来也认了。”
另一个道:“怎么可能,她现在再换马,岂不是有坠了安国夫人的威名?”说着吃吃地笑了起来。
叶锦辉并未来过福州,对这些人一个也不了解,但却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她们在针对自己。
看来,骆家在福州的这段时间,确实收服了不少人。
她不由笑了起来,“各们,你们这么自言自语,不觉得累吗?不如咱们打个赌如何?”
那几个姑娘都露出警惕的神色,“你想耍什么花招?”
叶锦辉揉揉鼻子,淡淡地笑了,“赌我能不能用这匹未驯过的畜生和骆姑娘赛赢,大家觉得如何?”
骆姑娘几人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哈哈笑了起来,“叶姑娘此话当真?”
叶锦辉但笑不语。
有人道:“既然是打赌,必须要找个裁判才行。”
骆姑娘道:“那自然,这裁判还必须不偏不倚,德高望重才成。”
骆姑娘那边的人一致推举了黎茵彤的母亲,黎夫人。
福建左布政使夫人做裁判,叶家就算在破落也不敢赖个赌债吧?不然以后怎么在福建官场上混?
叶锦辉毫无异议,在她看来谁做这个裁判对她都没有什么区别,反正众目睽睽之下骆家肯定舍不下脸赖了赌帐。
“既然找黎夫人做裁判,这赌注可不能太低了!”有人一脸兴奋地说道。
似乎已经预见了叶锦辉的结局。
很快有人将黎夫人请了过来,将打赌的事说了。
黎夫人虽然不是出生于武将之家,但见识不凡,一眼就看出那笼子里关着的是一匹未驯过的马,不由看了叶锦辉一眼,“小姑娘家玩什么不好,偏要驯马,万一出了意外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你若没有马参赛,用我拉车的那匹马吧,那马也是刚从西北马场挑出来的良驹,只因没人骑,怕它拘着才让它拉车。”
万一从马上摔下来,轻则受伤重则死于非命,她可不想一时好事之后被两家埋怨。
叶锦辉摇头:“谢夫人好意,有夫人做这裁判我也就放心了。”
黎夫人看着叶锦辉那坚定的模样,便点头应了,“行,我就做一回裁判。”
骆姑娘胸有成竹地笑了,顺手将自己带在脖子里的玉坠解了下来,傲然道:“既然黎夫人做裁判,我们的若不添些赌注可就太对不起夫人的名头了,这块鸡血石是我祖母从草原上带来,传给我父亲,又传给我。”
有人怕叶锦辉不懂,特意解释道:“骆姑娘的祖母是蒙古公主,祖父则是我朝太祖皇帝之胞妹福康大主公主之子,既然是公主从家乡带来的东西,必定有非凡的意义,叶姑娘若是赢了,可真是赚大了。”
也有人幸灾乐祸地看着,等着叶锦辉出丑,“万一驯不了马,摔了下来摔残了,可就亏大了。”
第238章 截胡
叶锦辉淡淡地笑了,“好珍贵的一块鸡血石!桂枝,将太、祖皇后赐给姑祖母的那顶红珊瑚头面请过来。”
桂枝暗道:难怪姑娘一直让我无论到哪里,都要将这包裹带上,原来是这个原因。
一块鸡血红的玉坠和一套红珊瑚头面差别可太远了。
况且蒙古公主下嫁的是克勤郡王爷,一个王妃的份量怎能和本朝的开国皇后相比?
骆姑娘直接将自己戴的头面取了下来,又看了看跟着她的七八个姑娘。
这些姑娘都是打算靠着巴结骆家来谋取前程的,只消骆姑娘一个眼神,已经将头上戴的头面全取了下来,往黎夫人手里送。
早有下人取了两个托盘捧着,一边放叶锦辉的首饰,一边放骆姑娘一行人首饰。
又有那些跟骆家交好的夫人掩嘴笑了起来,“哎哟,你们放首饰,哪边多哪边少又难以分清,未免有些不公,不如直接拿银票吧。”说着直接丢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在骆婉清那一边,紧接着,又有不少太太也学着她那般往上放银票。
叶三太太想了想,吩咐跟着的婆子,“咱们不是带的有也有五千两银票,也放上去吧。”
她也没有把握叶锦辉会赢,可己方现在明显骑虎难下,输人总不能输阵。
这五千两银子,算是叶三太太从娘家带来的全部压箱银子和这几年攒下的梯己了,因有叶思明拿着杨姨娘的东西去赌博这件事在前,叶三太太便一直防着叶三老爷,想以自己陪嫁丫鬟的名义在福州置一份私产的用的。
那婆子虽有些不舍,却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只得将银票拿了出来。
黎茵彤也掏了掏荷包,拿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出来,“我没什么银子,但我和叶妹妹一见投缘,便也算上一份吧。
有她起头,后面又跟了一群小姑娘,嘻嘻哈哈地送银票过来,五两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不等。
“叶姑娘的功夫是叶老太爷亲自教的,若是不能驯马,她会和骆姑娘打赌?”
骆家那边见叶三太太拿了五千两银票,忙悄声笑道:“叶老太爷祖籍武昌府,不过是靠着打鱼为生的渔民,还驯马,做梦吧!“
马上有太太拿了银票出来,放在了骆姑娘这边,不一会儿就堆了一叠。
叶锦月也命丫鬟哈的了三张一万两的飞钱券过去,“这是我阿娘临离开叶家的时候给我和我两个弟弟的,既然大姐想玩,我们也不妨拿一些出来,大家一起乐和乐和。”她现在只希望对方拿不出这么多钱,好将赌局取消才好。
经她这般一拿,算起来,仍旧是叶家这边多一些。
骆夫人那边半晌没人说话。
不过是出来赴个宴而己,根本没人带这么多银钱在身上,但骆夫人又不想被叶家比下去,悄悄地朝自己的侄女比了一个五。
那姑娘一下子满面红光地站了起出来,洋洋得意地道:“我表姐和人赌,我这做表妹的,自然不能干看着,我出五万两!”
骆家的管家很快将飞钱券拿了出来,也放了上去。
叶锦辉便笑看了黎夫人一眼,“不过是赛一场马罢了,不如彩头就到此为止吧?不然这么下去,只怕诸位连中饭也要往后推迟了。”
骆夫人本想说叶家这边拿出来的银子没有自己那边多的,但想到叶锦辉无论如何也赢不了,就也没有出言反驳。
骆家的下人已经给那匹烈马配了马鞍,使人牵到了马场。
骆家的马场很大,秋风阵阵而来,黎夫人请了右布政使家曹夫人,参政使家贺夫人一起,将两边的银子都数清了,装在了干净的布袋里,用绣花针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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