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观和高德全不会去打听,也没有打听的兴趣。反正只要烧好了东西,拿了属于自己的一份,那苏文弈爱干嘛就干嘛,何必多管闲事呢。就算他拿仿品当真品去卖,两人也不觉得奇怪,最多是鄙视一番,老死不相往来而已。
不过,现在大家都是合作伙伴,肯定是笑语晏晏,一团和气的模样。
与此同时,苏文弈也走到了大箱旁边,发现箱中的东西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毛瓷。而是一堆青花瓷之后,自然有几分失望,但是注意到还有柴火升腾的窑口,却也释然了。昨天才送窑烧造,今天怎么可能就开窑取瓷。如果真是这样,他还要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呢。
想到这里,苏文弈也大方承认道:“看来是我误会了,还以为毛瓷已经烧好了呢。”
“苏兄不必着急,一切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看见成果了。”高德全自信笑道。窑火十分正常,没有任何的意外。如果之前是九成把握,那么现在上升到九成九,剩下的一分就是属于天灾**等不可抗拒的因素影响了。
受到高德全强烈的自信感染,苏文弈也完全抛开疑虑。当然询问了些烧瓷的情况,不过由于他也听不懂,反正知道一切正常就安心了,
“这些瓷器,是才出土的吧?”
就在这时。跟在苏文弈身后的人群之中,有一个专家模样的人,仔细打量大箱外面还没有干透的泥土,眼中露出了惊诧之色。
“岑兄好眼力。”
可能是和那人认识。或者那人的来头不小,反正高德全挺客气的,赞许道:“东西确实是才挖出来不久……”
“高兄好运气啊。”
岑专家忍不住惊羡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明代永宣时期的青花瓷。用的是进口料苏麻离青,所以青花的发色才会这样艳丽,呈宝石色泽。”
明明就是错了。还敢说没看错?俞飞白暗暗地撇嘴,在心里吐槽了句。
当然,也不能完全怪岑专家,毕竟他还没有上手细看,更不知道这是朱大先生的作品,那看错了也很正常。
“还好,还好。”
高德全打了个哈哈,准备含糊的混过去。
然而,听说这是明代的东西之后,苏文弈却来了几分兴致,好奇道:“永宣,是指永乐和宣德吧。听到在这个时间段的青花瓷品质最好,非常珍贵。”
“不仅是珍贵,更是传世珍宝。”
说话之间,岑专家也有些惊诧:“不过这些东西件件精美,数量又这么多,难道说高兄你挖到古代的御窑厂作坊了?”
“呵呵,运气,运气。”高德全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容满面的引手道:“大家也别都站着了,快到屋里喝茶。”
说罢高德全给王观和俞飞白使了个眼色,就热情的引领苏文弈等人到旁边的客厅稍坐,并且亲自烧水沏茶待客,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与此同时,王观和俞飞白也趁机把一箱青花瓷搬到了别的地方,顺便打电话给钱老汇报他们的惊天大发现。
“真的?”
听到这事,钱老也难免有些惊喜交集,在再三确认之后,立即吩咐道:“了结毛瓷的事情之后,就让阿德带东西进京一趟……”
俞飞白连连点头,表示会如实转述。
不久之后,结束了通讯,俞飞白感叹道:“还是钱老比较淡定,换成了是我,估计会第一时间让人把东西拿过去呢。”
“所以呀,你不是钱老,没有他老人家的沉稳大气。”王观随口道,注意力却集中在一个瓷瓶上。在仔细观察之后,他也有几分明了:“难怪德叔说这些作品还没达到完美的地步,就算不看戳印,我也能够发现其中的破绽。”
“什么破绽?”俞飞白闻声,立即看了过来。
“主要是釉面的问题。”
王观示意道:“一般情况下,宣德年间的青花瓷,由于釉面肥厚滋润,光泽柔和不刺眼,多白中泛青,属于亮青釉。而且釉面不太平整,像橘子皮,又称为橘皮釉。另外在高倍放大镜中观察,甚至能够看见釉面充满了大大小小的气泡。”
“可以说,橘皮釉和气泡,那是宣德瓷的一大特征。宣德朝无论什么品种的瓷器,几乎都是这种釉面。然而这些仿品瓷器,无论是胎体,还是青花的发色都符合时代的特征,就是釉面明显不对,是一大破绽。”
此时,王观笑道:“或许朱大先生就是意识到这个问题,才会放弃这个窑口吧。”
“有道理。”
俞飞白想了想,觉得王观这个猜测比较靠谱,说不定就是事实呢。
“朱大先生……”
这个时候,俞飞白也有几分感叹:“想当年哪怕不能见于史册,但也是大家口耳相传,受人敬重被尊称为大先生的人物。可是今天,他的传人却沦为人人喊打的角色,还真是一种讽刺啊。”
“这正常,当年朱大先生的赝品,都是卖给清朝的达官贵人。想想杭州十日嘉定三屠,怎么坑他们都不为过。把他们坑得越惨,大家心里越高兴。可是现在坑的却是自己人,大家自然人人喊打。”王观轻笑道:“要是你被坑了,你打不打?”
“废话,我怎么可能打……”俞飞白杀气腾腾道:“我直接把他给灭了。”
在两人闲聊的时候,窑口中的柴火也逐渐熄灭了,也意味着烧造毛瓷的工序已经完成了十分之九,剩下的十分之一就是冷却了。
不要小看冷却这个步骤,降温的过程就是瓷器各项机能稳固的过程。如果不能自然冷却,却贸然把窑口打开,那么空气涌了进去,里头的瓷器估计会全部破裂。所以就算窑口熄火了,大家也要耐心的等待下去,至少要在明天才能够安全开窑。
反正这一晚上,按理来说应该给苏文弈等人接风洗尘的,可是大家也没有这样的心思,就随便吃了餐饭,连酒都没喝多少,就草草散宴了。这一夜,在大家看来,时间过得十分的缓慢,甚至还有人夜不能寐,闭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好不容易天亮了,早早就有人来到窑口边上,打算第一时间开窑。然而把桩的师傅摸了摸窑壁,轻轻摇头否决了,表示还要继续等。
这一等,就是等到了中午,然后吃了午餐之后,又休息了三四个小时。反正就是冷却时间过了二十四小时,才在几个把桩师傅反复确认之后,终于一致同意可以开窑了。
刹时间,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立即把窑门拆了,然后高德全亲自出马,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窑口之中。不一会儿,在众人望眼欲穿的表情中,他轻快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个匣钵。
“怎么样?”
一瞬间,众人纷纷围了上来,只见在匣钵之中,正是烧造好的瓷器。这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碗,胎质洁白如雪,十分光滑细腻,在阳光下泛动玻璃般纯白脂光。尤其是碗上描绘的红梅纹饰,在玻璃白胎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娇嫩,清新脱俗。
“好,太好了。”苏文弈小心翼翼把碗拿了起来,迎着阳光一看,只见轻巧的碗壁居然呈现半透明状,让他赞不绝口,喜上眉梢。
当然,具体好在哪里,苏文弈也说不上来,只是把小碗递给了岑专家,让他帮忙评点。
为什么强调岑专家是专家呢,因为他真的是专家。
这不是废话,而是切切实实的赞誉。反正据高德全爆料,岑专家早年就是瓷器鉴定师了,不过在九十年代的时候却迷上了毛瓷,然后就专攻毛瓷这一块。
十几二十年来,岑专家专心致志的研究毛瓷,对于毛瓷的掌故、工艺情况,甚至各种杯碗盘碟的分量在多少克之间,他都一清二楚。反正是不是毛瓷,他根本不用看,只是闭上眼睛上手一摸,就能判断得**不离十。
这样的人,绝对就是真正的专家,也很人非常敬佩。
此时,岑专家接过了苏文弈递来的小碗,仔细的打量起来,又是掂量,又是摩挲,反复的研究许久之后,顿时惊叹起来:“巧夺天工,以假乱真……”(未完待续。。)
第792章 瓜分蛋糕,皆大欢喜
ps: 连续被爆,急求月票支持。最后倒计时了,大家有票就投吧。
这个时候,岑专家一脸惊叹之色:“如果不是亲眼看着高兄从窑里把东西取出来,而且碗中还有一点儿余温,以及这生辣辣的火光,我真的怀疑东西是事先搁在里头,以便让高兄拿出来戏弄我的。”
毕竟是才出窑的东西,表面充满了生辣火光那是必然的事情。而且不出意料的话,这种火光还要伴随瓷器很久,估计要等上几十年,火光才沉寂下来,然后散发出温润细腻的宝光。等到那个时候,真与仿恐怕更加分辨不清楚了。
“岑兄过奖了,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许多人的心血结晶。”高德全笑道,也不是故作谦虚,而是讲述一个事实。
人贵有自知之明,高德全十分清楚,如果不是有苏氏集团不惜重金聘请了一帮专家帮助自己拾遗补漏,恐怕他也没有这个底气敢挑战仿制毛瓷这种十分困难的事情。如果事情简单的话,他也不可能花费了将近一年时间筹备,直到现在才算是成功。
只能说是成功,不能称为圆满成功。
因为毛瓷的胎体比较薄,在高温烧造的过程中,很可能发生膨胀碎裂的情况。而且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偶然,而是存在一定的比例。现在大家最希望知道的就是在这一窑瓷器之中,到底折损了多少件。
折损率越高,对于大家来说就意味着损失越大。
此时,随着高德全一声令下,众人纷纷行动起来,小心翼翼把窑里堆积如山的匣钵搬运到专门的库房之中,然后再逐一清点记录。
库房窗明几净,还开着明亮的灯光,高德全根本不假人之手。而是亲自动手,一个一个地把各样瓷器小心摆放在宽长巨大的桌面上。
桌子铺了几层柔软的红绸布,晶莹剔透,洁白如玉瓷器搁在其上,又有充足的光线照射过来,胎体光泽自然格外的细腻,也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这些瓷器多种多样,但是根据使用范围的不同,大致可以划分为日常餐具、茶具、酒具等几个类别,造型自然也各不相同。然而如美玉般的净白色泽。以及水点桃花、梅花、芙蓉花等等娇润妍丽的纹饰,却是一脉相承,都是那么精致美观漂亮大方。
一边清点,一边观赏这些精美的器物,本来就是一种享受。
然而,也不尽是好心情,毕竟看到碎裂瓷器的时候,不仅是高德全脸孔抽搐一阵心痛,其他人看见了也感到十分惋惜。
至于碎瓷的原因。不仅是胎壁过薄,更是由于在高温焖烧的时候,水气在窄小的空间之中浮动,不受控制的挤来挤去。这些残损的瓷瓶就是运气不好。被挤压的次数多了,这才承认不住压力,直接碎裂了。
然而,这事就算知道原因。也根本不受人力的控制。从古到今,无数制瓷大师专注研究,只是大概掌握了看火的窍门。从来没有人敢说能够掌握火的变化。就算是现代的气窑、电窑,也只是能够调控温度高低而已,而不是把温度精确到某个临界点。
不然的话,高德全干嘛要暖窑神,拜风火仙师。人力不足的时候,当然是祭祀虚无缥缈的神灵,祈求一个心里安慰。
有没有神灵保佑不知道,反正经过周密的统计之后,最终的损折率出来了。
“百分之三十左右!”高德全报了一个数字,望着一堆搁在地上的残瓷碎片,表情十分的复杂。不知道是该庆幸呢,还是感到哀痛。
百分之三十这个折损率,说高也不算高,说低自然不会低。
如果对于普通的瓷器来说,那肯定是超高了。然而这些是最精细的毛瓷,据说当年烧造的时候,最大的成器出品率也不超过百分之五十。想一想,经过高德全等人的努力,把出品率提高到百分之七十,也算是不小的进步了。
另外,这些被淘汰的瓷器,也未必都是残碎的,有一些则是由于各种原因产生了变形,或者釉料纹饰模糊不清。这种情况有一个专门的名词,可以称为窑变。
所谓的窑变,主要是指瓷器在烧制过程中,由于窑内温度发生变化导致其表面釉色发生的不确定性自然变化。古人对窑变的定义,相对来说也更加宽泛,甚至将瓷器器型的变化也包括在内。
总而言之,窑变大致可分为变形、变色、变质等几种。不过窑变的结果,却只有两个可能性而已,要么是窑病,要么是窑宝。
这两种情况,古人在南窑笔记一书中已经总结出来了。
釉水色泽,全资窑火,或风雨阴霾,地气蒸湿,则釉色黯黄惊裂,种种诸疵,皆窑病也。必使火候釉水恰好,则完美之器十有七八矣。
也就是说,由于气候和火候的原因,才导致了窑病的情况。至于窑宝,却是由于窑火精华凝结,偶然独钟,天然奇色,光怪可爱,是为窑宝,邈不可得。窑宝的代表,自然就是宋代五大名窑之中的钧瓷。直到现在还有钧瓷无对,窑变无双的说法。
不过十分可惜,高德全现在烧的是毛瓷,而不是钧瓷,所以只有窑病现象,一些釉面暗黄的瓷器,就算没有碎裂,也计算到折损率中了。
看到这些不算废弃品的废弃品,大家多少有些心痛。
然而,现在还是比较宽容了,如果是在古代的御窑厂,这些东西根本不用摆出来,估计窑工看见当场就砸了。可是现在,这些东西还能废物利用,毕竟品质也不错,摆在店里当成工艺品卖,估计也能卖点钱。
不过在惋惜片刻之后,就没人在意这些废品了。因为清点统计之后,重头戏就要来了,大家开始分蛋糕。所谓的大家,其实就是三个人。不过王观和高德全十分谦让,直接让苏文弈先选,等他挑好了,两人再慢慢瓜分。
其中的过程也不赘述,反正剔除了废品之后,其他瓷器都是那么完美无缺,也很难区分出高低。况且就是考虑到折损的问题,高德全又刻意做了许多套造型一样的瓷器,所以说在这批瓷器之中,根本没有所谓独一无二的东西。
经过了一番分配,大家也算是皆大欢喜。
之后苏文弈更是履行了承诺,在瓷都大酒店之中包场,举行了一场豪华盛宴,把相关人员全部请来,不仅是感谢他们大半年来的辛苦付出,更是庆功会。甚至在酒宴之后,还给每个人派发了大红包,总之就是一个字,阔绰!豪气!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热闹的宴会,终究还是会结束。
生活就是这样,在第二天早上,苏文弈和众人告别,与高德全握手之后,留下一句期待再合作的客套话,就带着一批毛瓷扬长而去。
至此,毛瓷事件也算是有始有终,称得上是圆满结束了。
送别了苏文苏,大家立即开车返回王观的别墅,然后齐集客厅之中,再由王观亲自动手,慢条斯理的烧火沏茶。
片刻之后,滚烫的开水冲到了杯中,一缕缕清澈的茶香就冒了出来。与此同时,众人不约而同伸手握住茶杯,然后纷纷露出感叹的笑容。
“果然是耐高温,没有丝毫的烫手感觉。”俞飞白笑道:“不仅是手感舒适,而且看起来更加养眼,不愧是红色官窑。”
这种瓷器一个最大特点就是导热系数低,壁厚不足毫米的茶杯,注入开水后,用手紧握杯体也无烫手之感。
当然,以现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