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陵,我早就说过,抱最大希望,做最坏打算,寿州水军高达五千人,虽然你们也有一些布置安排,但我觉得光靠一千骑军在城内很难遏制住这五千水军。”江烽摇摇头,脸色有些阴沉:“一旦被其突破了防线,和南门西门两军步军汇合,那就是我们的灾难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节 全力
寿州水军素称精锐,这一点从淮北蚁贼迟迟未从颍亳渡淮就能看得出来,这其中固然有等待时机的缘故,但是亦有担心遭到寿州水军拦截的因素在其中。
而且寿州五军,竟然就有两军为水军,虽说以水上称雄,但是江烽不认为一支训练有素的水军上了岸就会变成一支不堪一击的军队。
尤其是这两军都是长期掌握在梅田两家手中的嫡系,其主要军官均为梅田两家子弟,在关乎梅田两家生死存亡之际,他们岂有不拼命之理?
一旦水军突破了浍州骑军的封锁线,那么整个局面就将彻底逆转,有了水军策应,那两军步军固然战斗力不及浍州军,但是依托营寨防守,只怕也还是能坚持一段时间的,而一旦拖到天亮,只怕整个寿州局势就会大变。
计划中设定的张挺、丁满、许子清、鞠慎、郭岳等人要率牙军在郑氏配合下对梅田两家居住的宅院发起进攻,力争俘获梅田两家重要成员,迫使其投降,这一构想,江烽也觉得恐怕变数甚大。
梅田两家在寿州立足多年,纵然其底蕴无法其他藩阀相比,但是这种大家族中肯定会有一些不被人知晓或者了解的强者存在的,一旦受挫,这也可能贻误战机。
这一场战事的预设都是在一夜之间要控制住寿春城的局面,纵然有郑氏相助,但太多不确定因素存在,而己方几乎没有多少可供回旋应对的预备力量,那点牙军,江烽认为远远不足,这才是最危险的。
也就是说,这场战事规划,缺乏一支预备应急力量,而一旦某一处出现意外,局面吃紧,牙军那点应对力量是难以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的。
“命令张越,第三军即刻整军,补充辎重,连夜出发,目标寿州!”江烽斩钉截铁的道。
崔尚大吃一惊,“主公,这样一来,浍州城里便无一兵一卒了。而且,时间也有些来不及了,从浍州到寿州,接近三百里地,就算是轻装疾行,恐怕也要四五日!”
江烽也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时间上已经有些来不及了,步军行军不像武道高手,也不像骑兵疾行,寻常步军一日走上三四十里地也很正常,能走五六十里地就算是战斗力相当强悍的军队了,就算是自己在浍州军中强推野外行军拉练之法,这几个月里的苦练发挥了奇效,但像第三军,估计一日也顶多就能走六七十里地就算是极限了,从浍州到寿春城下,起码也要四五日。
而按照四五日之后,寿春城的局面只怕早就见分晓了。
不过方才崔尚也说了第二军五日前出发前往霍山,要做一个进山剿匪的姿态,对进攻寿州的时间也只能是一个粗略预计,具体时间还要由郑氏于第一二军具体衔接,这时间上就很难说了。
想到这里,江烽还是断然摇头:“白陵,传达命令吧,就算是白跑一趟,也要胜过我们什么也不做。至于说浍州城,那就唱一出空城计也无妨,现在我想无论是蔡州还是南阳只怕都还没有这份心思来夺浍州吧。”
见江烽主意已定,崔尚也不再坚持:“那不如将驻扎在殷城的屯军调回浍州,好歹也算是压一压阵。”
江烽想了一想,“传令,改屯军为浍州第四军,张挺任第四军指挥使,郭岳出任第四军军都虞候,待二人此战之后再行上任,第四军暂不动,浍州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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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岳默无声息的站在河畔。
这里是肥水中游,再往下就是长濑津了。
长濑津是肥水著名渡口,地处八公山以南,著名的淝水之战就发生在这里,而紧邻的东台湖和导公寺都是寿春城外著名风景名胜所在,历来为寿春城的文人名仕所推崇。
郑家提供的情报还是有些谬误。
虽然寿春并未将浍州列为威胁,但是起码的警觉性梅田两家却没有丢,在沿着肥水到安丰一线,起码有十余处斥候探马在活动。
好在无闻堂一直将寿州作为重点在盯防,而寿州方面在韩拔陵部南下之后,也有些懈怠了,斥候们也被不太遮掩他们的行迹,所以他们绝大部分活动情况和规律都掌握在无闻堂手中。
要斩断他们和寿春城中的联系,短时间内让其无法获得准确情报,郭岳觉得还是能够做到的。
但郭岳也同样也清楚,这只是最理想的境界,十余处探马,要想一下子全数不漏的俘获,其中多多少少也有些要将运气,只要有一个逃脱,那便可能带来巨大的风险。
再往南的寿州探马斥候已经基本上被清除了,第一军和第二军正在星夜急进,现在距离这里只有三十里地了,也就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就要启动计划,全面斩杀或者俘获寿春城外围的斥候。
亲卫队的人都被撒了出去,配合着无闻堂的人已经布置下了去,每一个寿州斥候探马都已经被牢牢盯住了,但愿不要出纰漏。
两头游隼在空中游荡,这意味着计划即将启动,这是用来防范一旦截杀寿州斥候探马失败,对方飞鸽逃离时的最后一步,务求要做到万无一失。
张万山有些略胖的身躯出现在灌木林后,“九郎,时间差不多了,我看可以发动了。”
“好!”郭岳点点头。
伴随着一阵劫一阵的唿哨声次第向外传递开去,一连串的截杀顿时展开,立即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
梅雄有些疲倦的靠在土堆边上,听凭着自己的爱马在河滩边上漫步。
一切正常。
城里的贵人们始终不放心,也不想一想,蚁贼已经南下了,残留在寿州五县的蚁贼逃军能有多大的能耐?
噢,不,现在是三县了,盛唐和霍山两县都被划给了新成立的浍州。
这个消息这也在寿州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刺史大人这么些年来连长安都未曾去过,怎么可能指望朝廷能对他有什么好颜色?
只划去盛唐和霍山两个偏远县算是不错了,若真要把霍丘也划归浍州,梅雄不知道那刺史大人会不会真的要爆发,拒绝长安的诏令了。
借助着斜坡的阴影,梅雄躲在阴凉里,忙里偷闲。
这一趟出来又是七八日了,还有两天,这趟就算是结束了,老婆孩子还等着呢。
想到自己还有年幼的儿子,梅雄心里又活络起来,也许自己该去找族里活动一下,让自己这个儿子先去书塾里念几年书,起码要等到能识字了,再来说将来做什么。
随手揪起一把茅草根,塞在嘴里咀嚼着,混合了一丝清甜味和苦涩味的草根让梅雄的精神稍微振作了一些。
但今年州里几个县都被毁成了一片白地,尤其是安丰,族里的主事们一个个脸黑得都像要出水了,现在要去说这事儿,恐怕只会吃一顿排头。
还是只有再等等了,等到明年情况好一些之后,再来找机会去和主事们说一说,想到这里梅雄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腰肋边的布袋动了动,梅雄小心的挪动了一下身体,这玩意儿可精贵得很,若是不小心压坏了,不但这一趟出来的辛苦钱全没了,还得扣上半年的饷银,甚至还得要吃顿板子,这差点儿就像个老祖宗了。
出来的每一个斥候都带有这样一只警鸽,如果发现有异常情况,就会迅速释放这支警鸽,让其飞回寿州。
不过这么久了,梅雄也从来没有用过这玩意儿,脚上拴着红色和土色的布带,红色是紧急高危状态,土色则意味着有不同寻常的迹象,简单,但是却很实用。
似乎是在迷迷瞪瞪着听到了什么异常的声音,梅雄猛地翻身起来,一个斜卧匍匐,一只手持握腰间的横刀,一只手则摸到了布袋的系扣上,只需要一拉开,重见光明的警鸽就会展翅高飞。
两个身影悄然靠近,苏铗轻轻一举手,示意跟随着自己的伙伴暂时别动。
目标很谨慎,自己只不过稍稍不小心踩碎了山坡上的一块土坷垃,对方就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翻身就爬了起来,四处张望。
山坡上似乎有一下子安静下来,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山坡上,显得那样安详而平和。
梅雄有些疑惑的四处打量。
耳朵不会欺骗自己,那细碎的响声分明是什么东西踩碎了土坷垃,是过往的小兽?不太像。
这种土坷垃滚动的声音和踩碎的声音是不是一样的,寻常野兔、旱獭是碰碎不了,只能碰动,可刚才那显然是碎裂响声,或者说更像是有人踩碎了。
可四周却是这般安静,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梅雄稍稍舒了一口气,但是还是不敢放心。
马儿仍然悠闲的在河滩上溜达着,时而垂下颈项咀嚼几口,时而抬头四望,梅雄吸了一口气,让身体挺直,准备站起来,左手刚离开袋口,就听到破空之声呼啸而至。(未完待续。)
第一百节 胜败在此一举
尖利啸声瞬间就打消了梅雄心中仅存的侥幸,一连串的翻滚只来得及躲过那长弓劲射,身体刚来得及一个盘身,手刚刚触及到袋口,一柄阴冷的刀刃已经架在了他的颈项上。
“别动!动就要你命!”刀刃几乎要切入颈肉中,没有半点感**彩的声音,“左手慢慢给我松开,不要逼我动手,想想你家里的妻儿!”
梅雄只觉得自己额际的汗珠渗出,对方是一个老手,武技也比自己高出一筹,只是这帮家伙想要干什么?
难道是蚁贼?
对付自己这样一个斥候有何意义?
粗壮的喉咙艰难的蠕动了一下,梅雄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眼角余光却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但冰冷的锋刃却让他无法转头,“兄弟,有话好说,无冤无仇,何必呢?还有,你们就算是干掉我一个也没有用的,……”
没等梅雄的话说完,一只手已经牢牢的擒住了他的左腕,将他的左手扳了回来。
“好了,四哥。”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一条布袋罩住了梅雄的头,“咱们这边的任务差不多了,七个还剩下一个,估计那边也快了。”
梅雄心中一冷,寿州斥候队分布在安丰到肥水这一线的斥候就是七人,难道说他们要把所有的斥候全部解决?他们是什么人?
“这帮人都要留着么?那不是还得要留人看守,咱们亲卫队不是就有一帮人赶不上了?”
“嗯,郭大人和张大人商量了,他们还是有些用处的,像这家伙还挺警觉的,险些就被他给得手了。”被唤作四哥的苏铗沉声道:“日后也许就是一家人也说不清,寿州这边的情况我们始终没这些人熟悉,日后他们也还有大用呢。”
被捆了手,罩了头,梅雄已经有了被处决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是把自己捆绑了起来,并没有处决自己,而且听对方话语里的语气,似乎日后还有其他用处,这让他舒了一口气之余也有些疑惑。
这帮人显然不是蚁贼,蚁贼不可能有这般规范的动作和纪律,这显然是一支军纪严明的军队,但会是哪一方?
舒州不太可能,那就是蔡州?还是鄂黄?又或者浍州?
梅雄对浍州的可能性不太认可,盖因浍州自身也是刚刚设立起来,应该没那么大的胃口,倒是蔡州和鄂黄可能性大一些,前者才遭受了重创,也许想要从寿春找回补偿,而后者也许及时觉得现在的寿州有可乘之机。
正胡思乱想着,梅雄只感觉自己身体被人扛起,迅速颠簸起来,似乎是把自己往某处运送,隐约有人在说:“快一点,胜败就在此一举了,咱们亲卫队也想要去感受感受,练了这么久,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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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铗和梅雄他们之间的交锋在整个寿州南线,沿着肥水这一线四周不断上演着,以有心算无意,以充分准备对茫然无知,浍州军亲卫队和无闻堂的配合取得了极佳的效果。
唯一一个漏网之鱼放出的一枚警鸽,也被立即起飞的游隼在飞出数里地后抓获,可以说在这一战中,浍州军大获全胜。
但这只是这一轮战事中的一环,而这其中环环相扣,每一环的变数都可能牵扯到整个战局的变化。
一条数千士兵组成的长龙正在沿着肥水西岸疾步向北,伴随着日头渐渐西下,行军队伍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
杨堪站在路旁注视着一个个满头大汗迈步前行的士卒,心中也有些感慨。
“子清,有时候某都在想,主公是不是早就考虑到了我们要突袭寿州,所以专门搞了这种有针对性的训练?像这种急行军数百里地,如果没有之前这大半年的训练,别说第二军,就算是第一军也根本无法做到。”
许子清目光一直在步行通过的第一军士卒们身上,似乎要观察第一军和第二军的差距究竟在哪里。
“七郎,这大概就是主公和我们之间的差别所在了。”许子清漫声道,他已经从最初有些不习惯称呼“主公”二字变成现在的随口而出了。
“主公给出的这几条训练措施和方式,都被证明了极其有效,唯一有些让人觉得难以接受的,就是士兵们每天的饭量增加了太多。”
杨堪笑了起来,“子清,哪有既要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的道理?士卒们也是一样,他们每天这样训练,当然在粮食上消耗更大,但如果说能够换来我们在寿州这一战中获胜,某觉得这是完全值得的。”
许子清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忧色,“七郎,某还是有些担心郑家的实力,究竟能在这一战中能为我们提供多少助力。一万多寿州军,我们要面临几道艰难险阻,夺城,阻击寿州水军,歼灭寿州两军步军,还要抓获梅田两家的主要成员,所有这一切,一点儿纰漏差错都不能出,一旦出错也许就是满盘皆输。”
杨堪一时间不好回答这个问题。
这一战本身就蕴藏着巨大的风险,尤其是要用一千骑军来阻截五千精锐的寿州水军。
如果是在平原野外,当然没问题,但是这是在城内。
水军们对城内地势道路十分了解,一旦四面出击,八方开花,尤其是依托大街小巷开展巷战,浍州骑军能占到多大优势,能不能彻底封死寿州水军的突破,杨堪忧也一样心中有些担忧。
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第一二军已经连续急行军到这里,距离寿春城也只有几十里地,两个时辰之内就要进入攻击位置,现在就等郑氏来人联络了。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无闻堂和亲卫队对寿州斥候探马的狙杀进行得还算比较顺利的,起码到现在还未发现寿州军有什么异动,郑氏那边传来的消息也是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就看最后入城这一步了。
在杨堪看来,最大的变数有两个。
一是秦再道率领的骑军能不能封死寿州水军南下增援南门和西门的城内通道,将其堵死在城北;二是丁满他们率领牙营对梅田两家住所的突袭,能不能如愿以偿的攻下并俘获梅田两家的主要成员。
前者明面上看起来更危险,而后者潜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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