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慎大览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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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慎大览第三-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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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鲍叔、管仲、召忽,三人相善,欲相与定齐国,以公子纠为必立。召忽曰:
“吾三人者於齐国也,譬之若鼎之有足,去一焉则不成。且小白则必不立矣,不
若三人佐公子纠也。”管子曰:“不可,夫国人恶公子纠之母,以及公子纠,公
子小白无母,而国人怜之。事未可知,不若令一人事公子小白。夫有齐国,必此
二公子也。”故令鲍叔傅公子小白,管子、召忽居公子纠所。公子纠外物则固难
必。虽然,管子之虑近之矣。若是而犹不全也,其天邪!人事则尽之矣。
    齐攻廪丘。赵使孔青将死士而救之,与齐人战,大败之。齐将死,得车二千,
得尸三万,以为二京。宁越谓孔青曰:“惜矣,不如归尸以内攻之。越闻之,古
善战者,莎随贲服。却舍延尸,车甲尽於战,府库尽於葬,此之谓内攻之。”孔
青曰:“敌齐不尸则如何?”宁越曰:“战而不胜,其罪一;与人出而不与人入,
其罪二;与之尸而弗取,其罪三。民以此三者怨上。上无以使下,下无以事上,
是之谓重攻之。”宁越可谓知用文武矣。用武则以力胜,用文则以德胜。文武尽
胜,何敌之不服!
    晋文公欲合诸侯,咎犯曰:“不可,天下未知君之义也。”公曰:“何若?”
咎犯曰:“天子避叔带之难,出居于郑,君奚不纳之,以定大义,且以树誉。”
文公曰:“吾其能乎?”咎犯曰:“事若能成,继文之业,定武之功,辟土安疆,
於此乎在矣;事若不成,补周室之阙,勤天子之难,成教垂名,於此乎在矣。君
其勿疑!”文公听之,遂与草中之戎、骊土之翟,定天子于成周。於是天子赐之
南阳之地,遂霸诸侯。举事义且利,以立大功,文公可谓智矣。此咎犯之谋也。
出亡十七年,反国四年而霸,其听皆如咎犯者邪!
    管子、鲍叔佐齐桓公举事,齐之东鄙人有常致苦者。管子死,竖刀、易牙用,
国之人常致不苦,不知致苦。卒为齐国良工,泽及子孙,知大礼。知大礼,虽不
知国可也。
    ○贵因
    七曰:三代所宝莫如因,因则无敌。禹通三江五湖,决伊阙,沟回陆,注之
东海,因水之力也。舜一徙成邑,再徙成都,三徙成国,而尧授之禅位,因人之
心也。汤、武以千乘制夏、商,因民之欲也。如秦者立而至,有车也;适越者坐
而至,有舟也。秦、越,远途也,竫立安坐而至者,因其械也。
    武王使人候殷,反报岐周曰:“殷其乱矣!”武王曰:“其乱焉至?”对曰:
“谗慝胜良。”武王曰:“尚未也。”又复往,反报曰:“其乱加矣!”武王曰:
“焉至?”对曰:“贤者出走矣。”武王曰:“尚末也。”又往,反报曰:“其
乱甚矣!”武王曰:“焉至?”对曰:“百姓不敢诽怨矣。”武王曰:“嘻!”
遽告太公,太公对曰:“谗慝胜良,命曰戮;贤者出走,命曰崩;百姓不敢诽怨,
命曰刑胜。其乱至矣,不可以驾矣。”故选车三百,虎贲三千,朝要甲子之期,
而纣为禽。则武王固知其无与为敌也。因其所用,何敌之有矣!
    武王至鲔水,殷使胶鬲候周师,武王见之。胶鬲曰:“西伯将何之?无欺我
也!”武王曰:“不子欺,将之殷也。”胶鬲曰:“曷至?”武王曰:“将以甲
子至殷郊,子以是报矣!”胶鬲行。天雨,日夜不休,武王疾行不辍。军师皆谏
曰:“卒病,请休之。”武王曰:“吾已令胶鬲以甲子之期报其主矣,今甲子不
至,是令胶鬲不信也。胶鬲不信也,其主必杀之。吾疾行,以救胶鬲之死也。”
武王果以甲子至殷郊,殷已先陈矣。至殷,因战,大克之。此武王之义也。人为
人之所欲,己为人之所恶,先陈何益?适令武王不耕而获。
    武王入殷,闻殷有长者,武王往见之,而问殷之所以亡。殷长者对曰:“王
欲知之,则请以日中为期。”武王与周公旦明日早要期,则弗得也。武王怪之,
周公曰:“吾已知之矣。此君子也。取不能其主,有以其恶告王,不忍为也。若
夫期而不当,言而不信,此殷之所以亡也,已以此告王矣。”
    夫审天者,察列星而知四时,因也;推历者,视月行而知晦朔,因也;禹之
裸国,裸入衣出,因也;墨子见荆王,锦衣吹笙,因也;孔子道弥子瑕见厘夫人,
因也;汤、武遭乱世,临苦民,扬其义,成其功,因也。故因则功,专则拙。因
者无敌,国虽大,民虽众,何益?
    ○察今
    八曰:上胡不法先王之法?非不贤也,为其不可得而法。先王之法,经乎上
世而来者也,人或益之,人或损之,胡可得而法?虽人弗损益,犹若不可得而法。
东夏之命,古今之法,言异而典殊。故古之命多不通乎今之言者,今之法多不合
乎古之法者。殊俗之民,有似於此。其所为欲同,其所为欲异。口惽之命不愉,
若舟车衣冠滋味声色之不同。人以自是,反以相诽。天下之学者多辩,言利辞倒,
不求其实,务以相毁,以胜为故。先王之法,胡可得而法?虽可得,犹若不可法。
凡先王之法,有要於时也。时不与法俱至,法虽今而至,犹若不可法。故择先王
之成法,而法其所以为法。先王之所以为法者,何也?先王之所以为法者,人也,
而己亦人也。故察己则可以知人,察今则可以知古。古今一也,人与我同耳。有
道之士,贵以近知远,以今知古,以益所见知所不见。故审堂下之阴,而知日月
之行,阴阳之变;见瓶水之冰,而知天下之寒,鱼鳖之藏也;尝一脟肉,而知
一镬之味,一鼎之调。
    荆人欲袭宋,使人先表澭水。澭水暴益,荆人弗知,循表而夜涉,溺死
者千有馀人,军惊而坏都舍。向其先表之时可导也,今水已变而益多矣,荆人尚
犹循表而导之,此其所以败也。今世之主法先王之法也,有似於此。其时已与先
王之法亏矣,而曰此先王之法也,而法之,以此为治,岂不悲哉?故治国无法则
乱,守法而弗变则悖,悖乱不可以持国。世易时移,变法宜矣。譬之若良医,病
万变,药亦万变。病变而药不变,向之寿民,今为殇子矣。故凡举事必循法以动,
变法者因时而化,若此论则无过务矣。
    夫不敢议法者,众庶也;以死守者,有司也;因时变法者,贤主也。是故有
天下七十一圣,其法皆不同。非务相反也,时势异也。故曰良剑期乎断,不期乎
镆琊;良马期乎千里,不期乎骥骜。夫成功名者,此先王之千里也。楚人有涉江
者,其剑自舟中坠於水,遽契其舟,曰:“是吾剑之所从坠。”舟止,从其所契
者入水求之。舟已行矣,而剑不行,求剑若此,不亦惑乎?以此故法为其国,与
此同。时已徙矣,而法不徙,以此为治,岂不难哉?有过於江上者,见人方引婴
儿而欲投之江中,婴儿啼。人问其故,曰:“此其父善游。”其父虽善游,其子
岂遽善游哉?此任物,亦必悖矣。荆国之为政,有似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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