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之阴阳师物语Ⅱ(浮生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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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京之阴阳师物语Ⅱ(浮生若梦)-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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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的喜怒哀乐。
 
   
 
   而这些没有表情的女房,数天前才鞍前马后地侍奉过凌雪姬。
 
   
 
   只是那时,她们的脸上满带着讨好的笑。
 
   
 
   “是啊是啊,您还年轻,生孩子的机会将来总是会有的,不急不急啊——”只有从小就照看凌雪姬的那如今已白发苍苍的老泪纵横的乳母,用枯瘦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搂住了同样浑身颤抖的凌雪姬,两人在几帐内相互簇拥着,哭成一团。
 
   
 
   “可、可是,那是我和主上未出生的孩子啊——”凌雪姬的哭声开始有些歇斯底里了。
   
 
   聪慧如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失去那孩子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在这寒冷的深宫内,那可是她唯一能站稳脚跟的依靠啊!六条家有多少的人在窥视、在等待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出生,所能给他们带来的权利和利益!但是那孩子就这么没有了……
   
 
   凌雪姬清楚地记得,当内医说出‘孩子没有了’这五个字时,父亲那顿时煞白的脸和随之而来的阴郁眼色。
 
   
 
   如今藤原家族正不断壮大,虽然自己的姐姐是藤原兼家的妻室,但也不代表藤原一族会对上一次借红叶祭这个机会而把自己的女儿六条凌雪推荐给昔日的东宫太子、如今贵为当今平安皇朝的村上天皇的六条家给予放任宽容,其实私底下早已有着强烈的不满。
 
   
 
   所以在那以后,藤原家族便不断地将自己家族的女儿送进宫内,就像是在报复。
   
 
   如太政大臣實賴第二女、如今身为女御藤原述子;左大臣在衡之女、成为更衣藤原正妃;还有如今天皇最受宠的大纳言元方之女,更衣藤原祐姬。
 
   
 
   更不要说如今已经贵为皇后的右大臣師輔之女,藤原安子了。
 
   
 
   随便一位妃嫔都是接受过藤原一族那严酷而精良的调教,每位都是才色双绝的美人,丝毫不逊于凌雪姬。
 
   
 
   失去了孩子,就等于失去了重新得宠的希望。那么,在后宫凌厉无情的争斗之下,生性软弱的她很快便会被主上遗忘、被时光湮没在这桃花纷乱、轻歌曼舞的后宫内,蹉跎岁月红颜。
   
 
   樱落我闲退,荣枯同一时。人花曾一盛,人独有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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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更深了,螭龙灯盏上的烛芯也已被女房们剪了好几次。但凌雪姬那抽抽搭搭的呜咽声仍时不时断断续续地如幽魂般地传来。
 
   
 
   而且宫里今天举行夜宴的笙歌生不但没有随着夜幕的深重而消停,反而越来越盛。
   
 
   于是乎,一直被这些声音干扰得辗转难眠的、进宫陪伴凌雪姬已经有两日、并都没睡过一场好觉的夜羽终于愤怒了,猛地掀开绣着团花纹的冰茧丝被子,粗暴地将西域进贡的琉璃枕扔到墙角。琉璃枕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成功地砸翻了一盏羊脂牛角灯,已经熄灭了的琥珀色的灯蜡还吱吱地冒着热气。
 
   
 
   好不容易终于睡下了,是哪个混蛋在奏一些乱七八糟的乐声?杂乱无章夜羽可不管,可是打扰她清梦就是不对!
 
   
 
   “怎、怎么了?紫姬大人——?!”夜羽这一下砸得乒乓直响,在寂静的宣耀殿中格外醒目刺耳。
 
   
 
   “凌雪姬娘娘又在哭泣了?而且宫中又举行宴会?”
 
   
 
   “是、是的。因为主上说过,要庆贺文车妃娘娘有了身孕,所以下令宫内连开三日三夜的宴会,以表重视。”
 
   
 
   “吵死人了!”夜羽忿忿地扔下这么一句话,看也没有看那一群闻声急急忙忙地从凌雪姬的房间奔来的女房一眼。然后连一件外衣也懒得披,只穿了一件浅紫色的亵衣,带着一脸的怒容,头也不回地就转身朝隔壁凌雪姬的寝室迈步而去。
 
   
 
   “紫、紫姬殿下?”当凌雪姬看见风风火火地闯进自己寝室的、满脸怒容的夜羽时,生生被吓了一跳,一直止不住的眼泪也被吓得止住了。
 
   
 
   “有什么好哭的!那男人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你就算哭肿眼睛也没用!谁会同情你啊!”被打断睡眠的夜羽的心情此刻极度糟糕,一脸怒容的她看起来像是要杀人。
 
   
 
   让那该死的负心汉见鬼去吧!
 
   
 
   这夜羽在心中歇斯底里地怒吼着的话。
 
   
 
   三日前,原本打算去告诉村上天皇自己有了身孕的凌雪姬在前往清凉殿上的渡殿途中,遇上了文车妃。
 
   
 
   不知怎么的,两人竟然同时鬼使神差地踩着了对方那拽地的裳,眼见自己就要滑倒在地的文车妃因为之前是舞姬的关系,所以反应很快。但由于身上的十二单实在是太过繁重的缘故,所以在借力的时候,不小心推了凌雪姬一把。
 
   
 
   凌雪姬当场就从低矮的护栏上坠了下去。
 
   
 
   结果,孩子就这么没了。
 
   
 
   原本以为自己闯了大祸、必定会被天皇惩治的文车妃,吓得晕倒在地。
 
   
 
   谁知,内医却告诉天皇——
 
   
 
   晕倒的文车妃有了身孕。
 
   
 
   所以村上天皇立即转悲为喜,方才的‘丧子之痛’顷刻间烟消云散。
 
   
 
   。。。。。。
 
   
 
   在这中因缺乏睡眠而导致愤怒到极点状态的夜羽,是连晴明也不轻易敢惹的,因为情绪不稳定的很可能导致她发生骚灵。何况是一众胆小怕事的位于深宫中的女人。所以她们见状都被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不敢说话,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四下立即静得连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也许是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影响到了夜羽,冷静了一会儿之后,激动的情绪也稍稍平复了下来。
   
 
   “凌雪,听我说,没什么好哭的。”夜羽深吸一口气,确定完全能冷静下来之后,才慢慢地走向凌雪姬,俯身,用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凌雪姬那双眼底有着深深的退却之意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既然那男人那么狠心地在宫中大肆铺张宴会,你又何必在这宣耀殿中独自垂泪?”
   
 
   说到这,夜羽突然笑了起来,淡淡的带有顽劣意味的笑浅浅地从她的唇角荡漾开来:“他们现在不是在奏丝乐么?那我们何尝不也这么做?”话音刚落,有些机灵的女房早已会意,旋即转身往屋内寻琴。
 
   
 
   就这样窸窸窣窣地地搜寻了一阵。不多时,一位模样甜美年轻的女房便抱着一把琴返回了,把琴端端正正地摆放在檀木案几上,并顺手吹亮了火折子,点燃了鎏金香炉内的荷叶熏丸,浓烈而馥郁的荷蕖香气立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夜羽借着烛光,看了看那搁在案几上的琴,眼底不由得流放出一丝异彩:琴面桐木斵,琴底梓木斵,冠角、岳山、承露由硬木所制。翠玉琴轸,琴徽似玉非玉。而且通体断纹较多,有蛇腹断、牛毛断、流水断、龟背断、梅花断。栗壳色底间朱红漆。龙池、凤沼为圆形。龙池内刻有太和丁未(唐文宗年号)四字。
 
   
 
   “这是大唐的独幽琴?”
 
   
 
   “嗯,是的。这确实是大唐的独幽琴,紫姬殿下莫非也对琴有兴趣?”眼见夜羽竟然一语道破这琴的来历,凌雪姬也不禁有几分好奇。
 
   
 
   “没兴趣。”夜羽想也不想就冲口而出。
 
   
 
   “那您是怎么知道——”
 
   
 
   “晴明和博雅那两个家伙是乐器迷,听得多了,自然就懂一些。”夜羽想起那晴明和博雅那两个成天在月下谈论乐理的人,不禁笑了出声。其实晴明一开始根本就不喜欢这些风雅之事,只不过与博雅这乐痴待久了,便也染上了这么一个‘恶习’——二人常常对月饮酒,在夜色深重的时分琴笛和鸣。而那时候,正是夜羽睡得最熟的时候。
 
   
 
   虽然每次都会被他们给吵醒,但是他们奏出来的乐曲可是一绝,犹如玉渊潭秋天的银杏树林、花飞於上天,越幽壑,援琼枝,陟峻崿,以游乎其下。音色时而疾而不速,留而不滞。翩绵飘邈。微音迅逝。远而听之,若鸾凤和鸣戏云中;迫而察之,若众葩敷荣曜春风。既丰赡以多姿,又善始而令终。嗟姣妙以弘丽,何变态之无穷,妙不可言。
 
   
 
   “不过名琴不都是独制一把而已的吗?”不对,记得独幽琴在现代,仍是处于中国境内,而且还被名家收藏了。
 
   
 
   难道……是辗转流返?
 
   
 
   “呵呵,不是的。”谈到这琴,凌雪姬的心情似乎好一些,声音也变得清越:“这是当年仍是东宫太子时的主上,千里迢迢地命人去大唐,去求打造的师傅多造一把,用以赠与我的。”
   
 
   千里赠琴……也难怪凌雪姬最后会动情了……要劝说一位打造名琴的师傅多造一把,那得要多大的诚心呢……不过,那感情,也真是昙花一现……
 
   
 
   “那么,凌雪姬你快弹吧!”
 
   
 
   “好。”凌雪姬不愧是才艺双绝,敛正神色,纤手娴熟地抚上琴弦,拨响了第一个音,并用清丽的音色开始轻轻吟唱了起来:
 
   
 
   天回北斗挂西楼,
 
   金屋无人萤火流。
 
   月光欲到长门殿,
 
   别作深宫一段愁。
 
   桂殿长愁不记春,
 
   黄金四屋起秋尘。
 
   夜悬明镜青天上,
 
   独照长门宫里人。
 
   
 
   ……。
 
   
 
   “停停停——凌雪姬你干什么啊!”夜羽在听到凌雪姬拨响第一个音时,觉得还不错。但是越到最后就觉得越奇怪。等凌雪姬唱完一曲,夜羽才猛然忆起,这首曲子是汉武帝的陈皇后失宠后居于长门所作的《长门怨》!
 
   
 
   “怎么了,紫姬大人——?”凌雪姬有些不解地看着夜羽,不明白她为什么打断自己的奏琴。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奏琴啊?”
 
   
 
   “不是为了让凌雪排解心中的抑郁吗?”凌雪姬不解地看向夜羽,她自己就觉得这首琴曲很适合自己的心境啊,琴曲抒发了后妃失宠的无奈与思君的哀愁,意境也表现得非常好啊。
   
 
   排解抑郁……夜羽听了之后,嘴角一阵抽搐……有你这么排解抑郁的吗?吟哦的是哀愁的和歌,弹奏的是哀怨的琴曲……你这样做只能让听到这琴音的人有心之人更加开怀罢了……
   
 
   “凌雪姬娘娘,我想你有必要知道——”夜羽一把夺过独幽琴,抱在怀里,瞥了一眼目瞪口呆完全摸不着边的凌雪姬一眼,有些骄傲地道:“既然要弹,那就要弹一首意境优美的、让那些此刻在宴会上饮酒作乐的人都要听见的、并要他们自惭形秽于去听那些乱七八糟的又乱耳的又扰人清梦的乐声。”
 
 
 
 
 
 
 
 
 第七章:柳絮因风起
   坐在御帐台内的凌雪姬,望着月下抚琴的夜羽,有些怔忪出神。
 
   
 
   纤长的十指在银色的琴弦上灵巧地游移,清丽的音色从晶莹的指尖上流泻而出。左手触弦如蜻蜓点水,右手同时弹出之音,拨响了泛音的第一响。音色清脆高远,有时若隐若现,轻盈活泼,如天外之声,当真是浮云柳絮无根蒂。琴曲的旋律相互漫驾而不乱,相互离异而不绝;有时偏激而慷慨,有时繁密急促,有时怨妒然不忍远去;忽然飘然而轻快,忽然流连而四布,骆驿不绝。
   
 
   仿佛让人看到了在夜色凄迷、月光如水、熏风拂涟漪之下的江河之境。而人间的万般情思都仿佛寄予在那满江繁茂的花树上,纷扬的花树在江河的两岸摇曳着、蔓延着,凄清如许。让人看到了初月的妩媚、高月的皓洁、孤月的凄清;感受到江水的幽深、江岸的迢迢、江畔的迷离;清丽婉转、悠扬流泻的琴音把一夕江月渲染得淋漓尽致,历尽沧桑变幻。飞扬流泻的琴音勾勒出一幅色美情浓、幽静儒雅、斑斓迷离的春江夜月图。
 
   
 
   辽远的琴音一泻千里,看是静静地回响在这倘大冷清的宣耀殿内。实却如飞鸟越过城墙,如舞者般悄悄地梭巡着舞步,优雅地漫延至正在设宴的紫宸殿。
 
   
 
   “真是美丽的音色呢。是大唐的名曲吧。”一曲终了,动人心弦的余音仍在耳边萦绕不散,凌雪姬看着夜羽抚琴的目光不觉地痴迷了。
 
   
 
   谁知夜羽闻言只是苦恼地笑了笑,道:“嗯,是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不过自己弹得仍不够好呢。”
 
   
 
   “啊,不是这样的,紫姬大人,凌雪已经觉得很好了。”果真是大唐的名曲呢。相较之下,夜羽的琴技比自己高多了,如果这都不算好,那,该弹至什么境界才算好呢?
 
   
 
   就像是洞悉了凌雪姬心里的想法,夜羽捋了捋额前的发丝,有点不甘心地道:“晴明那只狐狸弹奏的那才叫一绝呢,他弹奏的时候,连虫鸟都是寂静无声的。”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他琴艺的一半罢了,果然自己还是比较适合吹笛的……但晴明不允许……为此夜羽自己已经郁闷了很久了……
   
 
   “狐狸?紫姬大人指的是阴阳师安倍晴明大人吗?”
 
   
 
   “呃?!我有这么说过吗?一定是凌雪姬你听错了。”面对凌雪姬的疑问,夜羽心里暗叹不妙,连忙装傻蒙混,扯开话题。
 
   
 
   真是糟糕,一时口快,就把‘狐狸’这称呼冲口而出了……
 
   
 
   “看来紫姬大人与安倍大人的感情非常的好呢。”凌雪姬说这话时,脸上满是艳羡之色。
   
 
   “哈,也许吧。”语毕,夜羽抬起手,嘴唇微微张合,像是在呢喃着什么似的。不一会儿,一只纸折的白鹤便从敞开的窗户飞了进来,轻巧地落在夜羽的手背上,轻轻地点啄。
   
 
   “辛苦了。”夜羽扬手一挥,那只纸鹤便在瞬间变回白纸,轻盈盈地旋落在地上。
   
 
   然后回头看看一脸错愕的凌雪姬那一票愣住的女房,呵呵地笑了:“这独幽琴的音色真是不错呢,符合了奇、古、透、静、润、圆、清、匀、芳这名琴所必须的九德,也难怪连宴会上的人都听得入迷了。不过,要是再弹一次效果会更加好。”
 
   
 
   因为夜羽在弹奏的时候,暗自用了阴阳术,将这琴音传至紫宸殿。否则,宣耀殿中这一阵小小的琴声是如论如何也无法传至与这距离遥远的紫宸殿那里的。
 
   
 
   所以如今,紫宸殿那边的宴会的声乐霎时锐减,只有几丝铮弦声偶尔柔弱地拨响。
   
 
   很好,注意力都被集中到宣耀殿这里来了。
 
   
 
   深吸一口气,纤手再度抚上琴弦,左手按弦,右手同时弹出之音。
 
   
 
   这次夜羽选择了以按音为先。
 
   
 
   于是乎,婉转舒情,圆润细腻的琴声便再度扬起。
 
   
 
   有别于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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