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白夜,正是夜羽的命魂。
因为强硬启动结界的缘故,使得夜羽的灵魂被迫从躯壳中分离,形成了‘死’的状态。
晴明和酒吞童子早在一个月前,就知道了这件事,并在那一个月内开始不断地寻找分散于各地的魂和魄,用咒术将其全数封印在夜羽的身体中。
除了命魂之外,连天地二魂都被强硬拖进身体中,以维持假死的状态。
因为星族的族性,其一族的命魂比寻常人的都有所不同——
即使离开了主人的身体,却依然拥有着思想、身体、以及主人生前的大半灵力。
只不过命魂都没有其主人生前的所有记忆。
如果强硬让命魂进入原主人的身体的话,极可能会引起命魂的反抗,从而导致主人的身体受损,严重的甚至会让原本就勉强被封印在身体内的魂魄再次飞散。
这就是为什么晴明不惜将自己体内那仅剩一半的纯九尾天狐的力量抽取出来,将其化为天狐的形态,守候在小白夜的身边。
当然,这是后话。
“如果继承了夜羽大半灵力的命魂因此失控的话。。。。。。”
那是否代表着,众神所隐藏在夜羽身上的另一半灵力会因此觉醒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有份将力量寄存在夜羽身上的神明们大概会采取行动了——
夺取原本属于他们的力量。
可是,绝不会轻易如他们所愿的。
这样的话,到底会形成一种怎么样的局面呢?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么凭借命魂抽离夜羽身体的刹那所散发的惊人灵力而苏醒的白夜,就会重新回归终年黑暗的夜之国。
必须要做些什么了,趁那些无情又无聊的神未出手之前。
“你。。。。。。白夜?!”正当白夜准备转身离去,实行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一声叫唤打乱了她全部的思路。
即使经过了岁月的洗涤。
来人早已面目全非。
但那曾经深深地烙在心底、乃至灵魂深处的声音也永远不会磨灭。
回首的刹那。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不动。
“。。。。。。很久不见了呢。。。。。。”白夜望着来人那对自己投来的既惊愕又惊喜的炽热目光,抱以一笑。
笑容却意外地露透出了凄然。
“你,你还没有,还——”来人因为激动过度,甚至不能抑制自己的情绪,连声音都开始颤抖。
“不。”白夜没有回应贺茂忠行向自己投来的目光,而是将视线移向窗外那纷飞的荼蘼花雨中,轻轻地笑了:“我已经死了,就在十六年前——你应该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啊,忠行——”
浅碧色的眼底里,无法隐藏的忧伤在刹那间宛若洪水般汹涌而出。
无论你当初有多么了不起的理由。
如今也已经,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那个月光冰冷如霜的夜。
从你放弃了我的那一刻开始。
结局早已注定。
番外篇:幻灭之初始
月色皎洁,樱花飞舞。
如雪花般漫天纷飞的粉色樱花,在月光下悠然飘舞。
带着一缕缕沁骨染肌的绵香飞散空中。
一位淡蓝色水干装束、容貌俊逸的、看上去约莫只有二十一岁左右的青年正双手捻诀,手持符咒,一脸警惕地瞪着眼前那突然从天而降的,并骑着凶兽梼杌的少女。
墨玉一般的发丝柔润而光泽,浅碧色的瞳仁中偶尔还会淌过点点斑驳的紫光。
是位容貌一绝的艳丽少女。
“你在看什么?”那少女有点好笑地看着眼前的那俊逸的男子对自己出奇的敌意与防备,好像自己会随时吃掉他似的:“你在害怕?”
青年不说话,但那双深沉的黑色双眸里戒备之意却因少女的这句话而加深了。
“是怕我?还是怕这只凶兽?”少女不依不饶地继续说着,但声音很轻柔,像是风一样。
“你是谁。”回应少女的是青年那以肯语气说出的话。
青年谨慎地盯着那轻轻挥手就净化了凶恶的怨灵,同时又与妖兽为伍的女子。
“真是讨厌。”少女闻言蹙起了黛眉,身影一闪,青年还没反应过来,少女的脸就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
很近的距离,连彼此间的心跳与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少女那美丽的浅碧色瞳仁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
像是绿幽幽的宝石一般,闪烁着在瞬间便能攫取心神的光芒。
青年怔忪。
——别用你那种把谁都不当一回事的口吻来与我说话,我不喜欢。
笑意盈盈地说完了这句话后,少女的身体突地碎化为樱花,连同那妖兽一起消失不见。
风吹过,跌落在青年肩头上的樱花瓣簌簌落下。
眉眼间,缕缕幽香依然残存萦绕。
那是一个美丽的月夜,他与她的第一次相遇。
****************
纯白色的荼蘼花开得满院都是的伊势神宫后院。
羽毛似的洁白花瓣随风漫天飘舞。
芳香袭人。
她就这样懒洋洋地躺倒在花树上,任凭花瓣簌簌落下。
金色的阳光和着花瓣抖落在她那长而卷翘的睫毛上,像是回应那种轻柔的触感似的,她眷恋而慵懒地缓缓张眼。
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哟,又见面了啊~”她朝此刻一动也不动地怔忪看她的青年调皮地眨了眨眼,望着他那身白色的祭祀神官的装束,微微挑眉:“怎么,来这里拜师学艺?”
青年陡然回神,发现自己刚才竟然看她看得走神了,不免心下一惊,血气混合着羞恼之意涌上脸颊。
“啊拉~脸红了耶~”她笑得眉眼弯弯,是那种淡淡的懒洋洋的笑。
让人觉得莫名的舒心。
但——
“你怎么在这里的?”
“怎么还学不乖?”她闻言轻轻蹙眉,撇过脸,自顾自地小声喃喃自语,精细的脸庞在阳光下映出玉一般的剔透色泽:“看来我得好好调教一下你。。。。。。”
但还是被青年听到了。
——你说调教谁?
——嗯?你难道不是来拜师学习的么?
她轻轻瞥了他一样,神情悠然自得,甚至,可以说是得意。
——这与你何干。
他不解,伊势神宫这个结净的地方怎么会有她的出现。
显然青年将能召唤妖兽的她视为邪恶的妖魔一道了。
不过这也是他职业的天性,怨不得谁。
——哈,当然与我有关啦,先叫我一声师傅吧,脸皮很薄的臭小子——
她释然一笑,得意洋洋地看着他那一脸错愕的样子。
有趣,如此俊俏的脸在自己眼前崩溃。
——你、你说什么。。。。。。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大祭司那老头是不是叫你进来找你‘师傅’呀?
她一脸坏笑。
他点点头。
——那你看看,这院子里除了我,还有谁?
——没有。
很诚实的回答。
很好。
——其实,有人才怪——因为,这里是我的居所呀~
少女那浅碧色的瞳仁中闪过一抹笑意。
青年无语。
——看来,你是知道了嘛。
话音刚落,风起。
漫天的雪白荼蘼如絮般纷飞。
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
——叫我一声师傅吧,不成器的臭小子。
她懒懒地笑道,眯着眼看着那青年不甘心地朝自己跪下,用别扭至极的声音喊自己一声——师傅。
所谓的命运。
那天天气很好,万里苍穹上湛蓝若海,风还偶尔吹散了几朵白云。
这懒散而惬意的夏季午后。
是他与她的第二次相会。
********************
苍茫的夜色裹紧大地。
“我要放弃星族族长之位。”少女抬头直视眼前人,浅碧色的瞳仁中包含坚毅,眼神满是决绝而不悔。
“理由。”身穿紫边白袍的老者抬起那双雄鹰一般锐利的眸子,深沉的目光直直地射进少女的心底。
“我爱他。”毫不畏缩的话语,一如既往。
“你会后悔的。”老者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看似劝婉,更似诅咒。
“这是你的预言么。。。。。。”少女脸色一沉,周身在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灵力,连带着那双浅碧色的瞳仁也泛起紫色的涟漪:“我从不顺从命运,你是知道的。”
头发、眸子、思想、信念。
无论哪一样都与星之一族迥然不同的她,一直都被视为叛逆。
那是一种骨子里透出的叛逆。
“如果你有勇气承担起后果的话,那么,我不阻止你。”老者轻轻地叹了口气,神情悲怆。
就像是看到一只自己亲手抚养的羽翼丰满的鸟儿即将被折翼。
无法说出口的悲伤。
“谢谢您,父亲大人。”带着深深的决断与眷恋,她喊出了这一声迟了八百年的呼唤。
但在此刻看来确是极度的讽刺。
第一次喊出这个称谓。
也是最后一次。
这就是你的选择么。。。。。。
那夜,斗转星移。
她为了他,放弃了一切。
******************
枫叶的红是用泪染成的。
血色的泪。
“对不起,我不能违背父亲大人的意愿。”那个曾经温柔地说过,要照顾她一生一世的男子这么跟她说了。
她从他那漠然而残酷的晦涩瞳孔内看不到一丝弥留的色彩。
曾经流光溢彩的眸子,如今只剩下一堆残破不堪的灰渣。
“为什么不反抗?”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眸子,很用力地想将他看清楚,可是,除了一片弥漫的大雾,什么也看不到。
只因为他父亲一封病危的家书,他便要抛下这里与她曾经有过的一切,回去遵从自己父亲的愿望,与其它贵族女子成婚,然后从任仕途。
从未去怀疑过真实性。
该说他是孝顺好呢,还是愚昧好?
心蓦然地冷凝。她冷冷地开口,用一种淡然得平静的口吻、像评论一件事情一般地叙述着。
她在嘲笑自己竟然在此刻竟然如此平静。
“对不起。”他木然地答着,失了色的眼里没有一丝的犹豫。
满山的枫叶红透似火,却映不进他的眸子。
“那好,你走吧。”
他微微抬头。
她却转过了身,留给他一个飘然而淡定的身影。
背影掩盖了所有的落寞与不甘。
枫叶飘零。
倘大的山头静得只听见他踩踏枫叶决然离去的身影。
咔啦、沙啦。。。。。。
踩碎落叶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
她本想告诉他,她怀了他的孩子。
但,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不愧为星之一族的最高预言师呢。
她想起自己放弃了一切的那个夜晚,祭司跟她说过的话,
泪无声地落下。
她不自觉地伸手往脸颊上一抹,低头一看。
竟是鲜艳刺目的血红。
心猛地一揪,巨大的疼痛席卷了一切。
眼前一片漆黑。
红透似火的枫叶,飘零舞落。
离别之秋。
********************
高天原,天之安河。
“你们这群冷酷无情的神!你们没资格动我的孩子!”她的灵魂正在天之安河疯狂飞驰,风中响彻的是她歇斯底里地朝着天照大御神发出的怒吼。
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团蓝紫色的光芒。
“把你手中的灵魂放下!这样很危险!”金发飞扬的太阳女神天照向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与控制的她下了命令,身后紧随而来的神明也纷纷寻找机会,妄想趁机抢夺她手中的那团光芒。
但情况并不允许他们那么做。
似乎真的失去的理智,她疯狂地解放了她身上多年来所压抑着的力量,强大的灵力使得众神无法靠近。
连天照也不例外。
因为那些潜藏在她身上的力量,全部都是源自他们在场的所有神明的。
力量的根源——本是同根生。
神明最大的敌人正是其本身。
“你快点把你手中的灵魂给放下!然后回到人界的躯体去——如果你不想你自己的孩子是在你的身体内的话。”
就在双方坚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悠悠然地带着绝对的命令,从她的灵魂深处响起。
“不!你们不能那样对她!你们不能当她是容器!她不是你们的傀儡!不是你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傀儡!”她一愣,继而更加疯狂地大叫了起来,退出了躯体的她那凌乱的紫发在风中胡乱飞舞,声音凄厉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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