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不是明摆着的嘛。”安子皇后微微眯起了眼,灰黑色的瞳仁内阴郁之色一闪而过。
“那个晚上,陪伴我的,恐怕真的不是紫姬。。。。。。不过,为什么我叫她‘小千’的时候,她会那么的激动呢。”藤原伊尹若有所思地低声呢喃着,熏染了麝香的蝙蝠扇轻轻地搭在下巴上,一磕一挑地摆弄着,有些漫不经心。
有着千鸟羽美誉之称的齐子内亲王,会跟紫姬有关系吗?
“紫姬的本名,好像叫安倍夜羽?据说他是贺茂忠行的女儿,那么再前则的名字是贺茂夜羽了。但,两者之间怎么也不可能有关系吧。”
“那可不一定哦——”就在藤原伊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来自地狱一般阴森的声音凭空响起。
“谁?!”闻言,藤原伊尹的背脊不禁汗毛倒竖,连冷汗也开始冒了出来。
安子皇后显然也吓得不轻,用手捂着胸口,倒吸一口冷气,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慌张地四处张望,但四下除了少数几个亲近自己的藤原家族的贴身女房外,也就没有其他人了。并且,她们似乎都并没有受到那个奇怪声音的影响,仍是低着头,安然淡定自顾自地做着手头的工作。
在试探着询问那些女房们有没有听到奇怪声音,并且她们皆一致地用诧异的口吻答道‘没有’的时候,安子皇后和藤原伊尹两人顿觉无力,感到这屋子四周像是有股无形的黑色气流重四面八方向他们袭来,压得他们几欲喘不过气来。
——呵,不用找了,我根本不在这里。
那个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比之前的清晰多了,不再缥缈,而且连声音也像是从两人自己的耳朵深处传出来的。
他们吓得捂紧了双耳,铁青的脸色吓坏了一旁的女房。
——不用抗拒,也不必害怕,我的目标不是你们。
言下之意,就是说那人对他们俩没兴趣。
闻言,安子皇后和藤原伊尹他们两人同时放下了手,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念使得他们似乎稍稍安心了,各自慢慢地恢复了淡定的神色,但仍是不放心,刚想开口询问什么,那个声音便再度从他们的耳畔内响起。
是的,从他们的耳畔深处,响起。
——那个叫齐子的女人诞生的那一天,在遥远的伊势神宫内,一位巫女也恰好诞下了一女婴,你们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说这话说时,发出那阴森声音的人正在阴险地笑着。
安子皇后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这一回事——或者说她那时还小,记不得有过这么一件事,也或者根本就没人告诉过她。
但她的兄长藤原伊尹可不同,他比安子年长三岁。身为藤原北家的当主藤原師傅的长子,被誉为下一任当主继任人的他曾经无意间听到过他祖父——当时身为还是东宫时的朱雀天皇的太傅,如今身为众官之首的关太白的藤原忠平亲口跟自己的父亲谈论过这件事情。
虽然这消息是自己当时在庭院中玩耍时无意间偷听到的。
不过,那女婴应该死了才对,因为那些阴阳师说九皇女的身上带着诅咒,要有一个与她同时降生的孩子去代为承受。
——真是愚蠢的人类,难道你们都不怀疑为什么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为什么会长得那么像么?
那声音继续从耳朵深处传来,阴冷中掺杂了没有丝毫修饰的嘲讽。
难道。。。。。。
当齐子内亲王与紫姬相遇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在加上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人都认为事情解决了,也就没有再将将这两件事情联合起来。
——没错,如今的紫姬,也就是当时与有着千鸟羽美誉之称的齐子同时降生的那个本应死去至今仍却活着的女婴。
安子皇后听罢完全呆愣住了,藤原伊尹则是一副惊讶的不可言喻的表情,嘴巴张和眼睛皆是张瞪得老大。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种事情?”不知怎么的藤原伊尹突然一把站起身来,掀翻了自己跟前的矮几,撞到了遮挡视线的用的米兰丝绢帏屏,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将这句大声说了出来。
面对藤原伊尹的这一反常举动,女房们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缩在一旁——因为宫内出事了,在妖魔没被收复的情况下,很难说他是不是被什么不洁净的东西附身了。
人人都是为了自保。
——没有必要知道我是谁啊,我仅仅是告诉你们真相而已,嘿嘿嘿。。。。。。
又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声,充斥着贪婪和冷酷,像是冰冷的蜥蜴在夜间悄悄吐着湿滑的信子,叫人胆战心惊。
藤原伊尹无力地坐倒在榻榻米上,神情有点恍惚。
——既不是安倍夜羽,也不叫贺茂夜羽,紫姬她自己的本名,叫千夜羽呢。。。。。。
这也是为什么,你叫她‘小千’时,她会那么激动的最好解释。
——不要犹豫,不要迟疑,赶快将这件事情散播开去吧。相遇的两人其中一个一定会再次遭到不测的。。。。。。
那个被封印了的,命中注定的诅咒。
“有人会相信吗。。。。。。”看着满室的狼藉,两个同为藤原家的后裔的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只要有人不断地死掉的话,那不就信了?
“什么——”
——我已经好久都没吃过东西了,召唤我的人又总是满足不了我的胃口。那么,我先来个前餐,不过份吧?嘿嘿嘿。。。。。。
说罢,那个阴冷的声音立即消失不见了,任凭他们二人再怎么呼唤。
然后,一阵凛冽的阴风凭空而现,在室内席卷肆虐一番后。原本一直跪候着的,他们身旁那数名贴身的藤原家女房,齐齐倒地身亡。
被剜去的双眼,被毁掉的狰狞面容。
全部女子的死相都与遇害的凌雪姬一模一样。
触目森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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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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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荼蘼花事了
宣耀殿。
熏香炉内燃着几根纤弱的安息香,沉沉的香气飞散到殿堂的每一个角落,冲散了那股淡淡的腐臭。
“哇,手段还是真残忍呢。”夜羽挽了挽衣袖,蹲下身,用指尖戳了戳躺倒在地上的凌雪姬那面目全非的脸颊,坑坑洼洼的伤斑血块已然凝固,黑乎乎地黏搭在伤口上,硬邦邦的格外硌手。
“紫姬殿下——!”身旁的巫女们料想不到夜羽竟然会说也不说就伸手触碰尸体,遂齐声叫道:“小心有污秽之物。”
“行了行了,别那么大声,吵得我耳朵疼。”夜羽悻悻地收了手,无奈地站起身,绕着宣耀殿里里外外地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华丽的十二单衬着翩然的身姿,活像是一只轻盈飞舞的彩蝶。
“有什么不对的吗?”齐子的声音在身后幽幽传来,她也一脸谨慎地仔细打量宣耀殿的各个角落,像是在搜寻什么似的。但相比之下,胡乱绕逛的夜羽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夜羽闻言轻轻地眨了眨眼,先是微微一笑,然后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有。”
“哪里不对了?”虽然在伊势神宫当过斋王,但也仅仅是侍奉过天照大御神而已,灵力很弱。严格地来说,齐子自身并不具备正式巫女的特质——即使有,也仅仅是能分辨出人与鬼的区别,却并不能将其歼灭。
原本是巫女的夜羽至今涉及得最多的乃是阴阳道方面的知识,对于巫女的降神术方面的本职知识则知其意而不懂其行,或者说,她根本无意去学。
相差悬殊的力量。
这一点恰恰是两人之间最大的不同。
夜羽刚想说什么,殿外又有一位巫女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喘着粗气地道:“不、不好了!安子皇后的贴身女房全死掉了!”
“哦,那家伙还蛮贪心的嘛——不过也是,不贪吃就不是它了。”夜羽面不改色地说着,淡淡的语气甚至隐含着一丝兴奋,诡异的笑意从红润的唇瓣边浅浅溢出,那禀报情况的巫女见状不禁娇躯轻颤。
“阴阳寮的阴阳师都过来这里了吧?”
“嗯,是的。”
“忠行大人也会过来吗?”
“是。”
“那他们在哪里?”
“正在安子皇后的寝殿,弘徽殿。”
“那好,我也好久都没见到父亲大人了,有点想他呢——”夜羽微微眯起了眼,眼角微微向上翘,风情款款地对那跪候着的巫女笑道:“还有,请转告主上,说紫姬今夜要在宣耀殿中借住一夜,就不陪齐子内亲王回神泉苑了。”继而转身对还想说什么的齐子福了福身,然后突然握住了她那纤细的双手,不着痕迹地塞了一颗像是黑曜石一般纯净却又如琥珀般透明的黑色珠子给她,纤长的睫毛上下轻眨,朝她神秘一笑。随后优雅甩袖,转身便向往殿外走去。因为步履极快,所以娇小的身影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艳阳灿烂的光晕中。
朱漆柱梁,玉石为底,雕梁画壁,檀香四溢。
紫色的菖蒲花延绵逶迤地开了个满院,粉嫩的花萼花蕊柔美地舒展,沁骨的绵香在日光下飘洒梭巡。
今日菖蒲花,明朝枫树老。
逝去的留不住,开始的挽不回。
夜羽甩开了所有的人,独自漫步在延伸至弘徽殿的渡廊上,望着栏杆外葳蕤的花草,兀地停下了步伐。
身披粉色羽衣的神将勾阵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夜羽的身后。
“那家伙逃走了?”夜羽用手挡了挡刺目的日光,看着那桃李芳菲的院落,黑色的瞳仁内不知何时开始泛起了点点的淡紫色,氤氲迷离。
“是的。但是仍余有一丝气息,它应该藏身在平安京的郊野。”勾阵沉稳的声音缓缓地传来,像水一样平静无波的语气让夜羽想到了晴明。
“要追吗?”勾阵问夜羽。
“不,不用了。我想,它很快就会主动找上门。最快的话,大概,——就在今夜。”
“要去告诉晴明他吗?”勾阵看着笑得若无其事的夜羽,蹙了蹙眉,似乎有些担心。
毕竟那家伙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当然要啦!我猜他说有正经事办是假,借机偷懒是真!”夜羽一说到这个就火了,竟然敢扔下她一个人来参加端午节宴会,害她毫无防备地就与齐子内亲王,那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碰了个正着,还为此惹上了一大堆的麻烦。
与晴明酒后乱性的第三天,夜羽曾经悄悄地独自去了伊势一趟,一连三日。
因为那是大祭司亲自派式神去迎接夜羽的。
到了伊势之后,一连三日,夜羽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记得,自己一直沉睡。
在那一连四季都开满了荼蘼花的庭院。
落英纷纷,侵肌染骨的花香四下蔓延。
纯白的花瓣漫天飞舞,在空中优雅地卷舞跌宕。
三天来都做了一个同样的梦。
反反复复的景象重重叠叠,就如那落了一池的茶靡,缭乱而梦幻。
夜羽自己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很莫名其妙,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会乖乖地回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连三天都做了同样的一个梦,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醒来之后会将之前的事情尽数忘记,也丝毫都未觉不妥。
但有一句话,夜羽自己是记得的。
——如果你见到一位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那么,你要立即远离她。不为什么,只因与她在一起的话,你就会死。
这是伊势神宫的大祭司亲口告诫夜羽,决不能忘记的话。
。。。。。。
阳光如此耀眼,金灿灿的一片模糊了视线。
夜羽从怀里掏出一只白色的纸鸢,拔下了自己额前的一根还算比较短的头发,用一张中间用朱砂绘了一个小五芒星的正方形图纸包着,塞进纸鸢的腹背,继而双手合十,低声地说了一句话后,念道:“式神现形。”
那只纸鸢立即动了起了,扑腾着自己那双纸折的翅膀,悠悠然地在原地旋转了几圈,就要往高昂的天空飞去。
“你只要把我刚才那句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晴明就可以了。好了,走吧。”夜羽用指尖轻轻地点了点纸鸢的头,那只纸鸢也回应似的用纸喙啄了啄夜羽的手指,然后才展翅离开。
勾阵看着眼前的一切,黑色的双瞳深不见底。
“想知道我要告诉晴明那家伙什么话么?”夜羽突然回过头来,朝神色严谨的勾阵笑了笑,一脸神秘地道。
勾阵没有说话,但那愈发明亮的瞳仁已经表明了一切。
“只有四个字,你猜猜。”
“快点回来?”
“不对。”夜羽摇了摇头,要是自己这么说的话,那只狐狸大概会笑着再度拖延几日。
“有妖怪了?”
“也不对啦。”如果这么说的话,他大概会想有神将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猜不出。”勾阵很干脆地答道。
“是‘替我收尸’。”夜羽拍拍手,也很干脆地回答着。不过自己的古式日文写得非常糟糕,也不知道晴明他究竟能不能看懂。
一旁的勾阵听罢完全怔住了,脑子反应不过来。
“天一。”夜羽对怔忪的勾阵笑了笑,继而召唤出另一位神将。
被点名的天一应召而现。
“在暮色降临之前,一直假扮成我的样子,不要露出破绽。”夜羽取下腰间的银桧扇,塞在天一的手中,道:“可要小心啊。”
轻轻地打了个指响,夜羽的那身十二单便换在了天一的身上,而自己则着了一件浅葱色的小松纹路和衣,轻飘飘飘的感觉让夜羽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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