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芫身子一震,怪不得小竹这样爱他的哥哥嫂子!这江清歌对小竹可真是疼到骨子里了,连爹爹留给她的东西都愿意送给小竹!还有那书,这么短短的几天,那么厚的一本,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
当下温声道:“你们且放心,小竹从今后便是我杨芫的儿子,我一定会让他过的堪比王子!”
“堪比王子?”清歌扬眉,定定的看着杨芫,“小竹就是我们家的王子!你记住,说不定很快,我就会和相公,去接回我们的小王子!”
杨芫又一次无语,越来越领教到清歌的狂妄了!以为王子和大白菜一样,家家都可以有的吗?!
威胁完杨芫,清歌又转头叮嘱小竹,“……一定要好好吃饭,不许挑食。若是在那里过的不开心了,或是有什么人欺侮你,有什么人让你难过了,你马上让人捎个信,嫂子和哥哥就会马上去接你,任谁拦也没用!”
虽是说给小竹听的,眼睛却挑衅的看着杨芫。
――只是清歌绝没有想到,这句话倒是没怎么着杨芫,最后深受其害的却是小竹的妻主,每每提心吊胆,生怕自己惹了老公不开心,老公便会毫不留恋的去寻那个宠她宠到天上的嫂子姐姐去!
杨芫仍旧不发一言,心里却暗哂,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五品治玉贵家女,想从我将军府要人,无疑是白日做梦!
只是后来亲自见证了清歌的成长,才不得不承认,却原来,真正无知者无畏的那个人是自己!
不过,念在清歌对小竹确是真心一片,杨芫便扭脸望着窗外,对清歌的挑衅,只做没听见。
三个人泪水涟涟的分手,甚至自认铁石心肠的杨芫,也看的颇为心酸。
一行人越行越远,怡心苑渐渐模糊,便是一直伫立在长亭的清歌和若尘也化做了两个小黑点儿。大白和小白却是全不知愁,撒欢一样的在车子前后跳跃奔跑。
小竹一直把头伸在窗外,只恨不得号啕大哭一场。
“好了,小竹,外面冷,到姑姑这儿来。”话刚一说完,杨芫就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本是想要模仿清歌的语气,只是本就是下惯了命令的人,便是温柔慈和的话语听在人耳里仍是怪里怪气。
小竹慢慢回身,却并没有按杨芫说的,到她旁边去,而是选择杨芫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我已经和你离开了。”小竹忍着泪,陈述着一个事实。
杨芫无奈的苦笑,对那两个人便是再乖巧不过的弟弟,可一旦对着自己,小竹便马上从孩子变成斗士!
“好,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有任何人找你哥哥和嫂子的麻烦。便是你嫂子会草药宗的邪门秘法,也绝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小竹眼睛亮了亮,却仍是抿着嘴,瞧着杨芫。
杨芫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符交给小竹:“我所有的力量,凭这块玉符均可调动。你看是现在就交给你,还是等你再大些,能掌控这些力量时再交给你?”
小竹抿了抿嘴,伸手接过来,放在自己怀里,便闭上眼睛,再不瞧杨芫
看看这么快就空了的掌心,杨芫又有了叹气的冲动……
113、番外之 记得那时年纪小 。。。
酆都,皇宫,凤华殿。
宽大的凤椅上,一个年约七八岁身穿黄色凤袍头戴紫玉凤冠的女孩儿正嘟着嘴坐在那里,对面下首,一个人品俊朗的女子正负手而立。
“摄政王,朕要去接朕的上将军。”女孩可怜兮兮的央求,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骨轮轮的来回转了转,又补充道,“好歹上将军也做过朕的武师傅,师傅回朝,为人弟子的,自当去迎接。”
俊朗女子微微皱眉,“皇上身份何等尊贵,便是上将军曾做过您的武师傅,也当不起您亲自去迎。况且,上将军不过是回京述职,而且在奏折中讲的明白,此次回京,便会长居京城,皇上若真是思念上将军,以后自可每天在朝堂上见面,又何必急于一时?”
看自己虽是放低了身段苦苦央求,摄政王竟无论如何也不通融,女孩儿很是恼怒,从椅子上蹦下来,到女子的面前叉腰道:“摄政王――”
喊完,又觉得不对劲儿,对方太高了,连说个话,都要自己抬着脖子,本想震住对方呢,哪想到反而是自己被压得没了一点儿气势!想要开口让枫童蹲下,可觉得那样不雅的动作,和面前如此潇洒的摄政王实在不相称,若是让她跪下,自己又没那个胆子!
皱着眉考虑了一会儿,女孩儿转身吃力的便往凤椅上爬,一旁伺候的侍人吓了一跳,想要上前把小女孩抱上去又不敢,惶恐的看了眼瞧着皇上如此顽皮却依然面容沉静的摄政王。
枫童没有理侍人,冲仍艰难的往凤椅上爬的女孩儿一躬身:“皇上用完膳就请移步上书房,太傅已经在哪儿候着了。”
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开了凤华殿,阳光下摄政王衣袂飘飘,宽大的袍袖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便是那背影亦清隽的让人移不开眼。
女孩儿好不容易爬上凤椅,掐着腰昂首挺胸对着下面再喊道:“摄政王接――”
面前却早空空如也,哪还有摄政王的半点儿影子!只有两排傻乎乎的侍人,正呆头鹅般直勾勾的瞧着外面。
女孩儿看了看自己好容易摆出来的这个威武的造型,气得直跳脚。
一旁的侍人终于回过神来,忙跪下:“皇上息怒,小心凤体。”
“枫童――”女孩儿控诉声长时间回荡在凤华殿的上空,余音袅袅,久久不绝。
却原来,那仪态风华的女子,正是名震大陆、乾纲独断、威名赫赫的玉药宗宗主兼蓝丰摄政王!女孩儿则是五岁便登上凤位的蓝丰皇上,殷泓。
“皇上传膳了――”殿外忽然传来尚膳司宫人抑扬顿挫的传饭声。
“什么都要替朕做主,连什么时辰吃饭都要定好规矩,每天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这个皇上做的好无趣!你们去告诉摄政王,明日朕定要去接上将军!”女孩儿拧着眉吼道,“端出去!”
已经端了早膳进来的宫人吓了一跳,忙扑通一声跪倒,“皇上息怒,小心――”
“除了这两句话,就不能说些新鲜的吗?每天都是这两句,朕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听的都要烦死了!”
宫人“凤体”二字还未出口,殷泓已经从凤椅上愤怒的跳了下来,椅子毕竟太高了,竟是一个立足不稳,身子一歪,就趴在了地上。
“皇上!”下面的侍人吓得面无人色,手忙脚乱的赶忙去扶。
殿门处忽然一暗,众人抬头一看,却是刚刚离开的摄政王又去而复返,一个个立时体如筛糠。
“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皇上?”枫童声音依旧平静,“拉出去,杖责五十。”
“皇上饶命!摄政王饶命啊!”那些宫人顿时磕头如捣蒜。
五十大棍下去,那是要出人命的啊,这些宫人都是容貌娟秀的男儿,别说五十棍,便是二十棍下去,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
殷泓一愣,也知道五十大棍的严重后果,面前这些人,可都是从自己记事起便陪在自己身边的!忙阻止道:“朕不许!”
“不许?”枫童瞟了殷泓一眼儿,“为什么?”
殷泓一下噎住,想了想道:“朕是皇上,你是朕的摄政王,自然要听朕的。”
“哦?”枫童似是觉得有趣,不再急于处罚犯错的宫人,“还有吗?”
“还有就是――”殷泓皱眉,终于撇了撇嘴道:“今日的事,是朕自己不小心,与他们无关。大女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又何苦难为他们这些男子!何况,朕就是摔了一下罢了,并无大碍。”
没想到小皇上还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枫童微微扬眉,表情也有些复杂。
“皇上言之有理。不过,身为宫人,照顾好皇上便是他们的职责本分,五十棍可免,可也要给他们一些教训!还不快下去,自己去慎行司领罚!”枫童想了想吩咐道。
“奴才谢皇上,谢摄政王!”
到了慎行司,少不得也有一顿打,却好歹不会要了命,宫人们忙磕头谢恩。
殷泓听的一阵不爽,貌似给你们求情的是朕,摄政王可是坚决要罚的那一个!这些人倒好,谢摄政王的态度可比谢自己诚恳多了!
那些宫人一离开,殿内便只剩了枫童和仍旧坐在地上的殷泓二人。
殷泓眼珠转了转,冲枫童伸出双手:“摄政王――”
枫童走上前,俯□,搀起殷泓。
殷泓的小脸儿一下子垮了下来:“摄政王,朕的脚疼,你抱朕去凤床上躺躺吧。”
“皇上已经大了,臣不敢僭越。”枫童依然谦和有礼,连身体弯的弧度也是恰到好处,只是身上的疏离却使得殷泓心里更加难过。
这皇宫太大了,空洞洞的,让人害怕。
记得从很小的时候起,自己便是和娘同枫童在一起。可娘却只喜欢自己玩儿,或者和自己抢枫童,长这么大了,除了枫童,还没有任何人抱过自己。可后来娘驾崩了,自己也正式登基,摄政王便再也不抱自己……
可是当这个皇帝又有什么意思?那么大个凤床,自己无论如何打滚儿都到不了边儿;那么多的宫人,都跟木偶一样,每天除了不停的下跪,不停的说“皇上万安”“小心凤体”再不会说一点儿有趣的东西……
自己上次在街上见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儿,骑在她娘的肩上,笑的真是开心极了!皇上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吗,那,自己只是想要被抱一下,为什么这么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就因为自己是皇上吗?为什么摄政王要让自己做皇上?做皇上,实在太苦了……
枫童搀着殷泓来到床榻边,半搂半抱的把她送到床上。
“皇上忍一忍,臣这就派人去捡玉药来。”枫童告了声罪,转身又要走,却觉袍子一紧,低头看去,却是殷泓,小心的用两颗指头捏着自己的衣服下摆。
枫童只做不知,微一使劲,就要甩开。
“朕不要玉药,摄政王,可不可以陪陪朕?”殷泓把头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的说。
“皇上小心凤体,臣待会儿就让人把玉药送来。”说完一掸袍袖,便不顾而去。
走到殿门口,枫童又站住脚,“皇上凤体欠安,臣待会儿会替皇上向太傅告假。”
脚步声渐去渐远,很快没了声息。殷泓坐起身子,狠狠抹了把泪,发狠道:“朕今天就是要去接上将军,看你能把朕怎么样?”
为什么每次都当自己无理取闹?明明只要肯哄哄自己,或者让自己抱一下,或者坐下来陪自己吃顿饭,自己都一定会听话的照摄政王的要求去做,那么聪明的摄政王,为什么就看不出来呢?!
“迂――”杨芫喝住马头,看着前面若隐若现的酆都城门,神情有些变幻莫测。
“将军,小主子有些不舒服。”一个侍卫匆匆跑过来禀告道。
“让车队停下来,原地休息待命。”杨芫忙吩咐,自己又赶紧到小竹的车前,着急的问道,“又晕车了吗?出来歇息片刻吧。”
嘴里说着,便要伸手去抱,却被小竹挡开:“我,自己,下去。”
“别逞强!”杨芫斥了一声,仍是抱住小竹,又随手揭起车子里的被褥,裹着小竹来到一处相对平坦通风的地方:“你在这躺会儿,觉着舒服些了,就唤下人把你抱回车上。姑姑还有事,很快就会回来接你。”
自己在奏折上言明,今日一早,便会入宫陛见,却哪知小竹一路晕车,竟是这时才到了酆都城外。眼看天已是这般时候,自己再不去,别说陛见了,恐怕朝会都该结束了!
小竹没说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杨芫歉意的握了握小竹的手,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很快上马扬长而去。
114、番外之 记得那时年纪小(二) 。。。
殷泓趴在地上,脸上又是泪又是汗的,一张小脸儿早成了小花猫一样。
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好不容易从宫里溜出来,就想着这次怎么着也要跑远些,让摄政王后悔都没地儿去!没想到刚晃到城外溜达了不大会儿,自己的马儿便突然发狂一样跑了起来,到得最后,更是一尥蹶子,把自己掀到地上,自个撒着欢儿就跑了!
等到自己晕头转向的要从地上爬起来,头顶便笼罩了一个巨大的阴影,然后便是一张血盆大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想到这煌煌京城、天女脚下,竟会有大虫出没!还是兽中之王,**!都怪摄政王,说什么自己年龄小,便挑了个性情温顺的小公马给自己,自己现在算知道了,温顺就是胆小的意思,关键时候只会扔下自己一个人跑路!亏自己昨儿个把本来要留给摄政王吃的点心一股脑儿都倒到了它的马槽里!
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摄政王,快来救救泓儿啊!只要你马上出现,救泓儿离开,泓儿便什么都听你的!泓儿再不会为了赖床故意装病;也不会因为讨厌太傅,趁她不注意抓地上的土放在她的茶杯里;再也不小心眼的故意用沾了油腻的手去揪你的袍子……
可摄政王却没有从天而降,奇怪的是**也没有咬死自己。只是把自己衔在嘴里,叼着自己跑的飞快。
殷泓吓得惨叫连连,可刚一发出声音,**的头便剧烈的摆动,看殷泓还在叫,忽然一使劲,就把殷泓摔在地上,恐吓似的露出森森的白牙。看那样子,要是殷泓再敢发出声音,**马上就会把她给撕了!
吓得殷泓一下止住了哭。
**的眼里露出满意的光芒,再次叼起殷泓,急如闪电的向远方而去。
“呀!老虎,还叼了个孩子――”远远的有路人经过,忽然看见白影一闪,再仔细一瞧,老虎嘴巴两边,还有两只脚和一个脑袋随着**的跑动一晃一晃的,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一直到老虎都没影了,那人才从地上爬起来,没命的朝着酆都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直到看到宽阔的官道上来往不断的行人,那人才停住脚,抱着棵老树,呼呼的直喘气。
“哎呀,这不是黄三吗?瞧你这没出息劲儿,青天白日的,你这是抖个什么劲儿啊!”恰旁边过来一个熟人看到女子的样子不由好笑。
“老,老虎,还是,头**――”女人仍然惊魂未定,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结结巴巴道,“还,还衔着个,小孩儿――”
“你胡吣什么呀?说谎也不编个像样点儿的!”熟人嘲笑道,“咱们这都是平原,会有老虎,还是**?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儿啊!”
“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是头**叼了个小孩儿――”听出熟人口气里的轻蔑,黄三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在哪里见到的?那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长得什么样子?”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紧接着后衣领一紧,黄三被迫转过头来,入目却是一个穿着皂色劲装的女子。
黄三一愣,手里一凉,低头一看,却是被塞进了一锭足有五两多的银子,顿时喜笑颜开,忙不迭的把自己看到的情形详细的说了一遍。
那熟人看的目瞪口呆,看着那劲装女子直翻白眼,这世上傻子还真多,这样的谎话也有人信!
女子皱着眉头听黄三说完,忙把手撮入口中打了个呼哨,很快便有几个穿了同样服色的女子聚集过来。
“我这就回去禀报主子,你们分几个方向继续寻找。”女子吩咐了一声,拉过一匹黑色马匹,翻身上去风驰电掣一般往皇城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