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有下人抬了两个椅子样的东西进来,都是漆成喜庆的红色,只是两边怪模怪样的两个圆圆的东西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而其中一张椅子最顶部镂空的花纹处,还端端正正的嵌着一朵琢成彩云样的美玉!
那美玉浑然天成,光华内蕴,让人只是一看,便觉得身心舒泰。江雨飞一下坐直了身子,以她的眼光,自然看出,这不过是一块儿中等偏下的玉罢了,可经过治玉人巧手雕琢,却是完全有了媲美甚至超越中品的特质!
以自己十多年潜心钻研,不过能挖掘出玉本身十分之七八的功用!便是以若儿手段之高妙,比之此人,怕也略有不及!
“可是有尊贵的客人,驾临咱这怡心苑?”江雨飞神情瞬间恭敬起来,甚至还有些惶恐。
“客人?”清歌有些莫名其妙,摇头道,“没有啊!”
江雨飞神情有些焦躁,难道那高人是藏在暗处?若如此的话,那人到底有何居心?!
示意江辰去门外守着,江雨飞指着那块美玉,压低声音,“这玉,是哪个送来的?”
看江雨飞如临大敌的样子,清歌更是糊涂,“没人送呀。”
“没人送?”江雨飞的语气明显不信,“没人送,那这玉药,是哪来的?”
弄这么大阵仗,就为了这块玉?清歌不由哭笑不得,“我昨晚上琢的。我观察了下,发现这白玉虽有微暇,可促进血脉流通方面最是好用,正好府里送来的有这玉石,我便选了一块儿琢好嵌在这里,这里稍稍凹陷,您要是累了的话,可以躺躺,而只要您一躺下,这块儿玉便能发挥它的功用,休息治疗两不误。”
观察了这么长时间,清歌已经确信,这异世的玉确实有较好的医疗功效。而以自己这一段帮江雨飞把脉得出的结论,江雨飞的血管硬化都非常严重,随时有再次中风的可能。
“对了,这里还有用这块玉石的边角料琢成的玉佩玉坠等小饰物,您也带上吧。”清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那玉佩也是祥云状的,只是小一号罢了;倒是那玉坠,如一滴晶莹的水珠,看着煞是可爱。
“怎么可能!”江雨飞抖着手捏起那枚玉坠,却怎么也不相信,自己以为的高人,竟是清歌!
“娘,真是清歌做的。”看江雨飞质疑,若尘忙开口作证,“昨儿个晚上,清歌忙了半夜呢!”
江雨飞已经彻底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是若儿在天之灵保佑吗?从前的草包女儿,竟成了绝世的天才?!
70、任尔东西南北风(十) 。。。
“属下无能。”江辰一脸的惭愧。
都这么久了,可还是没打探出小姐所谓的“老师”的一点儿讯息。
江雨飞抬手按了按额头,神情有些迷茫,终于下定了决心,“算了,这事,你不用管了。”
现在才清楚,清歌这孩子,骨子里同若儿一样的骄傲和敏感。一定是察觉了自己的心思,才故意露这么一手。
江秋雁身子前倾,一点一点儿的拂过轮椅上那块儿白玉,心里不由微疼。清歌故意这样大喇喇的显露自己的天分,其中的意思自己理解:她回来,只是因为自己说她是自己的女儿,对自己治玉贵家家主的位置,是没有丁点儿兴趣的,因为,只要她愿意,便可以靠自己的能力拥有,甚至,走的更远……
江雨飞下意识的按按自己的怀里,那里,那块儿家主的信物,好好的躺在那里。昨天离开的时候,清歌非常坚持的把玉镯放在了自己手中,说是更喜欢自己身上挂的一块儿暖玉。
那一刻自己才模糊的理解,清歌,一定很早就渴望一份单纯的亲情了吧?所以,从前,她才会那么粘周氏;而现在,即使已经完全忘了从前,即使抗拒,却仍努力的学着接受自己!
是啊,自己纠结什么呢?不过是想寻回自己的女儿,而现在,清歌就在自己身边呀!
一定是若儿看自己太苦了,所以才让女儿代他来陪着自己吧?!
江雨飞果然说到做到,一大早就打发了府里的大管家亲自来接。
清歌被若尘搀着迷迷糊糊的上了车,后面跟着另一辆小一号的马车,里面坐着秋雁和莲生两个。
和秋雁两个第一次去拜会江府老祖宗的紧张不同,清歌倒是没一点儿心理负担。其实心里清楚,这什么老祖宗,八成不喜欢自己,虽然,自己是什么嫡女。试想,自己都回来这么久了,而且还受这么重的伤,于情于礼,都应该见自己一面的。怡心苑或者可以拦住府里的江清芳父女的路,可江府老太君的话,便是江雨飞,也一定没有办法阻挡。
不过,自己也没想着讨好一个老男人。所以,虽然江雨飞后来多次暗示自己去府里请安,却全被自己装混充愣混过去了,可今天看来,是逃不掉了。但清歌也不是喜欢悲春伤秋的性子,虽是知道今天这宴席八成不好吃,却仍是无所谓的巴着若尘在车上抓紧补眠。离开了这么久,又重新回来,若尘的心本来一直是七上八下的,可紧张的心情,却被清歌甜蜜的睡靥很好的治愈了,在江雨飞豪华而平稳的马车里搂着清歌,竟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萧玉涵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孔雀翎金丝暖裘,心情极是愉悦。这袭裘衣是昨儿个老太君给的,听说价值连城,老太君也不过得了两件,一件给了公公,另一件就给了自己。自己本说太贵重了,老太君却说,即是江府的男主人,便是这府里最尊贵的人,自是当得起这份贵气。言下之意,已是把自己和公公一样,看作了江府的当家主夫。江清歌和那个憨人回来又怎样?到现在都无法踏进府门一步。听说婆婆也提了让江清歌回来拜见老太君的,哪知老太君却说不急,即是伤着了,好好的养着就是,来拜见的话,就免了。
本来还担心江清歌这个嫡女回来会抢了自己妻主的风头,现在看来,大是不必放在心上。嫡女嫡婿又如何?若不是恰赶上老太君的大寿,那两个想要回到这府里恐怕都难!想到那两个落魄的人看到自己时不知该怎生谄媚,萧玉涵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娘家人也给自己长脸,刚才管家来报告说,府里的寿礼也到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萧玉涵美丽的脸庞上一直挂着微微的笑意,看的后面的家仆都失了神。
“大爷,是大小姐和二小姐来了呢!”身旁的侍人忽然指着岔路口迤逦而来的几辆马车,兴奋的道。
萧玉涵抬头看去,马车旁骑着高头大马的果然是自己的两个姐姐。一个是自己一父同胞的大姐萧玉清,一个是萧若尘的嫡亲妹妹萧玉琦。
萧玉清现在已是接手了萧府的事务,而萧玉琦虽是庶出,却一向对嫡父和嫡父所出的子女甚是亲近,在府里的地位自是高出其他庶出的子女。所以,看到萧玉琦也一同到来,萧玉涵却也并没有认为,她是来给萧若尘那个傻子撑腰的。
看到在门口迎候的萧玉涵,萧玉清和萧玉琦忙飞身下马,萧玉涵笑吟吟的迎了上去:“二位姐姐,你们到了。”
“弟弟。”打量着衣着华贵的萧玉涵,萧玉清甚是满意,看来玉涵在府中果然甚被看重。
萧玉琦喜悦之余,也隐隐有些失落。早知道那个哥哥是靠不住的,却再没想到,会过的如此凄惨。听说前些时日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是被扔到偏僻的角落里自生自灭。
“弟弟,这是姐姐好容易寻来的一块儿暖玉,你带着吧。”萧玉琦从怀里掏出一块儿玉佩,递给萧玉涵。
“多谢姐姐。”男子性寒,这暖玉自是宝贝,也一向最是难得。萧玉涵笑着接过,看萧玉琦的神情也带了些亲近。
“请大爷安。”一旁陪着一同到来的王掌柜也忙上前见礼。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谄媚。
“王掌柜,辛苦了。”知道这是妻主手下得力的管事,萧玉涵也很是客气。
王掌柜很是受宠若惊,“爷不要折杀奴才了,能给小姐和爷做事,是奴才的修来的福气。”
听说萧府人已经到了,江清芳也忙迎了出来,当下笑道:“二位姐姐远道而来,快进内堂歇息。”
看着和自己并排站着的妻主,萧玉涵愈发开怀。江清芳完全承袭了周灵韵的美貌,却又不显丝毫男气,是整个泉州城公认的俏娘子,实在比自己印象里那个猥琐的原未婚妻江清歌好了百倍千倍不止。
几个人说笑着就要往里走,江清芳突然停住,几个人也忙跟着站住,顺着江清芳的眼神看去,却是大路上,两辆马车正朝府门驶来。
马上套的是六匹一色的枣红马,看着甚是威武,最前面那辆更是贵气,竟是在车厢的辕门上镶了两块儿上品的美玉!车的后面,跟着两排劲装武士,看着煞是威风。
萧玉清心念电转,能在泉州城里这么威风的主,恐怕不多,难道是……
回头看江清芳已经恭敬的垂手侍立道旁,马上明白,看来自己猜的不错,这马车里坐的定是跺跺脚这泉州地面也要晃几晃的江家家主,忙也学江清芳的样子在路旁站好。萧玉琦和萧玉涵两个,也跟着退后。
几个人屏住呼吸,一直等到那马车的哒哒声到了面前,马车尚未停稳,江清芳便躬身高声道:“孩儿请娘亲安。”
萧玉清姊妹两个也紧跟着道:“伯母安好,侄女儿萧玉清(萧玉琦)见过伯母。
“吁――”驾车的江辰吓了一跳,忙跳下马车一面给身后的大管家打眼色,一面急急施礼道,“属下见过大小姐――”
大管家也出了一身冷汗,大小姐的手段自己可领教过,便是大爷也不是好相与的,要是知道车里坐的是二小姐两个,还不得把自己恨死!忙上前轻拍车门,小声叫道:“二小姐,二小姐――”
后面的莲生和秋雁看外面情形不对,忙走下车。江清芳闻声抬起头来,正对上秋雁同样错愕的眼神。
“这是清芳妹子吧?”江秋雁有些紧张的整整衣冠,上前一步道,“这是你莲生哥哥,我是江秋雁,是你的嫂子,妹子还记得吧?”
江清芳也认出眼前的女子,正是江家屯子里和清歌狼狈为奸的那个,脸色便有些难看,心里也暗怪娘糊涂。一个落魄秀才,一个再嫁的丧门星,也不知娘发什么晕,竟是收了这样的人到身边。可想到娘就在车里坐着呢,也不敢太过怠慢,勉强拱了拱手道:“原来是江小姐,失敬。”语气甚是疏离。
接触到江清芳鄙夷的眼神,莲生脸色一下发白。
旁边的王掌柜却是一阵糊涂,这江秋雁不是那位高人的人吗?怎么又管主子叫妹妹?
“二小姐――”看大家都往车的方向瞧,车大管家心一横,提高了声音。
“二小姐?”萧玉涵一怔,清歌那丫头也和婆婆在一起吗?
“到了吗?”一个清亮的女声在车内响起,听在人的耳里,竟是说不出的甜糯舒适。紧接着车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迷迷糊糊的从毛茸茸的裘衣里探出脑袋来。她的身边还坐着一个身形伟岸的男子,看样子是没有想到女子就这样突兀的拉开车门,正轻拍着女子的手忙尴尬的收回,僵僵的垂在两边。
江清芳几个一下傻了眼。自己小心翼翼的在这等候了半晌,又是问安又是施礼的,谁知里面坐的却是江清歌夫妇!
“清歌,快下来,清芳妹子和妹夫已经等的久了!”看情形不对,秋雁忙上前打圆场。
“江小姐慎言!清芳上头并无兄姊!”江清芳呛声道,火气止不住一波一波的往外冒。
“是啊。我们江家虽说怜贫惜弱,可也只对孤寡之人,我看这位小姐年纪尚轻,亲戚之说,还是不要胡乱攀扯的好。”本想给这两口子个下马威,没想到自己却被摆了一道,萧玉涵只气得银牙差点儿咬碎,冲着车里恨声道,“妹子妹夫离开府里时日太久,难不成竟是连府里的规矩也忘了吗?”
萧玉清萧玉琦也看清了车里的情形,看到车里坐的局促不安的若尘,萧玉琦觉得丢脸至极,皱眉道:“萧――哥哥,还不快下来,你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71、任尔东西南北风(十一) 。。。
感觉到身后人的僵硬,清歌慢慢坐正身子。
骤然看见车下的妹妹,若尘眼睛蓦然一亮,却在看清和她并排而站的萧玉涵后,又很快黯淡下去。待听到萧玉琦的呵斥,若尘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悲凉。
手里忽然一软,一只温热的手一下子攥紧了若尘冰凉的手掌,若尘慢慢低头,努力想对清歌扯出一个笑脸,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却是比哭还难看!
清歌扶着若尘的腰坐好,眼睛一点点扫过江清芳几个,最后,定格在萧氏兄妹身上。
萧玉琦冷冷哼了一声,萧玉涵依旧盛气凌人,萧玉清却正对上清歌的目光,心里一突,这是那个远近闻名的草包妹夫,江清歌?只是这眼光,好像太锋利了点儿。
看到几人倨傲的样子,清歌已经了然,这几个人,必然就是若尘的那群兄弟姐妹!当年也就是这群人,抛弃了那么可爱的小竹!虽是除了这件事,清歌再没有听若尘提过萧家,可也正是如此,才让清歌更觉得心痛!到底是伤的多重,才能让这样一个正直的男人提也不愿提那个他曾经的家。
“我说妹妹啊,是不是还在做梦呢?”萧玉涵阴阳怪气的继续开口,脸上却已是满罩寒霜,“到地方了该下车就得下,都这时候了,便是什么美梦也该醒了。”
看萧玉涵动怒,萧玉琦只觉若尘两个更加可恶,忙讨好的冲萧玉涵道:“弟弟莫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向是个脑筋不清楚地――”
话还没说完,忽觉脸旁有风声响起,忙下意识的要躲,却已是不及,脸上已是“啪”的挨了一下,脸上登时留下五个鲜红的指印。
所有人都呆住了,萧玉琦愕然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身形有些摇摆的清歌。
使得力气大了,清歌差点儿摔倒,若尘忙上前扶住。
萧玉琦捂着脸,看着那靠着若尘才能勉强站好的女子,“你,你打我?”
清歌喘息了下,冷冷的瞧着萧氏兄妹,慢慢道:“混账东西!现在,是不是清楚了,什么叫长幼有序?”
“江清歌,你干什么?”萧玉涵登时大怒,打狗还看主人呢,清歌这样,明显是给自己难堪!
清歌冷冷抬头,突然回头冲江清芳道:“我倒不知道,堂堂治玉贵家的家规什么时候变成男子当家了!从没见过这么聒噪的男子!管好你的男人,否则,我不介意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他,什么叫尊、卑、有别!”
清歌声音中的阴冷吓得萧玉涵一哆嗦,身子不由往后缩了缩。
而江清芳却被“尊卑有别”四个字激的眼一下子通红,额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没想到自己弟弟妹妹竟瞬间都在江家这个窝囊废身上吃了亏,萧玉清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上前一步刚要说什么,眼前黑影忽然一闪,却是被两个黑衣武士挡住了去路。两人虽是不发一言,眼里的敌意却是显而易见。
江家家主手下三十六铁卫的名号萧玉清早就知道,这些人不但武艺高强,且听说除了家主的命令,其他谁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如今看这两人的样子,马上明白,江清歌怕不是自己等人所以为的那样不得家主欢心!便是清芳,平时虽以半个家主自居,可也没见她身边有铁卫相伴!
“若尘已是嫁给我江清歌为夫,不管是谁,不要再让我听到还有其他闲杂人等胡言乱语!”嘴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