笋炒肉’,被吊起来以后,用细竹条打背花。经验老道的厨师,打出来的图案最为丰富……”
“别说了!”
杨杏佛听得义愤填膺,怒道:“此事必须告知公众,如今中国乃文明社会,怎么还有这样的严刑峻法!”
周赫煊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做为穿越者,他对国党狱卒的手段太清楚了,新中国已经宣传了几十年。
至于眼前这个刘质文,明显是地下党的化名,他的真名叫刘尊祺,后来成为我党非常有名的外宣人员。除了刘尊祺以外,此刻北平陆军监狱里还关着许多地下党,其中甚至包括建国后的院部级大佬。
周赫煊好奇地朝王卓然看去,只见这个张学良的秘书,正微笑着聆听刘质文诉苦,根本不怕监狱里的丑事曝光出去。
恐怕,张学良也有放人的打算啊,专门派个王卓然来顺水推舟。
周赫煊不知道的是,历史上这个化名“刘质文”的地下党,就是王卓然做主放出去的。并且王卓然还通过“刘质文”,认识了许多地下党,不但悄悄地暗中照顾帮忙,甚至还“不小心”向地下党泄露了消息。
天下无人不通共啊!
529【少帅下野】
从北平陆军监狱出来,成舍我说:“我觉得应该通过报纸来呼吁,避免这种不人道的事情继续发生。”
“是应该好好呼吁一下,督促政府改善囚犯的境遇。”胡适点头附和,他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是被左派人士当枪使了。
杨杏佛一脸肃穆地说:“我会安排的,希望三位先生多多配合。”
“一定,一定!”众人应声同意。
胡适和成舍我都住在北平,各自叫来黄包车回家去了。
周赫煊则跟着杨杏佛去了旅店,半路上周赫煊低声道:“宏甫兄,你们是准备玩一场大阵仗吧?”
杨杏佛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笑道:“明诚慧眼如炬,果然逃不过你的法眼。我准备借你和胡适之、成舍我的影响力,登报号召中央政府释放所有政(和谐)治犯。因为怕走漏风声,所以没有事先告知,还请明诚兄海涵。”
周赫煊摇头苦笑:“我倒无所谓,恐怕胡适知道后会暴跳如雷。”
“先斩后奏,只能这样了,”杨杏佛说,“我跟胡适之是多年好友,以他的脾气,肯定不同意我们的做法。”
周赫煊提醒道:“此事不管成与不成,宏甫兄你都万分危险。我希望你能去海外避避风头,过个一年半载再回国,否则老蒋肯定要对你下手。”
杨杏佛一口拒绝:“明诚兄,多谢你的好意。但此时正值国难当头之际,民权同盟又是新创,正需要我从中联络奔走。我若一走,民权同盟的诸多事务都要停顿下来,我岂能因一己之私而置国家人民利益不顾?”
“可你要是遭到当局毒手,民权同盟一样完蛋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宏甫兄请三思。”周赫煊继续劝道。
“不用再劝了,我意已决。”杨杏佛摆手说。
“唉!”周赫煊只能一声长叹。
老蒋铁了心要杀的人,除非逃到国外或军阀地盘,否则哪有幸免的可能?
躲到租界都没屁用,历史上的杨杏佛,就是在上海法租界被暗杀的,而且是戴笠亲自策划布置。
杨杏佛见周赫煊那副悲切的样子,反而笑着安慰道:“明诚兄,生死自有天命,只要死得其所即可,切莫做女儿态。再说了,老蒋还不一定敢杀我呢,好歹我杨铨也曾是中山先生的秘书。”
周赫煊苦笑着说:“那我就不再多嘴了,走,咱们找志摩喝酒去了!”
徐志摩的交游非常广阔,不管是军阀、政客、学者、企业家……似乎他都有认识的朋友。比如杨杏佛就是徐志摩的挚友,历史上,徐志摩空难逝世前留下的最后笔墨,都是写给杨杏佛的便条,被视为“徐志摩致友人绝笔”。
两人结伴来到北大附近的街道,徐志摩现在就住那儿,他已经从胡适家里搬出来了。
这是一栋三层高的小楼,杂居着十几户租客。徐志摩虽然日子过得紧巴巴,但还是租下了三间房,一间书房、一间卧室、一间会客厅。
“志摩,喝酒去也!”杨杏佛敲门高喊。
徐志摩开门一看,顿时喜道:“宏甫,明诚,你们怎么结伴来了?”
周赫煊抓着他袖子就往外拉:“快把门锁了,一起喝酒。”
“你们稍等,我去拿钥匙。”徐志摩欣喜地跑回房间。
三人在附近找了家小餐馆,点了几样家常小菜,便喝酒闲聊起来。
周赫煊顺口问道:“你跟小曼还好吧?”
徐志摩勉强笑道:“她还是不答应来北平生活,我只有每个月回去两三趟。唉,等把这个学期教完,我打算辞职回上海,毕竟夫妻之间不好长久分居。”
“当断就断吧。”周赫煊劝道,他这次回国,在上海时可是听到关于陆小曼许多不好的传言。
徐志摩笑笑不说话,他已经被陆小曼套牢了,实在无法做出离婚的决定。
周赫煊也不好再劝,转而说起长城抗战。杨杏佛对此义愤填膺,大骂常凯申不分轻重,居然对日寇的大举进攻不管不顾。
顺便一提,此时常凯申正在全力“剿匪”,一个兵都没有派来北边帮忙。直到日寇都占领了热河的省会常德,碍于全国喧嚣的舆论,常凯申才调了三个师去长城抗日,其中一个师还是中原大战前整合杂牌部队而成,虽然编制最齐整,但武器装备却比较落后。
杨杏佛骂了一通,再喝下几杯酒,便开始有些上头了。不过他自制力很好,到了微醉状态坚决不肯再饮,直说明天还有正事要办。
杨杏佛的正事是什么?
当然是跟中央政府唱对台戏,而且动作非常快。
隔日,一封揭露监狱黑幕的英文信件,就在报纸上被披露,甚至作为民权同盟的宣传资料广为散发。
这封信,多半是那天探视监狱时,地下党偷偷塞给杨杏佛的。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方法,周赫煊当时居然没有发现,或许是最后握手时给的吧。
在孙夫人、鲁迅等人的刻意推动下,整个左联和许多媒体都帮忙宣传,甚至捅到了世界各国的报纸上,一时间闹得舆论哗然。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胡适还是从报纸上得知此事,然后立刻给杨杏佛打电话,把这位老朋友大骂一通。他仔细回想整个事件的经过,立即明白自己被坑了北平分会成立当天就去监狱探视,第二天披露监狱黑幕的英文信就被公开,说不是事先策划好的,谁信啊?
胡适感到最愤怒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英文信,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而杨杏佛等人,还在宣传的时候用了他胡适的名号,口口声声说胡适是监狱黑幕的见证者。
老子真是大傻瓜!
胡适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天可怜见,他探视监狱的当天,就给王卓然提了建议,要求改善犯人的生活条件。王卓然还给他回了信,说已经告之张学良商办,希望他的建议能够全部实现。
可结果呢,仅仅三天后,他就收到孙夫人的秘书史沫特莱的快信,还附带有一份《北平军分会反省院政(和谐)治犯控诉书》,并要求立即无条件释放一切政(和谐)治犯。
胡适愤怒之下,立即给蔡元培和林语堂写信,坚决撇清一切关系。说他没看到犯人被虐待,还有人冒充他写了一封控诉信,那封信也是伪造的。
紧接着,胡适又给报社写信,坚决否认监狱里的犯人被虐待,说那封揭露黑幕的英文信也是伪造的。
这还不算完,胡适干脆又写了一篇文章登报,在诉说自己的民权理念后,又称民权同盟被一二人所操控利用。那“一二人”实际上暗指孙夫人和杨杏佛,这个就闹得有限过分了,相当于跟上海那边划清政治界限。
于是乎,民权同盟总部那边召集开会,投票讨论是否要开除胡适。
搞得轰轰烈烈的“中国民权保障同盟”,成立才一两个月,现在就已经成为大笑话。国党都还没亲自动手呢,组织内部就已经自行分裂,一大批偏右的民主人士都打算退出同盟。
直至3月7日,热河被日本人全部占领,全国人民义愤填膺,一致谴责常凯申和张学良的丧权辱国。
张学良这次铁了心要抗日,但却得到如此结果,他也感到心灰意冷了。面对糟糕的舆论和局势,张学良在热河沦陷的当天就致电中央,表示引咎辞职,随后通电下野。
当然,下野是假的。
军队仍旧掌控在张学良的心腹手中,等他跑去欧洲旅游一趟回来,一切都是照旧。
由于张学良突然下野走人,北平政局还是混乱了几天。王卓然趁机乱中行事,把几个监狱里的地下党给放出来,居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530【叛徒,也是烈士】
3月中旬,春光明媚。
轿车在周公馆门口停下,张学良透过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对随行秘书潘文育说:“帮我送拜帖进去。”
潘文育快步而行,暗响了三乐堂的门铃。
不到片刻,铁门大开,轿车载着张学良驶入花园。
管家崔慧笑着出来迎接:“汉公,快请进!”
张学良看到崔慧,突然惊讶道:“你是溥仪的大管家,叫……叫……”
崔慧笑道:“汉公记性真好,我叫崔慧。”
“对对对,”张学良瞬间想起来了,“上次我见溥仪的时候,你们姐妹都住在张园。”
崔慧不想多提以前的事,只笑道:“汉公里面请吧,周先生扫榻以待。”
“唉。”张学良叹了口气,他是真没脸再见周赫煊。
“九一八事变”已经成老黄历了,现在又添了新账,热河的抗战打得是一塌糊涂。
最可气的是张学良他老爸的拜把子兄弟,热河省的土皇帝汤玉麟。这家伙为了保存实力,居然带着三万士兵不战而逃,以至于张学良制定的防线成了摆设。
汤玉麟本人更是被128个日本骑兵追赶,一路就跟撵兔子似的,热河的省会承德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丢了。
一百多个日本骑兵攻陷热河省会?
这种事情简直不可想象。
所以张学良必须下野,因为他是北方的主事者,否则难平天下悠悠之口。
张学良突然间呼吸急促,他的鸦片瘾又犯了。自从东三省沦陷以后,张学良又复吸鸦片,再加上酒色的摧残,此时的少帅面容枯槁,如同行尸走肉。
缓缓走进周家的会客厅,张学良见周赫煊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他打起精神抱拳说:“明诚,好久不见!”
“汉帅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周赫煊起身寒暄,“请坐吧。”
张学良说:“我还是希望,明诚能称我为六帅。”
“汉帅”和“六帅”,一字之差,却代表着亲疏远近,只有很早就追随张学良的心腹才能这样喊。
周赫煊对此无所谓,他跟张学良置气也没毛用,发泄一些心中不满就可以了。他问道:“六帅来找我,所为何事?”
“叙叙旧而已,”张学良说,“我已经辞去一切军政职务,现在只是普通的中国公民,所以到处走动走动。”
周赫煊冷笑道:“你这是把一大堆烂摊子放着不管,只图自己逍遥快活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张学良无奈道,“热河是汤玉麟的地盘,他为了保存实力,连自己的地盘都丢下不顾了。谁又能想得到?”
后世许多史学家分析,说张学良在热河之战又犯了大意的毛病,认为关东军的胃口没那么大,所以没有把全部主力都调派到前线。
这种说法有失偏颇,调集大军的程序很复杂,张学良如果要搞全军总动员,首先他的财力就撑不住,而且也需要充足的时间。张学良尽可能地调派十多万人应敌,这已经算是短期内的极限了,如果战局陷入僵持阶段,张学良应该还能继续抽调部队支援。
但问题是,汤玉麟部下的投敌,再加上汤玉麟本人不战而逃,把张学良的后续计划全部打乱。
整个长城防线,现在就是个漏洞百出的大筛子。
周赫煊也不想再埋怨张学良,因为于事无补,他问道:“六帅下野之后,准备去哪里?”
张学良说:“中央党部安排我去欧洲考察,过些日子就动身。我今天前来,就是想拜托明诚帮忙,还请千万不要推脱。”
“帮什么忙?”周赫煊问。
“帮我和凤至戒大烟,”张学良苦笑道,“自从明诚上次帮我戒烟以后,我是不愿再碰那玩意儿的,但东三省沦丧,我又忍不住复吸了大烟。此次我携夫人访问欧洲各国,总不能带着烟瘾过去,让洋人认为我们都是东亚病夫。”
周赫煊道:“这个容易,就怕夫人承受不住。”
张学良道:“受得住,明诚不要担心。旁人都不敢帮我们夫妻戒烟,这种事就只能拜托明诚了。”
张家就是个烟鬼世家,张学良的爹妈、老婆、朋友全是大烟鬼。有时候来了客人,不是奉茶让座,而是请上烟塌抽几口。
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张学良不复吸鸦片才怪。
历史上,张学良真正下决心戒烟,就是他下野准备访问欧洲之时。理由很充分,不想让洋人认为中国人都是东亚病夫,而帮他戒烟的则是杜月笙,直接绑起来不让他抽,气得张学良好几次想枪毙杜月笙。
周赫煊笑道:“六帅要是信得过,明天就跟于大姐一起搬过来吧。”
“多谢了,”张学良的身体已经开始打摆子,他脸色煞白的苦笑道,“现在就动手吧,我带了绳子过来。”
周赫煊点点头,把孙永振和孙永浩兄弟喊进来,说道:“把六帅捆上,再塞一团布在他嘴里。”
“好嘞!”
孙永振乐滋滋上前绑人,他感觉太爽了,可以理直气壮地捆绑北方最大的军阀。
张学良很快就开始嘶嚎起来,但由于嘴巴被塞住,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即便有损失兄弟和两个副官按住,张学良所坐的那张椅子,依旧被他挣扎得移动了数寸,绳索把他的衣服都勒破了多处。
所以张学良必须找周赫煊,或者是杜月笙这样不怕事的人,才能真正实施戒烟计划。他如果在家里,恐怕早就被副官解开绳索,因为他的手下害怕出意外。
强行戒大烟,是有一定死亡几率的!
足足折腾了近两个小时,张学良才安静下来,解开绳子他都懒得动弹,整个人已经彻底虚脱了。
周赫煊立即让人把熬好的人参鸡汤端来,给张学良服下补充元气。人参这玩意儿周家很多,都是前阵子婉容、廖雅泉怀孕时剩下的。
良久,张学良屏退左右,只留下秘书潘文育,他试探道:“明诚信奉哪个主义?”
周赫煊笑道:“主义并不重要,关键在人。再好的政治理念,也需要人来付诸实践,中国哪个党派最有执行力,我就看好哪个党派,顺便也看好他们的主义。”
张学良低声问:“明诚,你对**怎么看?”
“有过研究。”周赫煊笑道。
张学良干脆直接问:“你觉得**能救中国吗?”
周赫煊模棱两可:“或许能吧。”
张学良介绍身边的秘书说:“这位是潘文育潘先生,他曾在莫斯科中山大学深造,对**也有些研究。”
周赫煊这才讶然地看向那年轻人,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