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眼睑快速的颤动了一下,眼角上扬,”我说小公子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那么许多,我来长安不过两三年,你先住下,改日跟当地的老人家打听打听。”
云杞想,她应该是知道的,只是面对她这样一个不明来历的人,不好透露,她只好先住下来。
”好吧,一间客房,最好是可以看见街道的房间,她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还有,我是女子。”
”原来如此,我说公子,不,姑娘怎么长得这般俊秀呢,那我那丫头来帮姑娘安排住处啊。七月啊,来招呼客人啦,死丫头,又跑到哪儿去偷懒啦!”
”来啦,来啦,催命似得。”
一个身着嫩绿色的女子小跑过来,她的眉眼和那妇人很像,但是少了那种市井气息,多了一丝丝野性。浅绿的颜色衬着她白皙的皮肤让云杞想起了大漠里的第一支嫩柳,那样的活力。
这是云杞第一次见到他们,后来每当她想起来那些画面,仍是那样鲜活,仿佛只是昨日一般。
”呦,是个俊俏的公子啊!”
话音刚落,只见她娘亲在她头上敲了一敲,”死丫头,学老娘说话,你是个丫头,也不注意点,人家可是个姑娘。快带姑娘去歇息!”
她的房间是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后窗正对着长安的街市,外面的夜市还没散,一片嘈杂。
她正看的出神,那丫头叫她:”姑娘,姑娘?”
”啊?你叫我?”
”我是想问问,姑娘你贵姓啊?这样以后也好称呼啊,我叫裴烟,是那老板娘的女儿,你也可以叫我七月。姑娘你一人在外,要……”
”你也姓裴?”云杞急忙抢过她的话头,问到。
”嗯,难道姑娘也姓裴么?”七月停下了手里的活计,一双大眼睛迷惑的看着她。
”哦,那倒不是,我有个裴姓的亲戚,我叫柳云杞。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裴月清的人?”
”哦,他。。。”她还没说完,只听见,”七月啊,姑娘也困了,你就别在那叨叨了,赶快下来把桌椅收拾了。”她慌慌张张的下去了。
她们定是知道些什么。
云杞洗了个澡,浑身觉得清爽了不少,就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底衫,梳理一下她那多日未打理的发髻。
她看着镜子,洗去灰尘后的一张脸,肤如凝脂,眉如远山,眼似清泉。
云杞每每看着自己都会想起她娘,她娘亲会不会和她有相似之处,她想她应该是个很温柔的女子,不像她自己的性子。
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想着今天的事情,她的玉佩找不回来,即使找到了爹娘,她也无以为证。想着想着,她就在对时澈的咒骂中睡着了。
云杞不知道,她的人生从这里开始,将变得非同寻常。
。。。
 ;。。。 ; ; 长安
水月阁夜色四合,已到三更。喧嚣的长安已经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只剩下皎洁的月光照着这空荡荡的城,显得有些冷清。
一个灵巧的身影正在屋顶上面跳跃着,黑色的夜行衣包裹的身躯像一只狸猫一样,轻快的在瓦片上点过,不留一点痕迹。
她跳进水月阁的院子里,许久没有居住的宅子有一股刺鼻的气味,她就直直的站在院子的正中间,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她看着这里的一切,所有的回忆都涌上心头,那些事物都鲜活的印在她的脑海里,仿佛都发生在昨天。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玄色的男子出现在房顶上,冷峻的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多日不见,你的轻功见长啊!看来我还是不能小看你了。”
那女子的声音似乎有一点点颤抖,但是很快就恢复平静,“你还是这个样子!”
男子飞身站在那女子面前,似乎要把她活生生刻在心上一样的死死盯着她,眼神里有说不清的感情。
“难道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么?我变成现在这样,还得感谢你呢!”男子冷笑道,眼睛仍然直视着女子,他倒要看看她会如何面对自己。
可是那女子却不做任何解释,只冷冷的回道:“从未有人逼你。”
“哈哈哈哈,没人逼我,你逼我,你爹逼我,我的身世逼我,难道都没有逼我吗?这一切难道都是我自找的么?”男子的长发在夜风里飞扬,看着十分的妖魅,眼睛里晃过一丝痛楚的神情。“柳柳,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从来没有!”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我们的私人恩怨,我是来求你,不要实行你的计划。”女子的眼低垂了一瞬,又立刻抬起来坚定地看着他。
“求我?你来求我,我为什么非要听你们的,难道你们把我的前半生玩弄于股掌之间还不够,你柳云杞还要管我以后要做什么?”男子似乎又平静了下来,不再看她的脸,只盯着那月亮,语气里尽是不屑。
女子施展轻功飞上房顶,背对着他,看不到表情,只听见她说:“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们就三日后,将军府见吧。”说完,矫健的身姿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呵呵,柳云杞,你宁愿选择与我拔刀相向都不愿给我一句解释。”
黑夜中,另外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水月阁真是个好地方啊,每次都能看见一场好戏。”说着还用手重重的鼓了几下掌“谁?”时澈立刻警惕起来。
“是我,你还记得我吗?”那女子从黑暗中走出来,白皙的脸在月光的照射下更显得苍白。一双眼睛竟比那月光更加明亮。
时澈在脑海中搜索着这张看似熟悉的容颜,可是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到底是谁?”
“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呢,不过没关系,三日之后你那场戏,我也会去看的,到时候你定会知道我是谁了。还有这个,先交于你保管了。”
那女子说着自袖中掏出一块玉佩,那玉佩形状似一轮弯月,通体雪白,晶莹剔透,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月字。她随手扔给时澈。
“这是什么东西?”时澈看着那块玉,只觉得自己见过,可是还是记不起细节。
“这是什么?你可还记得裴月清?”那女子问道。
“我想忘都忘不了!”
“那你就先拿着这块玉,三日后,它必有用处。看来你的失忆症倒是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些。”那女子叹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时澈觉得这个女子很是怪异。
可是她已经消失在黑暗中,并没有理会他的问题。
时澈起身去追赶她,出了水月阁的大门,却未看见任何人的踪迹。
看来这一切都和三日后,将军府的那次行动有关。
。。。
 ;。。。 ; ;第二十四章 大结局
云杞坐在马车里,看着长安城越来越远。 ;这是第三次了吧,她想着这些年的过往,似乎有一种解脱的轻松感。
可儿还是没有找到,所以河池要留在中原继续找她,云杞先走一步,回去大漠,等着他们归来。
时澈没有没有来送她,云杞走的时候路过言府,大门紧闭着,似乎没有人。她不知道该不该去敲门,所以还是选择就这样离开。她怕自己看到他,就会舍不得,她不奢求时澈能够不计前嫌,但是她还是抱着希望,有朝一日,他能回到自己身边。
七月去送云杞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的,就像是永别,可能真的是永别了吧,可是云杞没有哭。见过了那样的场面之后,她现在觉得活着就是一种幸福了。只要她们还活着,就有相遇的可能,所以要好好保重。
但是长安,她也许再也不会来了。
等郁轩回来,七月打算去唐门看看她娘,然后就顺道去苏州了,云杞写了书信让她带过去,就这样道别了。还有一封,是留给时澈的,云杞没有勇气自己亲手交给他。
云杞还有一个人放不下,她打算先去看看她,在离开。
刚刚进山,一股熟悉的气息就扑面而来,那个小院子还在那里,上面冒着炊烟。
“媛娘,你在么”云杞敲了敲门,问道。
“柳娘子,你怎么回来了”媛娘看见云杞吃了一惊。
云杞扑到她怀里,笑着说:“我要离开了,想来和你道个别,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只好来这里碰碰运气了,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真好”
“是徐朗让我住在这里的,他那天突然来找我,把一个房契给了我,说以后我可以在这里养老,这房子,他应该是用不上了。对了,怎么没看见他和你一起来,他去哪里了”
“他去世了,也许,他是早知道的。”他应该是早知道的吧,知道他那夜的一次行动是必然要失败的吧,可是他还是去了。云杞想起他来,想起所有人来,就像是一场幻梦,可是这场梦却是那么痛,那么真切。
“可怜的孩子,到最后还念着我,徐朗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只是走错了路。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但是我知道他也不愿意这样的,上次我看见他躲在房间里哭,想必是平日里有什么不得言的苦衷吧。”媛娘说着,泪光在眼里闪烁。
“嗯,我知道。你好好保重,我也要很久很久不能来看你了,还有,若是可儿回来了,你帮我告诉她,让她回家,回大漠,我在那里等着她。”云杞想着,可儿应该是记得这里的,说不定哪天,她能够回来这里。
“时澈呢”
“我给他留了信了,若他可以放下一切,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那好,你多保重,你们这些孩子啊,我都是眼睁睁看着你们长大的,现在一个两个都不在我身边了,想想真是伤心,不过只要你们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媛娘叹了一口气,拉着云杞的手,拍了拍。
“放心吧,若是有缘,自会再见的。”云杞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她回头看了看,媛娘站在门口望了许久,才进屋。
一年之后
长安依旧是往日的模样,没有因为谁的离开而变样。大街小巷里还是那么多的人,摩肩接踵,吆喝的的声音此起彼伏。水月阁已经不在了,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不允许有空房子的。
无聊的百姓们依旧坐在茶楼里说着一些乱七八糟,不明来历的各种小道消息,但是没有人再提及几年之前的事情。也没有人会记得,曾经有那样一群年轻人,一起经历过那些事情。
“今天不去喝酒了”夜卿看着眼前往日的少年已经变了模样,现在的时澈不修边幅,身上随意穿着一件长袍,整天流连酒坊,要不就是在夜卿这里蹭两杯茶水。
“不去了,今天我要去钓鱼。”
“你今日可是有兴致了,怎么想起钓鱼来了”夜卿从未劝过他,随他干些什么。
“因为我已经醉够了,我想这一年以来,你一定是烦透我了吧”时澈笑嘻嘻的说。
“你做什么与我何干,我又有什么好烦的”
“罢了,走吧,你先陪我去阿玉的坟上去一趟,今天是她的祭日,我该去给她拔拔草了。”时澈说着,拎着一把小铲子就走了,夜卿跟在他后面。
“你就没有想过要去找她”夜卿问道。
“找谁”时澈假装不知道。
“你何必自欺欺人呢这些事情,也该放下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时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以前有一个画师,他爱上了一个公主,后来那个公主和他一起私奔了。然后呢,朝廷就派遣一个将军去杀死他们,但是这个将军很善良,他见那公主可怜,就答应了她的请求,放走了她的孩子。可是那个画师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就想要找那个将军报仇,所以他就成立了一个暗杀组织,而且还把那个将军的儿子掳走,想要他们父子自相残杀。”
“你在说你自己。”
时澈没有搭理他,借着说道:“那个公主有一个好朋友,是匈奴人和中原人所生,貌美如花。她听说了公主出事了之后,就打算去吊唁,这时候遇见了那个将军。将军对她一见钟情,就强迫她跟自己回来了。可是这个女子有个青梅竹马的男子,他也就和画师一样恨这个将军。”
“你是在说言夫人。”
“终于有一天,这个男子找到了一个机会,和那个组织的一个头目认识了,于是他们就勾结在一起,打算要一起对付这个将军的儿子,但是后来,他们终于快要成功了。原来那个女子爱上了将军,而那将军的儿子却杀了自己的父亲。而那个头目,和将军的儿子是要好的朋友,可是现在却要自相残杀。”
“你是在说徐朗。”
“我们到了。”时澈停下了脚步,“故事终究是故事。”
“你忽视了云杞,这个故事,她始终都在里面。”夜卿看着他,想要提醒他,那个无辜的女子,因为这些前代的纠葛依旧在承受着她本不应该承受的痛苦。
“我知道,我今日是来和阿玉告别的。我要去找她了,她没有错,错的一直是我。”
“一路顺风。”
“嗯,这里就留给你照顾了,记得要代我来看阿玉,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来”他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那整齐的坟墓,那株桃花还很矮小,似乎明年才能开花呢
到时候要是有这棵桃花树陪着她,她应该也就不会那么寂寞了吧。时澈想着,在那坟墓上摸了摸,他从来没有对阿玉这么温柔,他曾经以为她永远都不会离开,就像是他从未想过自己要离开云杞一样。
大漠里的气候很奇怪,别的地方花都落了,在这个小小的绿洲,竟然还有一簇一簇的花朵盛放着。
云杞正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抚琴,前几日河池传来消息说,可儿好像有下落了,他正在赶往那里查看是不是真的是可儿。
她还是经营着那个兵器铺,现在她也知道了什么样的兵器称手了,她没事的时候除了练琴,还会练练箭法,现在大概也能射中苹果了,但是她没试过。
她的粥已经煮的炉火纯青了,所以又和当地的婆婆学了很多别的菜,想着若是可儿和河池回来了,就可以煮给他们吃了。
当年说要看她和时澈成亲的婆婆已经过世了,她去了葬礼。没有几个人,她看着他们将她放进土里,突然觉得有些抱歉,他们答应她的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突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谁啊今日不做生意了”云杞随意答道。
“我不是来买兵器的,我是来还东西的。”
云杞听出来他的声音,和记忆中一样的温柔,带着些南方人特有的软糯。
“我可曾借给你什么了么还什么”
“姑娘,你可记得那年春天,我在山上抢走了你的玉佩。”
云杞打开门,他穿着一身素白的袍子站在外面,嘴角弯弯,和初见时候一样,手里的两枚白玉佩在风中碰撞着,叮当作响。他身后的白马,蹄子上还沾着泥土。
这间屋子正对着街道,后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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