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一整天七月都在带着云杞逛附近的几个街市。云杞心里盘算着要先了解一下周围的情况,再打听她爹的下落。
整个长安城是一个回字型结构。最核心的是皇宫,外围是权贵的府邸,然后外部是街市和普通百姓的住处。因为有很多少数名族和外域人士在长安居住,街市上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她们走到一家叫云裳的裁缝店,七月看着云杞身上那件宽大的男子胡服生拉硬拽的把云杞弄了进去。
那是云杞第一次穿那样的衣服,鹅黄色的纱轻轻的复了三层,腰部用白色的丝带束着,肩膀微露。以前在大漠里云杞大部分时间都是穿骑装,突然把她塞进一件裙子里,云杞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想来做个平常的女子也是有难处的。
但是七月看着云杞的样子好像捡了个什么宝贝一样,大叫道:“柳姑娘果真是个美人胚子,这样穿着,再略施粉黛,比那什么大家小姐都好看呢!”
“七月,你别嚷嚷了,我这样子哪里好看了,再说了,我穿不习惯这个。”
“没事,没事,多穿一段时日啊,你就习惯了。那个,店家,这件裙子我们买了,那个旧衣服就不要了。”说完就拉着云杞出了店门。
云杞飘飘然的也跟着她出了店门,心里一直盘算着,要是河池见她如今这幅模样,不知会是个什么反应。他定会大吃一惊的。
想着她就开心了起来,顾不得觉得这裙子的束缚了。正在这时她突然看见后面墙角好像有一道人影闪过,似乎是从她们出裁缝店就一直跟着她们。她探过头去望了一望。
“柳姑娘,怎么啦?”七月问道。
“哦,没事,云杞刚才好像晃了神,似乎看见个什么人跟着我们。”
”该是你眼花了,走吧,你看那里有糖人,我们也去买个尝尝吧。”
两日后,正是上元灯节。
那日正午。七月给云杞寻了个假面。
”这个假面啊,是上次澈哥哥来的时候给我做的,都放在这儿两三年了,你可以将就着用用。不过这个颜色有些淡了,不如我在上面再绘上两只彩蝶,你说好不好啊?”
云杞打量着那个假面,是只能遮住眼部的那种样式,原来的金色由于时间过长变得浅淡了。七月在上面绘了两只小小的彩蝶,倒也活灵活现,活泼了不少。
很快,夜色降临了。云杞跟着七月走在长安的大街小巷。长安城里四处都挂起了宫灯,整个城里灯火通明,孩童们都举着灯笼在街市上胡乱的窜着。七月拉着云杞在人群中穿梭。
”我以后叫你柳儿好不好,你叫我七月。我从小就一个人,我性子野,周围的女孩子都不和我玩,所以今天你和我出来我好开心,我们就是好朋友啦,好不好?”
云杞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点了点头。
云杞是和河池一起长大的,别的孩子都有父母,云杞只有河池,所以那些孩子都说她是个野孩子,此刻云杞觉得自己和七月很像。
”我说的没错吧,今天夜晚的长安啊,最美啦,你看那些灯,我们快去看看。”七月说着话拉着云杞的手一路小跑。
她们走到东市的中心,看见一座高楼,四周都是人,只听见上面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人说道:”今逢佳节,小女子在这来凤楼设下十个灯谜,邀各位父老相亲前来破解,猜对最多的人,将获得我们来凤楼新制的玉镯一对,此玉镯是采昆山冰玉制成,独一无二。”
大家都欢呼了,起来,那女子又说道:“但是呢,有奖必有罚,猜错的人会受到相应的惩罚,但是大家放心惩罚也不会很重,而且惩罚暂不宣布,大家图个乐子,怎么样?有没有人愿意一试?”
”我!我要玩儿!”
不待那女子话音落下,一个女子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齐刷刷的朝云杞看来,云杞慌忙摇头。
此时她看见了藏在自己身后的某人,正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柳柳,你最好了,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你就猜一个呗!”
”可是猜不对要受罚的。”
”没关系,没关系,受罚的话,我来受。”
看着她那个谄媚的表情,云杞用鄙视的眼神看了她一下,又无奈而悲催的上了台。
然后下面那一群站着不嫌腰疼的看客们,唰唰的鼓起了掌,那面具下的脸,微微红了一红。
那来凤楼的老板娘又说道:”这位小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勇气可嘉,下面的男人们,该不会是连我们小女子都不如吧!”
这句话说完,就有五六个男子上了台。
一群小厮拿了十个灯笼上来,每个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卷轴。
云杞虽说是看了不少书,可惜都是兵书。河池说那些四书五经都是给书呆子看的,像他那样的英雄读读兵书就好了。
只听见,那女子念到:”第一题是:传说龙生九子,四龙子如何称呼?请各位写下答案。”
还好第一题是云杞听河池讲过的神话故事,云杞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写下狴犴两个字。
”恭喜各位,都答对了。”
此时某不明物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两根黄瓜,一边挥舞,一边叫”柳儿,柳儿,你最棒。”
云杞用手扶了扶因云杞面部扭曲而摇摇欲坠的假面,镇定了下来。
下面几道几题都比较简单,可是到了第五题云杞陷入了困局。
第五题是:道教经典太上感应篇中写到欲求天仙者,当立多少善?”
云杞丝毫没有头绪。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时间到,这位姑娘既然答不出此题,那就。。。”
”一千三百善!”此时有个人走上台来,他戴的假面和云杞的很像,都是只遮住眼部的样式,金色,云杞的多了两只蝴蝶的点缀。
云杞看不全他的脸,他的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盯着云杞,仿佛他认得她似的。他的唇是粉色的,很薄,唇角微微上翘着,轮廓分明。
他慢悠悠的说:”你们这是在欺负一个姑娘家,女子怎么读得到这样的书,剩下的题,由我来替这我姑娘答,答对了,奖品归这位姑娘所有,输了,我来受罚,你们觉得如何?”
他是在问所有人,但是只看着云杞。
云杞一时脑子懵了,磕磕巴巴的说:“这样的话于你没什么好处啊,你为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你不必帮我……,我们不”
”姑娘不要误会了,我不是要帮你,我只是觉得这几个谜语,挺有趣的,而且那镯子,我也不感兴趣。”
云杞还没来得及反驳,七月一把把她拉下台,一手捂住她的嘴,笑嘻嘻的说”既然公子如此有兴致,那我们家柳儿自然不会扰了公子的雅兴的,公子请自便!”云杞剜了她一眼,无奈的叹了叹气。
结果当天夜晚,七月就一直到处炫耀她那独一无二的镯子,还硬生生塞给云杞一只。
她们逛了很久才回去,街上的灯火也熄灭了大部分。??恍然间身后多了一人,他一直在后面跟着,步子很均匀,云杞偷偷的跟七月说:”是不是有个人在跟着我们啊?可能是白天的那个人。”
一时间七月也被云杞吓到了,她们加快了步子。可是那个脚步声还是那样跟在后面。云杞心想反正也躲不过了,我柳云杞就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云杞回头就站在原地,等着他靠近,她的手紧紧的拉着七月。大喊到:”你为何跟踪我们?”
”姑娘怕是误会了,我只是和姑娘顺路罢了。”
顺路?顺了两条街?我已经不是孩童了。云杞在心里想。
走近了云杞才看见他的身影,蓝色的袍子在这灯火阑珊处明灭可见,脸倒是看不清了。云杞猛然看见他手里的金色假面。
原来是他。
”那你是要去哪里?”
”喏”他指了指前面。
顺着他的手指,云杞向前看去,水月阁赫然就出现在眼前。
原来真的只是同路。
这时七月突然冲过去,抱着他的衣袖说:”你是澈哥哥吗?是你吧?你终于来了?”
他们难道认识么?云杞疑惑着。
。。。
 ;。。。 ; ; 第一章初到长安
公元674年这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武后登基,天下改大唐为大周。
另外一件就是江湖上出现了一个神秘组织,名号为麝月,其头目叫无颜。专门暗杀贪官污吏。闹得朝廷里是人心惶惶。
但是对于柳云杞来说却是有三件大事的,这第三件就是去长安,遇到了时澈。
初遇时,柳如烟。
长安城外,落霞山。
柳云杞身穿着那件宽大胡服正站在山顶上俯视着整个长安城。
此时,时澈正好在山坡上的一棵树上小憩。
她的身躯很瘦小,和那衣服不甚合适,黑色的长发也只用一条发带高高的束着。山风扬起她的衣袂和长发,从时澈那个角度看来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云杞望着多年来魂牵梦绕的长安城,心中难免激动了些,一路小跑着从山上下来,谁知一不小心就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这山倒也不是很高,但是偏偏扭了脚,没法自己爬上去。她暗暗的在心里诅咒了一下这座山,然后就只能悻悻的坐在山坳的草丛里想着她该怎么离开这该死的地方。
在她把所有的神仙都念叨一遍,继而又把所有的亲戚都喊了一通之后,她听见一个幽幽的声音飘来。
“你这样吵闹,就不怕扰人清梦吗?”
云杞没法看见他的脸,他好像是在山坡上的一棵大树上小憩,那树的树冠伸展出来,她看见它轻轻的摇了一摇。那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有一点点沙哑。
云杞心里想着这个人定是个极冷血的,她在这里声嘶力竭的叫了快一个时辰了,他关心的竟是她扰了他的清梦。
可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荒山野岭的,除了他怕是也没有旁人了,他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于是笑嘻嘻地说:“柳某不知公子在此地休息,多有打扰,还望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敢问公子怎么称呼啊?”
“我姓时,柳公子好雅兴啊,在那草丛里引吭高歌,只是公子喊了一个时辰不觉得累吗?”
累吗?本姑娘嗓子都变的如此沙哑了,他难道听不出来吗?云杞在心里嘀咕着。
不过这样正如她意,出门时她怕在外不便,特意寻了几件男子的胡服来穿着,如今再加上嗓子也变的如此粗犷,怕是她亲哥哥听了也只当是个男子了。
她笑着说:“时公子说笑了,柳某不过是从山上失足掉了下来。能不能麻烦公子下来帮柳某一把,拉我上去。”
“拉你上去?我为何要帮你,除非你有什么东西作为答谢,我是个商人,可不做赔本儿的买卖。”
云杞听见这话,心想,这回完了,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人,还是个势利眼。
正在这时,树叶由于摇晃,扑簌扑簌的落了云杞一身,翠绿色的。拂走落在肩头的落叶,一抬头就看见了他。
他那天穿的是一件白色的长衫,在满是绿色的山间格外显眼。云杞想找些什么话来形容他,便想到了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这句话来。
时澈突然看见她腰间的一块玉佩,温润的羊脂玉做成一个月牙般模样,上面刻了个柳字。这玉,他好像幼时在哪里见过,他努力回想着,却想不起来。他见的那块上面似乎刻的是个月字。难道这人和他有什么联系?他得弄清楚这件事情。
时澈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我见你腰间那块玉佩倒是不错,不如就以它做谢礼吧。”
“不行!”云杞一口回绝。那玉佩是她娘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了,河池说绝对不能丢的。
“那就算了吧,在下还有急事,就先走一步了,公子你自便。”
云杞看着这荒郊野岭的,又是快到傍晚时分,不免心里感到害怕,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哎哎,你别走啊,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于是乎,云杞异常缓慢的取下玉佩,刚取下,就被时澈一手拿过去。
他打量了一下那块玉佩,“嗯,质地通透,手感润滑,是个好东西,看来这桩生意做得划算。”
云杞一边小声自言自语道:“河池啊,我也不想给他的,可是还是保命要紧啊,你不要怪我啊。”
时澈看她那样子,说:“怎么?你舍不得?你要是不想给,那就拿回去好了。”
“怎么会呢?呵呵,公子救了我一命,区区一块玉佩,我又怎么会舍不得。”云杞说着这话,心里却是想着:你这个大奸商!
云杞的脚踝肿的跟馒头一样,走路一瘸一拐的,时澈也算是好人做到底,就主动背起了她。时澈觉得一个男子长成她那样瘦小也真是可怜,不免又多同情了她几分。
云杞顾不得脚踝的肿痛,正忙着想个法子把那玉佩要回来。
“公子,等到了长安我能不能另买一件玉佩赠与你?”
“为什么不能赠这一块?难道这块玉佩有什么来历?”时澈打听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这是家母的遗物。”
时澈觉得这样贸贸然打听,会引起她的怀疑,就暂且答应了她。
到了长安城内,夜色已经降临了,还飘起了小雨。时澈把她送到城门口就离开了长安城了,说是有事情要办,他答应他三日之后到长安来寻她,到时候再归还玉佩。
云杞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记起来,自己甚至还没问他的名字。
于是大呼“喂!你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我怎么找你啊?”
可是远处的人仿佛是没有听见一般,头也不回的走了。
云杞已无意整理由于长期赶路变的残破的宽大的衣服,蓬乱的长发也随意散着,随着夜风飞舞。
她得先找个地方住下。
最近的一家客栈,朱红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水月阁三个大字。名字倒是雅致,但是里面的陈设不过是很普通的。
”这位客官,这么冷的天,杵在外面干嘛。仔细看看,还是个俊俏的小公子呢,这风尘仆仆的,今夜就在小店住下呗!”
一位颇有风韵的妇人一边说着话向她走来,一边用手绢招呼着小二来接待她。
云杞进门细细打量了她,一双丹凤眼透着狡黠,又有些她这个年纪不应有的少女般的灵动,身上杏黄色的披风刚刚穿上,还没来得急系上前面的丝带。
云杞打算先问问爹爹的消息。她此行来到长安正是为了寻她爹娘所来。
”夫人,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一个叫裴月清的人?”
那妇人眼睑快速的颤动了一下,眼角上扬,”我说小公子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知道那么许多,我来长安不过两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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