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杞牵着可儿,跟在幻桃后面在人群中向前移动。
等卖完所需的东西,已经是快接近傍晚了,她们要赶着日落之前出城,否则城门关了就出不去了。
走到城门口,忽然看见一张通缉令,那上面的人面目清秀,但是那双眼睛看起来十分的凶恶。云杞远远的瞧着似乎有些眼熟,可是又想不出到底是在哪里见过他。
她努力地搜寻着自己的记忆,脚步跟着人群移动。突然她记起来了,这个人似乎就是那个在陆府见过的那个陆修!
她激动地正要跟幻桃说,可是突然感觉身边少了点什么。手里原来牵着的小手不知什么时候没了。
“可儿呢?”云杞慌张地问幻桃。
“什么?不是跟你在一起的么?”幻桃一直站在他们前面,自然没有注意到孩子的去向。
云杞一下子慌了神,眼睛在人群中搜寻。
“可儿!可儿!”
。。。
 ;。。。 ; ; 早春的嫩柳已经抽出新芽,远处的山峦也若隐若现的有一层淡绿色的幻影。
云杞将手搭在眼睛上方,看了看远处,那路的尽头有个身穿红衣的小女孩正一蹦一跳地朝着她这里走来。
“可儿!小心摔着了!”云杞笑着提醒她,一边走过去。
“小姑姑,山上有好多小鸟呢!”可儿已经六七岁了,看着十分水灵,和她娘长得很像,脾气也很乖巧。
“嗯,你徐朗叔叔呢?”云杞看她一个人从山上下来,后面没有徐朗跟着,就问道。
“她跑的这么快,我都快跟不上了,这丫头的精力真是旺盛!”徐朗笑着说道。
“是啊,这几年她倒是越来越没有教养了,越发野了!”云杞笑着嗔骂,在她的小脑袋上拍了拍。
可儿吐了吐舌头,又自己跑到一边去玩了,似乎并没有把云杞的话放在心上。
“还不是你自己惯的,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徐朗看着云杞愁苦的模样,觉得好笑。
云杞这几年一直住在这里,平时除了靠徐朗帮扶,自己也帮者附近庄子里的女人做些针线活,所以日子倒也过得舒适。
眼看着三年已经过去了,对于以前的种种似乎已经远去了,有时候,云杞会想,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不是正确的,自己是不是只是在逃避而已。
可是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已经做好的决定又哪里容你随意反悔?
“你在想什么呢?”徐朗看着她发呆的样子,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累了,我去准备饭菜,一会儿你就该回去了。”
徐朗经常回来看看她们,但是一般都是当天来当天走,看着天色不早,云杞也该准备饭菜了。
“不急,媛娘自己会准备的,你坐下陪我说说话吧!”徐朗拉住她的手。
云杞将手抽出来,尴尬地搓了搓,坐在一边的石凳上。
“你是不是还是忘不了时澈?”徐朗对于刚刚她的举动有些莫名的生气。
云杞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头。
“三年了,难道我做的这些还不够么?你从来不留我,所以我也没有强求。但是,你看看他,他甚至都没有找你!你还要这样等着他?”徐朗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了。
“我没有等谁。我只是,只是不愿意骗你。”云杞有些手足无措,她知道徐朗对她好。三年里,她也尝试着说服自己,可是她还是做不到。
每次她想要和他亲近的时候,时澈的脸就会冒出来,那样看着她,微笑的,生气的,戏谑的。他握她的手,他就会想起时澈手心的温度和剑茧。
“不愿意骗我?我多希望你骗骗我。”徐朗叹气,但是自己偏偏就是喜欢这样真诚的她,真诚的,让你不忍心怪罪。
云杞抬起头看他,眼睛里还含着泪水,有些楚楚动人的模样。她的心不是铁打的,不是不会感动,可是,这样的无奈,不是切身体会,没有人会懂得。
“唔!”云杞没有反应过来,突然觉得一片温热覆上自己的唇。他的吻带着一丝侵略,有些急切和不舍,也许是一种抱怨。
云杞用力的推开他,嘴唇上被咬破了,渗出嫣红的鲜血。
“对不起。”徐朗手忙脚乱的给她擦了擦,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云杞苦笑,该说对不起的到底是他还是自己?
“没有人犯错,你不必抱歉。我去看看可儿。”云杞淡淡的拂开他的手,转身走了。
徐朗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腰,将她紧紧锁在自己怀里。
“我在你眼里就这样不堪?你可知道一个人的耐心会有磨尽的一天?”我等了你三年,你觉得还不够久?”徐朗的话带着他粗重的喘息传到云杞的耳朵里,让她觉得很难受。
“你怎么就是不明白?我,我……”云杞真的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罢了,你恨我也好,总之,你放手吧!”
“你知不知道,时澈都快有孩子了?你还这样为他,你觉得值得么?”徐朗放开了她,笑的有些嘲讽。
云杞以为自己可以很镇定的听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可是刚刚那一瞬间她还是觉得有些心痛,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
“与我无关!”
徐朗看着云杞的背影,自嘲道:“徐朗啊徐朗,你还是输了!不过,时澈,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输给你了!”
夜深了,徐朗也早就离开了,可儿让媛娘带着去休息了。云杞一个人坐着,将前几日接的针线活拿了出来。
烛火摇晃着,在云杞的脸上投出若隐若现的影子,她手里一抖,针就扎进了手指,一滴圆润的血珠顺着手指头滴在那雪白的帕子上。
“既然不能专心,就不要做了,你看,把自己都扎伤了。”媛娘将可儿哄着睡了,看着云杞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就过来看看。
“媛娘,不要紧的。”云杞说着吮吸一下自己的指头。
“是没关系,可是我知道你是心不在焉,既然你不喜欢徐朗,你又何必这样委屈自己,你本可以离开的。”媛娘在这里三年,将他们看的透彻。
“可是我能去哪里呢?徐朗,时澈,都不可以依靠,河池又没有了踪迹,我还要照顾可儿。”云杞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又一次一次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就没有其他的朋友或者亲人了?”媛娘问道。
云杞会想起来,自己本来就是个无依无靠之人,她的朋友都在长安,现在她哪里还能回长安呢?
突然,云杞想起了一个人,她似乎还是个可以依靠的。
既然她和徐朗已经不能再以这样的关系维持下去,那她也只能让他眼不见为净了。云杞打定主意,准备这段时间就出发。
言府,一切照旧,不过是言墨没有再娶其他人。也不知是他有情,还是没有人愿意嫁与他,总之自从云杞走了之后,他就很少出门了。
阿玉也逐渐丰腴了起来,有了些妇人的富态,云杞走后,家里的事物也是她在帮着夫人打理,所以一直也很忙碌。较之以前的凌厉,现在的阿玉倒是圆滑了不少。
“时澈,今天夫人又和我提了那件事情。”时澈一回家,就听见阿玉在重复这句话。
“我知道了,你随意打发了她不就得了!”这两年,夫人提的倒是愈发急了,一直催着他们传宗接代。
“我知道了,你最近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怎么了?”阿玉和他生活了这么久,对他的习惯也有了了解。
“嗯,你还记得以前江湖上说毒死逍遥岛主的那个杀手么?”时澈突然提及过了这么久的事情,阿玉都有些记不清了。
“云杞的嫂子也是他害的吧!”阿玉想到此处,又后悔自己不该提起云杞来。
“嗯,就是那个人。当年,江湖上都认为他是为了龙跃剑才杀了逍遥岛主的,可是如今龙跃还安然躺在我言府,这就说明他志不在此。”这件事情一直是时澈心里的一个疑惑,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想出这个人的动机所在。
“是啊,可是这个人,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你怎么又提起他了?”阿玉觉得此人说不定就是个和逍遥岛主有私仇的,或者就是一个杀人狂魔而已,因为河池的夫人,和逍遥岛主,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我最近听说长安有几个人死于非命,我就突然记起这个人来,不知道这件事和他有没有什么关系。”时澈皱眉,对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头绪。
“这件事情自然由官府去查办,你就不要顾及那么多了,可能只是你最近太累了。”阿玉安慰道。
“嗯,但愿如此吧!”时澈很难想象这些看似没有联系的事情之间到底有者什么样的联系,这些事情会不会是个巨大的阴谋。但是现在,仅仅凭借着他自己的怀疑,自然得不出什么结论来。
“对了,你可知道梁王回京了?”早晨阿玉上街时,长安一时间流传着,梁王回京。
“李愔?他怎么这个时候来长安?”现在既不是什么节日,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务,他突然来长安,倒是让时澈感觉有些不安。
“就是他,当年还嚷嚷着要拜你为师呢!没想到后来就被遣走了。我也是听人家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嗯,明日我进宫就知道了,许是有什么要事禀告吧!不必在意。”
话毕,又是相对无言。他们这三年来就是这个样子,比起夫妻来,更像是伙伴。在这浮华的名利场,他们两个人可以相互扶持,相敬如宾。
可是他们的关系也就只能止步于此了,阿玉也觉得疲倦了,不管怎么都不可能靠近他一步。除了讨论这些,他们也没有什么体己话可说。
“我去厨房亲自给你熬汤,今天中午就在这里用膳吧!”阿玉说着站了起来。
“不用这么麻烦,这些事情丫鬟们都可以做,你不用亲自下厨。”
“我愿意,你连这个都要管我?”阿玉俏皮的笑了笑,为这一点点的体贴感到兴奋。
时澈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恍若曾经,可是那个曾经又是谁呢?
。。。
 ;。。。 ; ; 马车一路颠簸,摇晃摇晃的不走多久,云杞恍惚的从睡梦中醒来,似乎已经是天亮了。
“夫人,到了。”马夫小心的叫她,害怕吵醒了一边的可儿。
云杞下了马车,眼前是个农居,十分素静,两间瓦房也足够云杞和可儿两个人居住了。
四周是群山环绕,但是这个地方倒也便利,正对着出山的一条大道。屋子前面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水还没解冻,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玉带。
“这里是哪里?”云杞问那车夫,才行了一夜,看起来似乎是距离长安不远。
“这里就是徐大哥让我带你们来的地方,这里地势幽闭,一般没有人来往,你们不用担心。”
云杞看了看那屋子,屋顶上还冒出袅袅炊烟,难道还有人住在这里?云杞正好奇着,一个妇人从那屋子里走了出来。
“想必你就是徐朗说的那个女子了,果然……”那妇人长相很普通,但是笑起来透出些狡黠,和白芷的气质相近,只不过是没有她那样的美艳。
“你是谁?”云杞见她认识自己,自然知道了她就是徐朗所说的那个照顾自己的人。
“你可以叫我媛娘,我就是一介农妇,是来照顾你们娘俩的。”那女子笑了笑,倒也诚恳。
“那承蒙您的照顾了,多谢!”云杞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清楚徐朗定然不会找一个普通的农妇来照顾自己的,这个媛娘必定也是会些拳脚的。
“娘子不用客气,我也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媛娘虽然没什么本事,照顾你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媛娘笑道,似乎有些轻蔑。
“既然我把人送到了,以后就倚仗媛娘了,我先告辞了。”那马夫说着将可儿抱出来,交给云杞。
“多谢这位大哥,后会有期。”云杞客气的和他道别。
“哈哈,不知这云剑什么时候也会如此客气了,还真是一件奇事!”媛娘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和这马夫十分的熟络。
云剑白了媛娘一眼,就径直上车走了。
“你们是不是认识?”云杞向媛娘打探道。
“是啊,徐朗和我们都是好友,既然你是徐朗的朋友,那就是我们的朋友了,你以后不必见外。”媛娘看来十分的好相处,说话随意,不拘束。
“这小丫头长得还真是可爱!对了,你们一路劳累一定饿了吧!这里穷乡僻壤的,只有粗茶淡饭,比不了长安,你就将就吃点吧!”媛娘去了厨房,端出一碟小菜,和一碗清粥。
云杞的确是有些饿了,这菜做的很可口,吃完了觉得舒畅了些。
“你知不知道,徐朗什么时候会来?”云杞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况且一直这样住在这里似乎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依照她自己的意思,她是想要找个生计来养活自己和可儿。
“不必着急,他应该很快就来看你的,不然他应该放心不下。”媛娘笑着说。
云杞听出了她是话里有话,急忙解释道:“我们之间没什么,你不要误会,这次是他帮我,我很感谢他,就是这样而已。”
“我也没说什么,你看你急的!我知道你们的事情,不过,我是过来人,有一个如此真心待你的人,不容易。”媛娘也不好说的太过直白,只好委婉的劝解。
“嗯,多谢,我自己会考虑的,我想休息了,媛娘你先出去吧。”
徐朗再好也不是他,云杞不是不知道珍惜,可是何必这样自欺欺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可能了。她现在能体会到幻桃的痛苦,但是还是要义无反顾的走她走过的路。
她看着窗外的柳树,已经吐出了嫩绿色的芽,长安的垂柳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长安此时已经是流言四起了,毕竟言家在长安是有很高的声望的。可是现在一桩接着一桩的丑事,已经让言家变成了长安百姓茶余饭后说笑的谈资。
关于云杞,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人说她是个狐媚子,专门来破坏兄弟间的感情,现在消失了,估计是言府的人将她轰走了,可是又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就自编自演这出戏。
还有人更加玄乎,说是云杞就是上天派来的神仙,因为言府已经面临着衰败,所以这个女子就是预兆。现在她已经完成自己的使命,所以回天了。
这些流言除了使言府的名誉受损之外,唯一一个用处就是使水月阁的生意一时间好了起来,大家每日都来这里想着和白芷打听些别人不知道的内情,然后再夸大一番,最后变成一个新的流言。
白芷对于这个十分的头痛,七月现在不在,不然一定会编些瞎话忽悠他们。
但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会相信这个神鬼的说法,例如时澈。
他知道,可是不想说破,所以该做的都照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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