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杞已经尽力劝说时澈放弃这次行动,但是还是枉然,这一天终会到来,他们都知道。
言府的四周是穿着盔甲的士兵,长安城里前所未有的平静,街上没有人,所有的店铺都关着,城门大开,似乎在欢迎着造反者的自投罗网。
“时澈,你到底想做什么?”李愔还是一副往常的样子,被捆在旁边的柱子上。
“我在等人。”
“没有人会来的。”
如果他们来了,也就相当于自己承认了自己要谋反,这样的事情的确没有人会做。按照李愔的原计划,现在的确不是动手的时机,他不知道为什么时澈要选择这个时候动手。即使是皇帝对这件事情坐视不理,若是真的拿不到他造反的证据,时澈必定难辞其咎。
“会有人来的,我们等等看。”时澈依旧是气定神闲的样子。
夜色降临,时澈还在院子里坐着,外面的防守放松了些,但是时澈手边的剑还是没有离身。
“人呢?”一个素衣男子从屋顶上落下来,四周的士兵立即警惕的围了过来。
时澈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动手。
“你是要李愔还是要萱姨?”时澈微微笑了,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
“你怎么知道是我?”那人也没有要逃走的意思,这一次来似乎是势在必得。
“上次在战场上,你我的那一场打斗,我依然记忆犹新呢!虽然你之前来告诉我卢圣杰的死讯时易了容,但是我还是认出了你。”时澈紧紧握着手里的龙跃剑。
“你果然够聪明,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劝你赶快将萱儿交出来!”完颜宏似乎有些不耐烦。
“人还没来齐,你还是耐心一些的好,不然你能不能见到你的萱儿就难说了。”时澈威胁的笑道。
“你们是在等我么?”徐朗从容的站在围墙的边上。
“你们两个还真是好搭档,都喜欢跳墙,今天我们就在这里来个了解吧!”时澈说着,将自己的剑抽了出来。
时澈的手一挥,原来埋伏在室内的侍卫也一涌而出,可是完颜宏乃以一当十之人,这些士兵阻拦不住他的来势汹汹。
徐朗带的铁甲卫从外面攻进来,场面变得极其混乱,不一会儿,言府的院子里已经尸横遍地了。
“都不许动!”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河池一眼看见她手里拿着的长剑,正对着一个人的脖颈。
“都给我住手!”时澈一声命下,他们都停了下来。
“别管我!”云杞费力的吐出几个字来,那女子的力气很大,她的脖子上被刀刃擦出来一点血痕。
“哈哈哈,时澈,你果然还是有软肋的,你赶快放人,不然,她的小命就不保了。”那女子笑的狰狞。
“你到底是谁?上次就是你给我的那快玉佩!”时澈记得那天夜里,云杞来让他放弃这次行动,她走了之后,这个女子就出现了,还给了自己一块上面刻着一个月字的玉佩。
“既然你不记得,我就告诉你,我就是月容,也是陆夫人。”
“陆修?他在哪?”时澈突然记起来了那个人。
“我一直等着这一天,今天就是我们来报仇的日子!”陆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浑身染血,刚刚从外面厮杀进来。
“时澈,你一直自作聪明,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可是这一次,你却失算了!”徐朗的脸上浮现了得意的笑容,他似乎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原来是你救了他,你们一直勾结在一起。哈哈哈,徐朗,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当初我装疯卖傻才看出你和安羽辰勾结,可是我以为你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可是如今看来,你的野心远远要超出我的想象。”
“从小到大,你都比我优秀,可是我不觉得你比我强,只是你的出身,注定了我要一辈子都被你压着,我不服气!我不信老天要让我徐朗一辈子都跟在你后面!”
“快点交出萱儿!”完颜宏对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并不感兴趣,今天他会带着所有人贸然前来只不过是为了一个人。
“你想要见她,你可知道她想不想见你呢?”时澈嘲笑的看着他,“你把云杞给我放了,我就带你去见她。”
“休想!我要看见她人!你将她关在哪里了?”
“我在这里。”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后院的小门处传来。
“萱儿,你可还好,他没有伤害你吧!”完颜宏的眼里全是担心。
“你不必这样大动干戈,他说的对,是我不想见你。”言夫人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柔美了。
她还是那样年轻,这么多年没见的云杞一眼就认出了她,就是这个让她和时澈分开的女人,对自己的儿子漠不关心的女人,一个没有人知道名字的神秘的女人。
原来她就是萱姨,云杞不知道自己的爹娘到底和这个女子有正面联系,如今她想要问,却也说不出话来了。
“为什么?”完颜宏十分的不解,“你说过了,会和我一起回去的!”
“他对我很好,我不想离开这里,不想对不起他。”那女子的眼帘低垂,似乎有些伤感。
“你不恨他?可是现在他已经死了!”完颜宏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有些扭曲。
“我恨,但是我已经报复了他,我毁了他儿子的幸福,毁了他的言府,可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力气来恨他了,我也已经没有力气来爱你了,可是我说的话,你从来都不听。阿宏,你难道不是以我为借口来完成你进军中原的野心么?”
完颜宏的脸色有些发青,不知道是被说中了心事还是因为自己被深爱的女子所伤。
“你放了她吧,趁现在皇上派来的人还没到,赶快走吧,时澈答应了我,只要你们不伤害任何人,他就放你们走。”
“走?既然我来了,必须要带你走!”
“我不走,我已经……”言夫人突然口吐鲜血,轰然倒地。
“萱儿!”
“我答应了他,下辈子要去陪他……”她的声音很低,断断续续,“要去陪他的,对不起。”
完颜宏看着怀中的人慢慢闭上了双眼,他将她安稳的放在地上,手里的剑直直朝着云杞插过去。
“啊!”
“阿玉!阿玉!”云杞的哭声传来,背后的月容仿佛也被这场面吓到了,手里的剑一松,就掉落到了地上。
“你怎么这么傻?你不是走了么!我说过让你别回来的!”时澈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阿玉的胸口不住的往外涌出鲜血。
“不要哭……”“她死了,你会伤心……”“我不想看见你……伤心”
“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
云杞看着时澈,看着阿玉,看着眼前的血泊,和旁边的人。
难道这一切还不够么?还要死多少人才可以?
“皇上有令!将所有叛贼拿下!”夜卿和河池拿着圣旨赶到,言府已经被重重包围了。
“不好,我们中计了!”徐朗大叫一声,陆修夫妇拿起剑跟在徐朗的后面,打算杀出去。
完颜宏抱着言夫人的尸体,手里提着剑,没有一人可以靠近。
河池将云杞和时澈从院子中间拉了过来,下令道:
“放箭!”
上千只火箭射了出去就像是黑夜里的流火,带着最后的温暖,射向他们。
一切都结束了。
言府变成了一个空宅子,尸体被清理干净,血迹被清洗了。这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可是再也回不到原样了。
阿玉风光下葬了,墓碑上刻着爱妻陆离玉之墓,这就是她要的结果么?
因为爱他,所以舍弃性命也值得,为了爱他,连他所爱之人也不忍心伤害,为了爱他,将自己的一生都交付于他。
云杞站在阿玉的坟前,给她种了一株桃花,来年春天,花开了,想必她也不会那么寂寞了。
“我要走了。”云杞淡淡的说道。
“去哪里?”时澈眼睛里说不清是雾气还是泪水。
“回大漠,回家。”云杞远远的望着远处。
原来自己还是要回去的,这里再好,终究不是自己的归宿。
“你不去和七月他们道个别么?”
“要去的。”
七月的孩子已经几个月大了,这一次李府没有参与这件事情,日子还是照常过着。
李孝逸已经告老还乡了,郁轩过几日就能赶回来了,七月就在家等着他回来,然后他们要举家搬到苏州,郁轩被调到那里去做知州。
赫连圣杰那天夜晚没有出现,因为时澈临时改变主意了,他知道皇上一定会参与此事,到时候要是再偷鸡不成蚀把米,连累了南岩,想必就更难解释了。
赫连就这样走了,他回了南岩,但是这一次他却是回去找幻桃的。
公主的迎亲队伍滞留了两天,听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就又出发了,原本一场轰轰烈烈的反叛行动就这样结束了,甚至于长安的百姓都以为这一次不过是言府遭遇刺客了,少夫人和夫人身亡了,仅此而已。
长安的百姓都在长吁短叹,言府这样一个大户人家,难道就这样败落了么?
二少爷被送到了乡下,琉璃和哑女也跟着去照顾了,时澈把府里的下人打发了,就进了宫。
“你是来请辞的?”女皇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看着跪在下面的人。
“是的,皇上一言九鼎,微臣如今已经完成使命,请皇上将微臣贬为庶民。”时澈请求道。
“既然你去意已决,朕是不会阻拦你的,但是有些事情你应该知道,不比我多说,若是民间有什么风言风语,到时候就算是朕想救你,也做不到了。”
“微臣明白,谢主隆恩!”
这些事情,他会带进坟墓里去,永远不再提及。
。。。
 ;。。。 ; ; 夜色越来越浓重,云层在肉眼无法识别的高度翻滚着,正在凝聚成大颗大颗的雨滴。一道闪电过后,几声声隆隆的雷声接踵而来。云杞靠着时澈的床头,由于过于疲倦已经睡着了。不一会儿,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了起来。
摇曳的烛火晃了几下,云杞被外面的雨声吵醒,一双眼睛正正看着她。
“你醒了,等等,我去叫他们。”云杞欣喜地说,正打算要去找夜卿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时澈抽出被她握着的手,冷冷地道。
看来他并没有忘了自己,即使他依旧恨着自己,云杞这样想着,只说了一句:“听说你病了,我只是来看看你。”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既然你选择了徐朗,你就不要在出现在我的面前,难道我还要对你的怜悯感恩戴德么?”时澈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愤怒,他的脸颊很红。
云杞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是滚烫的。
“别说话了,你发烧了,我去找夜卿来。”
“你走!为什么你总是这个样子!你以为你对每个人都关怀备至,为每个人着想,所有的人都会感激你么?够了!柳云杞,你总是这么自私,你一直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事,你不屑解释,可是你可知道你对我的好,只会伤害我更深!”
他似乎有些激动,这些话不知道是胡言乱语还是真心话,云杞已经来不及去辨认。她冲了出去,外面的雨水立即打湿了她的衣服,一股彻骨的凉意侵入。
夜卿来的时候,时澈又一次昏迷了过去。
“他怎么样?”云杞身上还在啪嗒啪嗒的滴着水。
“他没有大碍,我会用冰袋帮他褪去热气,你赶快去找个干衣服换上吧,一会感染风寒就不好了。”夜卿看着她一生的狼狈相,说道。
“不用了,我就要走了,时澈他不想看到我,我在这里他的情绪稳定不下来,对他没什么好处。”
云杞转身又冲进了雨幕中。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徐朗站在小院的门口等着,手里的伞聚过来给云杞挡着雨。
“出了点意外,这次没能和他说你的事情,过一段时间我再去吧。”
“不用着急,你快回去换衣服吧!我本来要去找你的。”
“我没事,徐朗,你觉得对每个人都好,是不是一种错?”云杞停住了脚步,眼睛愣愣的看着他,头发上的水顺着面颊流下来。
“假如我们都是夜行的人,你就是冬夜里的一簇火苗,那么温暖所以每个人都想要据为己有,可是难道你要怪罪那火苗散发出温暖么?这是她的本能啊。可是你难道要怪罪那追求温暖的旅人么?我们都没错。”
云杞感觉脸上有一股热流流过,和那冰凉凉的雨水不同。
“我好冷,我们进屋吧!”云杞这才感觉到一股寒意,她身体微微抖了抖,嘴唇泛起紫色。
徐朗搂着她,温暖一点点传来,云杞觉得自己很冷很冷,有点舍不得推开那温暖,她突然懂了刚刚徐朗的话。
淋了一场雨,云杞感染了风寒,过了几日,她觉得自己好了些,但是头还是很晕,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云杞想要支撑着起来找点东西吃,她觉得很饿。
“别动,我已经做好饭了,你尝尝。”徐朗正好走进来,看着云杞要起来,急忙阻止她。
那是一碗粥,和云杞之前做的一样,但是似乎又放了莲子,闻起来很香甜。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想来还是我班门弄斧了。”云杞笑着说。
“我和媛娘偷学的,不知道做的好不好吃。”徐朗有些尴尬的笑笑。
“我今日再去长安看看,说不定时澈已经好了。”云杞低垂着眼帘,她不知道自己是想要赶快处理完这件事情,还是只是单纯想要去看看时澈的情况。
“长安出事了,现在不许进出。”徐朗淡淡的说道。
“怎么回事?”
“有个刺客溜进了皇帝的寝宫,虽然刺杀行动没有成功,但是他跑了出来,所以现在在长安城里搜查那人的下落。”
“刺客?这次和你们有没有关系?”云杞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刺客,她以前一直以为徐朗刺杀皇帝只是想给时澈落下个护驾不周的罪名,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没有,我一直在这里,上次我们元气大伤,再说了,我答应了你不再行动的,你不信我?”徐朗看起来十分诚恳,让人不得不信。
“不是,我只是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一时间看不明白。”
“看不明白就不要管了,总之这些事情,和我们老百姓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时澈不来抓我,没有人知道上一次行动是我做的。”徐朗似乎已经笃定了,时澈暂时是不会来抓他的。
可是云杞还是不放心,她想要溜进长安去看一看,只是看一看他。
三日之后,听说可以进城了,云杞再也坐不住了,她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长安,这几日她思前想后,总觉得有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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