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儿臣斗胆问一件事,请父皇恕罪。”
“问便是,啰嗦什么?”玄宗喝道。
李瑁忙点头道:“儿臣想问一问,马嵬坡上,玉环……不……贵妃娘娘被赐死之后,父皇可曾亲眼见到她的遗容?”
玄宗愕然瞠目道:“你问这个作甚?”
李瑁忙告罪道:“父皇息怒?儿臣并无冒犯之意。儿臣只是觉得事有蹊跷。外边暗地里有一股流言在疯传,说……说马嵬坡上贵妃娘娘并没有死,说她早已活着离开了……”
“什么?”玄宗惊叫出声,脸上的表情既惊骇又震惊,脸上的皱纹都扭曲着,说不出的吓人。
“竟有这样的流言么?”玄宗喝道。
李瑁低声道:“儿臣岂敢胡说八道。市井之中当真有这样的流言,而且流传甚广。”
玄宗颓然坐下,喃喃道:“怎么可能?不可能。朕亲眼看到她的尸身抬了出来,还有力士的尸体。”
李瑁小心翼翼低声道:“所以儿臣才问父皇,可曾亲眼看到贵妃娘娘的遗容。”
玄宗缓缓摇头道:“那倒没有。当时王源说,贵妃遗容不雅,恐惊吓了朕,故而要朕不要看。难道说……不可能,不可能。”
李瑁低声道:“父皇,这件事咱们理一理便知脉络。刚才我们说到若是王源杀李亨陈玄礼李辅国的动机不够,除非是为了掩饰什么的话,那么如果是为了掩饰贵妃娘娘未死的真相呢?这个理由够不够充足?”
玄宗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快速踱步,垂头沉思半晌,指着李瑁大声道:“继续说下去。”
李瑁道:“父皇,那王源和杨家的秦国夫人之间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马嵬坡上,那秦国夫人如果央求王源救下贵妃娘娘离开父皇的话,王源会不会答应?”
“可是爱妃又怎会答应?她怎会离开朕?”玄宗叫道。
李瑁不知该怎么说,挣扎片刻终于咬牙道:“父皇,马嵬坡上是您下旨赐死贵妃娘娘的,听说贵妃娘娘临去受刑时曾经……曾经对父皇大加数落,言辞决绝是么?”
玄宗心惊胆战的响起了那天的情形,爱妃走时连正眼也没看自己一眼,满脸的鄙夷之色,言辞确实是决绝的。
“儿臣斗胆猜想,王源等人闯入佛堂时贵妃娘娘并没有死,然后秦国夫人和贵妃娘娘央求王源伪造贵妃死亡之事,这样贵妃娘娘便可从此离开父皇身边。王源定是看在他情人的面子上无法拒接,但因为李亨陈玄礼等人都知情,他怕这三人泄露此事,于是便杀了他们,谎称他们逃走。这样一来死无对证。最后将贵妃娘娘乔装带走,弄个假尸首糊弄父皇。那秦国夫人为何要提前回成都?为何回到成都之后隐居不出?这叫做欲盖弥彰。儿臣怀疑,贵妃娘娘一定被王源和秦国夫人藏匿在某处。只是当年参与之人或有人说漏了嘴,以至于有风声流传出来,产生了风言风语。不知父皇认为儿臣的猜想有没有道理。”李瑁低声在玄宗的耳边说出了这番话来。
玄宗再一次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喃喃道:“太有道理了,太有道理了,完全的合情合理。合理的让朕无法不相信。”
第八八八章 暗查
“父皇,若此事是真,王源犯下的可是欺天大罪啊。此人胆大包天,以及到了无所顾忌的地步了。这样的人狼子野心,比之安禄山更为奸恶凶狠,实乃心腹大患啊。父皇可一定要早做防备才是。”李瑁低声道。
玄宗紧皱眉头,呼呼的喘着粗气,脸上的肌肉抖动扭曲着。李瑁偷偷看着玄宗的脸色,就在他以为玄宗必然要大爆发的时候,却发现玄宗的神色却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瑁儿,这件事你除了跟朕说了之外,还和其他人说过么?”玄宗沉声问道。
“儿臣岂敢胡乱传播此事,此事儿臣没有和任何人谈及,因为儿臣知道事关重大。”李瑁忙道。
玄宗点头赞许道:“你做的很对,这件事万万不能张扬。若是揭露出来,反倒于我们不利。王源手握重兵,一旦这样的事被败露,后果难以想象。所以此事绝不能张扬出去。不但不能张扬,而且连市井之中的流言都要快速的平息,以免被王源听到风声,有所防备。”
“父皇圣明,儿臣会着手去办此事。”李瑁低声道。
玄宗站起身来走到栏杆处轻抚雕栏沉思半晌,轻声道:“另外,这件事目前只是揣测,事实真相尚且不知真假。王源是否当真胆大包天欺瞒朕和世人,还需要予以证实。只有拿到了证据,才能向世人揭露其真面目,否则王源有功于大唐,处置他恐惹怒天下人。你可曾针对此事做过暗中的查证?”
李瑁沉声道:“儿臣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也曾经尝试着暗中调查。儿臣想暗中查访到当日参与其事的王源的身边人予以试探。但一来此事太过危险,稍有不慎消息走漏让王源知晓便会坏事,二来王源身边的那些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手下,儿臣没有把握挖开他们的口,故而儿臣便没有作为。”
玄宗点头道:“你的小心谨慎是对的,冒犯打草惊蛇,恐会招致大祸。但这件事也必须要查个清楚,朕要弄清楚王源到底有没有这么做,这干系到朕能否彻底的认清此人的嘴脸,是否需要加快准备以防万一。另外……另外……如果爱妃没死……朕也希望……希望能见到她,所以朕希望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李瑁脸上闪过一丝阴沉之色,他看得出父皇对贵妃依旧念念不忘,这让自己又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屈辱感。
今日所说的事情他其实已经藏在心中数月了,但他一直没有和玄宗挑明,不是因为他不想说,而是他的内心其实非常的矛盾。一直以来,自己之所以缩头做人的原因便是因为父皇夺了杨玉环这件事。杨玉环成了父皇的妃子,自己便永远只能夹着尾巴做人,永远别想觊觎太子之位。因为父皇绝不可能容忍他今后继承大位,在他死后和杨玉环死灰复燃的。好容易熬到杨玉环死了,自己有了夺得太子之位的机会,和父皇之间也越来越亲密。在这个时候告诉父皇贵妃未死的消息,那无异于自毁前程。
而且从父皇的反应来看,父皇对杨玉环依旧余情未了,很有可能若是杨玉环还活着,父皇还是会将她召到身边。那样一来,自己的太子梦又将破灭了。这个杨玉环便是横亘在自己和太子宝座前的一道鸿沟。李瑁对杨玉环其实已经恨之入骨,这个女人便是他这一辈子最大的耻辱和灾祸。
然而,今天他有选择将此事告知了玄宗,因为李瑁不得不这么做。今日在城门口见到自己的弟弟李珙的时候,李瑁便有了深深的危机感。他已经从丰王李珙的神色和言语之中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威胁。李珙骄傲自得的神情深深刺痛了李瑁,特别是众官员对李珙的态度也都显得恭敬而客气,那当然是源于李珙跟随王源出去之后的这段不寻常的经历。从王源对待李珙的亲密态度上,李瑁有理由相信,如果朝中议立太子之事的话,王源一定会举荐李珙。以王源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和势力,他若举荐李珙,那将是自己最大的劲敌。
李瑁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珙夺去太子之位,故而他决定铤而走险,行釜底抽薪之举。告知玄宗自己一直一来隐藏在心中的这件大秘密之事,便是要让父皇对王源彻底的失去幻想,让父皇和王源彻底决裂。这样一来,父皇在立太子这样的大事情上便绝不会任由王源摆布,父皇会毫不犹豫的否决王源的提议。
当然,这件事是个双刃剑。或许自己也会因此给自己通向太子宝座的道路上埋下障碍,但自己还有办法补救。比如说,一旦真的发现杨玉环还活在人世,自己可以杀了她,让她永远再无可能回到父皇的身边。虽然这么做有些冒险,但李瑁已经顾不得许多了。李瑁深知,自己如果一直低调做人倒也罢了,可现在自己其实已经太过活跃,已经是众皇子的众矢之的了,自己只能往前冲,坐上那个位置,自己根本就没有退路。
正是基于这些考虑,李瑁才抛出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虽然他明知这个消息一旦抛出,极有可能酿成轩然大波,甚至是毁灭性的风暴。李瑁甚至做了决定,如果自己不能如愿的话,他将不惜将这个消息公之于众,引发毁灭大唐的大乱。
“如果我不能成为太子,我便没有生路。既然那样的话,我便拖着所有人一起完蛋。大唐社稷又如何?哪怕被安禄山得了又如何?我得不到,他们也都别想得到,大家一拍两散,谁也别想活。”这是李瑁内心的独白。
“父皇放心,儿臣定将查个水落石出。若父皇允许的话,儿臣想借王源回成都的契机查明此事。儿臣想,王源回成都不可能不去见秦国夫人,或许儿臣可以顺藤摸瓜找到秦国夫人的住处,那样便可查清事情的真相。”李瑁低声道。
玄宗微微点头,低声道:“这是个好办法,不过你一定要万分小心。王源为人谨慎,你万万不能被他发觉。朕事先提醒你一句,若你被王源发现行迹的话,此事你需一人承担,朕可是什么也不知道的。朕不是不管你的死活,而是若被王源发觉,朕只能这么做,否则恐怕难以收拾。你可明白?”
李瑁眼中露出痛恨之色,垂首沉声道:“儿臣明白,父皇放心便是。若被王源发觉,儿臣不会牵扯父皇的。父皇假作不知便是。若那王源当真敢对儿臣如何的话,倒也让天下人知道其凶恶嘴脸,那么即便儿臣死了,也算是为大唐尽忠了。”
玄宗叹息一声,低声道:“瑁儿,你很好。父皇会记着的。家国飘摇至此,你我父子都要为了大唐江山社稷尽责,方不负祖宗之望。但小心在意,不要出差错是最好。”
李瑁沉声答应。廊下传来脚步声,一名内侍匆匆而来,在廊下躬身回话道:“陛下,韦左相带着颜真卿前来觐见。”
玄宗忙道:“快宣。”内侍转身而去,玄宗对李瑁道:“瑁儿,你方才和颜真卿起了争执,此刻他来觐见你不宜在此,否则会被他们认为你是来朕面前告状的,这样对你不好。你且退下,朕和颜真卿要好好的说说话。这个人性子直率,对大唐应该还是忠心耿耿的,朕要好好的开导他。”
李瑁忙道:“父皇说的是,儿臣告退。”
玄宗点头,李瑁匆忙退出长廊,穿散散花楼西侧石径匆匆而去。
……
清晨的秋阳穿窗而入,照亮了房中的大床。雕花牙床之上,王源悠悠醒来,只觉脸庞两侧鼻息咻咻吹气如兰,转身朝枕边看去,只见兰心蕙和高墨颜的两张红扑扑的俏脸埋在自己的左右肩窝,正自睡的的香甜。
王源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被两双玉臂如青藤般的缠绕着,而且还有一双大长腿如同藤蔓盘根一般的绕在自己的腰上,让自己动弹不得。王源不禁哑然失笑,高墨颜的这双大长腿还真是有一番力道,像是两条大白蛇般的缠绕着自己,紧紧缠了一夜。
王源一动身子,身边的两女顿时醒来。高墨颜一睁眼,便看见王源侧脸瞧着自己,然后她发现自己全身光溜溜的,两只玉峰正顶在王源的胳膊上,整个身子都贴在王源的身体上,顿时大羞起来。
王源呵呵笑道:“昨夜睡的好么?”
高墨颜含羞点头,不敢看王源戏谑的眼睛。
“墨颜妹子昨晚太累了,夜里都打了呼噜呢。”王源身后的兰心蕙一边嘲笑一边起身来将抹胸穿上,遮掩住颤巍巍的双丸。
“怎么可能?我会打呼噜么?姐姐莫要瞎说。”高墨颜惊讶道。
兰心蕙笑道:“那有什么?我不也打过?二郎都说过我呢。罢了,快让二郎起床吧,他今日要去见陛下呢。昨夜那么疯狂还没满足么?还不放他起来?”
“我哪里有不让他起床?兰姐姐你不要瞎说。”高墨颜忙道。
王源咂嘴道:“墨颜,你不拿开你的那两条大长腿,我可怎么起床?缠了我一夜了。”
高墨颜哎呀一声大羞着挪开架在王源身上的腿,挪动之际小腿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昂然之物,顿时明白那是什么东西,更是羞得面红耳赤。忙滚翻向床里侧卧,捂着被子不出声了。
王源探手过去,在她胸前双丸轻抚了一把,笑道:“若不是我要去见陛下,我定不饶你。”
高墨颜哪敢出声,一时又想起昨晚自己的不顾廉耻的形象,更是面红耳赤,身上都冒了一层细汗。
王源爬起身来,**的身子满是红印,都是昨晚激情的残余。但身上的肌肉一条条的倒是饱满有力,一具年轻而有活力的身体。一旁的兰心蕙看的眼色迷离,忙拿起衣衫给王源披上,口中嗔道:“光着身子莫着了凉,奴伺候你穿衣。一会儿让她们烧些热汤,洗个热水澡,精精神神的去办事。”
王源笑道:“甚好,今日可有不少的人要见,不少的事要做呢。”
第八**章 貌合
日上两竿之时,王源一行抵达了散花楼玄宗住处。抵达时群臣已经都在散花楼前院齐聚,见了王源纷纷上前行礼问好。不久后一名内侍匆匆而来,对众官高声道:“陛下有旨,着王相国单独觐见,其余人等原地等待。待王相国觐见完毕,陛下将临朝议事。”
众人纷纷侧目,大家都知道昨日之事,心中怀疑玄宗在朝前召见王源,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均有些忧心忡忡。
那内侍躬身朝王源笑道:“王相国,请吧。”
王源点头道:“有劳引路。”
那内侍引着王源七弯八拐的绕过了散花楼往北边的庭院走。北边是修缮了的几座精致的院落,权当做玄宗的寝宫居处。王源明白,玄宗这是要单独和自己先聊一聊了。昨日自己半天时间都没来见玄宗,又闹出了颜真卿和李瑁争执的事情,这些事早已传开了。想必玄宗也全部知道了,但不知今日玄宗会不会关于此事说些什么。不过王源相信,以玄宗的老成,他绝不会将这件事弄的不可收拾。玄宗这个老江湖,显然是不可能为了这件事翻脸的。
进了玄宗所居的精舍庭院之中,王源一眼便看到了正在几棵大树之下的青砖平地上的玄宗。但见玄宗穿着白色松软的绸缎练功服,手握一柄长剑,正在平地上一招一式的练着剑。内侍正欲上前禀报,被王源伸手制止。王源负手站在一旁,静静的观看。
但见玄宗一招一式甚是用心,手眼身法步一丝不苟,倒也有模有样。手中长剑挥舞之际还带着丝丝的风声,剑光闪闪,甚有些威势。
只不过王源以一个半内行的眼光来看,还是看出了玄宗的脚步虚浮,中气衰败之象。但他毕竟是个六旬老者,又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能将这一套剑法完整的使将出来,已经是殊为不易了。王源感兴趣的不是玄宗的剑法如何,他感兴趣的是,玄宗特意命人把自己领来,又在自己面前舞刀弄剑一番是要表达什么意思。难道是要表达他依旧龙精虎猛,依旧老当益壮么?
只见玄宗手中剑变得快捷,光芒在阳光下颇有些耀眼。霍霍剑光之中夹杂着玄宗压抑的喘息之声。最后一式长剑撩起劈断了旁边的一棵花树的树枝,倒也树叶沙沙,纷纷而落。然后他收剑而立,脚步稍微踉跄了一下,但忙用剑撑住。
“啪啪啪。”王源缓缓鼓着掌走向玄宗,口中笑道:“好剑法。”
玄宗扭头看向王源,装的像是不知道王源在旁观看了他练剑似的,脸上露出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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