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判断出其他两路兵马的情形。
……
吐蕃北境,河西陇右联合大军在哥舒翰和李光弼的率领下二度进发至扎陵湖和鄂陵湖一带发动进攻。对于两位主将而言,前番的失败历历在目,那已经是他们心头之耻。
此番有机会重回此处与吐蕃人一较雌雄,两人都抱着一定要证明自己的决心。
吐蕃人依旧放弃了多玛城,因为那座城池已经是废墟,他们的选择依旧是守住石堡城。这一回他们的兵力超过唐军更多,从逻些城增援而来的数万兵马同驻守北境的大军组成了近八万的强大兵力,将石堡城塞得满满当当。北川都大将军仁桑放言,只要唐军敢在石堡城下出现,便要再现去年冬天给他们的教训,将他们的杀的一个不留。
哥舒翰和李光弼的六万兵马便知在这种兵力劣势以及气势不如的情形下出现在了石堡城下。距离流沙带的解冻只有很少的时间了,进入四月之后,昆仑山上的积雪便要融化,而沿途河谷中的厚冰也都碎裂消融。在水流的侵蚀下,硬邦邦的流沙之地也将成为吞噬人的深渊。但以六万兵马攻击八万之敌,就算哥舒翰和李光弼的雪耻之心再强烈,他们也不敢这么做。
于是他们只能在距城数里之外扎营,他们不能主动攻城。唯一的机会便是吐蕃人主动出城攻击。那样或许才是唐军的机会所在。要知道哥舒翰和李光弼这一次的六万兵马中只有一万是步兵,其余的全部是骑兵。这是陇右和河西军多年积蓄的家底。剩下的那一万兵马还是朝廷下令从朔方调集而来弥补陇右和河西军的不足的。但这一万兵马彻底沦为推车运粮的后勤兵力。
哥舒翰和李光弼唯一制胜的筹码便是他们手下的五万骑兵。他们在等待着最佳的机会。
机会永远垂青于有准备的人,并且是创造机会的人。四月中,在其他两路兵马打的如火如荼之际,耗在城下十几日时间却没有一次战斗的哥舒翰和李光弼迎来了他们的辉煌时刻。
第六零三章 夜袭
(谢:只吃鸡蛋、晴空碧玺、moshaocong三位兄弟的打赏。谢:沧寒寻宝的月票。)
四月十五日夜,石堡城的吐蕃大军发现了唐军有所异动。十几日在城下按兵不动的唐军终于有所动作,只不过唐军并非是准备攻城,而是在拔营后撤。
大将军仁桑闻报来到城头观瞧,果见明晃晃的月光照耀的戈壁滩上,唐军的大营中一片人叫马嘶之声,营寨中的旗帜一面面被撤下,一顶顶帐篷被拆除,一辆辆大车排成一条长龙装载物资。虽然距离太远看的不太清楚,但很明显这是唐军要准备开溜的迹象。
眼前的一幕让仁桑想起了去年腊月里发生的场景。当时王忠嗣的五万兵马也是在城下扎营,半夜里他们偷偷的拔营离开,当时的北境大将军额那儿古果断下令出城夜袭。那一战仁桑是领着三万骑兵冲锋的前锋大将。那一战杀的唐军落花流水,几乎将五万唐军尽数歼灭。也正是在那一战之后,额那儿古调往匹播城任神川都大将军之职,要知道神川都大将军是吐蕃权势最大,所辖兵马最多的军职,除了赞普和大丞相之外,神川都大将军是吐蕃国中说话最有份量的第三人。那可是权力的核心。
虽然自己也因为那一战的胜利被提拔为北川都代大将军之职,统帅北境的八万兵马。但同样是大将军,自己的地位低了不是一点点。更何况自己这个大将军的名头前还有一个刺目的字眼:代。仁桑知道自己并非赞普和大丞相们心头的首要人选,只是因为要打仗而不得不让能打仗的将领出任此职。事实上在逻些城中脑满肠肥王公大臣们都觊觎着这个职位。只要北境的仗一打完,自己的代大将军的职务恐怕便不保了。
现实就是这么无奈,自己辖下的将军们其实也知道这一点,对自己的态度也不甚尊敬。特别是这十几天来,因为自己曾经在唐军抵达之前说过‘若唐军敢出现在石堡城下,便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这样的话。这十几天来唐军在城下虎视眈眈,自己却没有下令攻击唐军,此事已经被帐下的将军们私底下拿来作为笑柄谈论,说自己就会吹牛皮给自己壮胆,说自己被唐军吓破了胆云云。仁桑很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在仁桑的想法里,此次大唐数路兵马压境,便是要报石堡城之败的一箭之仇。作为北境的大将军,他的职责只需抵挡住唐军的南下步伐,将唐军堵在北境的戈壁滩上,便完成了自己的职责。唐军既然不敢攻城,自己也不必去招惹他们。但可惜的是,手下的将领并不懂自己的心思。
站在城头上的仁桑默默看着城下拔营的唐军,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松了口气,但反倒更像是有些失落遗憾。到底是失落和遗憾什么,他也说不清。
“可惜了,可惜了。”身边一名心腹将领低声说话,虽然说话声音很小,但仁桑听的清清楚楚。这名将领是仁桑最心腹的将领名叫旺姆,他们一起在北境并肩戍守了十余年,是最好的战友和兄弟,即便仁桑如今已经是大将军,仁桑还是将他像兄弟一样的看待。
“老弟,你说可惜什么?”仁桑问道。
旺姆将军叹了口气道:“你当真眼睁睁看着唐军连夜溜走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你一战成名,成为我打吐蕃国高原上的雄鹰的机会。还记得去年的那一战么?额那儿古大将军夜袭唐军大获全胜,之后他便成了我打吐蕃**民崇拜的大英雄。而现在,同样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却眼睁睁的看着他溜走。你不是一直抱怨你的大将军职位子啊战后或许不保么?那么这么一个让你扬名天下,让你名正言顺的坐稳大将军的位置的机会在面前,你却无动于衷。这难道不可惜么?”
就像乌云中闪过的一道电光,仁桑忽然被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了刚才自己的心中为何有那种遗憾和失落。兄弟的这番话不正是戳中了自己心中最隐秘的东西么?若是当真能和额那儿古一样击败城下的六万唐军,那么一切的问题岂非迎刃而解。
仁桑快速的在脑子里计算着获胜的可能,他本就是个谨慎的人,所以他才这么多天按兵不动。如果真要出城和唐军正面交战,他需要有极大的把握才成。双方兵力的对比是明显的,八万对六万绝对的优势。骑兵的数量自己有四万,而唐军的骑兵数量不明,但总数只有六万,充其量不过两三万骑兵,这一项上又是优势。其他因素方面,唐军正在撤退这正是混乱之时,这也是优势。另外若此时出兵算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是战术上的优势。
林林总总算下来,天时地利人和兵备战术战力竟然无一不是优势,此战几乎稳操胜券。仁桑惊讶于自己居然没有发现这一点,竟然还傻傻的站在城头任唐军拔营溜走。
“兄弟,你说的很对,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几乎让他从我的指尖溜走。快,立刻传令全军,全部兵马整装出发,准备袭唐军大营。决不能让他们给跑了。”仁桑大声喝道。
“这才对嘛,末将立刻去传令。末将愿率骑兵冲锋陷阵。”旺姆兴奋道。
仁桑道:“好,你便率四万骑兵冲锋,便和我去年率骑兵冲入唐军阵中一样。此战若获胜,没准你也要升任大将军呢。南川都大将军和西川都大将军的位置没准就是你的了。”
旺姆哈哈大笑,这正是他劝说仁桑出击的目的,他想立军功,但仁桑却胆小如鼠,他只能旁敲侧击的去给仁桑鼓劲。看似仁桑着想,但实际上却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城中号角长鸣,一大半已经入睡的士兵们被喝令披挂盔甲。一大堆喝的醉醺醺正在城中各处寻欢作乐的将领也被一个个的集合到城主府中。仁桑向众将宣布了立刻出兵攻击唐军的命令,众将领又是惊讶又是兴奋,大将军终于硬气了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石堡城东西北三门大开,率先出城的是四万骑兵,他们潮水般的涌出城门,从三路往北疾驰,最终在城北的流沙之地上汇聚成一股洪流,不待后续数万步兵的队形整队完毕,便急不可耐的冲向唐军的大营。
唐军显然并没有意识到吐蕃骑兵会在夜晚出城攻击,正在拔营的士兵们一阵慌乱,上万步兵甚至没来得及布好阵型,便被吐蕃骑兵的洪流淹没。四万骑兵那是何等的气势,冲入唐军的步兵前营中顿如狼入羊群切瓜砍菜一般的砍杀着唐军步兵。
仅仅顿饭时间,旺姆的四万骑兵便冲破了唐军混乱不堪的前营,后方便是唐军的中军营和后营。吐蕃骑兵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入了唐军的中军营,几乎没有遭遇到任何的抵抗。这一点让旺姆也很是意外。
在冲入唐军中军营之后,旺姆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整座中军营中除了林立的帐幕点燃的篝火之外似乎空无一人。别说骑兵了,连步兵都没见到半个。旺姆用长刀连挑开数座军营帐幕,发现里边空空如也,整座中军营居然是一座空营。
“不好,有诈。”旺姆叫道。
“管他娘的,直冲进后营再说,有诈又如何?咱们还怕他们不成?这戈壁滩上他们又不能设伏,最多是偷偷的溜了,没准冲到后营能看到他们的踪迹,正好追杀他们。”一名将领叫道。
旺姆点头道:“说的很是,冲后营。”
数万骑兵从中军营践踏而过,直冲向里许之外的后军营。后军营中的情形和中军营中并无区别,一座空空的大营,一辆辆空空的大车,一座座空空的马槽。
“将军,后营之外没有发现唐军。我们往北追到小山丘之上,放眼望去毫无踪迹,大军撤退不可能跑的那么快。”派出去往北追击的轻骑小队赶回来禀报道。
旺姆挠碎了头皮不知唐军在搞什么鬼。回首看着石堡城方向,发现自己率骑兵已经离石堡城七八里之远,城头的灯火都看不清楚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轮廓。
“回头禀报大将军,前营尚有零星唐军残敌,割了他们的首级回去轻功。”旺姆挥手道。
数万骑兵齐齐整队拨马欲回石堡城,但他们远远看到了前方石堡城所在之地的天空中似乎变得昏暗了起来。明朗的月色也被遮挡了起来,此时无风无雨,空中无云,出现这样的情形只有一种可能,那是马蹄踏起的沙尘之故。
与此同时,吐蕃骑兵们的耳朵里听到了隆隆的闷雷般的声音,脚下的大地也似乎微微的在抖动。骑兵们对这样的声音再熟悉不过,那是大队骑兵冲锋的声音。但自己的骑兵正在整队回撤,并没有发动冲锋,那声音是从何处而来?
“旺姆将军,大事不好,我步兵队正遭受唐军骑兵的攻击。”
一个惊人的消息迅速传入旺姆的耳朵里,旺姆惊的目瞪口呆,立刻连声下令骑兵回头救援。
第六零四章 夜袭(续)
石堡城西七里外,哥舒翰和李光弼策马而立,他们的身后是黑压压五万名大唐骑兵,铺天盖地的铺满了身后的戈壁滩。
唐军的拔营是李光弼设计的诱敌之计,他们将朔方军的一万步兵派在前军营作为诱饵,故意做出撤军的姿态,便是为了引诱吐蕃军出城袭击。而他们的五万骑兵却已在日落之后分十几个批次悄悄从后方迂回撤离了大营,绕到了石堡城东的戈壁滩上。
十几日扎营在城下的唐军其实已经引不起城头吐蕃兵的注意,每天抬头便可见到对方城池和大营,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以至于原本每天晚上都要彻夜盯着唐军大营的吐蕃守军,最近几乎都懒得抄唐军大营瞧一眼。因为并无必要去仔细盯着他们,他们也不过是驻扎在城下数里之外,天天对着城头干瞪眼,十几天也没个动静,盯着他们也没什么必要。
所以,唐军骑兵悄无声息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城头吐蕃守军的注意。直到五万骑兵尽数沿着后方隆起的一道小小的土包绕行至目力不及之处后,前营的一万步兵开始大肆拔营的时候,城头的吐蕃士兵才将这一异动报告了上去,而那时唐军已经在绕行城西的路上了。
前方城池外喊杀声震天响起,隆隆的马蹄声像惊雷在戈壁滩上滚过,引的唐军骑兵们的战马不断的蹬踢打着响鼻,不安的躁动着。它们能嗅到了战斗的气味。不久后,大营方向火光四起,那显然是吐蕃骑兵已经攻入前营了。
李光弼和哥舒翰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一丝不忍之色。那一万朔方步兵肯定是交代了,直到此刻他们都并不知道拔营是假,还以为真的要拔营撤军,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诱饵。现实是残酷的,不舍弃这一万步兵的性命,骑兵便没有更好的出击时机,有时候为了大局做出取舍是必须的。
“禀报两位大帅,吐蕃骑兵数万已经冲破前营,正向着中后营方向攻击。”一名哨探策马而来,急促的禀报着。
哥舒翰沉声道:“禀报敌方步兵的位置。”
“敌军步兵正在城下,尚未完全出城。”哨探忙道。
哥舒翰微笑看了李光弼一眼,赞道:“光弼神机妙算,吐蕃人果然还是那一套,和去年的袭击我唐军大营一样,骑兵迫不及待,步兵却遥遥落后。”
李光弼微笑道:“这岂非正是你我所愿。哥舒大帅,我们该出击了,时候到了。”
哥舒翰呵呵笑道:“对,时候到了,成败在此一举。我杀敌,你攻城,咱们分头进行。”
李光弼点头道:“好,便如你所愿,我抢西城门,你堵住他们的退路。”
一声令下,唐军五万骑兵开始向石堡城逼近,马儿先是碎步小跑,待抵达距城三里之遥时,顿时如狂涛江流一般飞扑向石堡城下。
石堡城下,吐蕃步兵刚刚整顿好阵型准备向唐军大营掩杀,仁桑正大声喝令几名喝酒喝的晕头转向的将领快快整队前进。骑兵们绝尘而去冲入唐军大营后,仁桑需要立刻将步兵压上去,这样才能以优势兵力碾压对手。
然而,一片混乱之中,仁桑听到了身后的城头上有士兵惊骇大喊的声音,嘈杂之中听不清在喊什么。
“他娘的,没吃饱饭么?嚎什么?”仁桑仰着头朝着城墙上十几名指着西方上蹿下跳直着嗓子喊叫的士兵骂道。
“大将军,他们在喊‘骑兵!骑兵!’。”一名将领叫道。
“什么骑兵?”仁桑楞道。
然后他不需要答案了,因为他和身边的所有士兵都感受到了大地的颤抖以及闷雷般轰鸣的马蹄声。仁桑骑着马,他看的远,他看到了西边戈壁上长长的一道黑线像是一股巨浪正奔涌而来。月光下,他看到了兵刃的闪光,听到了马蹄声中的呐喊。
果真是骑兵,但却不是吐蕃的骑兵,自己的骑兵正在旺姆的率领下绝尘而去,正在唐军大营中肆虐,那么这些骑兵是谁的骑兵?答案不言自明。
一切都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中发生,在看到骑兵的那一刻其实便已经太迟了。对于普通步兵而言,这是他们的悲哀,他们的天敌便是骑兵。仁桑尚未来得及准备好迎敌,大唐骑兵的前队已经在哥舒翰的亲自率领下一头扎进了吐蕃的步兵阵中。紧接着数以万计的骑兵如猛虎扑入羊群一般加入了战场。
到处是毛骨悚然的骨折筋断之声,刀剑砍入**的声音。濒死的惨叫声响彻夜空,弥散在随着骑兵冲锋而至的尘埃之中。月色无光,混沌的一片尘埃之中,无数的兵马拥挤在一起相互的砍杀,每一刻都有数百人倒在地上或当场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