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鲜明的剑南道亲卫队的保护之下,在数千南诏武士的簇拥下,王源和阿萝游遍全城,接受全城百姓的祝福。
直到此时,王源才真正意识到阿萝在南诏国的影响力,所到之处,全城百姓在街道上跪拜叩首,满大街的百姓跟随阿萝和自己的马队潮水般的涌动的情景,所有人高呼阿萝公主的名字的场景都让王源对阿萝另眼相看。
不过王源也很得意,这个南诏的人的彩孔雀,南诏百姓心目中的圣女,最终还是被自己收入私房之中作为私宠,这大大满足了王源的占有欲。对一个男人来说,这是最可炫耀的一件事情。
狂欢一夜后,次日清晨,王源和阿萝离开太和城回归剑南。而阁罗凤也要去长安接受玄宗的召见,所以结伴同行。不过从剑南往长安的路遥远的很,所以王源和阁罗凤在弄栋城分道扬镳,王源往北前往姚州,而阁罗凤则往东经过昆州之后往北前往长安,那样会避开难行的蜀道,行程上方便了许多。
不过,阁罗凤和王源约定好了,在回南诏时从成都经过,好好盘桓几日,商议一些约定好的事情。两队人马在弄栋城东各奔前程,阿萝眼中带泪和她的阿兄告别。王源理解她为何落泪,毕竟从此刻起,她的身边便只有自己而没有亲人了,除了随行的贴身蛮族婢女之外,她即将要融入大唐人的世界,内心多少有些恐慌和伤感。
第五二八章 难题
六月二十二,王源一行抵达姚州,随即下令驻扎于姚州的剑南大军开拔分驻剑南和吐蕃各处边镇。南诏国之忧虽解,但因南诏国的战事,大唐同吐蕃之间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随时可能爆发大战。剑南兵马有限,只能在吐蕃边境的姚州嶲州雅州汉州茂州等处分驻兵马,形成防线。
相较而言,成都以北的边境城池威胁还不算太大,毕竟剑南节度使之北有王忠嗣的陇右节度使协同防御吐蕃人。汉州茂州处在两大节度使之间,那是最安全的地方。吐蕃人再蠢也不至于蠢到攻击两大节度所辖的结合部,那会遭受上下夹击。所以,汉州和茂州的兵力无需太多,两州各增一千兵马,维持日常的边境防御便可,
但在姚州嶲州雅州这三处,形势则完全不同,这三座城池以姚州最为冲要。因为姚州一旦失守,便被遏制住南方的通道。往北可攻剑南,往南可攻南诏,这是最棘手的。所以,王源给李宓留下了一万五千人马,要求他牢牢的扼守住姚州城。嶲州和雅州各驻一万兵马,这也是目前王源能给于的全部兵力了。这两处城池当然也很重要,两处城池随便被攻下一处,便打通了通向剑南腹地的通道。攻下这两座城池中的一座,便可直接威胁到成都的安危。
但好在,这两处城池的西边和吐蕃接壤之处皆为沙漠。上一次吐蕃人进攻便不得不从律賁城顺着金沙江往东南攻占了会川小城,之后才转头北上攻击嶲州,活活的饶了个大圈子。当然那一方面是协同南诏国的兵马作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沙漠的阻挡之故。
无论如何,手中的牌也只有这些,王源也只能物尽其用。好在,并没有迹象表明吐蕃人正在酝酿进攻南诏,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就算没有战事,剑南大军也需要分派各地进行驻守的。
两日后,王源一行抵达嶲州。在嶲州意外的碰到了在此招募士兵的刘德海。在王源离开的这二十多天里,刘德海负责招募补足朝廷新增的两万兵额的的事情。募兵之事将刘德海忙的四脚朝天,这件事太难了。
刘德海见到王源便开始诉苦,这二十几天,他从北往南跑遍了七八座城池,但所募之兵极其有限。目前为止,所缺的一万三千兵额只招募了不到五千人。百姓们大多不愿意加入军队。特别是剑南道这大半年时间里,先是鲜于仲通手上损失了近四万兵马。即便王源接受后损失较少,但和南诏的几场大战下来,损失兵马也近两万人。这六万损失的兵马都是剑南道百姓们的儿子丈夫,几乎每个地方都有大量阵亡的将士,这对百姓们的影响着实不小。也难怪很多百姓看到剑南军募兵的事情立刻远远走开,连看也不看一眼。
“大帅,这么招募兵马搞得跟要饭似的,我堂堂剑南军还要求着这些泥腿子进不成?要不然按照鲜于仲通数月前募兵的老办法,强行拉丁入军便是,何必搞什么招募,什么自愿?跟这些剑南的泥腿子们搞那一套作甚?我觉得根本没必要。”嶲州都督府衙门里,刘德海喷着吐沫道。
王源皱起了眉头,原来剑南道一向招募兵马的人方式便是强拉丁入伍,抛却其他原因不谈,光是这种招募兵马的方式便很有问题了。这么硬拉入伍的士兵首先从心理上是不愿作战的,其次这种方式对老百姓的伤害是巨大的。
“断断不能这么干,原来鲜于仲通一向是这么招募兵马的,这岂非成了赶鸭子上架了么?剑南军宁愿全是自愿参军的精兵强将,也不要强拉入伍的乌合之众。”王源斥道。
刘德海咂嘴道:“但这么一来,兵额可是招募不满了。”
王源皱眉踱步道:“要百姓自愿参军,除了不能用强迫拉丁的方式之外,最好的方式是对他们有吸引力。军中兵饷不高,又要冒丢了性命的危险,也难怪众人积极性不高。若是能提高兵饷待遇,佐之以其他方面的好处,譬如参军之家捐税减半,或者是给予一切优厚的待遇,我想募兵一定不难。”
刘德海愕然道:“大帅的想法虽好,但这可不是嘴巴说说的。现在剑南军士兵的兵饷每月一贯,要吸引百姓主动加入剑南军,起码要两贯以上,若是有两贯兵饷,我相信募兵的难度会大大的减少。”
“你是说提高到两贯之后,百姓们便会趋之若鹜?”王源道。
“那还用说?两贯的兵饷,谁不愿来当兵?在京城一个壮年男子一个月能收入两贯也能养活几个人了。更何况是在剑南。”刘德海道。
王源微微点头道:“你瞧,解决的办法就是这么简单,提高兵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根本不用强迫的办法。”
刘德海睁大眼睛道:“大帅,你没开玩笑吧,提高军饷可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事情。提高一贯兵饷,便需要老兵新兵一起提。五万剑南军一个月便多了五万贯钱,一年便是六十万贯。这钱朝廷可一文不给,大帅有这么多钱补贴养兵么?”
王源摇头道:“没有。就算有,也不可能我来出。”
刘德海道:“是啊,那不是白说?”
王源皱眉道:“怎么是白说?我们这不是讨论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么?只是这办法暂时无法实施罢了。目前情形下,咱们的募兵还用不到这个办法,所以我本就不会这么干。”
刘德海道:“我的大帅,那现在剑南军所缺的八千兵额怎么办?我可是焦头烂额了。”
王源道:“好办的很,将各州府的团练兵马统统升级,纳入剑南军统辖之中,剑南几十处州府的地方团练兵马足有七八千,全部升级为正式兵马,这不就解决了?”
刘德海愕然道:“团练兵马全部成为剑南军?这……兵部能同意么?”
王源叹道:“兵部少了团练兵马的兵饷支出,高兴还来不及呢。麻烦的是我们。团练兵马纳入剑南军之后,地方上的治安便只能靠剑南军维持了,说白了,我剑南军花钱养的兵马,却要干团练兵马的事儿,这事儿是我们吃了亏明白么?”
“哦哦哦。”刘德海连连点头,其实他也并没有理解王源这么做的用意。
王源这么做的用意当然也并非是他口中所说的是吃了亏。王源所想的是,团练兵马纳入剑南军后,整个剑南道在军事上便只有剑南军这一支兵马。而各地州府的治安便只能仰仗剑南军维持,这会更好的控制整个剑南道的局势,剑南军可以控制住所有的城池,这是形成剑南道归于自己一手控制的很有利的一步。
将团练兵马纳入地方正规军的作法其实是不合规矩的,但王源相信,杨国忠不会不同意自己的作法。站在杨国忠的立场上,自己所做的一切他都会默许,只要不是太过分。
然而长远来看,兵员的问题还是个大问题。王源可不满足于手头这捉襟见肘的五万兵马。五万兵马虽然看似是个大数目,但一想到即将发生的大变乱,王源便觉得远远不够了。而此事的根源其实不在于剑南的兵源不足,根本上说是剑南军队百姓们没吸引力。在不能拉壮丁入伍的前提下,要想百姓们能主动参军,则需要有优厚的待遇。所以所有的问题的症结便归于一个字:钱。这些不是小钱,而是大钱。小钱好筹,大钱便难了,光是靠向别人伸手是绝对不成的。王源忽然之间意识到,原来自己还缺失很多的东西,很多足以支撑自己前行的重要的东西。
离开嶲州北上,二十七日中午,王源带着阿萝公主终于回到了成都。走在成都的大街上,阿萝的打扮引起了众多成都百姓们的瞩目。且不说一个蒙着脸的女子骑着马儿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更惊讶的是,这个女子跟剑南节度使王大帅并辔而行。王节度使对她还很是照顾,满脸怜惜之情,不时的和她说笑。
百姓中不乏有消息灵通之人,很快,阿萝的身份便被揭开。王节度使将南诏公主娶回家做妾的消息也传遍全城,满城百姓议论如沸,个个神头鬼脸的议论着此事。
有的说王节度使真是口味老辣,连蛮女的味道也想尝一尝,还绘声绘色说,王节度使家中什么新罗婢女,昆仑黑妹都有,现在又娶了个蛮族公主,当真是喜欢刺激尝鲜之人。
更有的百姓比较理智,说王节度使为了同南诏交好,舍身娶蛮女,因为据说蛮女都很狂野,而且青面獠牙。据说……据说下边还生牙齿咬人,王节度使为了南诏的安宁也是拼了,该给王节度使崇高的敬意云云。
总之,此事成了个大焦点,娱乐匮乏的当代,高官的八卦消息也是个很好消磨时光的话题,一时间满城如沸,议论数日方渐渐平息。
第五二九章 心机
相较于城中的八卦纷纭如火如荼,王家宅中倒是另一番景象。本来阿萝公主的到来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都以为会引发一场轩然大波,当王源携着阿萝公主的手踏进王宅大院的那一刻起,黄三、大小妹以及谭妮儿这些家中有些地位的人都白了脸,都以为这事儿恐要闹将起来了。李欣儿见到阿萝公主时,众人都提心吊胆,但李欣儿的表现却让人大跌眼镜,竟然自来熟的拉起阿萝公主的手,一点吃醋的表现都没有。这一点连王源都失算了。
王源本以为,以十二娘的臭脾气,虽然早已无数次表示有所收敛,但自己又带了个妞儿回家,总是要起一番波澜的。王源甚至已经做好的准备,若十二娘这次再醋海生波闹事的话,自己便要好好的一振夫纲,坚决抵制十二娘这种不许自己纳妾的不正之风。
然而李欣儿的平静倒让王源有一拳打空的感觉,越是如此,心中却越是有些不得劲。若真个闹将起来倒也罢了,一片平静,热情似火的招待阿萝公主。妹妹妹妹的喊个不休,这算什么?难道是在酝酿着什么风暴不成?又或者是阿萝公主送的那些贵重的礼物奏效了?一套套南诏国的贵重银饰,王源的妻妾们每人一套,那可是大手笔,难道李欣儿被糖衣炮弹打倒了不成?
憋了两天后,王源终于忍不住跟李欣儿摊牌。夫妻二人在卧房中展开了关于此事的一段对话。
“十二娘,你……对我娶阿萝回家的事儿……怎地一点都不恼怒?”脱衣上床之前,王源坐在床沿上开口道。
李欣儿坐在梳妆台前解着头饰,披散的长发蓬松的搭在肩膀上,显得身形小巧而丰满。虽然和王源成婚已久,李欣儿并未因为生活安逸而不拘小节,反而比以前更加注重仪容了些,在王源眼中的魅力也并未消减。
“二郎你难道希望我恼怒么?”十二娘头也不回的答道,手指麻利的取下头上的配饰。
王源笑道:“这话说的,我当然不希望你恼怒,我只是奇怪你忽然对此事毫无反应罢了。”
十二娘转过头来看着王源道:“二郎心目中,我是否就是个拈酸吃醋的无礼女子呢?”
王源忙笑道:“说到那里去了,你在我心中便如初见般的惊艳,千万别误解我。我只是觉得你的脾气忽然变得这么好,是不是觉得受委屈了,对我已经很失望了?”
十二娘幽幽一叹,轻轻走到王源面前,搭着王源的肩膀道:“二郎啊,我承认我喜欢吃醋,天下间那个女子不吃醋?但我也明白,在这件事上我是赢不了了,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大度一些。你以为我心中不恼火么?但你如今是剑南节度使,我是你的正房大妇,难道要让你难堪么?让你面子无光,我又有何颜面?想通了此事,便没那么觉得不对劲了。”
王源惊讶道:“没想到十二娘居然变得这么懂事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十二娘啐道:“你是在骂我么?我之前是有多么的不堪?”
王源忙道:“不是骂,是夸。你如此通情达理,我都有些内疚了。”
李欣儿道:“你内疚么?内疚便将她们统统休了便是,什么青儿紫儿,什么兰姑娘阿萝公主全部统统撵走,岂非不内疚了?”
王源愕然,李欣儿用手指戳了一下王源的额头,啐道:“瞧你那个样儿,好像要剜了你的心头肉似的。逗你玩呢,姐妹们在一起处的久了,都是一家人了,你要撵她们走,我还不依呢。反正娶一个侧室也是娶,娶三个五个也是娶,多一个姐妹我多一番热闹,我可再也不做恶人了。你当这个阿萝的事情我不知道么?几个月前你在南诏国和这个公主假成亲的事情我可全知道。那时起我便明白,这阿萝迟早是要进门了。你这次去南诏国宣旨,我便知道你要带着这位公主回来,她住处我都提前收拾好了,你没瞧见么?”
王源张口惊愕,前日归家,果然是阿萝的住处立刻便安排好了,王源还惊叹婢女们办事的效率,却没料到是李欣儿早就安排好的。
“这阿萝公主嘛,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女子,我瞧得出来。再说了,师傅告诉我,你娶这位阿萝公主对大局有利。她是南诏国公主,这样一来,南诏国和剑南之间的关系便会很缓和,便是为了大事着想,我也不能对她不好。更何况阿萝很乖巧,又知礼,我都怀疑她是不是蛮族女子呢。”
王源恍然大悟,这恐怕才是重点,公孙兰一定私底下跟李欣儿分析了这阿萝公主的身份对大局的重要性,一定以为自己娶阿萝是出于大局上的考虑。但王源其实根本就没这么想,他完全是因为对阿萝有了好感,又觉得不娶阿萝会害了她一辈子,所以才有这样的结果。没想到居然歪打正着,让公孙兰和李欣儿都以为自己是有所谋划了。
李欣儿兀自幽幽道:“我知道,我除了好好伺候你之外,并无什么用处。我又不是什么公主,也不会讨好人,说话又冲,人又不美,也帮不上你什么。我甚至肚子不争气,连兰心蕙都不如,至今也没为你生个一儿半女。我缺点这么一大箩筐,但你还是要家中所有人都尊敬我,我知道自己这个正房其实对你助力不大。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全心全意为你,哪怕是为你去死。你若觉得谁家女子对你有益,尽管娶回家便是,我绝不再说半个不字。你也不要以为我是不讲理的人,就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