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更是不解道:“送亲的队伍?”
青云儿哼了一声道:“听说是南诏国的洱海公主出嫁的送亲队伍,要嫁的人便是二郎你呢。怎么?人家都送亲到城门口了,你这新郎官还不知道么?”
王源半张着口呆呆无语,喃喃道:“这哪儿跟哪儿?搞什么名堂?”
公孙兰微微摇头道:“哎,二郎啊二郎,这事儿你做的也太过分了。战场上胜负靠的是实力和谋略,南诏国败了也就败了,你逼着人家将公主送来成亲,这和强抢民女有何区别?”
王源抱头叫道:“冤枉啊,我何曾要娶这蛮族公主了?昨日……昨日南诏使者来议和,宋将军和李宓将军他们只是为了打击南诏国的气焰,故意羞辱他们,这才胡乱说出什么要南诏公主前来……前来给我当小妾这样的话。这完全是随口一说,我若有此心,天打五雷轰顶,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行了行了。”公孙兰打断王源的指天画地的誓言,嘴角带着揶揄的微笑道:“不管你们是调侃还是当真,如今人家送上门来,你总不能拒之门外吧。说起来也是件好事,王家添人进口,又多了个蛮族公主,倒也挺好的。你心里美开了花了吧,听说这洱海公主可是南诏国第一美人儿呢。”
王源百口莫辩,倒也不想再辩驳了,反倒皱眉沉静下来,扶着一棵大树沉思。
公孙兰笑道:“怎么?不去迎亲么?”
王源吁了口气道:“表姐是吃醋了么?这可是头一遭呢。”
公孙兰拂袖便走,啐道:“我吃你的醋,真是笑话。”
王源叫道:“表姐慢走,我有正事要说。”
公孙兰皱眉停步,王源缓步过去,附在公孙兰耳边耳语了几句。公孙兰听后沉吟半晌,缓缓点头道:“先去瞧瞧情形,人家花轿都上门了,总不能拒之门外吧。”
……
羊且咩城东城外,一只上百人的送亲队伍正在城门口敲鼓吹笙闹腾的正欢。十几辆马车满载着金光闪闪花花绿绿的嫁妆一字排开。十几名乐师正在鼓吹奏乐,数十名蛮子正随着音乐载歌载舞,时不时发出一声声怪异的呐喊声。
一头身披彩带的大象的彩鞍上驮着华彩的冠盖,南诏国洱海公主阮萝竹端坐华盖之下,头戴着色彩斑斓的七彩银冠,三根长长的彩色孔雀翎毛插在彩冠上。一道粉红的面纱遮住了她的脸庞,只露出一双善睐的明眸来。她的身上穿着宽大的七彩霞衣,将整个身子罩的严严实实,两只戴着银镯的小手交叉叠在胸前,两只小手微微的有些颤抖。
今日凌晨,阿萝公主便率迎亲队伍前往羊且咩城。太和城的百姓数万人夹道相送,百姓们在街上跪拜相送,在泪水和祝福声中,阿萝公主的送亲队伍跋涉了六十里路赶到了羊且咩城外。传话的已经去了城门口传话两次,羊且咩城的城门居然还没打开。城墙上满是指指点点看热闹的唐军士兵,这让阿萝公主更是感到极大的屈辱。自己是南诏国公主,送上门来倒也罢了,现在还要遭受对方的怠慢,这更是让阿萝心中的恨意增加了几分。
不过阿萝很快便提醒自己不要乱了方寸,百般侮辱千般怠慢都无所谓,只要此行能达到目的一切便值得了。牺牲自己的尊严能挽救南诏国,那才是最大的意义。
王源感到城门上的时候,军中所有的将领几乎都已经在城门上看热闹了,见王源到来后一副诧异和气急败坏的样子,众将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像刘德海这样的,知道王源家中有个悍妻李欣儿坐镇,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趁机开始起哄。
“副帅大喜啊,哈哈哈,没想到南诏国真的把公主送来成亲了。这些南诏人也是奇怪,嫁姑娘也不事前通知一声,咱们也好给副帅准备一套新郎服啊。”
“哈哈哈,是啊,虽受累,赶紧去找一套新郎服来。不然咱们副帅总不能穿着盔甲成亲吧。入洞房又不是打仗。”
“谁说不是打仗?进洞房可不就是打仗么?不过以副帅的本事,定将南诏国公主杀的丢盔卸甲落花流水。”
“哈哈哈……”
众将肆意调侃,乐不可支。
王源喝道:“都他娘的住嘴,有完没完了?都是你们这帮家伙惹得祸。昨日嘴巴犯贱,现在弄的不可收拾了。”
众将捂嘴偷笑不已,宋建功笑着上前道:“副帅,这事儿怎么办?不开城门也不是办法。蛮族规矩,若是拒婚的话那可是极大的侮辱,新娘除非当场自杀,否则无颜再回娘家的。这洱海公主要是死在城门口,恐怕便再也无法和南诏国达成和议了,只能打到底一条路了。”
王源皱眉道:“当然不能闹得不可收拾。开城门。”
宋建功嘿嘿拱手道:“恭喜副帅,贺喜副帅了。”
王源道:“废什么话,跟我去迎亲。”
第四七四章 恶魔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被迎进了羊且咩城中,坐在象背上的阿萝公主看着城中一片瓦砾的模样心中更是恨的咬牙。唐军将羊且咩城彻底的毁了,在此之前,羊且咩城多么的繁华热闹,如今却成了一片废墟。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正骑马行在一旁的这个叫王源的唐人。
但回眸看着骑在黑马上的王源的时候,阿萝公主却也有些诧异。原本几次和王源远距离的照过面,但却也并未看清楚他的长相和年纪。现在距离如此之近,看的清清楚楚,这王源原来看上去不过是个年纪很轻的人。光洁的下巴和唇边并无胡须,未蓄须表明年不及弱冠,可能只有十**岁的年纪。这么年轻便执掌剑南大军帅印,可见是个少年英才。再看他身板笔直,全身上下金晃晃的战甲在身,胯下黑色神骏,更是显得英气勃勃。
阿萝心中叹息,只可惜此人是个恶魔,否则,自己能有这样一个夫婿,倒也不委屈了自己。
王源也偷瞄了阿萝几眼,虽然在面纱下看不清阿萝的面容,但那一双翦水秋瞳给人印象深刻。记得那晚在北山坡下,阿萝站在山石上衣袂飘飘的身影让王源不时的想起。此刻的阿萝看上去柔弱无助,但王源却知道,这女子绝非等闲之辈。
队伍行到王源的住处停了下来,彩象跪下前足,阿萝公主踩着一名蛮族仆役的脊背下了象座。几名蛮族妇人上前围着阿萝载歌载舞,用柳枝蘸着铜盆中的清水在阿萝公主周身上下弹扫数遍,最后终于鼓乐之声停息了下来。
一名送亲的蛮族妇人上前给王源行礼,手中捧着一张托盘,托盘里放着一页羊皮纸。
“这是我南诏阿洱海公主的嫁妆,请驸马过目。我南诏公主是天上的仙子,地上的彩孔雀,是我南诏国的国宝。今嫁给驸马,请驸马好好待她。看在这些财宝的面子上,对她好,不要委屈了她。”妇人流泪道。
王源知道一些蛮族的婚嫁规矩,女方的嫁妆多少决定了在男子家中的地位,这一环节便是将这些财物亲自交到男方手中,提醒男子,女子带来的财富,将来要善待女子之意。
王源摆摆手,身边人将礼单接下。鼓乐再起,众蛮妇簇拥着阿萝公主走近大厅之中,要行夫妻之礼。王源这边什么都没预备,甚至连香案都没一张。但好在女方这一边好像准备的很充分,香案花烛喜袍都准备的一应俱全,很快便摆上了香案,点起了花烛。蛮妇取来喜袍让王源换上拜堂,王源倒也不推辞。换上了花里胡哨的喜服,和阿萝拉着红线在香案前行礼,在蛮妇们叽里咕噜不知所云的祝福声中,在众将士们的哄闹中稀里糊涂的拜了天地,之后被众人簇拥进了王源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门一关上,外边的喧闹声便被隔绝开来,房里只剩下王源和阿萝公主两人。两个人本就是陌生人,忽然独处一室,倒显得气氛有些尴尬,两人都静悄悄的无语。
王源坐在桌旁的椅子上,双目肆意大量着坐在床边的阿萝公主。阿萝公主心头砰砰乱跳,几次偷看王源都和他目光对视,似乎被看透心思来,不免心中有些慌乱。
“阿萝公主。”王源开口道。
“嗯。”阿萝小声的答应了一声。
“你现在可以爽爽快快的告诉我,你的来意了。”王源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萝皱眉道。
王源笑道:“我的意思你该明白,你们南诏人恨死了我,你又怎会嫁给我。说吧,你要干什么。”
阿萝伸手揭开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张美的惊心动魄的面孔来,她的美与众不同,因为皮肤的健康的小麦色,让她在端丽之中带着一丝野性之美。王源第一次真正的看清楚阿萝的面容,像是被她的美丽震慑一般,神态微有些错愕。阿萝捕捉到了这一点,嘴角泛起微笑,眼神中带着一丝鄙夷和不屑。
“我就是来嫁给你的,你不是提了要求么?要我必须嫁给你,你才肯放过我们南诏么?我们南诏人确实恨你,我对你也没有丝毫的好感,但若你能履行诺言,我会好好的在你身边伺候你。这便是我来的目的。”阿萝微笑道。
王源收回目光,身子后仰笑道:“这么说,阿萝公主是要舍身救国了,可敬可佩。南诏国中的百姓怕都是对公主感恩戴德了吧。阁罗凤居然也肯答应,我本以为他会暴跳如雷的。”
阿萝肃容道:“为了南诏国的存亡,我什么都愿意做。我阿兄也是为了南诏国着想,他并非愿意我来嫁你,但目前的局势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
王源点头道:“听着很感人,我都快被感动了。看来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是我逼得你们兄妹分离,逼得你嫁给一个恶魔是么?”
阿萝顿了顿,低声道:“只要你履行诺言,这没什么。”
王源呵呵笑道:“你是没什么,我却不开心了。你是南诏公主,生的也很美,而且嫁妆也很丰厚。本来人财两得的事情我是很愿意做的,但是我王源却不愿将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昨日周德安来的时候,是我手下的兄弟们胡言乱语,我其实并没有想要娶你。所以,我并不想强人所难。”
阿萝诧异道:“你这话是何意?”
王源道:“我的意思是,强扭的瓜不甜,我王源不缺女人,我可不愿要个成天愁眉苦脸的女人在身边。万一哪一天给我带个绿帽子,我可亏大了。”
阿萝怒道:“无耻,你胆敢如此辱我。”
王源摆手道:“瞧瞧,公主脾气来了,我可受不起。罢了,你还是回去吧。我不想娶你了,你回你的南诏国,咱们该谈判便谈判,谈不拢便打仗,我可不想留个强抢女子为妾的坏名声。”
阿萝眉头紧皱,不知道王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若王源真的不愿娶自己,自己当然求之不得。但听王源的口气像是不善,回头要是发兵太和城那可不妙。而且自己此行的计划已经到了眼前这一步,若是半途而废召来灭国之灾,那可后悔莫及了。
“你当我是物品么?想要便要,想丢便丢?你说非你所愿,但你的手下将领提出要我嫁给你的时候,你为何不出言反对?现在却来反悔。你到底要怎样?”阿萝怒道。
王源微笑道:“我只是不喜欢身边有个恨我之人罢了,我可不想成天提心吊胆。你还记得那天在山坡上你说的话么?你说迟早要趁我睡梦之中割了我的脑袋。我担心被你割了脑袋,我很怕死。”
阿萝咬着下唇道:“那是气话,我若嫁给了你,又怎会做那样的事情。我也不恨你,我只说对你没有好感,却没说恨你。我南诏今日之祸其实也是阿兄贸然叛唐所引发的,你们攻打我南诏国,我也能理解。只是现在你们已经快要灭了我南诏了,我只希望你们适可而止。我嫁给你就像是汉朝的昭君出塞,就像你们大唐的公主和吐蕃和亲一样,是为了两国的安宁修好。我也绝不会背叛你,你说的什么绿……帽子什么的事也绝不会发生。我是南诏公主,我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王源呵呵笑了起来:“听起来很不错,这么说,你不但不会恨我,还会好好的伺候我,没准还会爱上我了是么?”
阿萝咬牙道:“对。”
王源得意微笑道:“我要你亲口复述一遍。”
阿萝强忍愤怒,咬牙道:“我会好好伺候你,会爱你。”
王源哈哈大笑道:“嗯,这才像话。虽然你姿色一般,但你倒也是个识趣之人,我喜欢有情趣的女子,也许你会让我满意。”
阿萝气的差点吐血,强自忍住愤怒,低声道:“我会让你满意的。”
王源点头道:“很好,记着要让我开心,千万别惹我生气,不然我会发怒,会灭了你们南诏国。明白么?”
“明白。”阿萝的下嘴唇都要咬出血来了。
王源点头道:“很好,我有些渴了。”
阿萝眼神中掠过一丝喜色,轻声道:“阿萝给夫君斟茶。”
王源道:“好,斟茶来喝。”
阿萝站起身来,缓步走向桌案,拿起桌上的茶壶骨碌碌倒满了一杯茶水,双手捧着走了过来。
第四七五章 抓狂
王源翘着腿抖动着,脸上全是笑意,似乎对阿萝的乖巧很是满意。阿萝捧着满满一盅茶水缓步走近,尖尖的拇指指尖蜻蜓点水般在茶杯边缘一掠而过。一股彩色的烟雾融入茶水之中,瞬间融化,不见踪迹。
“夫君,请用茶。”阿萝压抑住心中的紧张,款款跪伏在王源身前,双手将茶盅举过头顶,低低的道。
王源呵呵一笑,伸手将茶盅捧过,笑道:“举案齐眉,这般恭敬,我可消受不起。你可是南诏国的公主呢。”
阿萝低声道:“嫁给夫君便是夫君的妾室,不再是什么公主啦。趁着茶水尚温,夫君先喝两口解解渴。一会儿妾身再给你捶捶背,松松筋骨。”
王源哈哈大笑道:“很好,果然乖巧。”说罢端起茶盅来缓缓送到嘴边。
阿萝看着王源将茶盅一寸一寸的送往唇边,手指紧张的捏着裙角,一旦王源喝上哪怕一小口茶水,大事便成了。
王源慢慢将茶盅送到嘴边,距离唇边不到半寸的时候,忽然停住了,皱起了眉头来。
“夫君,怎么……不喝茶?”阿萝紧张的问道。
“这是谁沏的茶水?明知道我只喝清茶,却放了一壶煮茶在这里。葱蒜酱醋煮出的茶简直难以入口,我还怎么喝?”王源怒气勃发,将手一扬,茶盅中的茶水尽数泼于地上。热气蒸腾中夹杂着丝丝黑气,瞬间消失不见。
阿萝气的抓狂,没想到不是因为自己在茶水中下蛊的行为暴露,而是因为这茶水不合口味,从而导致下蛊失败。要知道自己所下的蛊毒有多么珍贵,那是蝴蝶蛊。
昨日南诏国大巫师精心从数百种蛊毒之中挑选出了几种蛊毒给自己种下蛊母,蝴蝶蛊便是其中一种。深幽的南诏国山野密林之中有数十种有毒的蝴蝶,都非常之罕见。制作蝴蝶蛊需要抓二十种以上的毒蝴蝶,这本身就是一件极难也极为危险的事情。况且抓到它们之后还要将它们放置在石瓮之中,让他们相互吞噬,剩下的最后一只才是蝴蝶蛊毒之母。
蛊母是一种一场艳丽非常的巨型彩蝶,将其其艳丽醒目的翅膀上的彩色粉末状之物刮下收集方为蝴蝶蛊毒。一旦此蛊毒被下到他人身上,发作起来可摄人魂魄,让人神晕魂迷,下蛊者可以凭此完全操控中蛊毒之人。之所以选择蝴蝶蛊,便是为了能操控王源心神,这比那些毒性猛烈的蛊毒可以杀了王源要有意义的多。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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