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告诫他不要因为一场胜利而得意忘形,不要自以为身份高贵而不体恤他人,要处处遵义父教诲云云。
除信件之外,便是两大车从京城运来的东西了,这是秦国夫人从京城随信一起送达的,车里的东西都是些吃穿用之物,但其中有一件榔槺之物,那是一件金灿灿的明光铠。一望而知这是一件崭新的明光铠,外表镀了黄金,金灿灿的耀眼。盔甲部件都极尽精致,而且用了上好的精铁制造,工艺及其考究。关键的部位也都做了加厚的处理。
这件黄金明光铠拿出来之后,众人都惊讶不已,这一副铠甲价值不菲,秦国夫人可用了一番心思。看尺寸那绝不是给柳钧的,柳钧偏爱银色,他的一副铠甲是镀银的小型铠甲,所以这应该是给王源的铠甲。
王源当然知道这是给自己的,因为信中提及此事,但这封信却是谁也读不到的。铠甲穿上身之后,尺寸大小简直如量身定做的一般合适,黄金铠甲金光闪闪,头盔上的红缨流苏,加上身上的红色皮风,整个人简直如天神一般。王源暗想,亏得她对自己的身形了如指掌。这盔甲的尺寸一定是秦国夫人亲自把控的了,也不枉和这位多情夫人上了那么多次床。
除了铠甲之外,另外让王源满意的便是几大包的药材了。每一包都标注了用途,什么水土不服肠胃不适,什么蚊虫叮咬毒虫咬伤,什么刀剑火伤之药,什么中暑伤寒头晕脑热什么的。而且这些药都是药丸或者一包包的小药包,注明了用法用量等等,可谓细心备至。
王源似乎都能想象到秦国夫人驾着华丽的马车满长安奔波,让长安的名医帮着配置这些药物的情景。甚至有可能宫中的御医也会被这位秦国夫人指派的来来回回的忙碌不已。王源心中甚是感动,他不能完全将秦国夫人此举归结为为了杨家的利益而这么做,王源能感受到其中的爱意,那是一定的。
第四二一章 进军
据信使所言,杨国忠的信件是直接送达嶲州,竟然没有经过成都鲜于仲通的手中转达,王源明白杨国忠这么安排的用意。那便是告诉自己,在他的心目中鲜于仲通是没有王源重要的。在鲜于仲通尚是剑南节度使的情况下,不经过鲜于仲通而直接跟自己接洽,便是一种姿态。
王源当然不能浪费这封信,于是派人将杨国忠的信件送往成都让鲜于仲通过目。一来是让鲜于仲通也明白这封信的弦外之音,二来也以杨国忠的态度督促鲜于仲通抓紧时间帮自己完成募兵和制造面具的事情。
杨国忠的信件果然有奇效,正月二十八午后,柳熏直终于带人押解着六辆满载特制面具的大车终于抵达嶲州,数量竟然比王源所要求的数量多了一万只。柳熏直告诉王源,在接到王源转交的杨国忠的信件后,鲜于仲通几乎不眠不休的监督在旁三天三夜,硬是下了死命令将这批面具制作完毕。而在此之前,面具制作进度严重落后,柳熏直好几次上门求见鲜于仲通都被拒之门外。由此可见这封信的作用有多大。鲜于仲通毕竟只害怕杨国忠,对王源其实是很敷衍的。
募兵之事进行的也很顺利,这件事王源一直让刘德海全权负责。王源明白,眼下的剑南道兵马固然已经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但他们已经在原剑南将领的统率之下,他们都有自己固定的一套训练和领军之法。王源并不想改变他们的一些习惯引发不快。但这却不符合自己对于剑南军建设的一种设想。
这段时间来,王源闲暇时候几乎都在思考如何建立一支高效新军的问题。在深入的了解大唐兵马的构成的时候,王源发现了很多的问题。以剑南节度兵马为例,建制为三万人的剑南节度兵马,其中骑兵七千余人,其余都是步兵,大致为四比一的比例。比例是没有问题的,但马步骑中的兵种分配却是有问题的。
譬如骑兵大多为轻骑兵和骑射手,轻便机动有余,但缺少了真正冲锋陷阵时候的冲击力。王源希望建立一支以重骑兵为主要冲锋力量,轻骑兵和骑兵弓箭手为辅的骑兵编制,这才能体现出骑兵的冲击力。
而且在骑兵的武器配备上,王源也希望能做到长短合宜,以长枪为冲锋武器,之后辅助以长柄陌刀和长剑和弓箭,形成一个远中近的武器配备。冲锋进入敌阵之后,长矛造成第一轮杀伤之后便可舍弃,然后便可用长柄陌刀和长剑杀敌。进入追杀模式之后,弓箭便是最后的追逃收割的手段。
要完成这骑兵的改造,不但要在盔甲兵器上进行改变,更难的一点便是需要对兵种协调,进攻队形,攻击次序以及包括心理在内的等各方面的建设。这一点在早已形成习惯的老兵身上是完全无法形成的。而募集的新兵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们对于王源而言是白纸一张,王源可以让刘德海在训练中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对他们进行训练,形成一种新的作战风格。
而且,在兵员的选择上,就算王源可以改造原来的骑兵的组成,那便需要完全打散原来步骑兵之间的兵种限制,否则现有的骑兵的体格等各方面的要求会不符合新建制的需求。以重骑兵为例。可以负担四种武器和重盔甲的骑兵需要有强健的体魄,并且要有余力在冲入敌阵还有厮杀之力。原来的轻骑兵大部分人体格瘦小,那是为了更加的激动灵活操纵马匹,但在王源以重骑兵为主的设想里这些完全无用。他们这些人无法胜任重骑兵这样的工种,唯一的解决之法便只能从所有的士兵中进行选拔。步兵会成为骑兵,骑兵会变成步兵。这样一来,势必会造成大混乱的局面,战斗力也会锐减,而且会召来很多将领和士兵的不满。
那么招募新兵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体格适合为重骑的便直接训练为重骑兵,适合当步兵的便去当步兵,不牵扯任何方面的问题,也不会让原有兵马的战斗编制发生错乱。
更重要的是,新募集的兵马会是王源如臂指使的一只兵马。相较于原剑南兵马率属于某位将领的统率多年,早已习惯于某人的号令而造成的只听将令不听帅令的行为。新募集的新兵完全杜绝了这方面的问题。某种程度上来说,新兵便是王源手下之兵,只会听从王源和王源指派的将领之令,甚至可以说这是一只私兵。
总而言之,王源对于军队的建设上想了很多,但一时之间也无法完成这么浩大的工程。就算是一个建立整编制重骑兵团的想法,也会被重甲的短缺,健马的短缺等各方面的因素制约。短时间内,这些还只是设想而已。
但新募的兵马数量已经相当的客观,北到茂州梓州成都,南到戎州嶲州曲州,募兵行动在剑南道全境轰轰烈烈展开。截止正月二十八防毒面具送达嶲州为止,嶲州的新兵兵员已达三万余人。这虽然没有达到王源所想的五六万人的水平,但这和王源要求刘德海对兵员质量的严格有关。而且因为路途遥远,北边的州府所募之兵还在陆续赶来,并不在统计范围之内。
但王源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也无法给这些新兵有足够的训练时间,事前定好的过正月便出征的计划不能再更改,距离最后最后的期限只有两个月的时间,王源必须要立刻挥军直捣姚州。
经过三天紧张的准备,二月初一清晨,曲州剑南节度兵马使宋建功率一万八千兵马从曲州出发往西南开进。西路王源率三万五千兵马从东路开赴会川。
初三日,两只大军在会川集合,汇编成一只五万三千人的大军,休整一日,完成新老混编之后,大军于初四日从会川往南,开赴姚州方向。
会川往南,崇山峻岭深山沟壑纵横,道路狭窄难行,行军极为困难。更让人担心的是,会川往南六十里之后便是泸水横亘,在两侧更是一条长达四十余里,两侧全部是连绵山峰的狭长古道,这里便是前番泸水之败的地点。
初五日傍晚,大军在泸水北岸的狭长古道外扎下营盘,即将进入险地,王源需要召开会议商讨如何通过这四十里的谷地并顺利渡过泸水的问题。过了泸水二十里之后,虽然依旧是山地,但地形较为开阔,在那里交战,王源其实是并不畏惧的。
夜晚,连绵数里的大营扎在高低起伏的山坡和山脚。营地周边十余里范围之内,剑南军设置了众多的警戒点,以防止遭受山林中的蛮兵的突袭。进入这片区域,所有人的状态都进入极度的紧张状态,很多经历过泸水之战的将领和士兵们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位于山坡下方的王源大帐内巨烛高烧,王源召集了军中一干中高级将领在此商议。大帐内高高低低站着二三十名将领,但大家的表情都很严肃,因为他们不得不紧张,因为就在扎营之前,前方警戒的一只三十人的斥候骑兵小队遭遇了蛮兵的攻击,只有两人侥幸逃脱跑了回来。这说明阁罗凤已经在前方两侧的山林中埋伏了人马,显然他是想要再一次让数月前的泸水之战在这里重演一遍了。
第四二二章 自信
和众人的严肃和压抑不同的是,王源的脸上表情倒是显得轻松愉悦。
“坐坐,都坐下,站着比谁个子高么?这是京城友人千里迢迢送来的糕点和好茶,特拿出来给大伙儿分享一些。长安的糕点可是美味无比,八方居的玫瑰松仁饼是贡品,我也是第一次尝呢。”王源微笑招呼道。
众将领按照职衔高低分列两旁坐在蒲团上,每人面前摆了一杯茶水和一碟点心。可惜京城八方居的糕点虽然美味,但众人吃在嘴里味同嚼蜡,哪有心思品味这些。
宋建功碍于面子草草的嚼了两口糕点便起身拱手道:“王副帅,咱们还是赶紧商议商议该如何通过前方的山林古道,又如何渡过泸水的要事吧。今日傍晚斥候小队遇袭的事情想必您也听闻了,阁罗凤的兵马必故技重施,咱们需得有对策才是。”
王源呵呵笑道:“宋将军看来是真急了。那么,关于傍晚斥候小队被袭之事,诸位有什么看法,尽可畅所欲言。李老将军,你先来说一说吧。”
李宓出列拱手道:“副帅,卑职和宋将军都是数月前的泸水之战的亲历者,我和宋将军的看法相同。阁罗凤不会放弃这般大好的地形对我进行伏击,这是他的一贯伎俩。傍晚斥候遭遇袭击便是先兆。卑职以为,明日如何穿越此地,确实需要一个详尽严密的对策才好。”
王源微微点头,环视众将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么?”
众将纷纷点头,在座的很多都是参与过泸水之战的将领,他们一直心有余悸,观点和宋建功李宓等相近。
王源见柳钧似乎没有说话,于是笑道:“柳钧,你怎么看?”
柳钧见义父点了自己的名,忙上前行礼道:“副帅,柳钧年纪小,见识不够,虽有些另外的想法,但我不敢胡乱说出来,惹人贻笑大方。”
王源道:“我说了,畅所欲言。既然商议此事,自然是要听一听不同的意见,这样方可考虑的全面合理。你年纪不大,顾虑倒是挺多,什么时候起开始爱惜面子起来了。该说便说,大胆发表意见,否则焉知你所想是对是错?”
柳钧忙道:“副帅教训的是,那我便直说了。我觉得众将军有些杯弓蛇影之嫌。据我看来,阁罗凤不可能在此处有伏兵。”
柳钧此言一出,众将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相互间嗡嗡细语。大家都知道柳钧的身份,既是秦国夫人府的少主人,又是王源的义子,所以也不好意思取笑呵斥他。若换做别人说这样的话,怕早有人站出来呵斥他胡言乱语了。
“何以见得?说出理由。”王源饶有兴趣的微笑问道,众人也都静了下来听柳钧的理由。
柳钧想了想道:“副帅,数月前泸水之败的战事我曾做过了解,那是阁罗凤趁着我大军抢渡泸水之事发动的突然进攻,正是应了兵法中的‘渡河未济,击其中流,半渡而击之!’之语。正因如此,才造成了首尾难顾的混乱之局。加之蛮兵用毒瘴攻击,令我南诏军胆寒心裂,故而只知撤逃不知反攻,若非宋将军拼死断后,方保大部分兵马安然而退。当日所损失的兵马正是已经渡过泸水的两万八千兵马。那是因为阁罗凤的目标便是要歼灭那两万八千兵马。而北岸的进攻其实只是少量的蛮兵用毒瘴吓阻主力大军渡河支援罢了。”
众人听了前半段话还没什么,但听了后半段话,顿时面色大变。有人皱眉叫道:“柳小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当日尚未渡河的北岸大军不战而退么?”
“是啊,宋将军当日断后与敌厮杀的功劳被你一言抹杀了么?简直胡言乱语。”
“你是说当日北岸兵马都是望风而逃?”
众人纷纷附和,对柳钧厉声质问。柳钧皱眉低头不语,王源也没说话,只微笑看着众人争吵。
“都住口。”宋建功摆手喝道:“柳小将军的话是有道理的。那场战役之后我一直在疑惑一件事,当日我率一万两千兵马断后,但与我纠缠的蛮兵数量确实不多,怕也只有万余兵马。当时为了保护鲜于大帅的三万五千兵马迅速撤出谷地,我也没做多想。事后想想确实应该是蛮兵将大部分兵马放在攻击南岸渡河的兵马身上。否则若以南诏当日伏兵五万尽数攻击北岸大军的情形下,我们又怎能那么轻松的撤离谷地?”
众将无语看着宋建功,但见宋建功沉声续道:“所以柳小将军的话大致无误,阁罗凤当日确实将近四万兵马用来攻击已经渡河的兵力,北岸的万余蛮兵之事为了骚扰吓阻我大军接应南岸。哎,当时一片混乱,我也昏了头,一心只想着让大军撤出危险的地形。但事后其实我心中想想非常后悔,若我早一些明白过来,请鲜于大帅挥军反击,也许并非会是这样的结局。最起码能歼灭万余北岸蛮兵。想想真是惭愧之极。”
李宓沉声道:“宋将军不必自责,即便当时你明白过来的话,鲜于大帅也不会同意回头攻击的,当日的情形我是知道的,于你宋建功无干。”
王源开口道:“宋将军,当日一战你已经做了你最好的选择,你不必为此事介怀。柳钧其实并无指谪你之意。我听出来了,柳钧的意思是说,南诏兵马其实非常的谨慎,即便是伏击也绝不肯以劣势兵力对我优势的兵马。所以他们选择的最佳伏击地点依旧是趁着我大军渡河之际进攻。柳钧,你是这个意思么?”
柳钧忙点头道:“副帅,我正是这个意思。当日的情形跟现在的有些类似。我大军五万有余,阁罗凤手头有三万兵力,正如当时他以五万对我剑南军近八万一样。他还是处于兵力劣势,更有可能是在渡河之际进行伏击,而不会跟我们在眼前的谷地交手。这便是末将的判断。”
“小将军对傍晚时分斥候遇袭有何见解?既无伏兵,为何斥候小队会被蛮兵伏击?”有人冷声问道。
柳钧道:“若蛮兵埋伏在两侧山林中,应该是销声匿迹绝不会让我们发现才是。而公然袭击我斥候小队则恰恰说明他们并无埋伏,只是故意派小股兵马在沿途惊醒吓阻和干扰。这叫做欲盖弥彰。越是有人不断的出来袭击,则说明他的主力越是不在泸水北岸伏击。”
众人静默沉思,不得不说柳钧所言是有道理的,伏击敌人的时候又怎会暴露行迹打草惊蛇?柳钧的思路虽然简单,但却是常理,这一点大家竟然忽视了。
“啪啪啪。”王源微笑鼓掌,赞许道:“柳钧,说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