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源伸手托起秦国夫人的下巴,微笑凝视她的眼睛道:“夫人,我不能告诉你我为何要这么做,但我请求你尊重我的选择。我不会有事的,数月时间我便会安然归来,你关心我我很感激,但大可不必如此。”
秦国夫人眼圈泛红几乎落下泪来道:“我怎能不担心,你教我如何不担心?你这一去,我又要几个月见不到你了。你自然是没什么,我的心里如何好受?若是万一你有个闪失,我……我……”
王源倒是第一次见秦国夫人如此真情流露,在王源心里一直将自己同秦国夫人之间的关系定位为相互需求的关系。若非那日秦国夫人为救自己献身,自己也不会和她成为床上伴侣。若无那次事件,王源相信秦国夫人也绝不会和自己有肌肤之亲。
但现在,王源心中将这层关系上升了一级,两人之间并非完全的**需要,果真是日久生情,现在可以称得上是情人关系了。
见秦国夫人泪珠滚出,一双红唇在面前轻轻的颤抖,王源俯身吻住那张红唇,用亲吻来安慰这个贵妇人。
两人正吻得难解难分时,猛听紫云儿的声音在外传来:“少主人,您怎么来了?”
“我老师呢?在里边么?”柳钧清脆的声音传来。
王源和秦国夫人赶忙离开,赶紧整理乱糟糟的衣服和发髻,便听脚步咚咚作响,柳钧已经进了屋子。
第三一二章 赴任
掀帘而入的柳钧咋咋呼呼的叫着‘老师老师’。待进房之后看到王源和秦国夫人衣衫不整眼中带泪的样子,眼中满是疑惑道:“娘亲,老师,你们这是怎么了?”
秦国夫人面色红红斥道:“钧儿,这般没规矩,娘亲和王师傅正在说事儿,怎地突然就闯进来了。”
柳钧撇嘴道:“孩儿这不是急着要找老师么?娘你怎么哭了?”
王源忙道:“夫人是因我将要离京去范阳郡,故而交代些事情。刚才说起你三夫人的事情,所以心中悲切。”
秦国夫人忙附和道:“对对,想起你三姨母了,所以心中悲伤。”
柳钧挠头道:“说老师赴任之事,怎地想起三姨母了,真是奇怪。”
王源和秦国夫人尴尬无语,只能装糊涂。
“你急火火的找你老师有什么事么?刚才你老师还说要去找你告别呢。”秦国夫人定了定神问道。
柳钧这才想起来意,对王源拱手道:“老师,听说老师奉旨为河北道黜陟使,学生特来恭贺。”
秦国夫人斥道:“这事儿有什么好恭贺的。”
柳钧道:“怎地不值得恭贺?范阳郡乃防御契丹和夷族之边镇之地,听说我大唐和契丹夷族战事一直不断。老师此去范阳郡岂非能亲身经历边境战事,想想都教人兴奋。老师熟读兵书,韬略满胸,此去真是大展身手之时,学生很期待老师能杀敌立功呢。”
王源苦笑,秦国夫人皱眉道:“净胡闹,你老师是去当黜陟使,又不是去当武将打仗,那来什么杀敌立功之事?再说了,和夷族契丹人打仗那是多么凶险之事,难道是你想像中的那么好玩的事情么?”
柳钧叉腰道:“娘亲就是胆小,钧儿每天都想着杀敌立功之事,到了娘亲嘴里这些事倒像是坏事一般。娘亲,老师,实不相瞒,钧儿就是想来求你们一件事的,我想跟着老师一起去范阳郡见识见识,求娘亲和老师应允。”
秦国夫人一愣,跳起身来怒道:“胡闹,断断不可,你这孩子太胡闹了。”
柳钧皱眉道:“孩儿那里胡闹了,大丈夫志在四方,世界那么大,孩儿想去看看,这都不成么?孩儿这么大了,天天就在长安,长安城一点也不好玩,都腻味了。”
秦国夫人怒道:“你只是个九岁的孩子,什么大丈夫大丈夫的,把自己当大人了是么?”
柳钧撸起袖子,露出黑黝黝粗壮的胳膊挥了挥道:“孩儿年纪虽小,但孩儿个头力气都很大,我若不说年纪,谁知道我九岁,都以为我已经十几岁了呢。孩儿骑马射箭舞弄刀枪哪一样不在行?”
柳钧虽只有九岁,但身形确实不矮,倒有十三四岁的少年那么高壮,加之喜欢舞枪弄棒,身形也很壮硕。要不是看他脸上还是一副孩子气的稚嫩,倒是真看不出十几的年纪。在后世,这小子就是那种发育早的类型,十岁没到便开始发育了。
“不许说了,不准,断然不准。”秦国夫人懒得跟儿子啰嗦,打断他的话断然道。
柳钧转向王源道:“老师你说句话,你不是说,光读兵书不成,还需要实战锻炼才可。左相舅舅不是说我光是纸上谈兵没有用处么?这回正好让学生跟着你去边镇去实战锻炼,岂非是老师所希望的么?”
王源苦笑道:“柳钧,话是这么说,但你毕竟年纪太小。范阳郡风雪严寒,条件艰苦,边镇很凶险,老师自己都觉得吃力,何况是你。你娘亲说的对,不要胡闹。待你长大几岁,一定会有机会。”
柳钧面现失望之色,咂嘴道:“原来老师也把我当孩子,罢了,当我没说。不过,我的志向娘亲和老师都清楚,我会证明给你们瞧的。”
王源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信你,期待你的志向达成,但这一次我不能带你去。男儿孝义为先,你也不能让你娘为你担心。”
柳钧不置可否,拱手转身,掀帘而去。
秦国夫人叹道:“这孩子,真是异想天开,不让人省心。”
王源微笑道:“孩子嘛,耐心劝诱,总是会听的。夫人,我也该告辞了,圣旨既下,明日便要出发,行前还有很多事要做准备。兵部调集的亲随兵马将直接从北海到河东道并州府等我,我不能拖延行程。行前恐无时间再来跟夫人告辞了。”
秦国夫了上前来搂着王源的胳膊仰头道:“千万当心,可要安全归来。要不要我挑些护卫跟着你?不然我不放心。”
王源忙道:“多谢夫人了,左相派了十几名护卫跟随,我还有五百亲卫,另外我会带上青云儿和自家的护卫前往,自保有余了。”
秦国夫人点头道:“好吧,你自有分寸,我也不多说了,若有需求,随时来找我。”
王源搂住她亲了亲,躬身告退离开。
整个下午,王源都忙碌不休,先是进宫见玄宗,听他说些勉力的废话,出宫后奔走于各个衙门领取公。文官印等必备之物,再去兵部衙门库房领取五百套拨付的战马盔甲等物一并携往并州给正奔赴那里的刘德海的五百团练换装。在到达并州之前,这些物资需要兵部的人员护送而行。其中的协调奔走之事甚是繁杂。直到天黑才基本安排妥当。
回到家中,吃了晚饭之后,召集家中众人宣布即将去范阳郡的消息,接下来又要商议谁跟着前往的事情。
公孙兰是肯定要跟着去的,没有她跟着,王源真的没什么安全感。有她相随,王源心中便有底气,毕竟武艺卓绝。在青云儿去不去的问题上,引起了争执。李欣儿本以为自己是可以跟着去的,但听到王源说,家中上下需要有主母在家坐镇,加之兰心蕙身怀有孕,必须要有人在旁盯着,李欣儿知道自己去不成了。
公孙兰跟着去李欣儿是没意见的,但青云儿跟着去,李欣儿心里便很不自在了。王源好说歹说,分析青云儿有武功能保护自己,又能贴身照顾好公孙兰和自己,免得自己身边连伺候的人都没有云云,说了一大通,李欣儿才勉强松口。
“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婢女出身,伺候人还算熟练的份上,我是绝不会让她去的。青云儿,你可要好好照顾二郎和表姐,你可别把你当成是偏房了,此去就把自己当成是贴身婢女,懂了么?”
李欣儿的话带着挖苦和贬损,王源真担心青云儿会发怒,但青云儿显然拎得清,知道自己不能顶撞。再说自己能跟着去已经是李欣儿做了莫大的让步,虽言语上受些气,倒也值了。
其余跟随的人员便是柳熏直王大黑以及府中的几名壮年仆役了,这些人选倒也没有争议。一直弄到初更,这才全部定了下来。
离别在即,王源自然要好好的慰藉一番李欣儿,解她心中怨愤之气。是夜,王源施展浑身解数,将李欣儿摆弄的服服帖帖像根面条一般。直到三更将近,疲倦的两人才赤身搂抱着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天空落起了绵绵秋雨,天气甚是有些寒冷。但这无法阻挡王源离京的步伐,一番闹腾之后,数百人的护送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长安东门,直奔灞桥而去。
李欣儿兰心蕙黄三等人一路送到灞桥长亭边,饮酒相送,说不尽依依惜别,道不完万千珍重,盘桓良久,人马才过灞桥一路往东,碌碌而去。
(本卷完,请看下卷,沧海横流)
第三一三章 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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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辚辚,马潇潇,数百官兵护送着数百匹战马以及数十辆大车从长安出发,一路沿着官道往东。
王源定下的线路是,先取道潞府,转而往北前往并州,在那里将同刘德海的五百团练兵马汇合,之后便可换装一直往东,前往范阳节度治所幽州城。
王源并不急着赶路,只要离开长安城,自己的目的便达到了,至于何时抵达范阳郡,王源并不那么上心。加之随着秋风渐劲,天气寒意凛然,路上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王源的想法是慢慢走,什么时候到潞州也自无妨,只要人马舒坦,混过一天是一天。
但长安到潞州之间的官道是近年休整的宽阔大道,所经之处避开山川丘壑,平坦宽阔畅通无阻。就算王源不想太赶,从长安出发,大队人马一日仍就可行八十余里,速度绝对不慢。王源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三日后的傍晚,大队兵马抵达美良川,这是抵达潞州前的最后一处扎营歇脚,也是长安到潞州府的官道唯一没有避开的山地地形。为了明日能一鼓作气赶到潞州府歇脚,大队人马早早便在美良川山涧旁的山坡下方扎下营盘。
兵士们埋锅造饭准备晚饭,数百兵士忙着围栅栏将五百匹战马圈在里边喂食草料,王源则和两名南衙领军护送的将领坐在帐篷里吹牛。正说到美良川此地的典故,正是当年秦王李世民大破尉迟敬德的战场,一名年长的叫做陈忠的金吾卫将领对此事极为了解,他正口沫横飞口若悬河的描述当年秦王如何三跳山涧勒马飞渡的英姿时,猛听得外边有人高声禀报。
“禀报王钦使,西边大道上有可疑人马,正朝我扎营之处而来。”
王源一愣,忙起身来出了帐篷,站在山坡下的石头上往西边红日低垂之处瞧去,果见烟尘四起,好像有十几骑正从官道上直插往山涧边的小路,正往扎营之处而来。
“来人,即刻命弓箭手小队守住营门,要对方表明身份,否则进百步之内立即射杀。”陈忠立刻下令,传令士兵接令而去。
片刻后,五十名弓箭手迅速就位,在营盘简易的营门口呈三行排好阵型,弯弓搭箭等待号令。但见从官道上奔来的那不明身份的十几骑骑士越过山涧上的木桥直奔营门而来,但在百步之外勒马停住。
“尔等何人?此乃军中野营重地,不得近前窥伺,违者格杀勿论。”一名士兵高声喝道。
对方列中一名身着黑色滚边披风的骑士纵马上前,取下头上的风帽,露出一头乌黑秀发和闪闪发亮的发髻间的首饰来,竟然是个女子。
“请问,这是朝廷钦差王源王黜陟使的车驾么?”那女子脆声问道。
站在营内高地上的王源听的真切,他已经认出了那女子是谁,正是秦国夫人的贴身侍婢紫云儿,不知为何她跟着车驾来到这里。
“陈将军,是本使熟识之人,请放他们进来吧。”王源说着话,脚步匆匆往营门前行去。
陈忠忙传令下去,放紫云儿和那十几名骑士进了军营。紫云儿翻身下马朝王源行礼,王源笑着还礼道:“你怎么来了?”
紫云儿一路奔波,脸上被寒风吹得发红,嘴巴也有些干裂,发髻也有些散乱。
“给我些水喝,他们也要喝水吃东西,请公子吩咐人招待一下人马。”
王源忙道:“对对对,瞧我这急性子。来,随我进帐内喝水吃些东西,你带来的人自有人招待他们。”
紫云儿点头,跟随王源来到王源自己的帐篷里,掀开帐篷的门帘进到里边,正弯腰收拾铺盖烧煮茶水,无暇顾及外边的嘈杂之事的青云儿一眼看到紫云儿,惊讶的叫了起来。
“紫儿妹妹,你怎么来了?”
紫云儿上前去一把抱住青云儿叫道:“青儿姐姐,想死妹妹了。”
两人抱在一起留下泪来。王源咂嘴道:“好了好了,热茶有么?倒些热茶让她暖暖身子。”
青云儿忙连声答应,取了个蒲团来让紫云儿坐在地毯上,又急忙去沏茶水。紫云儿这才看到了坐在帐篷一角闭目养神的公孙兰,王源介绍道:“我表姐公孙姑娘,这一位是秦国夫人的贴身侍婢紫云儿姑娘。”
公孙兰微微点头示意,重新闭目打坐。紫云儿疑惑的看着王源,王源笑道:“我表姐不爱说话,不必介意。咱们有什么话自管说,不必避讳着她,她是我最信任的人。”
茶水端来,紫云儿吹了几下喝了几口,小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让红唇变得湿。软红润,这才道:“公子,出事了。”
王源忙道:“出什么事了?”
“少主人不见了。”
王源愕然道:“柳钧不见了?怎么回事?”
“在你们离开京城的第二天,少主人留下封书信说要去外边闯一闯,便不见踪迹了。夫人焦急万分,不知如何是好,命人四处寻找少主人,也不见他的踪迹。直到东城门守卫报告说,昨日凌晨少主人带着几十骑出了城门。守城的郎将还以为是少主人带人出城打猎,所以当时没留意。夫人哭的昏天黑地,不知如何是好。”
王源皱眉道:“你一路追来,是以为他来找我了?”
紫云儿道:“是听了东城门的消息之后,夫人又细看了少主人的那封信这才认为少主人是追公子来了。但一路上我没看到任何少主人经过的踪迹,问了沿途的百姓,也只看到公子的人马经过,却没看见少主人一行的踪迹,恐怕夫人也弄错了。”
王源思索片刻道:“柳钧留下的信上是怎么说的?”
紫云儿想了想道:“信在夫人手里,我记得好像信上说,有一天夫人和公子说他年纪小,尚不能成为男子汉,做不了男子汉做的事情。所以他要自己离开长安一段时间,证明给夫人和公子知道,他是个男子汉,什么都不怕这样的话。”
王源缓缓点头道:“可弄清楚柳钧带了什么人出门了?”
“他自己身边的几名昆仑奴,还有十几名贴身的健仆,都是有些武艺的人。对了,他们都带着兵刃和弓箭,少主人还骑着他平日极为照顾,一般轻易不骑着的照夜狮子白马。外宅的仆役们说,少主人前两日命她们做了几百斤的干肉干粮,也一并带走了。”
王源心中有了答案,点头道:“夫人预料的不错,他确实是来找我了。临行前的那天,我跟夫人告别的时候,他闯进来要求跟我一起去范阳郡历练,被我和夫人拒绝了。以柳钧的脾气,定然是不肯服气的,他定然是在我走后第二日悄悄动身来追我了。”
紫云儿皱眉道:“但他并不在你这里啊。一路上也没他的踪迹呀。”
王源微笑道:“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