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微笑着走了过去。她个子不高,相对于西方的女性可以说娇小了一些,但当她微笑着站在那儿的时候,没有人会怀疑她的光芒。
“关于运输队伍,我有一个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本来好想写小科科穿着兔子拖鞋的,那一定很萌=v=
☆、第 135 章
“什么想法?”娜塔莎放下手里的编织疑惑的问道。
“有能力又迫切需要工作的。”
“那是什么?”露易丝眨了眨她的斑比眼睛。
“一般人通常不会雇佣他们,就是从监狱里释放的人。”
“那我可不同意!”瓦西里公爵正好进来,他的身后是罗斯托夫伯爵,至于老博尔孔斯基公爵则像往常一样并不太出席他们的讨论。皇帝陛下似乎又重新看上了这位老公爵的才华,而这一度令瓦西里公爵开始喋喋不休,即使他们可能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但这并不妨碍时不时的口舌之争,或者像老小孩儿一样互相指责对方的缺点。
“可是爸爸,没有人愿意去把物资运送到战场,我们需要他们。”海伦说道。
“那不代表高贵的库拉金公爵家族需要同那些犯人打交道。”瓦西里公爵有些轻蔑地说道。平日里总是十分圆滑的公爵,在涉及到体统或者面子问题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严肃和尖锐。
“他们和我们没什么不一样,爸爸。”海伦放柔了声音,但瓦西里公爵不为所动。
“我允许你在这种特殊时期做这些事情已经是底线了,海伦。”
海伦沉默了一下,而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伊波利特。
“爸爸。”
“怎么,你也想劝服我吗?”
瓦西里公爵瞪着自己的长子,后者已经起身向他走来,站在他小女儿的身边。兄妹两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都瞧着他。
“我认为海伦说的是对的。”
瓦西里公爵冷嗤了一声,提高了嗓音,“难道就因为战争来了,你们就要放下一切高贵的头衔和体面,跟那些下等人打交道吗?或者之后,像乞丐一样乞讨吗?”
伊波利特的面颊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绯红。
“爸爸,我很抱歉。”
伊波利特哼了一声,以为这次就像往常一样,他的长子将会妥协,但他没有。
“但我依旧坚持这个建议,它是正确的。”伊波利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下嘴唇,这动作细微而迅速,表明了他内心的紧张,但他的眼神却从不闪躲或者犹疑。
伊波利特并不是一个充满勇气的人,他甚至从不像阿纳托利一样高声说话,但只要他开口了,那么多数都是他已经坚定起来的想法。
“现在是小子想要教训老子吗?”瓦西里公爵重重的说道。
“当然不,爸爸,请别这样认为。”伊波利特诚恳的请求道。瓦西里公爵看到了他长子眼神里的一丝受伤,往日里他总是痛恨这一点,在伊波利特出生之前,他也和所有的父亲一样幻想着,幻想着他的长子是那种小牛犊一样的孩子。他会勇敢并且高贵,会完美的继承着自己的一切,而后来伊波利特开始懂事后,他发现自己当初有多期待,结果就有多失望。
“那就别妄图对我说这些。”瓦西里公爵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没有直接斥责自己的长子,只是因为,或许这两个蠢孩子有很多不是,但有一点他们说得对,现在是战争时期,而他已经感受到了很多的不同,以及,家人的重要。
海伦对父亲这种接近于粗暴的态度感到不满。但她也不是过去莽撞的自己了,所以她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兄长的手背,给予了他一个鼓励性的微笑,然后上前一步力图劝服自己顽固的父亲。
“爸爸,难道您觉得死人比活人更重要吗?”
年老的公爵瞪着她,海伦并不惊惧,反而微笑了起来。
“您明明是那么的通情达理,这世界再也没有比您更好的爸爸了。您总是发自内心的热爱着自己的国家,忠诚于皇帝陛下,当这场战争打响的时候,您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儿子奉献给了国家,即使是我们,只是在后方的人,也从不把自己与这场战争脱离开来,这都是因为您啊,爸爸!”
“是啊,公爵,国家会感激您的无私。”安东希是个聪明的人,作为外交官,他给予了瓦西里公爵最诚挚的敬意,就连娜塔莎的父亲罗斯托夫伯爵也是。
这个和蔼的老人眨了眨那双蓝眼睛,然后也拖长了调子赞美了自己的老朋友。瓦西里公爵被完全的噎到了,最后只能瞪着他的女儿。
“如果你以为这种起哄般的威胁有用的话,那你就错了,海伦·库拉金。”
瓦西里公爵喷了喷气,他看到他的小女儿低垂了眼眸,他开始觉得欣慰,以为这是一场妥协,却没想到,再一次的,他得到了一种柔软却无法强硬拒绝的反抗。
海伦放开了自己的手指。她有一个不好的习惯,一旦紧张,或者不够镇定,不够坚信的时候,就会想要让自己的左手能够碰触到右手。那是因为,从很早以前她就是一个人。
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很难过。无论做什么,都没有人在乎。高兴的时候,没有人能分享,悲伤的时候没有人能安慰,害怕的时候总是想要抓住什么,却也总是无助的明白,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依靠。
所以左手会想要碰触右手,而现在,在这个时代,完全不便利还总是爆发着战争的时代,她却从没如此庆幸过自己就在这里。
因为父母,因为兄弟,因为朋友,因为,爱人……
她的亲人,她的爱人,在为这个国家,为所有人拼上性命,而她,在他们的怀抱中,也将同样的,奉献一切。
海伦很少用这种仰望的姿态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她的父亲,但是现在,在经历过这一切之后,她不再像一个孩子一样只是索求,只是叫喊,只是为得不到而埋怨一切。
不管再强大的生物,再对待幼崽的问题上似乎总是那么的相似,仿佛他们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懵懂的眼神会有变成冰冷的一天,乳齿也会尖锐起来,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孩子,天生就拥有着豁免权,再冷酷的生物也会因为他们而变的柔软。
她记得,他说过,不要再像一个孩子了。那个时候,她在心里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模板,而在他心里,只有一位天真的公爵小姐,那个头衔甚至可以是任何一个人,而不只是海伦。而后来,在他受伤的那段时间,有一个晚上,她守着昏迷他,在疲惫中沉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却发现他的手轻柔的触碰着他的头发。那双海一样的眼睛从未藏过那么多缱眷的温柔,好像她真的是他珍爱的孩子一样。
他说:“你应该得到幸福,所有的。”
而她只是淡淡的微笑,抚摸着他心脏的地方,眼神满足而欢喜。
“只要这里依旧跳动着,就是我所有的幸福。”
回忆或许更多的时间总是让人伴随着惆怅,但对海伦来说,更多的,是一种勇气。
因为很幸福。因为获得了太多的爱,所以总是能报以希望,所以也发自内心的想要把这种幸福带给每一个人。无论他们是不是有这相同的血缘,无论是不是彼此认识,正如那个姑娘说过的——我们都是俄国人。
“爸爸。”她开口了,双膝透过绸缎裙子感受到了一丝冰冷,她仰视着对方,却并不会让自己看上去有一丝懦弱,他说过,当一个人从心底认可了他的每一个行为的时候,无论他是站着还是坐着,甚至是谦卑的下跪,他的灵魂和对方也是一样的。
“我请求您,阿纳托利,安德烈也在请求您,俄国的士兵需要我们,我们的国家需要我们。如果没有他们,我的兄长,我的未婚夫,任何俄国人名的亲人,他们的爱人,如果没有他们在战场上拼命,我们所享有的一切荣耀都不再拥有。当和平时期,我们需要制度,需要阶层,需要一切的体面来维护我们自身,但在战争时期,我们难道不应该只有一个称呼吗?”
她停下来了,不知道是因为地板的寒冷还是内心情绪的翻腾,嘴唇微微哆嗦着,却不是恐惧,因为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是那么的坚定,而她垂落在身旁的手,此刻,已经被人握住。温热的,宽大的,属于男子的手却是细腻并且让人安心的。
“我们都是俄国人,爸爸,现在,我们只有这一个称呼,这一种身份。”
伊波利特抬眼望着自己的父亲,并不是谦卑,也不是恳求,而是,在做着他认为的正确的事情,只是如此而已。
瓦西里公爵的嘴唇阖动了一下,他的双腿甚至有那么一刻想要往后退一步,但他还是稳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那些年轻的孩子,以及老朋友罗斯托夫伯爵严肃又欣慰的面容。
孩子,孩子,这些愚蠢的孩子。
这句话在公爵的心里翻腾着,出口的时候却不自觉的带着一丝亲昵,一丝自豪,以及一丝尊敬。
“好吧,我同意你们,俄国人,我也是俄国人。”
“谢谢您,爸爸!”兄妹俩几乎异口同声的说着,他们互相对视着,微笑着,从彼此的眼神中瞧见了一切。
那是希望,是胜利,是尊敬,是任何美好的词汇。
我们是俄国人。
而正如我们坚信的一样,
不正义的战争总是失败,
正义的反抗总能取得胜利,
因为我们——
心怀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可喜可贺,我们的小海伦已经长大了,所以后爹的手指已经按上了键盘,后爹可能要开始做坏事了=v=。
咩!
☆、第 136 章
深秋到来时,莫斯科已经岌岌可危了,几乎成了战场的后地,到处都能看到炮火的硝烟。
安德烈所在的团在这一年里正经受着莫大的考验。
“长官,物资还没有运送过来。”维什尼亚克低声报告着,每一次回报这个相同的消息都令这个娃娃脸的士兵觉得难堪,好像那是他的责任一样。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安德烈沉声说着。
娃娃脸的副官离开后,安德烈从椅子上起来,来回的踱步。他是如此的焦虑,但焦虑并不能缓解这种情况。
“安德烈!”
从帐篷外传来一个声音,雀跃的,像是这污泥中的一缕含有生气的阳光一样。随着这声音的进来,一个金发的年轻人也闪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精明的年轻人,是阿纳托利和多罗霍夫。
“你该称呼他长官,亲爱的阿纳托利。”多罗霍夫舔了舔嘴唇说道。
“现在可没有第四个人在场。”阿纳托利扬了扬眉毛。
战争让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起来了。多奇怪啊,明明他们以前见面的次数更多,甚至完全不用像在战场上一样争分夺秒,只因为每个人都会担心,现在这一刻与你交谈的人,下一刻是不是就会脑袋分家屁股开花什么的。
安德烈的眼神轻轻的从那位多罗霍夫上尉身上扫视了一下,然后落到阿那托里身上。
“现在应该是你们训练的时间。”
阿纳托利咧了咧嘴,“我可没逃,是库图佐夫将军下令的,暂时休息一下。”
男人的眉头拧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放松了起来。
“那么,来下一盘棋如何?”他提议道,不过也聊定了会得到肯定的答复。
“当然!”
阿纳托利看上去十分感兴趣,但不到二十分钟就开始龇牙咧嘴的耍赖。
“你应该多给我一分钟用来思考。”
“你更应该在前二十分钟的时候拒绝安德烈公爵的提议。”多罗霍夫取笑道。阿纳托利看上去有些不满,甚至牢骚满腹,最后把位子让给多罗霍夫,挑了挑眉说:“那你来啊,费佳。”
“我?”
“是啊,让你在旁边罗嗦我的棋艺可真是让人不满。”金发的男人眉眼含笑地说道,多罗霍夫肯定自己可能看到了对方身后冒出了一个三角形的尖尖的小尾巴。
“如果安德烈公爵不介意的话。”
“请。”
多罗霍夫耸了耸肩膀,然后落座。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用一种轻快的口吻说:“先说明我不需要您让我。”
“我从不是那么慷慨的人,上尉。”安德烈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擅长去观察别人,在他觉得对方值得这么做的时候,因为通常来说大部分人的脑袋都总是在思索一些繁琐却让人乏味又疲惫的事情,但这位多罗霍夫,没落的贵族后裔,那狡猾的眼睛和总是不老实的话语虽然偶尔会让人不满,但的确不会让人无聊。
猫喜欢逮耗子,但如果只是一只看见了猫就会吓傻了的耗子可不值得花费什么精力。而多罗霍夫上尉,绝对是耗子中的猫。
“请吧。”安德烈收敛那些思绪,开始专注的对待着这场博弈。
十分钟后,当棋局呈现出一种令阿纳托利打哈欠的缓慢状态时,他决定离开这两个乏味的人,就算是去找安德烈那位时而面瘫的娃娃脸副官都比看两个老头子下棋要好得多。没错,尽管只是几岁的差距,但阿纳托利一向认为他属于年轻人那一拨,而那两只,哼哼,绝对的老年组。
“完美的假象啊,上尉。”
多罗霍夫嘴角含笑,带着厚茧的手指移动了手里的棋子。
“不,阁下,它只是到了属于它的地方。”
安德烈看着棋盘上被牺牲的棋子,眼神不自觉有一丝怜悯,仿佛那是被牺牲的士兵一样。
“卒子也有它存在的价值的,上尉。”黑发的男人沉声说着,抬眼看着对方,而后者耸了耸肩膀。
“我正在向您展示,阁下,您应该比我更明白,有些牺牲原本就是必须的,只是,为了胜利而已。”
安德烈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木桌,薄唇开阖着,“您说的没错。”
多罗霍夫想要露出一个假笑来同意对方,但安德烈的下一句话又令他放弃了那么做。
“可是,那并不意味着也许你真的懂得牺牲哪一个是必须的。”
在他这句话落地的时候,棋子一个轻易的移动就瞬间改变了格局。而多罗霍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唾手可得的胜利到了他人的手上,牢牢的。但他在僵硬了一下之后又很快的让自己看上去恢复成了常态,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
“只是一盘棋而已。”
安德烈审视着对方,对他得到的胜利不再投向任何一个眼神,而是全神贯注的盯着男人的眼睛。
“有的时候太聪明可不是好事,上尉。”
“多谢提醒,阁下,但显然你我都知道,太过愚笨才是一种悲哀。”多罗霍夫终于忍不住有些呛声了,但很快他又在心里后悔。
黑发男人站了起来,背着手走了两步。马靴在泥地上浅浅的陷了进去,留下一个个的脚印。
“你是个聪明人,上尉。”安德烈微微侧转着身子看向对方,眼神里带着嘉许,又似乎隐隐的,带着一丝警告的味道。
“这场战争不是个人的。”
多罗霍夫同样站了起来,他的双手在垂落的两侧上握了起来,然后又松开。脸上的表情始终展现着一个微笑。
“假如您与我处于同样的位置,也许您就不会如此了。”
是啊,这个人怎么会明白呢?
他可是老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儿子,那个有着“普鲁士国王”的将军的儿子。他生来就高高在上,名誉,财富,只要他想,他就能够轻易的拥有一切。这种人怎么会理解那种空有破落名誉却无力多支付得起一个仆人费用的家族的悲哀。
荣誉,头衔,一切都是空话。即使在他们偶尔谈论到那些立下汗马功劳的人时,最多发出几阵唏嘘的声音,谁会在乎那些孤儿寡母是否真的吃饱了饭呢?
“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阁下。”男人微笑着说道,完美的,毫无可挑剔之处。
安德烈望着那个那人离开他的帐篷,然后,再一次的拧起了眉毛。
他继续在原地踱步,比起先前的焦虑,现在就更加沉重起来了。
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