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仔细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这个不吭不被,处事圆滑的女子,他有着怒气也有着枉然,也正是到了现在,他终要承认,瑶蓝失去了花月满,夜行衣是一种再弥补不回来的损失吧。
“祈天太子妃放心,寡人会亲自叮嘱侍卫们将那些奴才绑起来,送到宫门口的。”
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就算是惋惜也是要早早的送走,毕竟他很清楚,在这个皇宫,还有一个人对她情深到无法割舍。
花月满一听,和着这意思是直接要撵她走了,不过也行,没问题,她本来也没打算继续住下去了。
在孙惠的带领下转过身,本是想直接走人的花月满却再次定在了原地,
众人之中,他就那样平静的站着,黑发高束,墨眉黑瞳,明明穿戴着毫不起眼的淡青色长袍,却不但没被埋没反而突出到她一眼便可以见到。
司慕冉也同样在看着她,或者说他的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她。
四目相对,他微微一笑,了然却没有责怪。
花月满忽然喉咙干涩了起来,胸口闷得像是被谁打了一拳,原来他竟是从头看到了尾,原来他竟是一下不落的看到了她是如此算计他的父亲的。
孙惠见花月满停了下来,诧异的愣住了,抬眼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去,仅是一眼便了然,其实花月满和司慕冉如何,他完全没任何意见,到底是主子的事情,他一个做奴才的,如何能多嘴?
只是……
余光见瑶蓝帝那喷着火的目光,他就觉得有些要命了,上前一步,赶紧小声开了口:“祈天太子妃,时间紧迫啊。”
福禄和七巧自也是看出了这气氛有点不对,他们到底是祈天的人,自然是要向着刘默的。
“娘娘,咱们走吧。”
“太子妃,确实是该启程了。”
福禄和七巧一左一右的搀扶在了花月满的胳膊上,可以说是架着她一点点的往前走。
曾经,她在他的怀里笑的无所顾忌。
现在,她与他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涯。
曾经,她拉着他的手,奔跑在皇宫里的每一个角落。
现在,他明明在笑,可她却能清楚的看见他眼里揉着的悲伤。
曾经,他说:我赠簪你绾发,待铅华洗尽,日暮天涯。
现在,她真想空叹一声:荣华谢后,你我之间不过是一场山河永寂。
在与他肩并肩之时,花月满深深提起了一口气,却并没有乎出去,她怕若是没了这口气,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一双腿。
在与她擦肩而过之时,司慕冉微微侧过了面颊,几不可闻的柔声呢喃:“……”
花月满愣了愣,却没能听清醒,可在福禄和七巧的搀扶下,她就算想要问个仔细也是不可能了,因为他早已离着她越来越远。
司慕冉原地转过身子,漆黑的眸映着她遥遥远去的背影,忍着心如刀绞般的阵阵抽痛,缓缓在心里重复了刚刚那句话。
阿满,你是我的……
瑶蓝,贾府。
安静的屋子里,刘默坐在红木雕花的太师椅上,微微眯起的长眸含着未知的淡淡笑意,修长的五指轻轻托举着精致的青瓷茶杯,时而悠然把玩。
擅玉安静的站在刘默身旁,轻轻侧眸看着窗外垂头丧气离去的贾政,双目略显凝重:“主子,用不用属下跟去瞧瞧?”
刘默闲适的往身后的椅背上靠了靠,慵懒乍现,眼中的笑意不减:“不需,在这一点上,我还是相信贾老的。”
擅玉不再多言,收回目光的同时垂下了眸子。
昨日刘默在被侍卫抬去嫣然宫之后,他本是想要救刘默的离开的,可不料刘默却拒绝了他的营救,转而吩咐他去盯紧贾君畔和苏缨络,并在事后将贾君畔和苏缨络打昏了扔回到贾府之中。
他并能说主子的决定是错误的,只是他想不通,主子为何宁愿自己失救,也要他先行看住贾君畔和苏缨络。
“擅玉,你以为昨日你要是在瑶蓝的皇宫出手了,今日你还能平稳的站在这里?”蓦地,刘默淡淡的笑了。
擅玉愣神:“主子的意思是……”
“瑶蓝帝可以在瑶蓝的皇宫算计我,因为他可以在东窗事发之后,无所顾忌的将所有责任推卸给那些倒霉的奴才,但若是昨儿晚上你出手的话,你以为瑶蓝帝会善罢甘休吗?”
擅玉蓦地睁大了几分眼睛,有些愣怔的看着将所有精妙算计说的如此平淡无奇的刘默,不是震惊了,而是明白了。
他是刘默的影卫,一举一动自然是代表着刘默,而他昨晚要是想从瑶蓝的皇宫救走刘默,就势必要大开杀戒。
他当时只因看见刘默毒发而乱了不掉,一心想要救刘默出水火,却忘记了若是他一旦动手,便就真如刘默所说,无论他多理直气壮,到头来就都成了理亏。
试想祈天太子爷的影卫在瑶蓝皇宫大开杀戒,只要这事传了出去,后果将会是多么的不堪设想。
因想通而自责,擅玉忍不住自责:“主子,是属下鲁莽了。”
刘默长眉悠悠一挑,以手支头,唇角挂起了一丝讥讽:“和老狐狸交手,总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窸窸窣窣……”窗外响起了极轻的脚步声,明明来人还很远,可那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却没能逃得出刘默的一双耳。
不知刘默是想到了什么,唇角的讥笑忽然蒙上了一层血腥的阴霾,配在他那俊美无暇的脸上,明明惊艳的慑人,却又邪佞的嗜血,就连擅玉见了也是止不住的心惊。
“你且出去等我。”
“是。”
“吱嘎……”
贾政缓缓推开了屋门,抬眼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刘默,想要说什么,却最终叹了口气,迈步走进屋子里的同时,招呼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人。
“还不赶紧进来!”
他冷眼看着这个被自己宠坏的儿子,至于另外那个面色发白的女子,他连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贾君畔忍着浑身的酸痛,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屋子,瞧着还在把玩着察觉的刘默,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多少还是有些不屑的,但忍不住后退的腿,却早已出卖了他的胆怯。
苏缨络身子发虚的双手死死握着门框,立在门外迟迟不敢进屋。
贾政一把拉住了不断后退的贾君畔,往前一怂,将他推到在了地上:“逆子!还不赶紧向四爷认罪?”
说实话,他也不过是在刚刚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昨儿半夜十分,府上的小厮忽然大喊有贼人入府,他慌慌张张的披着衣服打开房门,正要看看是哪个贼人如此的胆大包天,竟连他的贾府也敢闯,不想竟见刘默的影卫擅玉,如同夜神一般的站在他的院子里。
他看见擅玉不心惊,但是他心惊于擅玉一手一个拎着的人。
擅玉将已经昏迷的贾君畔和苏缨络像是扔麻袋一样的丢到了他的面前,只留下一句:“明日太子爷自有定夺。”便转身离开了。
毫不知情的他,碍于贾君畔和苏缨络双双昏迷,只能先让下人送去屋子。
他本以为,自己的儿子就算平常再无所事事,也做不出让人无法原谅的混账事,可没想到后半夜贾君畔醒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说,他当即震惊的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这个被美色迷了心智的逆子。
只是,事情既然已出,便容不得他逃避,刘默的性子他算不上很了解,但多少还是畏惧,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再次看了看那跪在地上的逆子,贾政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抬眼朝着刘默看了去:“四爷想要如何处置,老夫均没有任何意义。”
贾君畔不敢置信的朝着贾政看了去:“爹!您是瑶蓝的人,怎能帮着一个他国的太子?”
贾政恨铁不成钢的呵斥:“逆子,还不闭嘴!”
贾君畔不屑一顾的顶撞了回去:“我为何要闭嘴?我是瑶蓝子民,为皇上分忧是我应尽的职责。”
贾政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你……”
然没等他把话说完,刘默却笑出了声音:“贾老无需如此动怒,贾公子说的不错,瑶蓝人确实该向着瑶蓝帝。”
“我今日来,并不是想质问贾公子的。”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眉目轻抬的朝着门口扫了去,“缨络,进来吧。”
第一百八十三章 舍不得你就这么死去
站在门外的苏缨络浑身克制不住的一抖,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咬牙迈步进了屋子,可还没走出几步,便是双腿发软的重重跪在了地上。
“太子……”
她垂着面颊,不敢去触碰刘默的眼,更不敢看他俊朗的面颊,这些曾经她极力想要占为己有的一切,现在对她来说简直比洪水猛兽还让她恐惧。
“缨络。”刘默还在笑,撇了一眼她颤抖不已的身子,“你在怕什么呢?”
“太,太子……缨络知错了……”
苏缨络的神色很萎靡,毕竟昨夜是被贾君畔折腾了许久,如今睡眠不足再加上恐惧惊慌,本就清瘦的身子更显得孱弱。
贾君畔在一边瞧得两眼发直,再一想起昨儿个晚上那意犹未尽的滋味,简直恨不得再次将苏缨络压在身下好好疼爱。
知子莫若父,贾政一眼便是看出了贾君畔的心思,猛地上前一步,一拳怼在了他的后脊上。
贾君畔毫无防备的被打倒在地:“爹,您怎么又动手?”
贾政却并不觉得半分解气,反倒是咬牙切齿气的直哆嗦:“你给我闭嘴!”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向宠爱的儿子竟是如此草包,满眼看得见的只有女人和美色,果然是腻子如杀子,他终是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的苏缨络见此情景,像是终于找到了替罪羔羊一般,嘤嘤的哭诉了起来。
“太子有所不知,这一切都是贾家公子要挟缨络,是贾家公子和缨络说,若是缨络不按照他所交代的办,便会和瑶蓝帝联手对太子下毒手,缨络想下药总是好过贾公子和瑶蓝帝背后对着太子下毒手,所以缨络才答应了贾家公子。”
苏缨络哭的梨花带雨,怎么看都是一副的可怜模样:“只是缨络没想到,这贾家公子竟如此的禽兽不如,不但是想要和瑶蓝帝联手除掉太子,更是想趁机玷污了缨络的清白……”
这话,贾政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毕竟昨儿晚上的事情他只是听闻不曾亲眼见过。
倒是贾君畔,被苏缨络这一席谎话说的连连发笑了起来。
苏缨络不理会屋子里的其他人,忽而仰头朝着刘默看了去,凄然一笑:“贾家公子和缨络说,只要缨络满足了他的要求,便会保太子平安,缨络虽不情愿,可为了太子的平安……缨络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刘默单手支撑着面颊,双腿慵懒的交叠在一起,狭长的眸微微眯起,静静的看着不断自说自话的苏缨络。
苏缨络在他的注视下,猛地转身朝着贾君畔看了去,脸上噙着满足且会心的笑:“贾家公子果然没欺骗缨络,缨络要谢谢贾家公子,替缨络救出了太子。”
贾君畔扫了扫苏缨络脸上那完美到没有一丝破绽的表情,了然的勾了勾唇:“苏缨络,原来你是这种女人啊。”
这女人,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便是将自己身上的责任推卸了个干净,不但是如此,还将她的一切所作所为都说成了是迫不得已,就连**都成了无私奉献。
他贾君畔自认越女无数从没看走过眼,不想这次竟是着了一个女人的道,被一个女人扣了屎盆子。
苏缨络啊,你真是好样的。
苏缨络演了这么半天的戏,可见刘默却仍旧没什么表情波动,拿捏不准刘默心思的她,转眸朝着身侧的墙壁看了去,心思念转之中,暗自下了狠心。
“缨络自知再无颜面对太子……”苏缨络慢慢站起了身子,“缨络不求太子能原谅缨络,缨络只愿太子不会忘记缨络……”
随着话音落下,她猛地起身朝着墙壁跑了去,誓要一头撞死在墙壁上。
她想死吗?
不,不想,没有人愿意刚刚走到花样年华便横死半路。
可是现在的她没有办法,要想让刘默原谅她,以死相逼便是她最后的一把双刃剑。
她陪伴在刘默的身边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最美好的年华都花费在了他的身上,这样的付出,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多少都要有所动容的,况且在她的身后还有刘默不得不顾忌的皇后。
所以她在赌……赌刘默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头撞死在墙上。
可随着她愈发的靠近墙面,她便是越加的心惊胆战,太子为何还不出手?难道太子真的什么都不顾及了吗?
猛地,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她前倾的身子,本是朝前跑着的苏缨络原地转了个圈,当看见那个搂住自己腰身的人是刘默时,打心眼里的狠狠松了口气。
她赢了,太子到底是顾忌了……
“太,太子……”苏缨络顺势朝着刘默的肩膀靠了去,泪眼朦胧,我见犹怜,“缨络真的知道错了,缨络不求太子能够原谅缨络当初的决定,缨络只盼能够默默的跟随在太子的身边,侍奉太子一生……”
“缨络,你确实聪明,只是……”刘默微微垂眸,微微眯起的眼睛折射着极度危险的寒光,可他的声音却平静无波,慵懒异常,“你的那点小聪明,还不够在我的面前班门弄斧。”
苏缨络瞬时浑身僵硬,心虚的咬了咬了咬唇:“太子误会了,缨络只是,是……”
“是什么呢?是觉得我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舍让你死?还是觉得我会顾忌母后?”刘默冷冷的打断她,厌嫌的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苏缨络被甩的趴在了地上,疼的柳眉紧皱,似被刘默戳穿了心事,妩媚的面颊已白的没了血色。
刘默垂眸看着她柔弱似摇曳在风中的花朵一般,冰冷的眼没有丝毫的波动,声音更是冷漠之中透着阵阵发寒的无情:“缨络,我确实舍不得你死,因为我要让你知道背叛我是会生不如死的。”
他说着,闲雅的拢了拢自己精致的阔袖,在苏缨络的面如死灰中,笑的愈发妖冶:“当初我问过你:‘你可知你这么做的下场?’我本以为现在的你,应该早已做好了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准备……不过我多重复一遍也无妨,毕竟对于你来说这是最后一次。”
这样的刘默,就连贾政和贾君畔也是看在眼里惊在心中,他就仿佛是一只刚刚掏出牢笼,且善于伪装的野兽一般,明明看似是那般的慵懒无害,可黑眸之中咆哮的冷厉,却足以分分钟将人摧毁于无形。
苏缨络这次是真的害怕了,疯了似的扑抱住刘默的大腿,不停的摇头:“太子恕罪,缨络真的知道错了,缨络再也没敢了……”
刘默根本不再去看她那被泪洗刷的脸庞,和惊恐到瞳孔不断放大的眼睛,抬眼朝着一旁的贾政看了去:“既然缨络已经和贾老之子有了夫妻之实,这事就必须要贾老出面给个说法了。”
贾政漠然且厌恶的扫了一眼哭成泪人的苏缨络,心中微微一转,斟酌了片刻,方才开口:“此事全凭四爷做主。”
刘默淡淡的笑了,颇为为难的拧了拧眉,忽又转眼朝着贾君畔看了去:“贾老开口,我也不好推辞,既生米煮成了熟饭,如今也只能由贾家公子出面迎娶了缨络,算是平息了此事,也算是给我远在祈天的母后一个交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