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蓦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花月满。
以前她家里确实有人是药剂师,或者说,她们整个一个村子都是靠着上山采药维持生计的,可是这样的事情她从来都不曾说过,那么如今花月满又是怎么知道的?
花月满叹了口气,要说这孩子精吧,小心眼子一个接着一个的,但要说傻吧,简直就是无药可救。
“你虽然从来都没说过,但药物早就已经变成了你一种抹不去的味道,这就好像捕鱼的人身上时腥的,杀猪的人身上是臭的。”
花月满顿了顿,笑着又道:“不过青竹你确实是好本事,不但明白药理的能在太医给我开的药里做手脚,让我夜夜做梦,更是知道睹物思人的道理,特意摆出司慕冉的画像,然后编造出一个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故事,让我潜意识加深对司慕冉的印象。”
其实在开始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不过她在失忆的时候,不止一次的看见青竹从宋太医的手里接药,而七巧也无意的说过,她所喝的所有药,都是经过青竹手的。
“青竹啊,别把我当傻子,我也从不是个良人,我现在能让你活生生的留下,是给足了司慕冉的面子,当然……你若是非要死心眼的跟着我回去也不是不行,只是……若是有朝一日,我一盆水泼了你的龙王庙,你可千万别怪我心狠手辣就好。”
青竹彻底沉默了,双手狠狠抓着自己的衣摆,贝齿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
花月满知道她懂了,吩咐了赶车的小太监一声:“回宫。”随后放下了帘子。
马车夹杂着尘烟,转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巷子里。
青竹明明是那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虽然才刚的花月满并没有动手,但那一字一顿明了的话语,无疑不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巴掌,抽得她又狠又疼。
原来花月满是心知肚明的那个,她才是被耍的团团转的那个。
沉毅目色幽深的看着马车消失的尽头,没有惊讶,更没有诧异,在他看来,这才是他认识的花月满。
他知道,花月满迟早会想起那件事情,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悉悉索索……”身后响起了轻幽的脚步声,沉毅回头,却见司慕冉缓缓的走了过来。
“她走了?”司慕冉站定在了门口。
沉毅点了点头。
司慕冉苦涩一笑,骤而目色清透:“无需锁门,一会还会有客人来访。”
沉毅一愣:“主子还打算继续?”
司慕冉温润的面颊,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执迷不悟:“她是我的,从来都是,既然是我弄丢的,我总是要亲手找回来。”
沉毅叹了口气:“主子,万一她想起来那件事……”
司慕冉悠悠一笑,似早已做好了准备:“无妨,既走到了今天这步,又为何还要怕她想起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 再次见面的针锋现对
昏暗的马车里,花月满靠在软塌上发呆。
她的手里,死死捏着手中那刻着“刘默”二字的印章,温润的玉感暖入心扉,菱角分明的手感,疼入骨髓。
她一直好奇刘默为何要好端端的留下这个印章给她,可是眼下,她明明知道了原因,却又忽然觉得自己若是不知道该多好?
司慕冉说,祈天的皇宫不似看着的那般风平浪静,想来刘默也同样清楚这其中的波涛汹涌,所以他才在临走之前将自己的印章留给了她,让她在危难之际,拿着他的印章冲出宫门,以获脱身。
花月满微微垂眸,摊开掌心之中的那个印章,无声的笑了。
曾经的她,是多么渴望出宫的自由?是多么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宫?
然现在,刘默给了她,这印章就是打开近似鸟笼的钥匙,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抽身而退,自由自在的海阔天空。
她不知道刘默将这印章留给她的时候,秉着的是怎样一副心情,但她却很清楚,哪怕她现在钥匙在手,也不想离开。
人,果然都是犯贱的。
“踏踏踏……踏踏踏……”一辆马车,忽然擦肩而过,距离近的差点没蹭翻了花月满的马车。
花月满原本就气血不顺,如今又怎能忍?当即伸手掀起了车帘子,破口大骂:“作死也要有个限度,这路是你们家的?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赶着去投胎都没你着急!”
就这么难听的话,估摸着要是一般的马车主早就忍不了了,但那辆已经超到花月满前面的马车主,显然应该是二般人,不但对花月满的破口大骂置若罔闻,更是加快了速度的想要甩掉花月满的马车。
花月满看着那像是踩着风火轮一样在前面横冲直撞的马车,有些目瞪口呆。
跑?是什么意思?知道错了?心虚了?
可……
知道错了光心虚就行了?那不好使!谁惯的你毛皮?知道错了就要哈腰认错!
花月满当机立断的对着赶车的小太监大喊:“追!”
她算是发现了,人的缺点还真是不能念叨,自从刘默说过她有市井泼妇的本质之后,她便是冲着泼妇的道路一去不复返了。
赶车的小太监有些慌:“太子妃,太快了,追不到啊!”
花月满咬牙哼哼:“追不到宰了你祭天!”
话音不过是刚刚落下,花月满只觉得身下的马车“嗖——!”的一声,直蹿出去了不少,速度也跟着在疯狂加快着。
人,果然也都是被逼出来的。
好在昨儿个经历过乱党的洗礼之后,祈天街道上看不见一个百姓,以至于两辆马车可以肆无忌惮的在街道上不停地横冲直撞。
那飞奔在前面的马车,很是不甘示弱,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花月满见此,当即摘下了自己头上的发簪,朝着那马车的屁股砸了去。
“当——!”的一声,正中下怀。
不过那马车只是颤悠了一下,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要说花月满平生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死心,尤其是在抽风的时候,那股牛劲简直无人可挡。
你跑是不?成,我接着砸!
戒指,耳环,项链,步摇,凡事花月满能在自己身上摸索到的东西,统统朝着前面的马车砸了去。
赶车的小太监看得眼睛那叫一个发直,心里琢磨着,这要是都砸在他身上该多好?
心里跑偏,赶车的速度顺其自然的就慢了下来。
花月满察觉,笑了:“捡可以。”
小太监一愣,转过的面颊双眼放光。
花月满哼哼又笑:“不过我怕你有命捡,没命卖。”
小太监一个激灵,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再次赶车马车冲了起来。
眼看着那马车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花月满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你丫的再不停车,老子就要扔石头了!”
“吱嘎——!”一声,前面疾驰的马车忽然就停了下来。
花月满一愣,她这话何时变得这么奏效了?她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啊。
随着两辆马车终于并肩而停,一只素白的手,慢慢卷起了那垂在车窗上的帘子。
花月满单是看着那只手,第一意识就是熟!等那手终是卷起了车帘,露出那手的主人时,花月满就更熟了。
明骚暗贱,婊到无极限,不是苏缨络还有谁?!
一段时间的没见,苏缨络这女人长得愈发具有欺骗性了,若是单看那柳眉凤眼,巧鼻小嘴,根本没人能发现这倾城皮囊下,包裹着的那颗足以要人性命的心。
“真是巧啊,太子妃。”苏缨络似并不惊讶,万种风情的抬手拢了拢自己那稍微有些凌乱的发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这点花月满也是赞同:“是啊,我也没想到。”
苏缨络挑了挑樱桃小口,笑了:“太子妃这是从哪里回来?又是要去哪里?”她一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样子。
花月满却两只眼珠子直放光:“这话……似乎应该我问你才对。”
当初苏缨络没有与她和刘默一起回来,她是诧异的,不过时间长了她也就忘了,后来还是听七巧说,太子爷亲自说的媒,请求皇上下旨,将苏缨络嫁给了瑶蓝贾府的贾公子。
对于苏缨络这样的女人,她懒得去知道前因,只要了解个后果就足以了。
苏缨络笑容甜美:“我的事情,还从来轮不到不相干的人过问,既然太子妃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
花月满皱眉打量着这妖精。
苏缨络笑了笑又道:“忘了告诉太子妃,我现在可是很忙的,和太子妃这种吃白饭的人可是不相同。”
花月满打量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苏缨络的敞开了几颗纽扣的勃颈上,随即了然一笑:“忙着接客?”
苏缨络脸上的笑容一顿,掏出了怀里的小铜镜,顺着花月满的目光一照,只见自己的勃颈上,忽隐忽现着几块暧昧的吻痕。
花月满气死人不偿命的继续:“那还真是挺忙,如今世道不景气,苏姑娘却愿意一条玉臂千人枕的为人舒筋活血,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帮人排忧解难,也是实属不易。”
苏缨络才刚佯装的淡定瞬间消失,咬牙切齿:“你……”
花月满笑着摆了摆手,对着赶车的小太监道:“走吧,别耽误了人家苏姑娘为民分忧。”
小太监忍着笑意:“是”调转了马车的方向。
随着身下的车轮缓缓滚动而起,花月满似想到了什么的又道:“哦,对了,如今祈天遭受乱党侵害,死伤无数,若是苏姑娘能趁此为祈天所有精力旺盛的男人,生个一儿半女的,也算是为祈天造福了。”
苏缨络噎得脖子粗脸红:“花月满,你少在那得寸进尺。”
“不敢当,不敢当。”花月满抱了抱拳。
“不过苏姑娘若是当真能造福祈天的百姓,我一定亲自出银子给苏姑娘修一座庙,天天找人给苏姑娘上香上供,想来……前去诚心膜拜的百姓一定非常多,就是不知道苏姑娘的屁股能不能受得住了,盆骨变形是小,得了痔疮是大啊。”
花月满觉得,如果她要是再说下去,这妖精就得被她气得尿血,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所以她在这妖精恨不得吃了她血肉,嚼了她骨头的目光中,果断的潇洒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花月满你个贱人!你早晚不得好死!”苏缨络对着遥遥而去的马车咬牙切齿。
在苏缨络的马车里,忽然响起了一道模糊不清的声音:“何必与她一个泼妇一般见识?还是正事要紧,走吧。”
苏缨络虽然不甘心,但她知道马车里那个声音说的是对的,而且……她更加清楚的是,她无论是手还是口,若是论单挑的话,根本就不是花月满的对手。
忍着一肚子的怨气,放下了车帘。
马车渐渐的行驶了起来,因为速度很快,不过是半晌的功夫,便是停在了巷子里
的一处小门小户外。
始终不曾进门的沉毅,并没有打开马车门,而是将两扇大门全部打开,直接将苏缨络的马车引了进去。
“吱嘎——”一声,随着马车的缓缓进入,两扇大门再次被紧紧地关死。
巷子的尽头,一辆马车安安静静的停在不远处,小太监为了防止马匹发出声音,不停的往马嘴里塞着干草。
花月满像是做贼一样的趴在巷子的拐角,若不是她将刚刚的一切看得清楚,她死都不会相信,苏缨络会和司慕冉有关系。
难道苏缨络前来造福的人是司慕冉?
想着刚刚她和苏缨络说的那番话,她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
“太子妃……太子妃……!”远处,小太监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
花月满回头瞪眼:“催死呢?”
小太监委屈的要哭:“干草没了,奴才怕马一会会叫出来。”
花月满叹了口气,不甘心又无奈的朝着马车的方向走了回去,她其实更想在门口等着,不过想着沉毅那灵敏的耳朵,还是觉得算了。
慢吞吞的爬上了马车,心力交瘁的靠在了软塌上:“回宫吧。”
其实,她知道,司慕冉就算是闭着眼睛找,也绝对不会找苏缨络那样的,她了解司慕冉,同样也了解他身上的洁癖。
只是……
若不是为了造福人类,司慕冉又怎么会和苏缨络扯上联系?
第三百四十六章 让我喘口气行不行
花月满坐在马车里面,还没进宫门,便是察觉到了不同。
她明明记得出来的时候,宫中的守卫并不曾如此的森严,可眼下那站在宫墙上,手拿着弓箭的侍卫,还有那将城门口环绕到水泄不通的士兵,又是何时出现的?
“什么人!”
最前头的士兵,瞄着花月满渐渐驶来的马车,与一种士兵举起了中的长矛,似乎只要马车敢不停,他们就敢刺。
小太监有些慌神,赶紧拉住了马栓,匆匆跳下了马车之后,小声道:“马车里的人是太子妃。”
“太子妃?”
“太子妃这个时候不在皇宫里呆着?出去做什么?”
身穿铠甲的士兵显然不相信,狐疑的扫了小太监一眼,招呼着几个人,朝着马车包围了去。
士兵们本是想要先包围后开门,这样也要有备无患,没想到还没等他们动手,紧闭的马车门便是被由内向外的推开了。
花月满蹲在马车门口,扫视了一圈那些士兵诧异的脸,没一个她认识的。
这下不好办了……
“队长,马车里是个女的。”那些士兵纷纷朝着那站在小太监面前的……也是个穿铠甲的男人看了去。
那男人拧了拧眉,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花月满,说话的口气很是刚正不阿:“你是太子妃?”
花月满点了点头:“我是。”
男人大手一伸:“拿出证据来。”
花月满捏紧了袖子里的印章,轻声道:“没有。”
她知道,她现在只要拿出刘默的印章,便能轻而易举的进宫,但眼下不同于出宫,如此的重兵把守,而且个个都是穿铠甲的人,她连时态都还没拿清楚,又怎么能轻易的交出刘默的印章?
当然,她不是怕这些穿铠甲的会说那印章是假的,而是她怕她交出去容易,想要再拿回来就难了。
男人横眉一竖:“既然没有证据,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他说着,忽然粗臂一扬,“来人!将她抓去天牢!”
“你敢!”花月满也跟着竖起了眉毛,冰冷的面颊不比那个男人好看多少,她伸手点在了那男人的鼻子前面,一晃一晃的,“我就是太子妃,你敢抓我,我杀你全家!”
早已被这局面吓傻了的赶车小太监听见了这话,递给了花月满一个由衷敬畏的眼神。
太子妃就是太子妃,果然临危不乱。
岂不知……
花月满扫到那小太监膜拜的眼神,心里止不住的叹气,这孩子还真是单纯。
她也怕,但她绝对不能软,若是现在软了,就只等着蹲天牢了,如今刘默不在皇宫里,她要是进去了,估计就是死里面了都没人知道。
震慑的效果还是有的,最起码那个穿着铠甲,被叫做队长的男人愣住了,似在思量,似在斟酌。
花月满趁热打铁:“你若是还不相信,不妨随着我一同进去,只要进了宫,认识我的人有很多,想要证明我的身份也就不难了。”
铠甲队长忽然别有乾坤的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花月满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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