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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天皇宫,未央宫。
安静的寝宫里,只有桌面上烛台里燃烧着的烛火,时不时发出“扑哧扑哧”的燃烧声。
刘默一双手臂揽着花月满纤细的腰身,哪怕是俊朗的面颊笑的很是云淡风轻,但他那说出口的话,却认真的让人没有质疑的理由。
花月满僵硬的杵在他的面前,在他静默的注视下,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她就是抽风的想要泄愤,并没有想要得到刘默的海誓山盟之类的,下意识的从刘默的面颊上撇开了目光,她怕她在和刘默对视下去,刘默这厮就要吻上来了。
只是她没想到,就是她这么撇开目光,若无其事的朝着书桌上摊开的折子扫了一眼,便是给她看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这,这是……
花月满再是管不得还抱着自己的刘默,伸手将折子举了起来,仔仔细细,一个字不落的看了一遍,气的肠子瞬间打结。
那折子上虽然字迹寥寥,但其中的意思却简单明了,分明是请求祈天帝赐婚的折子,求婚的对象是自然是宫逸萧,而那个被求的对象……很悲哀的,对的,没错,完全正确,就是花月满……她自己。
宫逸萧请求赐婚的事情,刘默本来也没想瞒着她,本以为她早就知道了应该会平静,却没想到她竟还是这么大的反应。
叹了口气,揽着她的身子让她坐在了自己的长腿上:“我也是才刚知道不久,本打算明日再告诉你的。”
“明日?”花月满僵僵一笑:“我觉得,你在梦里告诉我,我比较能够接受。”
枕在她的颈窝里,刘默低沉的声音显出了几分难得的力不从心:“宫逸萧并不是一个凡事讲究急功近利的人,如今他愈发的这般,便是说明这里面大有文章。”
花月满惊讶侧眸,却没想到刘默竟离着她如此之近,微凉的唇畔蹭过他温热的面颊,饶是如羽毛般的蜻蜓点水,她却仍旧激的浑身一阵。
刘默同样侧眸看着她,渐渐加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颊上,灼的她每一个细微的毛孔都能感觉到**辣的疼。
他深不见底的眸,不知道何时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亮,水润一般的在眼中波动,煜煜生辉。
花月满吓得赶紧收神,挣扎着挣脱开了他的怀抱站起身子,讪讪的咳嗽了一声:“咳……你的意思是说……太子萧对我一见钟情了?”
刘默对于她的临阵脱逃没有半分的失落,慵懒的身子往身后的椅背上靠了靠,薄薄的唇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与其说他对你一见钟情,不如说他早已对你恨之入骨。”
花月满一愣,随后了然的睁大了几分眼睛,什么都没想的俯下了身子,双手支撑在了椅子的把手上,贴近几分的看着刘默那无时无刻都充满着光泽的俊脸。
“你的意思是说……”
“还不算太傻。”刘默颇为满意和赞赏的点了点头,幽声道,“今日在太和殿,美人们讨好的如此明显,百官看得如此清楚,若是他当真对你有意,怎么会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如此当着众人的面前表达对你的兴趣,好听的说对你是迫不及待,但若是往深了想……”
“巴不得马上将我置之死地。”没等他把话说完,花月满便是接了下去。
她一直就觉得今天太子萧的所作所为很怪,但究竟是怪在了哪里她又一时想不到,如今经过刘默这么一点化,她终于是如醍醐灌顶一般的瞬间明了。
只是……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为何会如此恨我?”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一天不囧我你都难受
刘默淡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这点还需要时间去查,但是眼下最主要的是……如何能够拖住宫逸萧。”
花月满愣住,这话说来轻松,可若是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
燃烧到底的烛光愈发显得暗淡,刘默静静的看着这个倾身望着自己的女子,小腹一阵阵的发紧,他并非圣贤,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面对她如此单纯的靠近,他若是说没有半分的想法,又怎么可能?
只是……
看着她睫毛忽闪之下的那一双充满着灵动的眼睛,望着她那巴掌大小的脸蛋此刻那迷茫的神色,他是真的下不去手。
人在迷茫的时候,只会对下意识相信的人靠近,虽然她还不曾察觉到这一点,但他却全然明了。
他其实,并不在乎她相不相信他,就好像他刚刚说过的那般,只要他相信她就好了,他只是,只是……不想去伤害她,不想去触碰那被他强迫过后充满着失望与受伤的眼睛。
“刘默,其实你纠结个什么呢?”忽而,花月满淡淡的笑了,笑容之中夹杂的苦涩,却只有她自己明了,“如果我当真嫁给了太子萧,对你也是件好事不是吗?你可以想办法控制我,然后让我去太子萧的身边帮你充当个眼线啥的。”
她知道,这次的事情,刘默也是无奈的,如果祈天帝当*了心的打算给她换个‘相公’的话,刘默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别说她不相信刘默对她的喜欢掺杂了水分,就是她完全相信刘默是真心实意爱上了她,她也绝对不相信刘默会为了她拿着西瓜刀和自己的亲爹互坎。
皇家子嗣,无奈的因由往往都是如此,皇权至上,根本不给你挣扎反抗的余地,况且刘默还有着属于他的野心和抱负。
情爱是皇权路上最奢侈也是最多余的东西,就好像曾经她和司慕冉海誓山盟过,到头来不也是一拍两散?如今不过是往事重提而已。
刘默浑身一寒,才刚卷起的欲意顷刻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就知道,花月满这个非同另类的女人,总是能让人来火快,败火更快。
花月满被瞬间笼罩在周身的寒气,激得一哆嗦,对上刘默那要吃人的目光,心虚的嘴发干:“我,我说的是事实而已……刘默,咱君子动口不动手。”
刘默忍着要撕了她的冲动,幽幽一笑,施施然的道:“花月满,你这个想法还是非常可取的,既然你如此的迫不及待,那我就满足了你这个无私的奉献好了。”
“只是……我要事先提醒你一句,宫逸萧嗜美色是几国皆知的事情,后宫之中美人成群,你跟了过去算起来,也应该是三位数的其中之一了。”
“当然……”刘默缓缓挑起长眉,声音愈发的低沉,“他还有很多的特殊房事之趣好,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曾死在他床上的女子已不计其数。”
花月满忽然觉得好冷……
虽然那宫逸萧贼眉鼠眼,油头粉面,但她还真没看出来那厮竟变态到如此丧心病狂的地步。
刘默忽而缓缓伸手,抚摸上她光滑的面颊:“不过你放心,既你想去,我就算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也会提前把你的身体调养起来,既是眼线,就要细水长流,总不能三五十日就一命呜呼了,你说是吧?”
花月满悔不当初,肠子发青,忽而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佯装什么都没听懂的打了个哈气,然后迷茫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嘘声问:“太子爷刚刚在说什么?”
刘默忍着心里的好笑,微微蹙眉,豁然起身,欲转身就走:“花月满,收起你的小把戏。”他说着,对着门外喊道,“福禄,回沐华宫。”
“内什么……臣妾最近有梦游的毛病。”花月满噙着一脸狗腿的笑容将刘默按回到了椅子上。
极其讨好的蹲在了刘默的面前,伸手按摩起了面前的一双长腿,“梦游的梦话自然不能作数,所以无论臣妾刚刚说了什么,不过都是耳旁风。”
刘默心知肚明,面无表情:“不嫁了?”
“不嫁了……我又和自己没愁……”花月满嘀咕了一声,抬眼见刘默正看着她,赶紧讨好的笑,“太子爷风流倜傥,颠倒众生,我哪里舍得离开……”
“吱嘎……”一声轻响,福禄推门走了进来,“太子爷,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何时回沐华宫?”
花月满一想到刘默离开她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当即笑的起身跪安:“臣妾恭送太子爷。”
刘默看着她那恨不得送出自己二里地的欢喜模样,目色微转,虽缓缓起身,却并没有迈步离开的意思。
花月满一愣:“太子爷这是……”
刘默神色淡然:“刚刚我也梦游了,所以说出的话也不能作数。”
花月满被噎的僵在原地,眼看着刘默朝着里屋走了去,悲愤又无奈的只得跟随。
话说刘默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一向本着坦坦然的厚颜无耻,将“不要脸”三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可她怎么就是总不习惯呢?
到底是她抗雷的抵抗力日渐低下?还是刘默那厮不要脸的本事与日俱增了?
心累……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已经习惯了和刘默的同床共枕,现在的她已不会再身子僵硬如铁,度日如年的数着一二三盼着天亮了。
随着福禄在外面熄灭了烛火,屋子里漆黑了下来,刘默脱掉外袍的躺在了床榻上。
花月满十分自然的翻了个身子,被冲着刘默,面朝着白墙,因为在想着指婚的事情,并没有去察觉刘默到底有没有睡着。
既然宫逸萧敢如此心急的向祈天帝递提婚的折子,那厮就一定又很大的把握祈天帝会点头同意,想来,这也是刘默的无可奈何之处,因为他哪怕是势力滔天,可在他的头顶上,始终站着他的父亲。
虽然她不知道宫逸萧到底是恨她什么,才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娶回去尽情蹂躏,但这婚她是不能嫁。
可她要怎么做才能既不得罪祈天帝,还能让宫逸萧主动放弃对她的蹂躏之想呢?
靠之……
花月满越想头越大,足足想了一夜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烦躁了抓了抓头发,正想仰天吼一句:“难道非要她找个替身才可以?”
蓦地,她愣住,替身?
忽而,她轻笑,有了……
此时的窗外天色已朦朦发亮,花月满抻个懒腰,正想看看是什么时辰了,没想到转身竟对上了刘默那一双没有丝毫睡意的眼。
“你……没睡?”
刘默浅浅一笑:“一向浅眠。”
花月满自然是不相信,她知道他浅眠的毛病,但哪怕是浅眠他实则也是在睡觉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满眼的红血色,就连眼睑下都晕开了灰蒙蒙的黑。
“太子爷,该上朝了……”门外,响起了福禄提着嗓子的声音。
刘默微微蹙眉,仅是瞬间便将一夜未眠的所有疲惫都压在了眉宇之下,气定神闲的起身,见花月满还在愣愣的看着他,不由得勾唇一笑,倾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时间还早,再睡会。”
“刘默。”眼看着他转身,花月满拉住了他的袖子,“其实太子萧这件事,也不见得是个死局。”
刘默微微一愣,垂眸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转眼又眺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明明心知已离着上朝的时间很近,却还是耐着性子的坐了下来。
“说说看。”
花月满觉得,其实刘默只要个她一会儿的功夫就够了,可却没想到刘默大爷竟悠哉的坐了下来,同样朝着窗外望了望的她,一边匆匆的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一边先跑去了外厅。
“踏踏踏……踏踏踏……”
刘默皱了皱眉,听闻着那从屋里跑到屋外,又从屋外跑到屋里的脚步声,正诧异,却见花月满竟然捧着福禄事先摆好的朝服,气喘吁吁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以前在大司马府的时候,我也伺候过我爹穿朝服,虽然就那么一回,但经验多少还是有点的……”
穿戴朝服是个极其繁琐麻烦的事情,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可现在为了节省时间她也是迫不得已。
刘默看着她那想要极其得到信任和肯定,却又明显没有那么足底气的模样,薄唇渐动,轻轻地笑了:“那就劳烦夫人了。”
花月满老脸一红,这男人还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占她便宜。
刘默站起身子,缓缓伸平自己的双臂,没有任何的防备和怀疑,仿佛是把自己彻彻底底的交给了她一般。
花月满余光瞧见福禄在门外来回徘徊着的身影,知道事不宜迟,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一边给刘默穿戴朝服,一边将自己昨儿个晚上研究出来的计划,一一的道了出来。
其实,她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构想,中间还有许多的亏欠,本来她只是想征询一下刘默的意见,毕竟刘默在挖坑,下套,损人利已方面的造诣是她仰慕而不可求的。
可是她没想到,刘默在她讲述的过程中,给了她许多的意见和想法,或者也可以说,在刘默的帮助下,她原本不过是一个躯壳一般的计划,已经变得有血有肉且栩栩如生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谁先主动都不是问题
花月满将白玉的发箍扣在了刘默高高束起的墨发上,透过铜镜看着那从始至终都噙着慵懒微笑,却一言一行均缜密细微的刘默,胸口有些酸胀的疼。
原来他一夜未眠,竟也是在想着此事,不然为何凡是她说出口的话,他连思考都不用一点就透?
刘默,这个总以自我为中心,凡是均已自己利益最大化的男人,竟会为了她的离开还是留下一夜未眠……
究竟是他在还债,还是想让她欠债?
铜镜里的人影忽而有些模糊,花月满赶紧眨了眨眼睛。
“太子爷,时辰不早了……”门外再次响起了福禄的催促声。
刘默缓缓站起了身子,本是已经迈步离开,却像是想到了什么放心不下,转身走回到花月满的身前,单臂圈住了她的腰身。
埋头在她耳畔,声音柔软如丝:“既然已经想了,不妨就大胆的去做,不要瞻前顾后,凡事有我。”
语落,转身迈出了门槛。
花月满看着他匆匆离去的高大身影,明明想笑,却唇角发酸的僵硬。
想当初,她初来乍到,失忆忘事,在对一切都懵懵懂懂的时候,是他的一巴掌教会了她现实和残酷。
然现在,她在深宫之中浮浮沉沉,身心俱疲,在对一切都心灰意冷充满怀疑的时候,是他的温暖呵护让她找到了相信和希望。
如果这是他想要偿还的债,其实已经够了……
如果这是她反欠下他的债,她又要拿什么偿还?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纠结的人在一起久了,肠子果然是容易打结的。
……
窗外天气阴沉,却始终不曾下雪,一向是所有寝宫之中最为肃静的永固宫,今日却吵闹的让人头疼。
正厅里。
一大早就赶来的曹玥婷,围着皇后那是各种的讨好,将她所有珍贵的首饰一排排的摆了满桌,满是讨好的一样样的给皇后试戴着。
“皇后娘娘,这八宝玲珑簪很适合您啊。”
“皇后娘娘,其实这对蓝宝石珍珠耳挂,您戴着也很好看。”
“我看出来了,不是皇后娘娘戴什么都好看,而是皇后娘娘气质天成,皮肤白皙,哪怕是再不起眼的玩意儿,只要戴在了皇后娘娘的身上,那都是光彩照人。”
曹玥婷从走进永固宫一直到现在,足足的一个时辰,说的嗓子冒烟,嘴巴发干,凡是好听的词儿均是不吝啬的往皇后的身上砸,为的不过就是博皇后的欢心罢了。
当然,讨好皇后的事情她是想不到的,而是因为今儿早上她去谢谢皇太后,也可以说是她的表姑奶,为了昨日帮她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