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瑾安面露喜色,有些不确定的再次轻轻唤道:“月儿?”
“嗯。”这次的声音,轻浅,却清晰可闻。
“我……”轩辕瑾安欲言又止,表情竟是难得的忐忑不安。
“嗯,知道。”九月这次却开口说话,语气仍旧是淡淡的,不过,却带着些凉意。
“月儿,我……”轩辕瑾安一急,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别说。”话音落下,停顿了很久,声音再次响起:“我有些累,不想听什么……”
不过,到最后,话音却渐渐变得模糊。以至于轩辕瑾安凑近了想要听清楚,却终究错过了。
等他轻柔的将九月转过身子,却有些哭笑不得的发现,九月她,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于是,满腹准备好的理由,没有了用处。
轩辕瑾安目光流连在九月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指尖寸寸轻抚,又瘦了好多。
心底缓缓的泛起一抹心疼,一抹酸涩。
月儿,月儿,我答应你,以后,再也没有那些伤害了好不好?我会好好的对你,好好的珍惜你。以后,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
一连几日,轩辕瑾安一下了早朝便往銮芳宫赶,甚至连奏折、政事都在銮芳宫的正殿处理。
轩辕瑾安就这样,腻歪在九月身边,用那样一如既往的宠溺眼神看着她,不管是九月慵懒的窝在树下的贵妃软塌上睡觉也好,还是随意的歪着看书也好,又或者,什么也不说,被他轻轻的拥在怀里,安静的呆着也好。
有时候会这样,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的,一直陪九月呆着。纵容她慵懒无比的静默。
他知道有些什么,已经不同了。可是,他不愿去拆穿。
他以为,只要九月愿意呆在他的怀里,那么,一切都会回到原样。
有时候,李公公会突然匆匆而来,跟轩辕瑾安耳语几句,然后轩辕瑾安只好抱歉的看看九月,宠溺的在她额际印下一记轻柔的吻,然后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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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轩辕瑾安便越来越忙,行色也越来越匆匆。
但是他还是坚持每天都要来看看九月,抱着她,哪怕只是短短的片刻,呼吸着她发间淡淡的莲香,似乎什么紧绷的情绪都变得放松下来。
九月什么都不说,不问,甚至这几日连话都说得很少,偶尔慵懒的发出些单音节,有些敷衍的回答轩辕瑾安的念叨。
她看着轩辕瑾安的眼神,也越来越淡。淡得几乎没有什么情绪。
轩辕瑾安有时候会突然生起气来,狠狠的抱着她,她依旧不说什么,只是静默。轩辕瑾安无法,只能自己苦笑,然后放松力道,温柔的抱着她,用温暖的唇爱怜的吻着她的额际。
轩辕瑾安虽然什么都没问九月,没问她究竟在外面遭遇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也没问她是怎样脱险,又是怎样回宫?
但他知道,一个连基本的武功都没有的九月,会受了多少苦。
他私下里派人去查过,可是除了她出现在都城外的小镇上,还有被慕容复下药迷晕掳去别院差点遭凌辱被青兰偶然救获外,什么都查不到。
似乎在那之前的所有的痕迹,都被人抹去一般,就像是突然凭空出现在那个小镇。
每次想到慕容复,轩辕瑾安几乎恨得咬牙切齿,竟然嚣张得连他的女人也敢企图染指,要不是青兰凑巧发现,那后果……
但是,此时此刻,他不能发作,对于慕容一族的布局,正在收网的阶段,决不允许丝毫的差错,即便他再恨不得将慕容复抽筋剥皮也好,也必须得忍下。
轩辕瑾安不问,九月就从来不提。
青兰有时偶尔假装不经意的提起九月这一路肯定受了很多苦,九月只是淡淡的笑,那样的笑容,缥缈得好似连着她整个人都随时会消散。
青兰便再也不敢问,也不敢告诉九月那次被迷晕是怎么回事,只是支支吾吾的说因为要秘密接娘娘回宫,怕有人图谋不轨。
九月依旧只是笑,青兰不擅长对她说谎,她心里清楚。所以看着青兰眼神闪烁的模样,也不拆穿,她也知道,青兰肯定早已对轩辕瑾安禀报了慕容复掳劫她的事,慕容复的性命,也只是暂时留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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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并不是对政事一无所知,就算是历史,也看过学过太多,这些时日里,即使轩辕瑾安不说,也能从他的神色中看出几分,宫中又有大变。否则,都城外都已灾民成群,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青兰看着九月这般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模样,每次都欲言又止,想帮皇上说些什么好话,可是每次话到嘴边,她又说不出来了。
其实,她自己的心里都有怨,娘娘会失踪那么久,皇上,也有责任。若是那日那两个影卫出现稍微早那么一些时间,而不是一直冷眼旁观等到最后关头才出手,那娘娘就不会……
还有,娘娘生死未卜之时,皇上竟然又纳新妃。
虽然,她理智上能理解皇上是为了平衡政局,可是,感情上,她心疼娘娘。
銮芳宫里,九月的日子依旧过得闲适无比。
然而,蝶飞宫里,宫人们却已经是水深火热。
宫里这几日早已传遍了,皇上最宠爱的月贵妃九月归宫,一连几日皇上皆是日日前去探望,赏赐恩宠不断,圣宠日隆,甚至更甚从前。
当然,随之而来的,是蝶飞宫从蝶妃进宫起的门庭若市,恩宠不断,到现在的依旧门庭若市,不过,皆是找了借口前来嘲讽讥笑冷言冷语的。
蝶妃原本就是丞相家的千金,又自及笄便得了都城第一才女之名,进宫便封了妃,又是连日恩宠不断,自然在宫中也是高人一等,虽然一面享受着众嫔妃的夸赞艳羡,一面不屑一顾。
表面上温雅柔顺,可骨子里,极是高傲。
以往各宫嫔妃的依附奉承,她也总是不屑一顾的。
说穿了,便是从骨子里瞧不上眼那些家世一般的嫔妃,能上得她眼的,得她笑脸说上几句话的,怕只有位分家世都在她之上的怡贵妃和皇后娘娘了。
只是,她一贯自认美貌才情都胜她们几筹,皇上又自她进宫便对她恩宠有加,难免冷落了皇后和怡贵妃,所以,她便更是连她们二人也有些不放在眼里。
可是如今,竟然凭空冒出了月贵妃,将她所有的恩宠变成了昨日烟云。
她进宫时日虽短,可也多少让贴身侍婢打听到些宫里的消息,爹爹也在她进宫时再三交代,皇宫里,可以得罪谁,也切莫得罪了月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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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时虽性格娇纵,觉得那九月也不过仗着皇上的宠爱而已,一无偌大的家世,甚至连身家背景都不为人知,似乎凭空冒出般,估计是地位太卑下,不好意思说罢了。
可是,爹爹的话,她一向是听的,即使没把九月放在眼里,爹爹的警告,她也放在了心上。
后来一进宫,便吩咐贴身的侍婢春烟买通了很多宫人,打听到那个月贵妃九月的事,但宫人似乎对她所知甚少,只是打听到她自进宫便一直圣宠不衰,独霸皇宠,但是却很少出她自己的宫殿。宫人们知道的,也多数是妃嫔间的传言,真假不知。
不过,她虽然独宠后宫半年有余,可近日竟然莫名的失踪了。
柳如蝶听到如此情况,自是欣喜莫名,她一进宫便获皇宠,又恰逢最受宠的月贵妃失踪,对她怎样都是百利而无一害,于是她也再没追查关于九月的事,自己能独霸皇宠,自然最好,渐渐的,她也就放下心了,几乎快要淡忘了九月这个人。
可如今,她恩宠正盛,那个月贵妃却又突然像是凭空而降,没有一点预兆和消息,就这么突然的,又回宫了。
她都根本连消息都还是因为皇上几日未来,才从乾阳宫伺候的宫人那打听来的消息,知道九月回宫,更何谈什么防备?皇上却早已圣宠不再,日日流连在銮芳宫。
于是,在蝶飞宫里,柳如蝶把所有的怒气,统统迁怒到这些无用的奴才,连打听点消息也不利落。
主子心情不好,脾气不好,伺候的宫人们日子便越发难过起来,更何况还背负着一个无用的罪名,虐打责骂,自是少不了的。
原本蝶妃就是个苛刻的主子,什么事都要求做得完美,即使是打扫的粗使宫婢干活都是心惊胆颤的,生怕有哪一处擦得不干净被主子发现了,那可是要命的事儿。
总之,凡事关不关他们奴才的事,都是会迁怒到他们身上的。
就说前天,主子心情不好,气的拍桌子,谁知道因为桌子太硬,拍疼了娘娘的手,于是,奉命去内务府领桌椅的小言子,便就因为这原因被活生生拖下去,打了五十大板,死了。
蝶妃事后还嗤之以鼻,只不屑的哼了声,说了句,这么不经打,一句话便吩咐了人随便卷了席子,扔去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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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敢多说一句。
也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早已麻木了。
死了一个小言子,马上便有人顶替上,这宫中,最不缺少的,便是奴才。
他们从进宫起,便已经明白,自己的性命早已不是自己的了,他们不过是这偌大的皇宫中,比死物多了可以移动的能力的一件物事,没有反抗的权利。
所以,这几日,蝶飞宫的奴才皆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说话也唯恐大声了。
心里,又不免开始羡慕起銮芳宫的宫人了。
就这样,几个粗使宫人做好了事,一时感叹,又觉天气尚早,想来娘娘和贴身的姑姑依着平日的作息习惯,不会这么早起,不免就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开来。
这月贵妃一直以来的隆宠,宫里是谁都知道的,可是,偏偏在銮芳宫里伺候的宫人却是最清闲好过的。
听那些对宫里琐事无比熟悉的宫人们私下里说,銮芳宫的月贵妃娘娘,性子其实并不像宫妃之间传言的那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相反,銮芳宫里外殿的宫婢们曾亲口说,月贵妃出来的时候很少,总是喜欢安静的呆在内殿,看书,性子也是极娴静的,又长得好看,清雅脱俗的好像仙子。伺候她的一般都是皇上赐给她的两位尚仪,还有以前两个贴身的宫婢,不过,出了意外,都死了。
对于小青和纯儿的死,宫婢们更是传得有声有色。
她们皆是为了救月贵妃而死的。
而月贵妃,对她们也是极好极好的,好的外殿的宫婢都羡慕。
听知情的人说,那纯儿死得极惨,为了救月贵妃娘娘,死后还清誉不在。但是,那些宫婢却说得羡慕,说是就算是她们,若得娘娘那样对待,也都心甘情愿的为娘娘做任何事。
月贵妃娘娘竟然为了她,一把火直接烧了恋月宫,只为了还纯儿一个干净的身体和灵魂。后来,还伤心了好久,大病一场。
那是怎样的深情厚谊。
虽然有人说月贵妃一点都不知道人间疾苦,那样奢侈的烧了偌大的华丽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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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若被那样对待是是自己,也是一种死得其所吧。
其实宫中,嫉妒羡慕的绝对在多数,那样大的手笔,只为了小小一个宫婢,即使有救命之恩,大多数主子也会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最多给奴才的家里人一些赏赐算是很好的了。
何况,还是当着皇上的面,皇上允许的。
从来没有一个主子,像她那样的。
那个叫小青的也是,听说月贵妃更是亲自命人为她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命人厚葬,后来,还不顾自身安危亲自去拜祭她,就因为那样,又被歹人刺杀,差点命丧黄泉。
其实,宫人们也都不笨,主子们虽说有些面上会对奴才和颜悦色的,说是恩宠,可真正的,关起自家的宫门,责骂苛打是绝对少不了的。
其实,做了主子的,不管以前是什么身份,骨子里,总觉得自己的高人一等的,从来不会把这些奴才当人看,若以前自己身份也不高贵,那更加会苛刻奴才,以示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同。
所以,其实,虽然对于月贵妃,宫里的传言大多没什么好听的,有说她狐媚惑主的,也有说她假仁假义的,更有说她故作清高的,不知凡几。
可是,宫里的宫人们,却是极向往能够一睹月贵妃芳容的。在他们心里,早已潜意识的,将月贵妃当作了神仙般的人物,毕竟,只有神仙,才会那么的特别,即使对奴才,也那样有情有义,那样良善。
尤其是此时的蝶飞宫的宫人们,心里别提有多向往,若是他们能去銮芳宫伺候就好了。
几人议论得正起劲,谁也没注意身后,蝶妃美丽的脸,已经扭曲得几乎变形。
她努力的深呼吸,再深呼吸,这才把满腔的怒火好不容易的压下去。
谁知,突然不知那个粗使宫婢说得兴起,突然大声感叹道:“啊,不知道月贵妃娘娘是不是比咱们娘娘生得美呢?”
“那当然!”另一个尖细的声音说得无比肯定,那语气,斩钉截铁,还带着一种清晰可闻的憧憬语气:“肯定比咱们那个母夜叉的娘娘美得多了,月贵妃娘娘可是仙子,哼,咱宫里这位,那是魔鬼,能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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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谁是魔鬼,嗯?”长长的尾音,似乎还带着一抹颤音,抖动着,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情绪,语气变得极其怪异。
“不就是咱们的蝶妃娘娘了!”那尖细的声音再次下意识的接口道。
这一接口,才发觉不对,咦,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小太监下意识的看看原本围在一起的宫人,只见他们此时都早已身子抖如筛糠,垂着头,软软的跪了一地。
心中暗道不好,小太监惊恐的转身一看,赫然是蝶妃正一脸扭曲的站在那儿,手紧紧的抓住她的贴身侍婢春烟,怒不可遏。
“奴……奴……奴才……”小太监“咚”的一声直挺挺的跪下去,浑身颤抖,连声音都开始哆嗦,脸色已是灰白。
他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你个该死的奴才!竟然吃里爬外!”
蝶妃厉声喝斥,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啪、啪、啪——”的一连三声极重的巴掌声已经响起,众人一呆,就已见蝶妃已脸色绯红的站在那小太监面前,手还是保持着扬起的姿势。
赫然竟是蝶妃亲自动手打的,足以看出,显然是气急。
以至于一贯看重自己温柔婉约大家闺秀形象的蝶妃,气得一时竟顾不得什么尊卑体统,自己动手教训起了奴才。
那小太监的脸被打得瞬间发红,左边脸颊上两条血痕从耳际一直化到唇角,血肉翻开,狰狞的横在原本苍白的脸上,一时间鲜血横流。
蝶妃那双美丽的玉手仍旧扬着,长长的金玉护甲上修饰得那尾指和无名指愈加的修长,尖锐的护甲上,细碎的宝石泛着刺眼冰冷的光芒。
是谁说过,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毒辣。
“娘娘,娘娘息怒,犯不着和这该死的狗奴才计较,仔细气急伤了身子。”春烟顾不得手臂被掐得青紫的剧痛,微微垂眸,赶紧快步上前扶着蝶妃气得微颤的身子,语气关切。
只是,那垂眸间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却没人看见。
“哼!”蝶妃冷哼一声,调整了下情绪,瞬间便又恢复为那个仪态姿容皆是完美的大家闺秀,神色温柔婉约,气质雍容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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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皇妃,又是当朝丞相之女,自然不能坠了声名,给别的宫里那些女人看了笑话去。
“来人,把这奴才拖下去,乱棍打死。”
言语间,竟是一丝不忍都没有,神色自然无比,仿佛不过是一只爬虫惊扰了她的心情,轻轻一捏,捏死了便是。
“是。”春烟眼光微闪,恭谨应是,随后朝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赶紧去办。
地上跪了一地的宫人身子发颤,直觉末日到了。蝶妃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果然,蝶妃见那小太监被嬷嬷带着侍卫拖了出去,神色稍缓,转眼又冰冷的扫了跪在地上的宫人们一眼,明明眼光冰寒,神色却温婉无比,甚至唇角还噙着温柔的笑意,声音甜美的吐出了三个字:“辛者库。”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