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咱们的僧王爷又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一点——做为胜保事实上的左膀右臂,手里又握着天津清军最精锐的军队,吴超越不可能不知道其中内情!而且胜保如果真有什么阴谋诡计,也肯定是拿吴超越当开路先锋!
想到这点,僧格林沁又干脆领着轻骑兵直接到了吴超越的营地门前,妄图从吴超越这里打开什么突破口。然而到得吴军营地门前提出要和吴超越见面时,背着洋枪守营地的吴军练勇却对僧格林沁说道:“王爷,十分抱歉,我们的吴大人刚才被胜大帅给传去了,正好不在营中。”
“被胜保传去了?”僧格林沁心中更是疑惑了,说道:“本王刚从胜大帅那里过来,他没在啊?还有,本王来的路上,也没遇到他啊?”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守门练勇摇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咱们的僧王爷却马上又发现了一个重大破绽,立即向那吴军练勇喝问道:“你怎么是北方口音?吴超越麾下的练勇全是南方人,你怎么会是北方口音?把你的腰牌拿来给本王看!”
那吴军练勇不敢吭声,僧格林沁则再次开口威逼,那练勇无奈,只得乖乖解下腰牌交给僧王爷,再然后,马上真相大白——这个练勇,实际上是胜保麾下的直隶士卒!僧格林沁见了大怒,忙又问道:“你是胜大帅麾下的绿营兵。怎么会跑来给吴超越守营门?是谁派你来的?”
那练勇犹豫了半晌,答道:“王爷。小人军令在身,请不要逼小的违抗军令。小的若是向你交代了实情,就会被军法从事!”
僧格林沁确实没逼那练勇违抗军令,只是又赶紧举起了望远镜向吴军营地内部张望,结果让僧王爷怒火中烧的是,正在营中练习列队行进的那些吴军练勇,大部分都是面黄肌瘦和皮包骨头,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穷苦百姓,压根不是吴超越麾下那些天天大鱼大肉的精锐练勇!
真相终于浮现在了僧王爷的心头,但猜出了真相后。咱们的僧王爷反而更是怒火中烧,二话不说就打马飞驰回了北仓大营,再次见到了正在和载垣议事的胜保,然后僧格林沁劈头盖脸就向胜保问道:“胜大帅,吴超越带来的上海团练呢?那里去了?还有吴超越本人呢,他到那里去了?为什么他的营地里,全是一些地方乡勇?!”
胜保不吭声,还是到了僧格林沁再次追问时,胜保才慢悠悠的说道:“王爷。下官是全军主帅,有权调动麾下所属军队,把上海团练调到那里去了,下官也有权力拒绝回答你的问题。”
“本王是郡王!”僧格林沁怒吼道:“还是奉命大将军惠王爷的副手。有权力知道你的调遣和部署!”
“王爷,朝廷有那一条法典规定,郡王和奉命大将军的助手。就有权力知道本帅的军队部署和调遣了?”
胜保毫不客气的反问,僧格林沁无言以对。那边载垣也说道:“王爷,请冷静点。胜大帅这么安排,也是为了我们大清将士好,请僧王爷你不要忘了,我们的军机已经无缘无故的走漏好几次了,胜大帅这么做,也是为了谨慎起见,预防万一。”
僧格林沁更没话说了,盘算了许久后,僧格林沁又突然问道:“这么说,长毛援军已经打到山东的消息,也是真的了?所以你才用偷梁换柱之计,让一些乡勇住进吴超越的营地冒充上海团练,换出真正的上海团练南下阻拦长毛援军?”
胜保还是拒绝回答,载垣则说道:“王爷,这件事请你不要多问了,胜大帅这么做是征得了皇上的同意才这么行事。为了谨慎起见,京城里除了皇上本人之外,都没有其他的人知道胜大帅的真正安排。”
载垣把咸丰大帝搬了出来当挡箭牌,咱们僧王爷自然更加不敢多说什么,胜保则故意气他,又说道:“王爷,我也知道你麾下的骑兵多,适合平原作战,但是这次比较巧,我们旁边就是运河,步兵乘船可以比骑兵更快,还更省力,所以没办法了,还是等以后再有更好的立功机会,本帅再请你去挥师杀敌。”
“本王希奇那点破功劳!”僧格林沁大吼,又咆哮道:“天津战场的南线本来就只有本王一支军队,上海团练又走了,如果长毛突然出师向南,本王孤军难支,如何招架?”
“王爷,这就是本帅一定要保密的原因。”胜保摊手,神情无奈的说道:“本来我是打算给你派遣一支援军,加强南线力量,或者恢复之前的四面围城之势,但是这么一来,长毛肯定会生出疑心,甚至因此猜到其他情况。所以不得已,本帅只能是一边严密封锁消息,一边维持原来的部署不变。”
“你封锁得好消息!”僧格林沁简直就是气急败坏到了极点,咆哮道:“长毛援军打到山东的消息,军中早就是传言满天飞了,长毛的细作恐怕早就把消息报告到李开芳和吉文元这些匪首的面前了!”
胜保对僧格林沁本来就是一忍再忍,僧格林沁还要继续蹬鼻子上脸,胜保脸色也顿时有些色变,开口就要反击。还好,载垣赶紧站了起来劝阻,说道:“好了,好了,僧王爷,你还是赶快回去加强你的营地防御,给你增兵的事,胜大帅当然会考虑的,但现在全军各营都在忙碌加固工事,一时之间那腾得出手来?”
载垣一劝再劝,终于才让僧格林沁气呼呼的冲回去加强他的营地防御,胜保则冲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心中暗道:“僧格林沁,你给本帅等着!长毛如果真的出兵攻打南线,看本帅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僧格林沁快马加鞭的冲回自军营地的时候,李开芳和吉文元也终于聚在了一起商讨下一步的行动,而在此之前,事实上早在前天晚上,太平军细作就已经确认了吴军练勇已经秘密撤走的实情,也早就发现吴军营地里现在驻扎的全是不堪一击的地方乡勇。同时为了谨慎起见,太平军细作昨天晚上还摸到了清军保桓部的营后,刺探那里驻扎的军队实情,结果还是一样,那里同样是一些衣衫褴褛的地方乡勇。
掌握了这些情况,再结合太平军援军已经打进了山东腹地的传言,还有清军各营全力加强营地防御的实情,李开芳和吉文元心里也已经隐约猜到,真正的吴军练勇肯定已经被派去阻击他们援军了。他们现在必须做些什么,配合和接应杨秀清终于派给他们的援军,还有抓住战机削弱围城清军!
当然,考虑到吴超越的奸诈狡猾,李开芳和吉文元也没敢一下子就把牌打出去,只是决定先派一支军队向清军营地发起一次进攻,试探清军的真正情况,也乘机抓几条舌头回来掌握实情,然后再决定是否出动主力发起决战。而当吉文元问起应该向那里动手时,李开芳连想都没想,马上就回答道:“出城!当然是南门外的出城!”(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二选一
决定了就得抓紧时间,尤其是在清军僧格林沁部也正在着手加强营防的情况下,太平军动手自然是越早越好,所以经过商议后,李开芳和吉文元决定当天晚上就出兵反攻被清军抢走的出城,阻挠清军加固工事,也乘机试探清军的真正底细。
考虑到老对手吴超越的人品卑劣,太平军没敢一次出动太多兵力,仅仅只是派遣了五百北伐前的老兵配合一千新军出城,同时交代率军出城的谢金生,让谢金生万不可把精兵全部用于攻坚,必须留下可靠预备队潜伏在隐蔽处,专门用来对付清军可能派出的援军。同时为了在必要时接应出击将士回城,李开芳还让太平军将士在城墙上准备了大量绳索,必要时可以用绳索帮助谢金生等人上城而不必冒险开启城门。
初更刚刚过半时,谢金生率军出击,将精兵一分为二,一部分埋伏在东面隐蔽处,另一半则在谢金生的率领下疾扑出城,开枪放箭射杀正在挖掘壕沟的天津乡勇,天津乡勇虽然鼓起勇气迎战,奈何武器装备和战场经验都处于下风,很快就被太平军杀散。太平军将士乘机点火焚烧出城外的鹿角拒马,守出城的清军将领庆祺慌忙一边向僧格林沁求援,一边指挥兵勇开枪还击,但黑夜中难以看清敌人位置,准确度本来就烂的火绳枪射击精度更差,自然无法迅速杀退太平军的进攻,太平军将士乘机以喷筒火弹大肆纵火,逐渐引燃出城木墙。
闻知出城遇袭。僧格林沁没敢在黑夜中冒险出动大批军队,仅仅只是给庆祺派去千余援军。同时命令庆祺死守出城,绝不能轻易弃城——黑夜中弃城逃命。自然是你推我搡自相践踏,死得只会更惨。然而僧王爷派出的援军抵达战场后,虽然在一定时间内极大的缓解了出城的压力,然而当太平军伏兵突然杀出,猛攻援军背后时,战场局势又被太平军轻松扭转,清军很快又重新处于下风。
与此同时,太平军又在天津西、北两门城上猛烈敲响战鼓,让士卒大声呐喊。制造准备出击的假象恐吓清军。期间太平军又乘机派出细作换上清军服装出城,摸到清军各营外围侦察清军动向,也乘机试探清军的真正虚实。
太平军这一手还真吓到了不少清军将领,西门外和北门外的清军营地都马上加强了戒备,并且派遣快马飞报胜保,请示如何处置。好在胜保和吴超越事先已有约定,吴军练勇何时出击由吴超越自行决定,所以胜保也没急着派人联络吴超越,只是命令清军各部紧守营地。无令不可出击,任由太平军猛攻南线而不做动弹。
如此一来,自然是苦了孤立无援的僧王爷,既得守主力营地又得守出城。还得注意保全在野外激战的军队,友军一个指望不上,全得靠自己咬牙坚持。听着营外不断传来的呐喊声和枪炮声。僧王爷除了破口大骂胜保的见死不救,再也无计可施。担心忧虑,坐卧难安。辫子上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还好,太平军这个晚上出击的最主要目的还是试探,并没有准备真的不惜代价拿下出城,喷筒火弹引火用的火油用尽之后,太平军就再没办法拿颇为坚固的出城怎么样,只能是集中力量收拾僧王爷派来的援军,把僧格林沁派出的一千步兵打得是鬼哭狼嚎,抱头鼠窜,溃败而逃。末了,太平军还追着清军败兵的屁股杀到僧王爷的大营门前,实在攻不进去才在三更将至时收兵。
是夜一战,太平军的斩获并不是很多,杀死清军仅两百余人,自身也小有损失。但这也足够了,通过实战试探,太平军已经确认成天耀武扬威的僧王爷不过是只纸老虎,怕夜战更怕近身战,只要出动主力,攻破出城和僧王爷的营地并不是没有希望。同时通过细作侦察,清军各营之中和周边也确实没有发现吴军练勇的存在,所谓的吴军营地里在夜战中更是自行乱成一团,根本不足为惧。
除此之外,太平军还有一个重要收获,那就是谢金生部在战场上抓到了五个清军俘虏,而太平军把这五个俘虏抓进城后,立即把他们分开来单独审讯,结果几个俘虏交代的口供也大同小异,他们确实听说过太平天国援军已经打进山东的谣言,清军各级将领虽然都是矢口否认,宣称传言不过只是谣言,但到了今天下午时,僧格林沁又突然命令加强营地防御,只是具体原因没有公布。
再询问俘虏关于吴军练勇秘密调动的口供时,五个俘虏当然都是摇头表示不知道,还都疑惑反问,说上海团练就是驻扎在天津北门外,什么时候被调走了?
连清军自己人都不知道吴军练勇已经被秘密调走的情况,李开芳和吉文元自然更加相信他们的判断无差,杨秀清派给他们的援军肯定已经打进了山东,吴超越已经带着吴军练勇去了山东参战!鉴于此情,李开芳和吉文元自然马上就决定再次发起大规模反击,抓住战机猛攻清军营地,削弱清军守城力量,也间接帮助和接应正在北上途中的自军援军。
太平军大规模反击的首选对象当然是咱们孤立无援的可怜僧王爷——不过这有点怪僧王爷自己,谁叫他不听指挥最后才动手加强营防,太平军柿子不拣软的捏,难道还要去挑苦涩的硬柿子啃?
不过还好,虽说太平军的主力随时都可以出动出击,但为了谨慎起见,李开芳和吉文元还是决定把反击时间定在第二天的午后,先派遣部分主力出城继续试探清军虚实,到了黄昏时再大规模出动,真正发力猛攻南线,欺负怕夜战更怕近身战的僧王爷主力。所以这么一来。僧王爷也靠着敌人的暂时仁慈,暂时获得了一点喘息机会。也赢得了一点重新调整和修补工事的时间。
很可惜,咱们的僧王爷并没有抓住这点宝贵时间全力布防。天色微亮后,僧王爷第一件事就是打马直奔北仓大营,跑到胜保的面前大吼大叫,质问胜保昨夜为什么不给他派遣援军?胜保则答道:“王爷,难道你没派斥候侦察天津其他城门的动静?昨天晚上你和长毛交上手后,长毛一直都在天津北门和西门敲锣打鼓,喊打喊杀,黑夜之中敌情不明,本帅若是贸然出兵。中了长毛的圈套怎么办?”
载垣也站出来做证,证明太平军昨天晚上确实在天津的其他城门制造了出击假象,胜保是为了全局考虑才没派出援军。然后载垣又很疑惑的问道:“僧王爷,我军斥候探报,昨天晚上出城的长毛才一千多最多两千人,你的南线连官军带乡勇,差不多有一万一千兵马,怎么还吃了败仗,让长毛杀了我们那么多人?”
僧格林沁的老脸有些泛红。半晌才答道:“昨天晚上出城的,全是长毛精锐,本王要守出城和营地,黑夜中又不敢过多出兵。所以才……,吃了点小亏。”
心虚的替自己辩解了一句,僧格林沁又赶紧说道:“载王爷。情况你也看到了,奴才在南线孤立无援。压力实在太多,还望你和胜大帅尽快给奴才补强兵力。不然的话,南线就危险了。”
本来就是故意当僧王爷当鱼饵诱太平军主力出城,载垣和胜保自然是联手敷衍僧格林沁,拍着胸口一定会尽快给僧王爷增派军队,补强兵力,好说歹说才把至今还蒙在鼓中的僧王爷给打发走。而僧王爷前脚刚走,胜保马上就向载垣问道:“王爷,慰亭那边有消息没有?”
“慰亭刚派人送来的。”载垣一边把一道书信送给胜保,一边低声说道:“慰亭说,昨天晚上长毛派遣少量军队出击,摆明了是试探我们的虚实,所以他才始终按兵不动。而且慰亭还认为,以长毛的奸诈狡猾,很可能还会再次出兵试探,就象鱼吞鱼饵一样,怎么都得碰几碰,试几试,然后再吞钩,所以慰亭建议,除非确认长毛真的已经出动主力,否则我们绝不能轻举妄动,导致前功尽弃!”
“聪明莫过慰亭。”胜保露出狞笑,说道:“长毛喜欢再三试探,那就让他们尽管试探吧,总之本帅不见兔子不撒鹰,看长毛能把我们怎么样!”
说罢,胜保还又在心里得意的补充了一句,“反正当鱼饵的是僧格林沁,长毛把鱼饵和鱼钩一起吞了嚼了才最好!”
…………
胜保还是小瞧了一些咱们的僧王爷,僧王爷是没办法摆脱被胜保当做鱼饵的命运,但这并不代表僧王爷没有办法减轻自己的压力。回营路上,咱们的僧王爷就先去了一躺昨夜激战的出城战场了解情况,看到被太平军纵火烧毁众多的拒马鹿角时,僧王爷的脸色先是无比难看,然后再稍一盘算,僧王爷就把出城守将庆祺叫到了面前,在他耳边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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