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
这也是吴起最后的一张牌,在派遣出这支骑兵之后,吴起的身边已经无兵可用,只剩下百余名亲兵在山坡上下拱卫。
“轰隆隆……”
在一名偏将的引领下,三千骑兵驰骋奔腾加入战场,登时让汉军重新占据优势,把阵线向南一步步的推进。
“拼死挡住,谁敢退缩,立斩不赦!”
眼见得刚刚夺回的优势又要丢失,周瑜又气又急,再次挥剑砍翻了数名畏首畏尾的贵霜士兵,咆哮着勒令全军拼命。
乱战之中,戴宗犹如猿猴一般闪转腾挪,钻来钻去,不知道何时悄无声息的来到周瑜马后,猫着腰奔周瑜坐骑后腿就是一朴刀。
“咴……”
周瑜坐骑发出一声悲惨的嘶鸣,顿时跌倒在地,将周瑜从马上摔了下来,门牙磕碰到遗落在地上的一顶头盔,登时掉落两颗,满嘴鲜血顺着唇角溢出,狼狈万分。
“吃我一刀!”
一刀把周瑜砍落马下,戴宗大喜过望,这可是天大的功劳,高高举起朴刀奔着周瑜的脑门劈了出去。
“休要伤了公瑾!”
关键时刻,一匹青骢战马杀到,一柄虎头盘龙戟横扫而出,“呛啷”一声将戴宗的朴刀磕飞,正是裴行俨率兵前来救援。
戴宗不甘心让到手的大功飞走,就地一滚捡了一把长枪,奔着周瑜的大腿就是一枪。只听“噗”的一声,枪尖刺破铠甲,登时在周瑜的腿部凿了一个血洞,鲜血顺着枪尖汩汩的流出。
“痛死我也!”
周瑜疼的眼冒金星,大呼一声,由于缺了两颗门牙满嘴血渍,风灌进嘴里,根本无人挺清楚他喊得什么。
眼看着周瑜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挨了一枪,裴行俨勃然大怒,咆哮一声,挥戟劈向戴宗:“吃我一戟!”
戴宗适才被裴行俨震的十指发麻,知道这是个狠角色,当即连滚带爬,在乱军中穿来梭去,很快就把裴行俨远远甩开,消失在鼎沸的人声之中。不见了踪影。
“气死我也……没能抓住这厮为公瑾报仇,真是可恶!”裴行俨恼怒的挥戟砍翻了附近的两名士卒,摇头叹息。
“我的……伤势……无大碍!”
周瑜在亲兵的搀扶下爬起来,满脸灰尘,满嘴血渍,大腿上的血渍不停的冒出。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比起腿上的伤势,让周瑜最痛苦的是掉了两颗门牙,曲有误周郎顾的美周郎以后该怎样见人?那些为自己魂牵梦萦的少妇见了自己这副尊容,该何等失望?
“杀啊……不要管我,把汉军统统杀光!”周瑜捂着大腿的血洞,歇斯底里咆哮一声。
手指朝山坡上的吴起一指,用含糊不清的语气恶狠狠的道:“裴将军,朝山坡上冲锋,生擒了吴起!”
裴行俨喝令周瑜的亲兵把他护送下火线让医匠包扎伤势。然后催马提戟,引领了数千生力军朝吴起所在的山坡掩杀了过去。
吴起在山坡上看到裴行俨来势汹汹,急忙挥舞令旗,命令武卒拦截裴行俨的冲锋。随着吴起的令旗招展,浴血厮杀的武卒向右移动,拦住了裴行俨的去路,化解了吴起的危机。
有了裴行俨一万援军的增援,贵霜军凭借着兵力优势重新占据上风。但汉军在吴起的调度下,还有武卒这支虎狼之师压阵。也只是稍处下风,战事一直呈现胶着态势。
战斗从上午一直持续到傍晚,牛角峰下尸横遍地,贵霜军战死了一万两千余人,而汉军也阵亡了将近六千。厮杀了一天下来,双方的将士已经筋疲力殆。只能各自鸣金后退,吃饱喝足之后再进行夜战。
山下的两支队伍泾渭分明,一支在南一支在北,相隔五百余丈,由弓弩手在前戒备。后面的各兵种盘膝而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等着吃饭补充体力。炊事兵就地埋锅造饭,山脚下炊烟袅袅升起。
何元庆率领的队伍功亏一篑,最终没能冲过敌军挖掘的壕沟,在阵亡了两千余人后,重新退上了牛角峰,据险死守。
看着山脚下袅袅升起的炊烟,山上的六千多将士嗓子几乎在冒烟,嘴唇先是破了皮然后干涸的裂了口子,手里虽然有干粮,但没有水滋润下喉咙,几乎要被活活噎死。有些士兵咬了几口手里干巴巴的面饼,只能摇摇头重新塞进怀里,即便是饿死也比噎死强一些。
“扑啦啦……”的声音越响越大,这是劲风吹响旌旗的声音。
数十面写着“漢”字的大旗被南风得猎猎作响,浑身被汗水湿透了的将士们摘下头盔卸下甲胄仰坐在山石上,仍凭劲风吹得长发飞扬,几乎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无比清爽。虽然没有水喝,但吹吹风似乎也能缓解一下干渴到冒烟的嗓子!
风越吹越大,飞沙走石,山上山下的旗帜几乎被大风刮倒,扛旗兵拼尽全力才能把旗杆勉强支撑住。
天空阴晦不定,乌云滚滚,眼看着大雨即将到来!
“轰隆隆……”
一道惊雷在苍穹上炸开,瞬间豆子般的大雨从天而降,铺天盖地,犹如九天银河倒流而下,把整个世界笼罩在雨幕中。仿佛老天不忍心看这残酷的一幕,想要把满地的血渍冲刷干净一般!
“下雨了……下雨啦……下雨喽……下雨咯!”
这一刻山上的六千汉军几乎陷入了疯狂的状态,纷纷站起来在雨幕中又唱又跳,眼泪伴随着雨水纷飞,或者扬起头颅让雨水灌进胸膛,或者捧着头盔接满雨水,然后像水牛一般一饮而尽。
“天不助我,天不助我,天不助我!”
经过医匠包扎的周瑜站在滂沱大雨中,仰望着犹如水帘洞一般的苍穹,听着牛角峰上汉军的欢呼,那一声声仿佛在鞭笞周瑜的心灵。不由无力的跪倒在泥泞中放声痛哭,肝肠寸断,愤怒之下一口鲜血吐出,晕倒雨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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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三十五 猛兽来袭!
周瑜在帐篷里悠悠醒转,耳听得密集的雨点打在帐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雨水漫进帐篷里淹没了脚面,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了。
看到周瑜醒转过来,浑身湿漉漉的裴行俨手按佩剑,无奈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唉……看样子这场大雨一时半刻止不住了,我军处在低洼之处,若骤雨狂降一夜,怕是会重蹈临浦之战的覆辙,依我之见不如就此退兵吧!”
伍云召以及赫德还有几个偏将也一致赞同裴行俨的建议,正所谓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现在的贵霜军心已经疲竭,再强行支撑下去怕是也讨不了好。
周瑜捂着腿部的伤口缓缓坐起,恨恨的道:“这吴启到底是什么人?我军以七万之众来袭,又占据了先手,把何元庆分割包围,竟然被他硬生生的逆转了局势,这战绩简直就是战国时期的吴起再世!”
“听说这吴启是亚圣吴起的嫡传后裔,得了吴起的祖传兵法。”帐篷里有一名来自长沙的偏将插嘴回答。
“那又如何?”
周瑜狠狠的一拳砸在床榻上坐了起来,因为被磕掉了两颗门牙导致嘴唇肿胀,说话的时候瓮声瓮气,面目有些狰狞,与之前运筹帷幄谈笑风生的美周郎判若两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江山代有英雄出,就算吴起再世我也要打败他!”
雨水从帐篷顶上渗漏进来,落在裴行俨的脸上。
伸手抹了一把雨水,裴行俨心有余悸。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临浦之战在大水中差点被生擒活捉。看到帐篷外面遍地都是哗哗流淌的雨水,裴行俨心里就感到害怕。
“但这雨水实在下的太大。我军处在牯牛岭的低洼之处,雨水全都向咱们这边汇集过来了,倘若再持续半夜,后果不堪设想!”裴行俨手按佩剑,语气变得严厉了许多。
周瑜默然不语的展开地图看了一会,沉声道:“郁河白家湾距离牯牛岭只有十五里,我马上派人调黄盖、韩当率水师前来支援!”
随着一声令下,斥候带着周瑜的命令,冒着倾盆大雨向平山县城脚下的黄盖、韩当水师疾驰而去。
“再支撑一个时辰。若大雨继续下个不停,我军就把牛角峰的包围圈撤退,向白家湾方向移动!”周瑜叹息一声,把湿漉漉的地图叠起,做出了一个折衷的决定。
周瑜的斥候快马加鞭,冒着泥泞大雨用了一个半时辰才抵达了平山城外的水军驻扎地。
比起五十里之外的怀安境内,平山的雨势小了许多,孙权听闻前方战事不利,便留下周侗与弟弟孙翊在城里坐镇。自己带了数百亲兵来水师营寨商议对策。
“哈哈……你看公瑾老实了吧?怎么不嚣张了?”孙权幸灾乐祸的击掌大笑,长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竟然负伤了还掉落了两颗门牙,这破相了啊!”
黄盖与韩当微微皱眉。拱手道:“主公,公瑾也是为了我军呕心沥血,在前线浴血死战。主公这样说不妥吧?依末将之见,当速速出兵救援!”
孙权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刻薄。正色道:“我只是替公瑾惋惜而已,别无他意!救啊。谁说不救?前线除了周瑜,还有两万多孙家的将士呢,那可是父亲兄长一手建立的虎狼之师!”
孙权当即传令从平山城内调三千人出城,与郁河中的一万水师混编,连夜冒着大雨顺水向下游的白湾进军。
所谓的水师只是临时组建的而已,主要以竹筏组成,外加一些强征的渔船,最大的几艘就是临浦县衙与平山县衙的几艘走舸,大大大小总计四百余艘船筏,每只船上二三十人不等,在茫茫大雨中顺着郁河向下游漂流。
大雨逐渐的下个不停,牛角峰上的山洪越积越多,慢慢的冲垮了山脚下孙军临时搭建的箭楼弩台,把荆棘鹿角向低洼之处冲去,反而在黑夜雨水中扎伤了许多贵霜士兵,到处一片惨叫和惊呼。
夜幕深沉,大雨茫茫,火把根本无法点燃,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双方的人马在黑夜中也不敢乱动,只能冒着大雨等待黎明。
“公瑾,再不退兵不行了,我必须对将士们负责!”裴行俨再也忍耐不住,决定强行撤兵。
周瑜走出帅帐,抬头凝视天空,惊喜的发现雨势小了许多:“你们看雨水小了,雨势变下了,马上就要停了!”
裴行俨、伍云召等武将纷纷跟着周瑜出来仰望天空,只见这场滂沱大雨在骤降了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减弱下来,变得淅淅沥沥。
裴行俨的信心又开始动摇:“那就再等等看?”
“再等等吧,我们的运气不可能这么糟!”伍云召接过话茬,“搭上了一万多将士的性命,若是就此撤退,那可是前功尽弃,这些将士们白白死了。只要能全歼山上的何元庆所部,就可以逆转局势!”
看到大雨逐渐减弱,周瑜的信心又慢慢恢复,攥拳道:“将士们,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拿出血战到底的勇气,就能获得最后的胜利!相信我,这场胜利必然属于我们!”
果然如周瑜所料,雨势越来越小,从倾盆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最后完全停止了下来,又过了半个时辰,阴霾散去,月亮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露出了尊容,照耀的牯牛岭朦朦胧胧。
“哈哈……我就说我们的运气不可能一直那么差!”周瑜的心情好了许多,“河东河西,运气不可能总是眷顾汉军!”
雨住云收,脚下的山洪退去,这让裴行俨总算松了口气,向周瑜拱手道:“裴某真是惭愧。论毅力与胆量我不及公瑾也!”
周瑜拔剑在手,沉声道:“大雨散去。诸位将军各自回到阵地,汉军怕是很快就会发起反攻了!我们只要扛住吴启的正面强攻。把何元庆困在山上,最迟三天就可以让他们军心涣散,围而歼之!”
“遵命!”
裴元庆、伍云召、赫德等武将一起拱手领命,各自提了武器回自己的阵地严阵以待去了,等待着汉军即将发起的强攻。
就在周瑜与部将谋划的时候,吴起也在不停的思忖对策,派出斥候冒着大雨赶往赤尾滩以及郁林打探姜松与霍去疾那边的情报。
赤尾滩那边最先传来消息,姜松率领着万余人与裴行俨的三万人马厮杀了一整天,由于兵力悬殊。姜松苦苦支撑,部曲战死了三千余人,而贵霜军则阵亡了五千多。
牛角峰的血拼开始之后,裴行俨亲自率领八千人增援周瑜,留下贵霜统率型的大将索狄拉率领一万六千人继续围攻姜松,双方在大雨之前陷入了胶着态势,谁也占不到便宜。
戴宗不愧神行太保之名,顾不得厮杀的辛苦,在大雨滂沱之中向北直奔郁林。用了将近三个时辰的时间,来来回回走了二百多里路。
“呼呼……启禀吴将军!”戴宗确实有点累了,喘着粗气报告道,“霍去疾将军留下龙且、姜维守郁林城。自己与黄忠率领一万人顺着小道来支援怀安,却在桑麻沟一带遭到了周德威的阻击。再加上贵霜的一万骑兵从平原地带驰骋过来,霍将军怕遭到前后夹攻。只能率部沿着丘陵退回了郁林,这路援兵暂时指望不上了!”
吴起颔首道:“霍将军做的对。浔郁平原方圆数百里,骑兵威力强大。的确不能硬拼。”
吴起说着话缓缓站起身来,拔出龙纹双刀在手,高声道:“将士们,趁着雨后凉爽,牛角峰上的山洪冲坏了敌军的防御工事,我军一鼓作气杀到牛角峰下面,接应何元庆的部曲下山!”
天空的乌云逐渐散去,明月越来越皎洁,照耀的牯牛岭上皎洁一片。
随着吴起亲自提刀冲锋,汉军阵中鼓声隆隆,号角呜咽,一万多将士踩踏着脚下的泥泞,挥舞着刀枪,掩杀向数百丈之隔的贵霜军阵地。
“全军冲锋,一个不留,不能生则死!”
何元庆也意识到了自己突围的错误,没能破釜沉舟,导致麾下的将士不能以死相搏。这次吸取了教训,提着双锤,率领着麾下所有的六千将士呐喊着俯冲下了牛角峰。
月光之下,杀声再起,刀枪交鸣,血肉横飞。
嗓子冒烟的滋味实在难以忍受,山上的六千将士已经被干渴的滋味吓怕了,实在不愿意再被围在山上承受烈日的炙烤,借着吃饱喝足的力气如猛虎下山般冲了下来。
一夫拼命万夫莫敌,六千将士拼了性命,战斗力暴增。
尽管伍云召率领着两倍兵力阻拦,但在防御工事被洪水冲毁之后,优势荡然无存,从半夜酣战到黎明时分,逐渐的被何元庆率部突破了包围,慢慢的与吴起的主力军聚拢在一起。
“末将犯下大错,请将军责罚!”满脸烟灰血渍的何元庆拎着双锤来到吴起面前,单膝跪地认罪。
吴起挥刀砍翻了一名贵霜士兵,肃声道:“现在不到讨论是非的时候,先趁着我军士气高涨之际杀退贼军!”
“看末将将功赎罪!”
何元庆立功心切,从地上爬起来咆哮一声,拎着一对亮银锤当先冲锋,挡者披靡,一锤下去便敲的骨骼断裂,脑浆迸流。
有了何元庆这样的猛将领衔冲锋,汉军的锐气陡然增加了许多,拎着双锤的何元庆就像领头羊,只要他冲锋到的地方,就有汉军尾随跟上,杀的联军节节败退。
“冲锋陷阵还是得靠猛将身先士卒啊,这样才能让士卒们受到鼓舞,爆发出最大的潜力!”吴起叹息一声,对何元庆又爱又恨。
眼看着牛角峰上的汉军冲下来与主力会师,联军却无力阻止。再加上两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