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夜瞳一惊,他居然连摄魂术也知道。看来的确不可小觑。不过,他不信红衣男子有办法
破得了他的摄魂术,要知,这摄魂术,他已练到了第九层。一般人类用三层足够,意志坚强的人则用五层,而法力高深的妖用九层,便定会失去心魂成为赤练宫操作的傀儡。想来这男子言语也是虚张,除非他拥有上千年的道行,否则是定然逃不过的。
邪肆一笑,他就看这红衣妖能嘴硬到几时。心念意动,双手猛然挥动。黑色的雾气朝阎皇围去,铺
天盖地之势,似不到目的不罢休。倒令一旁的蓝弦、云初蕊有几分担心。他们哪知其实阎皇对上夜瞳,正
是所谓的以毒攻毒之招。阎皇的妖力对上夜瞳遗自母体的妖力,一人是纯正的修练了千年,一人则是遗传
外加用歪门斜道练就而来。纯正的修练汇天地精结加自身的努力,遗传的却多多少少有缺憾,更何况以他
人之血魂练就,被夺去生命的魂本身就有冤气,阎皇自然胜一筹。
阎皇勾了勾唇,右手一挥。凭空出现一面金色的镜子,那夜瞳的摄魂黑雾刚碰到金色镜子竟被反弹
回去。夜瞳一惊,衣袍翻飞,身影疾掠闪过。然后他这一躲,他身后的黑衣手下们可都没有避得急。那黑
雾全然将那些黑衣男子包裹住,瞬间,只听得砰的几声。那些男子都倒在地上,昏了回去。魃因为功力比
其他的人强多撑了片刻,然后终是倒下了。
夜瞳见自己所施的摄魂术居然用在了自己手下身上,虽然事后他能破解他们的法术。但自尊心却受损,当时怒火翻天。血瞳迸射出强烈的仇恨瞪着阎皇,是他,是这个妖令他颜无受损的。这样的恨怎能咽下?双手翻转如风,黑色的雾再次汹涌弥漫。
「还要来吗?」阎皇邪笑,「不过,我已经没耐心陪你玩了。」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出,拇指、中指一弹,咻。一束金色光芒射出。
夜瞳一惊,急忙躲闪。金色光芒却紧追不放,只得扑的一声。光芒刺入夜瞳眉心。
「啊。」
夜瞳惊叫,只觉得眉心灼热异常。然后,金色的光芒越来越亮从眉心射出。疼痛、麻痒如万蛇钻心
透明的手指忍不住往眉心抓去。手指凡过,血痕突现。他再忍不住痛滚到地,来回地反滚着。
「你、你究竟是谁?」哑着嗓子,他不甘地问道。血瞳复杂莫名,仇恨、不甘、不可置信,他怎么会败在他的手里?
「为了让你输得明白点,我就告诉你。」阎皇站在那里,红袍翻飞。神情傲然,为我独尊。「我是魔界至尊。」
「原来——」夜瞳盯着他,不甘地大笑。「哈哈哈……」原来他居然已不是妖,而是魔。难怪,难怪
他会败。血瞳渐渐磕上,也许这是命吧。娘亲,瞳儿要来找你了。
遍体尸骸,遍地艳红。血腥的味道还在弥漫,罪魁祸首虽然最终被诛,但付出的代价却太大了。
风拂里,三道身影静静站立。衣袂飞摆,却是沉重。
「我要带大哥离开。」云初蕊望着楚临风,曾经玉树临风的伟岸男子。却因为她,现在只能冰冷地躺在地上,身上的血渍如此殷红,灼热了她的眼睛。
「好的。」
蓝弦、阎皇异口同声道,这刻,他们不再吃对方的醋。心里只有疼惜,只有忧伤。云初蕊的疼痛、悲伤主宰着他们的情绪,为她忧而忧,痛而痛……
两人合力扶起楚临风的遗体,随着云初蕊朝龙锦门走去。
风呼呼吹着,仿佛谁在悲伤地哭泣。
下班前还有一更。
第九十九章 送君上路
龙锦山顶一役震惊武林,危险江湖的赤练宫宫主毙命,群龙无首的赤练宫随着瓦解。人们争先欢呼,
然而其中付出的代价却太过沉重。在那一役多派掌门命丧赤练宫手下,余留他们的亲人、友人含泪悲伤。林乔圣、上官安、林召澈的伤不重,略做治疗便被闻讯赶来的上官夫妇接了回去。云傲天等人内伤也有云初蕊法力相护倒也好了八九分,略在龙锦门休息两日后便离去。
楚临风的死带给他们太多的悲伤,云初蕊决定亲自护送他的遗骸回北方飞云堡。蓝弦、阎皇自是随行,云傲天、云少麒、云少麟三人接到庄里传来的飞鸽传书,只得匆匆赶回山庄。
三人一路无语,神情漠然。即使心有所思,也只能隐藏着。忧伤如此沉重地从云初蕊的身上传来,阎皇、蓝弦俊眉蹙起。很是心疼,却无能为力。深知楚临风的死将在她心里留下不能抹去的烙印,也许随着时间越来越淡,也许却是越来越清晰。这一刻,两人的心情却难得地相同。他们感谢楚临风的痴情,因为有他蕊儿才能安然无恙。却也同情他,情绵两世皆无果。更羡慕他的行为,因为那一直是他们想做却没做到的。且他将永远存活在蕊儿的心里,生根、萌芽……
两个月后
白色的石彻建筑傲然屹立,沉重、肃穆。
一行人面色沉沉,全身白衣,头戴白巾。
北方的风呼呼刮过,冷冷地刺着他们的面。为首的中年男子挺拔的背似乎已经佝偻了几分,星目红肿,哀伤不已。一头浓密的墨发似乎在一夜间变白,几缕发丝随风飘飞。几许凄凉,几分沉痛。
他的旁边男子五官凌厉,曾经玩世不恭的脸上凝重万分。飞扬的青丝三千,紧抿的唇。深掐入掌的双手,直冒的青筋。倔强地不肯相信那个亲密唤自己大哥的人已经离去,永远不再回来。
哒哒哒……
渐近的马蹄声撕破了空气的凝重,三匹高大的骏马映入他们的眼睑,骏马之后是一辆马车,穿着蓝衫的马夫操着绳子熟练地驾驭着马,马车上那黑色的木棺如此醒目,深深刺痛了他们的眼。
尘沙飞扬,三匹马在几人面前停下。紧接着,马车也停了下来。
马背之上,三人目光悲伤、歉意地望着哀痛的他们,静止不动。时间流淌,三人衣袂摆飞。衣白胜雪,一片空灵。就如那远去的人,只能永远躺在一片白茫的世界里。
三人下马,步伐沉重。然后,朝着中年男子他们深深鞠躬。良久,抬头道:
「对不起。」
中年男子越过三个年轻人,目光落在停留在马车的黑色棺木上。泪水浑浊,模糊了双眼。恍然间,孩子就站在那里。玉树临风,温温尔笑。终于,他步伐蹒跚朝那棺木而去。他身边的男子急忙伸走搀住他的胳膊,星目扫过他们,带着不原谅。然后才跟上中年男子朝马车走去。
那白衣女子被男子带恨的目光扫过,一片刺痛。犹其在见到中年男子孤独哀伤的背影后,愧疚越发深沉。她后悔了,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必不让楚临风挡在她的面前,不会让她为自己接下那致命的一爪。
「风儿。」
中年男子也就是楚临风的父亲楚颢轩抚着黑色棺木未语泪先流,曾经顶天立地的汉子此刻无助得像个孩子。手指传来的触感如此冰冷,直窜入他的心底。而他的孩子此刻却躺在这冰冷的棺木里,再也不会对他笑,不会唤他一声爹。老天爷,你何其残忍。怎能让他白发送黑发人?!
「啊——」
楚颢轩突然仰头嘶吼,悲痛的声音绕梁回荡。仿佛是一只失去幼仔的老虎,满腔愤怒、满腔伤痛,令身后的人闻言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风呼啸,鸟尽飞。树叶纷落如雨,明明是炎夏,怎觉浑身寒冷呢?是冬天提前到来了吗?
楚远笛望着悲痛的父亲,曾何时起,他的两鬓已斑白,炯然的双眸没了傲然的神采;那挺拔的身躯已然佝偻,曾经令他崇拜的父亲似乎已经变成了垂暮的老人。玩世不恭的他终在此刻成长了,没有了弟弟,父亲剩下的只有他了。深邃如潭的双眸迷蒙,望着那黑色的棺木。他在心里暗暗道:阿风,你放心吧,我会代你照顾爹的。
「老爷,您不要伤心。」高壮的管家走了上来,抹了抹眼泪。「还是先请少爷灵柩进屋吧,他一个人躺在这里会冷。」说着,眼泪又忍不住红了起来。少年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就如他的孩子一样。没想到现在居然先他一步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吗?
「是啊,爹,先让阿风回家吧。」楚远笛强抑制着心里的悲痛,说道。
「回家?」嘶吼过后的林颢轩呢喃,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对,风儿,我们回家。」双手抱着棺木,就想将它搬回。
「爹。」楚远笛难过地喊道,「让孩儿来吧。」后扬了扬,身后的家丁上前一起将黑色的棺木从马车上抬下。一前一后,一直朝飞云堡里而去。
「谢谢你们送风儿回来。」楚颢轩走到云初蕊他们面前,语带哽咽地说道。
「伯父,您要保重。」蓝弦、阎皇望着这张满是伤痛的脸,深深鞠了一躬。一是愧疚,也许如果他们当时赶在楚临风之前替蕊儿挡住夜瞳那击,那么也许现在楚颢轩正与楚临风父子把盏而欢;二是感谢,如果没有楚临风,也许躺在冰冷棺木里的便是蕊儿。一想到可能与蕊儿天人永隔,他们的心就痛得不能呼吸。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为楚临风做点什么。
「对不起。」云初蕊泪眼模糊,「一切都是我的错。」若不是她,楚临风又怎会命丧?如果不是她,楚颢轩又怎会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惨?
「不,不是你的错。」阎皇握住云初蕊的手,望着楚颢轩。「伯父,要怪就怪我吧。」如果他能够早一日赶去,也许结局便不会如此。
「是我的错。」蓝弦亦沉重,「是我大意,才令蕊儿有危险。而楚兄也才会为保护蕊儿才命丧歹人之手。」如果他不是那么自负,自以他是精灵族王子。神力足以对付那夜瞳,又怎会令蕊儿暴露在危险之下,而让楚临风丧了命呢?
楚颢轩沉默地听着三个年轻人的话,心里一痛。如果风儿还在,也该是这般的俊秀非凡,也许再过几年他会成家,然后自己就会有可爱的孙子,过着含怡弄孙的幸福晚年生活。可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虽有两子,但笛儿一向性子桀骜、玩世不恭,与自己说不到几句话就会争执起来。唯有风儿,自小便不让自己操心。
「阿风是为救你吗?」楚远笛迈步走了过来,深邃的眼眸瞪着云初蕊。「我就知道你是祸水,真不懂阿风为何要那么傻?明知道你心里根本没有他,却依然死脑筋不肯放弃。」当初武林大会她突然失踪,阿风像疯了一般。不眠不休地寻找着她,那些日子自己看在心里,劝他。记得当时阿风那双疲惫的眼睛那么坚持地望着自己,然后说他不后悔,永远不后悔。早知道有今日的结果,当初他就是绑也要将阿风绑离她的身边。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是。」云初蕊点头。
「不能怪蕊儿。」
「不能怪歌儿。」
蓝弦、阎皇维护道,楚远笛的敌意如此明显。他们害怕他怪罪她,如此一来,只怕蕊儿更自责。
「不怪她,怪谁?」楚远笛恨问,明明有心上人,却还让风儿为她痴迷,甚至令他丧命。
楚颢轩望着云初蕊,见她云鬓花颜,冰肌玉骨。腰似蒲柳,神似谪仙。果真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而这样的美人却是男人的劫。想起武林大会那次风儿在听到麒麟山庄也会出席时的喜悦,又想起后来笛儿回来说风儿为寻麒麟山庄小姐的疯狂,想来她就是那位令风儿痴狂不已的麒麟山庄的云小姐。恨,他可曾不恨。如果不是她,他的风儿何会丧命。可是恨有用吗?恨风儿便会回来吗?即时当时他在场也不可能阻止得了风儿的举动。他的风儿自小便是个认死理的人啊。也许这就是命吧,命里注定风儿有她此一劫。注定自己要白发送黑发人……
「笛儿,你不要胡闹。」声音不高不低,阻止着楚远笛的敌意。
「爹——」楚远笛不满,却在扫视到父亲悲伤的眼神时止住。他不能再让父亲操心了。
「三位是风儿的朋友,我想风儿不会怪你们,更不会后悔他的举动的。」知子莫如父,就算他的举止伤了自己的心,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还是会站在他的立场上想。
阿风是傻瓜。楚远笛心在流泪,他只知道去救那个女人,他可曾想到过失去他,他们会悲伤。他怎忍心看着父亲流泪,阿风,你这个不孝顺的傻瓜。
「你们再送阿风一程吧。」
风里,谁的声音在哽咽。如此凄凉,闻之心酸。
三日后,楚临风的灵柩入土。
风寒寒,乌鸦鸣。
几道身影在新的坟墓前,久驻……
写一章心情比较难过。似乎爱情里面总有一个悲剧的角色,论爱不输主角,却最终得不到幸福。
第一百章 一年之约
湖畔,绿草如茵,湖水清澈,倒映着蓝天白云。
湖风吹拂,湖畔树枝摇曳。
三道身影站在湖畔,衣袂飘飞。背影清冷,一系的白衣胜雪。如墨的发丝凌乱飘飞,几缕拂面或遮眼。冷冷湖风,吹皱一池湖水。「那个答案,我还没回答你们。」云初蕊转回身,清冷双眸望着蓝弦、阎皇。楚临风的死令她觉悟,拖泥带水、暖昧不清感情伤人如此深,而他们任何一个。她都不想令他们受伤,也许该是时候做决定的时候了。
「蕊儿,我不要听。」
「歌儿,你不用答。」
蓝弦、阎皇同时抢答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们是真的害怕。蕊儿的眼眸如此清冷,却比往日多了一些沉。似有无数的雾包裹着,他们居然看不清她的心思。这样的蕊儿是他们陌生的,很害怕她接下来的答案是他们不能承受的。为此,他们宁愿舍弃那个曾经一直想追寻的答案。
「可是,事情总要解决。」云初蕊的眸幽远,穿透那一望无尽的山脉。也许真的是她自私了吧,明知道无论怎样的答案,他们俩终有一人会受伤。却依然不想继续拖下去。说是不想伤害他们,其实是怕自己再要承受一次楚临风的事情,那般的疚愧、负罪感,她不想再经历了。如此的沉重,似千斤重担压在她的胸口,令她无法喘息。
「我不要放弃你。」阎皇说,「寻了千年,等待千年,我再也禁受不起失去你的痛。」深邃的眸似深沉的大海,眸里的忧伤重,就如那大海所盛的无尽海水。
「我也不要放弃。」蓝弦望着云初蕊,心意坚如盘石。「虽然我们没有共同的前世,但是蕊儿。我对你的情不会比他少,没有前世,我们却可以共同创造下一世的延续。」
风吹拂,两人的誓言飘荡。似钟声,敲进了云初蕊的心里。
眼眸湿润,她何德何能令两个男子如此深情不移?心里的感动似湃澎的潮水,她只能迷蒙着双眸怔怔地看着他们。
「别哭,我只想你快乐。」阎皇狭长的眸子含着温柔的笑意,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拭去她的泪。
「即时我话令你哭泣,我也不会收回。」蓝弦抿了抿嘴,眼眸望着她的泪。
「噗——」
蓝弦的话令云初蕊忍不住笑了起来,晶莹的泪珠流淌在脸颊,闪烁着美丽的光芒。嘴角的笑柔化了忧伤的情绪,似雪莲绽放。
阎皇、蓝弦看呆了,痴痴不移目。
湖畔里的鱼自由游着,仔细一看,却是三只亲密缠尾的鱼儿。中间的红色鱼似女子,两边的鱼则是男子。三鱼相游,缠绵悱恻。
湖风依然,三人长发如墨,迎风而舞,痴痴相凝,画面犹美。
青草吱吱,忘了随风舞;
「我们做一个约定吧。」
良久,风里传来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