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社稷,会不会姓贾,也为未可知!
可是,皇上似乎还没有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沈捷摇摇头,默默的跟随在了后面,皇上那兴致勃勃的样子,让他的心里很是郁闷。来到慈宁宫,一番寒暄说笑感叹之后,柔善太后的目光落在了沈捷的身上:“哟,这就是深入冰火山,取得朱果的大功臣,重重有赏!”
柔善太后赏赐了沈捷无数的金银珠宝,还有良田百顷,不动声色的,将“皇帝敬献灵药的功劳”,大半都转移给了沈捷。此为“一举三得”,一来将皇上回报给她的恩情,减到最少;二来,离间了这一对君臣,皇上心里必定会对沈捷生出嫌隙,对沈捷日渐疏远;三来,皇上疏远了沈捷,就必定会更加的亲近并重用贾忠良,让她在未来的日子里,可以更好的拿捏住皇上。
不得不说,柔善太后在宫廷斗了二十年,可不是吃素的。她这一招,果然收到了预想中的效果。看着大量的金银珠宝,一样一样从慈宁宫搬出去,送往镇国公府,圣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竟然没有跟沈捷话别,就离开了慈宁宫。
沈捷跟随在了那流水似的赏赐后面,唯有摇头苦笑,心情非常的沉重。一回到镇国公府,沈捷就去找自己的父亲镇国公,跟父亲关在密室里,商议大事。他跟父亲讲了自己在皇宫的见闻,以及心里对皇上和朝局的担忧,也讲了自己去冰火山的经历,还有在陶然居生活的那些日子杏儿为他所做的一切。
他和父亲之间,几乎没有秘密。父亲,是个好父亲,也是个好丈夫。父亲没有妾侍,只有一个通房丫头,那通房丫头,也只生了一个女儿。父亲和母亲,生了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两个弟弟今年也只有五岁,是双胞胎,长得玉雪可爱,乖巧懂事,和沈捷的感情非常的深厚。
两个弟弟那么小,对沈捷形成不了威胁,故而他跟父亲母亲之间,十多年以来一直保持着亲密无间的关系。不至于因为兄弟的原因,而导致他和父母之间,有什么芥蒂。大姐和两个一母同胞妹妹,也跟他的关系很好,至于另外的那个庶女,已经嫁出去了,对这个家没有什么威胁力。那个生了庶女的通房丫头,是二十年前,母亲怀着大姐的时候,被老太太使了手段,跟父亲一*夜*欢*爱的结果。后来,父亲就几乎没有宠幸过那女子了,二十年过去了,和那女子同房的次数据说都没有超过二十次。
似乎都是在母亲怀孕期间,要不就是被老太太给逼迫的(比如,把两人锁在房里,给沈翰下药了),要不就是被那女子使劲了手段,给勾引了去的(给沈翰下药,或者在沈翰或者醉酒之后,在他的面前脱光了,血气方刚的沈翰,自然难以抵挡)。那女子至今为止,依然是通房丫头,连个妾侍都不是。
说来,这个镇国公府,如果没有老太太“这粒老鼠屎”(这是杏儿的话)的话,当会非常的温馨和谐。当年老太太不顾沈翰的反对,硬是要住在镇国公府,并且还坚持让沈二爷(也就是镇国公的弟弟,皇后娘娘的父亲)一家,也住在镇国公府,把这府邸搅得乌烟瘴气。如果不是沈大夫人(沈捷的母亲)的娘家,也很强大的话,这镇国公府的当家主母的位置,恐怕就要被二夫人给夺去了!
二叔家,为啥可以那么的嚣张?老太太,为啥那么偏向二叔、三叔家?而且,那心眼,都偏得没有边了!给沈捷的感觉,就是这老太太对大房一家人,没有什么真心真情,所表现的对大房一家的关心爱护,都透着一种很古怪很别扭的感觉。
这些问题都让沈捷百思不得其解,今天他必须要从父亲的嘴里,得到确切的答案!说完在陶然居的生活,他就开门见山的问道:“爹,接下来,孩儿有一个惊天的秘密,要跟爹爹说。在说之前,希望爹爹回答孩儿一个问题,不要有半点的隐瞒。否则的话,那秘密孩儿也不敢告诉爹爹!”
沈翰沉思了片刻,对儿子想要问的问题,心里也猜到了几分,沉思片刻,就点头应允了:“好,你说吧!父亲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和儿子之间,唯一的秘密,也就是那一个了。
果然,儿子问道:“我想知道,老太太是不是我嫡亲的祖母,二叔、三叔、四十、四叔,以及大姑姑、二姑姑、三姑姑,是不是父亲一母同胞的兄妹?”
“不是,老太太是你爷爷的继室,我五岁那年,你嫡亲的祖母难产去世了。当年,生下的那个孩子,就是你大姑姑!你嫡亲的祖母,只有我和你大姑姑两个孩子,其余的人都是现在这人生的。而且,有迹象表明,你嫡亲的祖母之所以会难处,跟如今这个老太太有很大的关系!只是,苦于没有确凿的证据,否则的话,岂能容她作威作福这么多年!”
沈翰没有隐瞒,很平静的将事情的真相,对儿子和盘托出。这些话,他其实早就想对儿子说了。这么些年以来,看着儿子对那恶毒的老太太百依百顺,被那老太太的虚情假意给蒙骗了,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沈捷好奇的问道:“老太太到底是屠夫的女儿,还是晋王的女儿?”说她是晋王(老晋王)的女儿,可是她的举止却非常的粗俗,让沈捷由不得想起杏儿的祖母,这两人有的一比。甚至有的时候,沈老太太似乎还要比姜氏更粗俗一。
姜氏也就是嘴巴厉害一点,动作神态什么的,倒是还比较温和。哪里像沈老太太,嘴巴毒辣嗓门大,动作神态也比较粗俗野蛮,很有点屠夫的影子。可是,说她是屠夫的女儿吧,为啥晋王又会承认是她的娘家人?
沈翰嘴角一翘,眼底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抿嘴笑道:“她啊,原本是老晋王一个外室生的,后来那外室被老晋王厌倦了,那外室就跟了一个屠夫。那个时候,她还在肚子里没有出生,就她的娘亲带去了屠夫的家里。你祖父那年外出执行任务,不幸被人追杀,身负重伤倒在了路边,刚好被她给救了。”
说到这里,沈翰脸上的笑容没有了,语气很是沉重:“后来,她就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请求你祖父帮她脱离火坑(就是那屠夫家)。你祖父见她可怜,就把她带回了沈家,视为嫡亲的妹妹。你祖母是个善良的女子,又感谢她救了你的祖父,待她如同亲姐妹一般。
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觊觎沈家当家主母的位置,谋算了你祖母,害得你祖母难产而亡。再后来,她又趁着你祖父伤心难过,喝醉了酒的时候,给你祖父下了药,跟你祖父生米煮成熟饭。醒来之后,她要死要活的,没有办法,你祖父只好将她娶为继室。她做了沈氏家族的当家主母之后,晋王府的人就找上门来,认下了这个女儿!”
“哦,原来如此!”沈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笑容如花:“很好,那我就放心了!如此的话,那个翡翠郡主,我就可以对她狠心一点了!”既然如今的这个老太太,十有八*九就是害死自己嫡亲祖母的仇人,那么翡翠郡主作为仇人的娘家人,他也就用不着对她太客气了!
反正,那什么翡翠,也不是个好人。死在她手里的无辜之人,没有一百,起码也有八十了!对于这样毒辣骄横的女子,实在没有必要顾忌太多,不过是悔婚而已,实在没啥好愧疚的!
“你想要悔婚么?”对于儿子的态度,沈翰一点也不意外,那个翡翠郡主,他也是非常讨厌的。这门亲事,他也是很不想答应的,只是迫于孝道,也不是很清楚儿子的心意,就一直没有站出来表示反对。如今,既然儿子的态度这么坚决,那他也没有啥好顾忌的了。
沈捷很坚决的点头:“是的,就是说破天,那个翡翠郡主,我也是不会娶的!我想要娶的人,只有杏儿!或者说,就是没有杏儿,我也是要退婚!翡翠郡主那样的女子,谁娶了她,谁就得倒一辈子的血霉!”
沈翰心里有点担心,就问道:“那个杏儿,当真有那么的好?不是说,她只是一个失去父亲的孤女么?而且,她的母亲,也是个孤儿,连娘家都没有。”沈家的希望,就指望这个儿子了,儿媳的人选可不能太糟糕了。
“父亲,别管杏儿的家世如何,我只知道,她是个好样的!”沈捷的态度很坚决,对父亲的说辞,不是很高兴。
沈翰笑道:“如何好样的,说来听听。”
“她自强自立,聪慧善良,坚强果敢,有非常良好的品格,有能力有魄力!这些,可不比那些所谓的名门贵女,要好太多太多了!至于那个翡翠郡主,跟杏儿简直就是天差地别,跟杏儿提鞋的资格都是没有的!”沈捷娓娓道来,提起杏儿,他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黑亮的眼眸流光溢彩。
沈翰展颜一笑:“好,你的眼光,为父历来相信!如果你已经认定她了,那就好好珍惜,为父支持你!”
见父亲松口了,沈捷终于彻底的放心了,终于决定将心中的秘密对父亲和盘托出。尽管是在密室,但是他还是压低了声音,跟父亲耳语:“父亲,我接下来说的话,您听就是了,千万不要大声喊出来,也千万要保守秘密,绝对不说出去!在儿子觉得时机尚未成熟之前,千万别说出去!”
沈翰点头应允:“好,我答应你,绝对不会大惊小怪,也不会泄露秘密!一切,都听你的就是了!”
“父亲,杏儿的阿娘,十有八*九,正是瑞德公主,是当今圣上嫡亲的大姐,也是柔嘉太后嫡亲的女儿!”
沈捷一字一顿,声音非常的低,但是落在沈翰的耳中,却不亚于一道滚滚春雷,震得他外焦里嫩。他下意识的,几乎就大喊出声,想起儿子的警告,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不敢置信!
过了好一会儿,沈翰这才稍微镇定了一点,低哑着声音问道:“瑞,瑞德公主?你是说,始终了将近二十年的瑞德公主?”
“是的,没错!儿子已经基本上证实了!”沈捷很肯定的猛点头。
沈翰就道:“既然如此,那就赶紧禀告圣上啊!”
“不行!杏儿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当年瑞德公主为啥会一身重伤,倒在山野里?是有人追杀,还是内*歼下的毒手?在原因没有查清楚之前,不可以掉以轻心!”沈捷满脸的凝重,坚决反对。
沈翰大惊:“你,你是说,圣上或许也未必可以相信?”
“是的,正是如此!几个月不见,儿子发现圣上变化很大,实在难以捉摸。而且,如今柔善太后和贾忠良把持着朝政,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沈捷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想了想,还是决定对父亲毫无保留,就又道:“另外,杏儿有一个师傅,精通占卜之术,算出一年半以后,将会有大的战乱。杏儿说,一切就等国泰民安之时,再说吧!”
“什么?战乱?!”沈翰倒吸了一口冷气。
“是的,正是如此!这事情,应该不会有假,我觉得她的师傅应该是个世外高人。嗯,就跟冰火山的贺兰家族那般,那也是一个传承了千年的家族,有些奇异的本领,也是很正常的。儿子有幸,就跟贺兰家族的族长的嫡长孙,学了一些很奇妙的本领。所以,儿子相信,杏儿师傅可以通过占卜,算出未来发生的某些大事件,这应该没有虚言!”
其实,沈捷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与其说他相信杏儿的师傅,不如说他是相信杏儿。她说她接连做了好几个晚上的梦,都梦见跟师傅说的那些情景,最关键的是,她做那样的梦,是在师傅说出那些事情之前。
这一切,用贺兰流溪传授给他的秘技,那么一推算,结果就出来了:杏儿的话,并无虚言!加上他对杏儿的了解,知道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所以这才深信不疑!
沉默良久,沈翰叹道:“这么说,为父想要隐退的打算,如今并不是好时候?”
沈捷脸色凝重的点点头:“是的,父亲!在动乱事情,如果手中没有了兵权,或许就会沦为被人任意打压欺辱的对象!而且,这家国天下,也将会发生大的动荡!或许,改*朝*换*代,也未可知!”
“明天开始,着手大力培养咱们沈氏家族的暗卫势力,以防不测!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负责!朝堂上的事情,你不要插手太多,有了合适的机会,就放权吧!为父如今是兵部尚书,也是镇国将军,只要抓住现有的兵权,就不怕会有灭顶之灾!”
沈翰的眼底,有一抹决绝,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儿子刚荣升为定国侯爷,他就让儿子远离朝堂,对儿子来说,是不是不太公平?
不料,沈捷却双眼一亮,答应得很是爽快:“也好,父亲的决定,非常明智!明天,儿子就进宫求见圣上,递上请辞折子!刚好,儿子跟杏儿合作开了几个店铺,就以经商的名义,走遍全国,招揽人才,扩充财富,并培养暗卫势力!”
“行,那就这样吧!至于你跟翡翠郡主的婚约,为父会帮你处理,你就不要太担心了!”沈翰好笑的看了儿子一样,端起茶杯,惬意的喝了一口。
哼!不过就是晋王的女儿,莫以为我沈氏家族,就这么好欺负?老不死的(沈老太太),敢于毒害我的亲娘,逼迫我的儿子,我要让你和你的娘家,还有你的宝贝孙女儿(皇后),有跪在我的面前,苦苦哀求的那一天!
沈捷和翡翠郡主的婚事,本来就是沈老太太强行订下的,压根就没有经得沈老太爷和沈翰的同意!而那个时候,沈捷才两岁,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娃娃。沈老太太此举,就是为了将整个沈氏家族都抓在自己的手中,从而好利用沈氏家族的财富和人脉,为她的娘家铺路!
晋王,有不臣之心!。
父子俩商议好,就各自回房,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下了早朝,沈捷就求见圣上,递了辞呈。
“好你个沈捷,你倒是说说,朕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哼!不就是对你的堂姐,没有对淑妃那么好么?至于要递辞呈吗?!”安俊逸大怒,“啪的”一声,将一个砚台扔在了沈捷的脑门上,顿时鲜血如注。
额头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有鲜血迷糊了眼睛,沈捷也不敢伸手去擦一下,连忙跪倒在地上:“微臣不敢,皇后娘娘咋样,微臣并不关心。微臣只是觉得该功成身退了,而且微臣是沈家的嫡长孙,父亲在朝堂尽忠,沈家得有人会去掌管事物,非微臣莫属!还请圣上成全,微臣感激不尽!”
“朕不同意!你想要辞官,门都没有!”安俊逸怒不可遏,又扔了一个茶杯过去,砸摔在了沈捷的面前。
就在这个时候,柔善太后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圣上,你是明君,既然做臣子的想要辞官,为家族效劳,那就成全人家嘛!这沈大人为朝廷,也出了很大的力了,是大功臣了!如今想要辞官,你就成人之美,给哀家一个面子,就答应了吧!”
安俊逸的眼底闪过一丝狠戾,一闪而逝,抬头之际,已经是满脸笑容:“母后皇太后说的是,儿臣就依母后的话,便宜了这小子,准许他辞官!”
“谢陛下隆恩,谢太后隆恩!”沈捷叩头谢恩之后,太后挥挥手:“回家去吧,日后就在家里,好好陪陪你母亲吧!”沈捷躬身退下,太监引着视线模糊的他来到殿外,他这才敢掏出手帕,拭去眼中的鲜血。后背,已经是冷汗淋漓。
伴君,如伴虎啊!
走出宫门,沈捷抬头望了一下皇宫,神色复杂至极!按理说,如果圣上没有疏远他,没有怀疑他,没有冷落他,也没有重用宠信歼*臣*逆*贼的话,在这个非常时期,他原本是应该守护在圣上的身边,为圣上鞠躬尽瘁的!
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希望一年半以后,圣上可以吸取教训,远离歼*臣逆*贼。如果有需要,他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