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这个负责剿寇的五省总督难逃其咎,他连遗书都写了,就等着下诏狱问罪,等着菜市口一刀。
可是洪承畴看到的是皇帝的罪己诏,崇祯公开表示,皇陵被烧,是他的责任,民变四起,是他的责任,用人不当,也是他的责任,总而言之,全部都是他的责任。
洪承畴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天子如此待他,他当然要以死报之,五省总督下达死命令,谁负责的防区逃了流寇,直接杀头绝不姑息。
当然,祖坟被刨,崇祯如果不杀几个封疆大吏交代不过去。
总督漕运巡抚凤阳左副都御史杨一鹏、巡按御史吴振缨时运不济,成为替罪羊被逮拿进了诏狱问罪,结果恐怕不妙。
洪承畴召集剿寇各路人马的总兵官、参将、游击来亳州共议聚歼流寇,各路人马的主将都来了独独不见他最为倚重的左良玉。
左良玉在哪里?他此刻正被黎喜汉关在狗笼里招摇过市一路往河南腹地去了。
左良玉被逮拿可不能就一刀杀了,这样起到的教育意义不大,要让他好好接受人民群众批斗几个月,要把他搞得顶风臭三里。
黎喜汉不仅仅逮拿了左良玉,还把他的儿子左梦庚和十几位心腹将领一起拿获塞进了狗笼。
左良玉貌似威风,可惜在黄家私兵面前不值一提,在亳州东五十里,黎喜汉带着一千五百骑兵追上左良玉部,这小子开个会还带着马步兵足五千。
黎喜汉的骑兵根本不是黄家骑兵正兵,只有集中使用的二百余军官才是,其他人大多数是在河南、湖广、陕西、山西刚刚招募训练了不到一年辅兵待遇的骑兵。
可是衣甲鲜明的一千五百骑士人人都有全钢胸甲和双管短铳,一面面“战神”大旗迎风猎猎作响,他们直接冲入左良玉的队伍居然无人敢反抗。
左良玉的匪兵一个个如同傻了般,眼睁睁看着“战神”人马把他们主将包围。
祖宽一马当先高声断喝:“本官奉琼崖郡王命令捉拿左良玉问罪,与所有的兵丁无干,给你们一息时间扔掉武器跪下免死。”
黎喜汉的队伍包围了左良玉的中军,其实他们也等于被左良玉部包围在其中,可是那外围四五千兵痞子没有人愿意替主将出头,第一反应就是扔掉兵器跪倒路边。
这不奇怪,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大凡肆意屠杀老百姓的军队战斗力都不值一提,属于军纪败坏欺软怕硬的窝囊废之流。
左良玉的五百铁甲亲兵没有缴械,仓促列阵把左良玉围在中间位置,突然遭受攻击,左良玉大惊失色,等看清了“战神”大旗马上安心了。
他思量,自己从来没有挑衅过“战神”人马,也压根儿没有得罪过琼崖郡王,这一定是个误会。
左良玉大声喝问道:“是朝廷擒拿本官问罪否?圣旨何在?”
祖宽大喝道:“左良玉,你别不知好歹,拿你还要什么圣旨,本官是奉琼崖郡王命令。”
左良玉晕菜了,狐疑道:“琼崖郡王有什么权力拿本官?啊?原来你是祖宽,你小子什么时候跟了琼崖郡王?”
左良玉认出了祖宽大感奇怪。
黎喜汉打马越众而出,斜眼瞟了瞟列阵的左良玉亲兵队,心里思量五百人而已,不足为虑。
他根本不搭理左良玉,来到五十步距离,高举拿着燧发枪的右手大喝道:“本官数三下,不放下武器以谋逆论处杀无赦。”
“一、二、三!”左良玉的亲兵没有放下武器,黎喜汉大手落下,“、、……。”爆豆般的枪声响起,顿时一百余亲兵栽倒。
手痒痒的神枪手黎喜汉也单手打出一枪,正中一个左良玉亲兵百总的眉心,那小子当然死得很干脆。
硝烟弥漫,对面的“战神”人马都带上了面甲看不到容颜,浑身钢铁更加显得冷酷无情。
“我们投降。”见“战神”人马来真的,敢当众下杀手,这些平时耀武扬威的亲兵怂了,开始乞降,左良玉也是一个光棍不吃眼前亏的主,知道负隅顽抗会被当场击毙立刻认栽。
他还心存侥幸,认为“战神”人马不会把他怎么样,至多押解京师问罪,他见到了祖宽,条件反射般想起以前总兵官太子少师祖大寿就是如此办理。
左良玉认为自己根本没有通敌,至多剿寇之时捞好处出工不出力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大部分将领都这么干,皇帝应该不会要他的命。
后来他悔之晚矣,认为自己不应该选择投降,而是应该选择打马逃窜,因为黄家人马根本不押解他去京师,而是穿州过府让老百姓来揭发他的累累罪行。
贼将军罪恶滔天,一份份按着血红手印的状子记录的罪行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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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罄竹难书
十天后,五省总督洪承畴得知左良玉被琼崖郡王的家丁缉捕,大惊失色,连忙派两个随军给事中来找黎喜汉要人。
洪承畴认为国家用人之时当不拘小节,琼崖郡王孟浪了,可是人家位高权重且自成体系犯不着得罪。
他是个玩弄权术的高手,当然不会唧唧歪歪,他连弹劾黄胜越俎代庖的奏疏都没写,只想吃个哑巴亏把人捞出来后井水不犯河水。
两个给事中带着一队骑兵找到批斗左良玉的黄家人马之时,左良玉一干人等已经被群众揭发罪行十八天。
黎喜汉自从被黄胜从海盗船舱里救下性命,早就下定决心今生今世跟着家主打天下,眼睛里根本没有朝廷,况且他本来就不是大明子民,而是旅居吕宋的汉民。
洪承畴是什么东西?他写了帖子就要带左良玉走?黎喜汉根本不搭理什么五省总督,当然没有交人。
只交给了两位文官控告左良玉的状子副本一千余份,上面记载着直接或间接死在左良玉手中的冤魂超过两万,证据确凿的屠村惨案不下百起。
两个进士出身的给事中才看了十几份诉状就按耐不住火气,大骂左良玉不是人死有余辜。
他们不要人了,改弦易辙立刻写了弹劾左良玉的奏疏,请求圣天子把左良玉千刀万剐。
墙倒众人推,这时许许多多中原州府的言官弹劾左良玉诸多恶事,送往京师的奏疏已经如雪片一样飘到崇祯皇帝龙书案。
深挖左良玉罪行的批斗大会依旧在进行,老百姓声泪俱下的控诉让本来还无所谓的左良玉发现被揭发的罪行越来越多,意识到情况不妙。
琼崖郡王太狠了,照这样下去,即便逮捕自己不是皇帝的意思,朝廷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恐怕自己也难免菜市口一刀。
贼将军开始告饶,求祖宽带信给琼崖郡王,他愿意从今往后效忠,他还有许多财产奉上。
财产?黎喜汉跟着黄胜这么多年,掏海盗、山贼老窝不知凡几,最擅长缴获财产。
左良玉的亲兵被逮了三百多,心腹将领和儿子被一网成擒,他的藏宝地早就被为了保命的这些人交代得干干净净,军情处特工已经带着乡勇分头起赃、逮拿附逆去也。
历朝历代,古往今来,只要是官九成九都有大小不同的贪墨和以权谋私行为,海瑞那是个例。
为什么要抓贪官?好处太大了,老百姓拍手称快有了精神寄托,下手的政府得到了实惠偷着乐。得了财帛还顺带着捞了民心善莫大焉,自然乐此不疲。
可惜打击贪腐大多数是为了消灭政敌而已,当权者换汤不换药主要组成部分还是贪官。
打贪官收缴的赃款哪里去了,老百姓可见不着,让没有被打的贪官继续来贪墨也大有可能。
历史上就有“和跌倒,嘉庆吃饱”的笑谈。
据说历史第一巨贪和所聚敛的财富,约值数亿两白银,超过了满清政府十年财政收入的总和。
也不知是不是夸大其词,反正老百姓没见着一文好处。
黄胜不干这样的混账事,起赃的财帛留下三成准备送给苦哈哈的崇祯皇帝,余下的七成用来安置战争难民。
注意,这些难民属于不愿意跟随“战神”南下海外拓土的,他们不是黄家体系人民,而是大明子民,凤阳府境内这些人太多了,黄胜将要给他们发放口粮。
如若不然,这些失去赖以生存粮食的老百姓活不下去奈若何?他们只能够选择铤而走险,走上犯罪道路。等得到大明朝廷的救济粮到位,有可能是下辈子的事。
一个月而已,每天被揪斗的左良玉已经颓萎得不成人形。
这可以理解,连坦坦荡荡、英勇且心直口快的彭大将军都吃不消无休止的批斗,左良玉一个人渣一个贼将军当然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的癞皮狗。
祖宽本来还有些可怜这小子,可是随着批斗深入,左良玉犯下的累累罪行被大量揭发,让他这个也曾经杀良冒功的祖家军头目瞠目结舌。
祖宽发现自己跟左良玉比起来应该属于好人,不对应该属于大好人。
同时祖宽也受到了教育,以后在琼崖郡王麾下混,真的要做到如军纪歌里所唱:“饿死也不抢掠老百姓。”才行,否则镇抚官大有可能直接一枪嘣了自己。
洪承畴悲催了,他的人马本来就是杂乱的地方军居多不堪大用。
左良玉部是洪承畴剿寇的倚仗之一,战斗力和人数是十几路人马里的佼佼者,因此洪承畴明知左良玉部为非作歹都睁一眼闭一眼。
谁知有人眼睛里不揉沙子,居然越俎代庖把一个堂堂总兵官逮拿。
失去了主将和诸多高级将领,左良玉部土崩瓦解,那是因为“战神”家丁追责到底,又去左良玉部驻地抓捕了几百纵容作恶的军官和许多兵痞。
已经变成一盘散沙的左良玉部更加人人自危,没几天这支部队消失了,大部分被其他将领收容,有些逃亡了,有些干脆落草,还有一部分投奔了流寇。
洪承畴平白少了一支人马,气得大骂“战神”家丁混账,国家用人之时怎么可以不懂得变通,战时就不应该清算将领的小节。
在这个位列满清二臣传甲等的洪承畴心中,老百姓连蝼蚁都不如,难怪他投降建奴帮着主子打下汉人花花世界,最后死了大几十年,还被灰孙子乾隆啐了一脸吐沫。
紫禁城西暖阁,崇祯皇帝刚刚得知“战神”又出幺蛾子,居然逮捕大明总兵官,气得把龙书案上的奏疏一把扫落,飘了一地。
“岂有此理,琼崖郡王意欲何为?他这简直是目无尊上,无法无天……。”崇祯在不断咆哮。
王承恩默默地跪在地上捡奏疏不敢搭腔。
就在这时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小跑着来到了西暖阁,手上捧着一堆奏疏。
曹化淳跑得满头大汗,内心充满愤怒,那是左良玉罄竹难书的罪恶使这个良心未泯的大太监被刺激了神经。
第六百五十三章:足以凌迟
曹化淳毕竟和黄胜有些扯不清的关系,他任东厂提督之时又承蒙黄家人马几次出手相助,投桃报李那是当然。
他见皇帝为琼崖郡王私自逮拿朝廷一品总兵官之事发怒,立刻跪下道:
“陛下息怒,琼崖郡王逮拿左总兵恐怕是事出有因。老奴见到了诸多大人的奏疏,他们众口一词言左总兵滔天罪行。”
崇祯皇帝压下怒火,狐疑道:“滔天罪行?曹伴伴,拿几份念给朕听。”
皇帝无比疲倦,靠在龙椅上闭着眼听着。
曹化淳念着、念着,只不过念完三份奏疏,忽然,易怒的崇祯“啪!”一声,把王承恩端来的茶盏摔得粉碎,大骂道:“这还是大明将领吗?他连流寇都不如,简直不能算人!”
曹化淳加把火道:“老奴所读奏疏都不是空穴来风,所奏内容都附有呈堂证供,上面都有苦主签字画押。”
崇祯瞪圆双眼问曹化淳道:“为何?为何?朝廷御史、给事中都瞎了吗?此人横行不法这么久都没有任何察觉?”
曹化淳解释道:“陛下,以前也有御史弹劾左总兵杀良冒功,只不过朝廷用人之际,没有过于追究。”
眼睛里不容沙子的崇祯道:“岂有此理,用此等凶徒,亡国灭种不会远了。”
这话重了,曹化淳不敢吭声。崇祯气得呼呼喘气,良久道:“官逼民反,朝廷的总兵官比流贼还要凶残,难怪处处揭竿而起。”
曹化淳无话可说只能安慰道:“陛下息怒,莫要被如此小人气坏了身子骨。”
皇帝依旧在暴走,道:“此等恶徒身居高位,老百姓何以为生,怪不得烽烟四起,怪不得老百姓要造反。”
良久,平静下来的崇祯决定静观其变,先把左良玉之事放一放。
他对王承恩道:“王伴伴,传旨平台议事。”
平台议事的主题改变了,原本皇帝认为琼崖郡王逮拿左良玉是有意挑衅朝廷,想召集重臣商议如何应对。
现在崇祯认为左良玉该死,根本不介意黄胜擅自擒拿贼将军。
问题是南直隶江北乱局已成,那里又会出现数十万流民,朝廷无力赈济,这些流民马上会变成流寇。
朝廷财政危机,实在拿不出救济粮,最后皇帝不得不动用内帑十万两,派出他比较信任的太监高起潜去凤阳府买粮食接济流民。
接下来每天都有奏疏言左良玉罪恶,跟以往给事中、御史闻风奏事大大不同,居然有许多按着红手印的口供,证人、证据一应俱全,时间地点一目了然。
崇祯皇帝再次暴怒,不是怒琼崖郡王越俎代庖,而是恨极那个养寇自重、纵寇为患的左总兵。
因为黎喜汉组织的深挖行动有了进展,皇帝见到了左良玉麾下的供述的大量新罪行。
证据确凿的口供上,清清楚楚交代了左良玉曾经三番五次拿流寇财帛放他们逃之夭夭,其中就有挖了朱家凤阳祖坟的张献忠。
左良玉多次杀良冒功已经该死,纵兵抢掠屠戮百姓应该腰斩,养寇自重可以千刀万剐了,有意纵容张献忠导致这反贼有机会刨了朱家祖坟,足以株连九族。
再次平台议事,崇祯询问一干重臣如何处置左良玉,如何褒奖琼崖郡王勇于为朝廷出头,在千军万马之中擒拿罪将。
高第、王之臣和几个阁臣交头接耳,人家琼崖郡王不混账,没有如袁崇焕那样矫诏,直接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毛文龙那般对付左良玉。
如今左良玉还活得好好地,朝廷应该怎么办?
为了让贼将军全力围剿张献忠,现挂兵部尚书衔的重臣杨嗣昌就是历史上给左良玉请了“平贼将军”头衔的人,他如今是崇祯皇帝最为倚重的能臣。
杨嗣昌是旷古少有的大才,属于具备战略眼光的统帅,可惜他此时已经病入膏肓,即便如此,他还硬撑着努力工作。
杨嗣昌笃定地认为大明若亡必然亡于流寇,坚定的执行攘外必须按内的方略,献计“四正六隅“、“十面张网“,执行责任到人,使得参与围剿流寇的文武无法推诿、扯皮。
杨嗣昌建议大明应该委曲求全,先跟建奴媾和,等平定内乱渡过眼前危机后再积攒力量清算建奴的叛逆行为,他还以汉光武帝的例子劝说崇祯。
可惜大明有以黄道周为首的一群不知变通的峥臣,他们怒斥杨嗣昌祸国殃民是个彻头彻尾的汉奸。
最后导致朝廷九成以上的大臣都表明立场,还举例说明,当然是土木堡之变时大明皇帝被瓦剌逮了都没有签订城下之盟云云……。
唉!倔强的大明如果不是那么倔强,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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