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这样不是大惊小怪,你可知道,若是那孩子懂点功夫,你就完了,今后你会遇见的绝不会再是孩子了!”,询未见扶晞不认真对待这个问题,他就抓着她的一个手腕,暗暗用力。
扶晞感觉到疼以后反手一缩,挣开了询未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认真的看着询未的眼睛说道,“我真的知道了,询未!”。
询未这才搁下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诊断出那冯玉梅中的毒了?”。
“嗯,**不离十了,原本也不是什么无药可解的剧毒,只不过她中毒已久,毒入脏腑,要清理掉有些困难,而她身体状况欠佳,我不敢下猛药,所以回来想问问你,可有什么平稳温和的药物可以解了这毒?”,扶晞和询未平时的相处方式就是亦师亦友,两个人一旦遇到了医术或者毒术方面的问题,就会连表情都同步起来。
“除这个毒还想不吃苦头是不可能的,那人若是身体差,你可以给她吃人参片,给她吊住精神,不管怎么说,猛药一定要下一次,先去除她体表的毒素,至于脏腑和血液里的,你在给她调养过一段时日后,再让她每日服用清血丸,别的不说,十年八年的命算是保住了,有了这个时间,你会有更多机会给她找药续命”,询未坐下给扶晞好好分析了一番。
扶晞暗自思忖了一番,觉得询未说的也不无道理,便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撇开了这个话题,询未自顾又说道,“已经有专人上去告诉主子你到地面上的时间了,明日你便要离开这里了,按莫生的规矩,是你自己走上去,不许任何人跟随,我来你这里的时候,遇到你青兽门和暗花门的师傅,他们说会在今晚过来一趟,算是给你送别,不出意外,你其他几个师傅也会相约一起过来”。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敲门声。
第二百六十七章 又踏流云
以前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敢抓着这点让你为我办事,让你听我的话,即便我不说,我也相信你会乖乖待在我身边。
如今我却不再有那样的自信,我想要你待在我身边,想要你听我的话,想要你为我办事,就必须要想其他的办法,想你的弱点,想你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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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初蒙蒙亮,扶晞走出假山就看见由作在短桥上候着,他面向着假山这一面,见到她走出来,他缓缓走上前,打量了扶晞好一会儿,一句话也不说。
“不认识我了?”,扶晞也不回避由作的目光,堂堂正正的和他对视,片刻后轻笑两声,“你还是以前的模样,一点没变啊!”。
“你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由作正色,很严肃的一副样子,心里想的又是另一个意思,这丫头是个祸患,年龄再大些不知道又会长成什么样子。
扶晞也正经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后抬头,对着由作点点头,带着一点快慰和自得说了句,“终于不是孩子了”。
由作也不多说废话,他对扶晞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着自己走,随后在前头开路,一边走一边说道,“昨天夜里宫里来了旨意,再过十五日,殿下的两年禁足便解了,到时候这府里才能多出人来,所以在这段时间内,你不能在人前露脸…”。
说着说着,由作回想起扶晞可能并不清楚她如今在这府里算是一个“死人”,他停下回头,对上扶晞的脸,低声问了一句,“你知道你在人前,已经算是死人了吗?在地下应该也没人告诉你这件事,当初你是…”。
扶晞见由作语速变慢,她打断他回复道,“我知道,两年前那个晚上我杀人了,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不能再活在这地面上,到地下去是我唯一也最好的归宿,所以殿下用了些手段,明面上让众人都当我死了,暗地里却是将我送到了这地下,接受莫生的考验和训练”。
“你记得?”,由作脱口而出,脑中又在不停的想,到底有谁会给她讲述这些事情,“不对,你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是谁?是…也不对,这地下也没人知道这些内情,更不会有人告诉你”。
“我的记忆零零碎碎的,自己想了想,慢慢拼凑出来的…一年前不是又送下来两个人吗?我套了些她们的话,想来,送她们和送我下来的手段是一样的”,扶晞说到这里,自嘲的笑着摇摇头,“只不过,她们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也有选择的权利,而我稀里糊涂的就下去了而已”。
由作开口问,“你有了恨意?”。
“恨?怎会!”,扶晞一口否决,“我只是站在局外来看这里的不同罢了,我心里是明白的,背景和状况不同,自然也该有不一样的处理手段,我如今活下来了,也凭借能力重新站在这片土地上,那么过去所经受的一切,就都不算什么了,反而,我要感激这一切,感谢在这段过程里遇到的所有人,成就了如今的我,如今这个不用事事被动的我”。
“看来这两年在地下,你长开的不只是脸和身体,还有你的心”,由作讶异面前这个十七岁的孩子,竟然把一切看得这么开,明明有些事情她都猜到了,明明她可以介意一把,但她却是满脸的不在乎。
“我庆幸我没有只长身体和脸”,扶晞歪头勾勾嘴,她眼波流转之际,心思也回到了一年前。
那时她青兽门的师傅笛介让她去看顾两个刚送下来的丫头,说是同她一样的身份,都是送下来训练的,如今还没通过考验,他让她去盯着她们七天。
扶晞是不折不扣的过来人,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她领了差事就去了铜库,和她被整成瞎子待在抛尸池的际遇不同,她们一个成了暂时的哑巴,一个被下了药,四肢无力,被关押在铜库的一个房间里,房间被一面一指厚的铜墙隔断成两个房间,只有左下角有一道门洞。
双方所处的地方都有够吃四天的食物和水,除此之外还有一瓶药,可是药不对症,也就是说她们能够拿到的药,只能解对方的毒。
哑巴的房间里有一只小狼狗,四肢不得动弹的房间里有一条无毒的蛇,她们得在这样的环境里撑过七天。
如果没有扶晞暗中的帮助和提醒,她们都撑不过第三天。
心思慢慢收回,扶晞努努嘴,“我们走吧!”。
由作调头继续走,没走两步又问起来,“你顺利完成任务了,能否听听你的任务是什么,让我瞧瞧这莫生留任人是否会给自己的弟子放水”。
“一大一小两条人命,比之你如何,我的师傅们可有放水?”,扶晞想起那天晚上,心有余悸,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总感觉染上了异样的红,这让她不得不在心里又默念一遍,那两人狼心狗肺,死有余辜…
原本也只是随口问问,谁曾想又牵扯出人命的话题来,而扶晞近乎麻木的答复也让由作为之一振。
他又一次停下来,转头看着这个少女的脸,白净之下是超于年龄的坦然,由作感受到了陌生,他微微眯起眼睛,将带着探索的目光投向她。
扶晞看透了由作眼睛之下的探索,她讪笑后摆了摆手,“你是觉得奇怪吗?若真是这样,你反倒让我不解起来,明明大家都是受教于莫生,怎么你就奇怪起我的态度了呢?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师傅们是怎么教导我的才对,如果没有学成,我怎么上到这地面来?”,说罢,她又低头浅笑起来。
由作深感无言以对,他停步不前,就这样看了扶晞一会儿,心里还在细细揣摩她的那番话,最后低沉的回答道,“没什么,我们走吧!天大亮就会有下人走动”。
“嗯”,扶晞轻轻应了一声,在由作转身之后,她嘴角的浅笑逐渐转为苦笑,转瞬即逝。
两人无言的这么走了一会儿,扶晞已经回忆起了府里所有她走过的路,比如脚下这条,通往流云,她跟在由作身后,犹豫了片刻,轻声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流云”,由作没有回头。
“我如果没有记错,那是殿下的住所”,扶晞放缓脚步。
由作转身看向扶晞,“殿下昨夜没歇在流云,我此刻带你去流云,会送你到密室里,等殿下回来了,他会见你,然后再对你进行安排”。
“没歇在流云是什么意思?”,扶晞话一出口就低下头低声啐了一句“多嘴”,她已经明白,不歇在流云,那自然是有别的住处,他有两位侧妃,睡觉的问题哪里轮得到自己操心…
“呵…”,由作看到了扶晞的窘迫,他低声笑笑,随后带着扶晞继续走,也不知道是猜中了她的心思,还是怎的,他隔了一会儿,很是突兀的补充了一句,“殿下昨夜去看了两位老人家,因为夜深就留下睡了”。
扶晞听了一阵脸红,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该回答些什么,可是如果要说些什么,她又能够说些什么呢?回复的时候,又该以什么立场呢?
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两人就已经到了流云。
流云外没有守卫,扶晞在由作的牵引下来到了简离的房间。
由作在前走着,扶晞就一步回头,仔仔细细的看着这里的一切。
这里,她不是没有来过,这里的一切仿佛都和以前一样,地毯的花样和颜色没有变过,桌椅的摆放位置没有变过,外堂和里屋间的那扇屏风也还是当初的祥云。
“你过来,记住这机关的扭动”,由作的声音打断了扶晞的回忆,她迅速走到由作身边。
横三竖四中间一指,这个是扶晞背的机关诀中的一句,正好对应上了流云密室的机关扭,如今她在实际操作中已经是第二次接触这样的机关。
这间密室不大,比较狭长,走到顶部才有一个呈正方形的小隔间,小隔间只有一把椅子,狭长走道的中部摆放了许多兵器。
由作将扶晞送到密室以后就走了,扶晞嫌密室里太暗,就多点了两碟油灯,走了两圈觉得无趣,便到隔间坐下,闭目养神。
简离进来的时候,扶晞眼皮立马抬起,警觉的起身。
“是我”,简离是典型的人未到,声先至,他稳步向前走着,两手背在后面,脸上沉静如水,长身玉立,风华绝佳。
密室里的火光投出他的影子,长长的,扶晞盯着地上的影子,越来越近,听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抬头相望,这样的感觉不同于昨天,没两秒钟,扶晞低头跪下,“扶晞见过殿下,恭请殿下寿安”。
这一刻,简离才真切的看到扶晞的脸,他心中一阵激荡,这张脸好看是好看,但是与他而言,更重要的是,这张脸真实得不得了,不同于他以往的梦,梦里虚幻飘渺又不得长久…想到了昨天,他开始努力压制心里的感觉。
简离也不说话,他低头看着脚边的人,他刻意越过她走到后面的椅子坐下,就差没等再喝杯茶,“起来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 怅然若失
美人在骨不在皮,喜人在心不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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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晞,你可曾觉得我对你太狠了些,送你去那样的地方”,简离两腿交叠,右脚脚掌不时拍打地面,眼睛明亮,直勾勾的盯着扶晞。
扶晞站起来以后退后了半步,抬头看了一眼后又快速低头,听了简离的问话,忙不迭的回答道,“没有,殿下保全了我的性命,我,除了感激,别无他想”。
简离轻轻的重复了两句,“除了感激,别无他想…”,不易察觉的轻蔑一笑,他又问道,“一年前,我还有送过两名女子下去,大你两岁,你们可有交集?”。
“嗯,门系不同,教习的师傅不同,平日里虽会遇见,但没有太多交谈”,扶晞这时还有认真在回想,同那两人有过几次偶遇,几回交谈。
“她们在下面可好?过得怎样,平时训练辛苦吗?教习的师傅们是否特别严苛?”,简离身体微微前倾,他盯着扶晞尚能看见的额头,一字一句的问她话,他多想她这时候能够抬起头来看看自己,那么,他也就不必这么幸苦的旁敲侧击。
扶晞的手背在后面,两手食指纠缠,指甲用力的刮过软嫩的肉,她听了简离的问话,觉得心里堵得慌,闷沉沉的喘不过气来,她牙齿重重的划过唇边,想了半天也组织不出语言来。
只是心里一个劲儿的想着,殿下问她们过得好不好,问她们平时训练辛不辛苦,问她们的师傅是不是严苛,他在关心她们,可他没问过我在这下面的只字半语,他是一点也不在意我的想法吗?哪怕是说点场面话来哄哄我,他也不愿意?
简离见扶晞一直不抬头,也不回话,他轻咳了两声,又问一句,“是过得不好吗?还是有关莫生内部的事情不能说?”。
“没有,她们在下面过得不错,除了考验的那七天事关生死,后面的日子平淡安稳,虽说辛苦了些,但时间久了都会慢慢习惯”,扶晞不知道那两人过得如何,她只是总结了自己的想法。
“哦,这样啊…”,一时之间,简离也不知道话题该怎样延续下去。
沉寂了片刻,扶晞开口问道,“我知道再过十五日,殿下的禁足便解了,而现在这段时间我不方便露面,殿下打算让我先藏在什么地方呢?”。
“就在这里,你先在这里住几天,城南有处宅子需要事先打点一下,三五天之后,由作会带你去那里”,简离说出了自己的安排,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床具被褥什么的,我会让由作准备好送进来”。
原本以为,这些就这么定下了,简离哪里想得到,扶晞会有异议。
“在这几天,若是殿下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那就让我出去住吧!我会自己找住处,不会惹出事端,等十五天一过,再听殿下安排”,扶晞没忘记还有一个冯玉梅等着自己去帮,同时,治病的那段时间也可以住在冯府,想来她也不会拒绝。
简离只当自己听错了,他皱眉轻笑一声,随后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出去住”,扶晞定定心神,抬头正视简离,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哦”,简离轻应,低头两秒后不甘心的抬头又问,“住在这里不好吗?你若不喜欢,我可以再给你安排别的地方,一样隐秘无缺”。
扶晞摇头,“没有,殿下多想了,只不过我有事情要办,答应了别人,我要履行承诺的”。
简离低头一秒,再抬头再问,“是莫生指派给你的差事?”。
“是我的私事”,扶晞想了想,还是不要说得太多,毕竟相助冯玉梅是自己的决定,如果现在吐露了一点,怕是会竹筒倒豆子的说出全部,别人的家事还是不宣扬的好。
“私事?在地下两年,除了昨…”,简离话锋慢转,“你哪来的时间累下自己的私事?能透露吗?”。
扶晞推脱,“小事而已,不值得殿下挂心”。
见她这样,简离也不好强求,他淡淡扫眉,片刻后低声问了一句,“那你想什么时候走”。说罢,他便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地板。
拍打地板的声音很有节奏感,扶晞不由得低下头去看两眼,听了简离的问话,她很快的回复,声音很轻也很清,“殿下可有需要吩咐我的事情?若是没有,我现在就可以离开,毕竟人少的时候更方便我…”。
简离打断扶晞的话,他抬起手臂,两指指着狭长走道的方向,“走,现在就走”。
他的声音清冷得让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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