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代品的植物。
这期间,一直陪着她的是江帆。这个心性率真的话唠少年。叽叽呱呱地说那一晚,他其实是跟着她去了前面的云来客栈,看着是他哥哥来抓他,怕连累了她,就跑到镇上的鬼宅子住下来了。
“你去那鬼宅子了?”陈秋娘一边垂钓,一边问。
“是啊。那还真是阴惨惨的,特别有鬼屋的效果。”江帆兴奋地回答。
“没遇见什么人?”陈秋娘又问。她想起那一次为躲避朱文康可能的追拿,她与柴瑜去了那鬼宅,在那里见到了一个疯癫的风水先生,一直在说什么“坤极”的。
江帆唇边含笑,凑了过来,嘿嘿地说:“秋娘,你不会也去过那里吧?”
陈秋娘还没回答,江帆却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确实是遇见了个疯疯癫癫的人,说什么命由天定,不可强求。还拉着我的手。叽叽呱呱一大堆。我不是怕鬼啊,但是他冷不丁一下就窜出来,还是很吓人的。我差点就拔剑将之砍了。。。。。。”
江帆一边说,一边要描述他拔剑的细节啥的。陈秋娘连忙出声打住。换了话题问:“那你之后怎么又回张府去了?”
“我天亮了又去找你啊。刚到云来客栈附近就被我哥看见了。说是迟,那是快,我立刻就一个箭步嗖嗖嗖拐入巷子——”江帆描述得异常生动,下一刻却沮丧地说,“我对路不熟,就拐入死巷子了,根本没路。正想着跳墙而上的,我哥就来了,站在巷子后说,‘爹爹可能因为你获罪。如果你还这样不懂事,不回汴京,便不配为人子,甚至不配为人’,哎。他都说我不配为人,不配为人子,我哪还能忍啊,我就心一横,不管他是不是骗我,都跟他回张府了。大不了若是他骗我回去的,爹爹根本没啥事的话。我再跑就行了。”江帆开口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长串话语。
尔后,他又说原本是要被师父与几个汴京来的官兵押解回汴京的。但由于临时听说她被竹溪山的匪徒劫持了,张赐便让他多留几日,一同来救她。而押解江帆的人押走的不过是他师父易容了的替身。
“我呢,是张赐的秘密武器。是出其不意的。”江帆颇为得意。
陈秋娘轻笑,说:“是呢。若不是你。那人也不会以为张赐的人都被控制了,而放心大胆地出来亲自刺杀他呢。”
“不过真可惜,那人竟然早已毁了自己的容貌,被我擒住就立刻自尽了。”江帆摇摇头,说起那一夜在竹林里与那杀手的对战。
“能够脱险就好。只是张赐的仇敌像是非置他于死地似的。”陈秋娘说。想起那一夜那杀手与张赐的对话。前因后果来看,幕后主子十有*是赵匡胤了。
江帆点点头,说:“是的。我虽然不知道他的仇敌什么来头,但这么大的布局,肯定是要置他于死地啊。以前在汴京,我才在那里没几个日子,他就遇见很多次刺杀。所以张将军才让他到祖地蜀中来,而不是回他的老家并州。我当时跟他一起回的蜀中,刚入剑门关我们就受到追杀,我与他走散了。后来我想,他们是故意分开我们的。若不是你来喊那柴瑜到张府报信,他怕就没命了。”
陈秋娘默然,想起初见张赐的模样。那浑身的伤痕,简直触目惊心。从剑门关开始就受到追杀,这一路上,到底是如何的凶险啊。在二峨山那样的大山里,既要躲避追杀者,又要躲避凶猛的野兽。
“唉,他也不知道他的仇家是谁,他也不肯说。他要说了,我直接去把他仇家摆平了,就啥事都没有了。何必费那么多神啊。”江帆一直摇头,嘴里还一直念叨整不明白。
原来江帆不知道张赐的仇敌是谁。陈秋娘便打趣问:“那是当今皇帝要置张赐于死地,你也敢去摆平?”
“哟喂,天皇老子就可以随便杀人啊?他要做得让我不爽,我也就是提提剑的事了。我手中之剑,可是要斩平天下不平事的。”江帆说着扬了扬手中剑。
陈秋娘心想:亏得张赐没告诉你,要告诉你,你不得直接提剑砍赵匡胤,为江家、张家、陆家都带来灭门之祸啊。
“我很厉害吧。”江帆得意地问陈秋娘。
“嗯,嫉恶如仇,很不错。”陈秋娘随意回答。
江帆的神情却瞬间由飞扬转到了暗淡,叹息一声说:“秋娘,我是真心喜欢你的。虽然你长得瘦瘦弱弱的,不是我娘娶儿媳妇的标准,但我觉得你长得好看,又聪明,更重要的是厨艺很好,我很喜欢吃你做的东西——”
“哦。”陈秋娘应了一声,觉得这江帆貌似说着说着就自个儿歪楼偏题了。果然,江帆夸了陈秋娘一会儿,忽然来了一句“哎呀,妈呀,我貌似跑偏题了。”
陈秋娘抿了唇,觉得这日子也不是这么无趣,至少有江帆这样有趣的熊孩子存在。
“唉,我是说我真心喜欢你。这一次,其实我很难过,为什么那个对竹溪山山匪说:把我夫人乖乖交出来的不是我。虽然我知道那是张赐为了能救出你的权宜之计。但我心里不舒服,毕竟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你是他的。”江帆语气越发暗淡,到后来竟然不再像是那个什么都不怕的熊孩子了。
陈秋娘一时无语,江帆却又絮絮不止说了一阵,最后自己跑题,说钓上来的鱼要如何做,非得缠着陈秋娘传授厨艺。
之后,他又成了欢快的*少年,陪着陈秋娘漫山遍野地跑,采集紫苏、茴香、等调味食材,认真听陈秋娘讲解,最后还在瞪了瞪正在说“君子远庖厨”的陆宸,毅然高歌“民以食为天”,雄赳赳气昂昂地踏进了厨房,欢快地做菜去了。
这一日,张赐依旧没有见陈秋娘。只是陆宸说张赐好了很多,明天就可以启程回*镇。陈秋娘做的菜,他不合胃口,让她不要做他的份儿了。景凉则是冷了一张脸,说她做的饭菜不利于病情,让她不要瞎操心饭菜,他会安排的。
陈秋娘也不与这人争辩。她看得出景凉与陆宸都只是推托之词。只是她不知道他们这种态度是张赐的态度,还是他们对于张赐因她受伤所产生的不喜欢。
不过,无论那一种态度,她都不在乎。因为她只要活好自己的。对于可能会让自己难过或者处于危险之中、又根本没有利益可图的人或事,她要敬而远之,离得越远越好。
比如说对于张赐。
他的仇家是帝王,他又是将门之后,据说是有门当户对的亲事的。
可是如何才能与他撇清关系呢?陈秋娘想到这一点,心中生出无限的厌烦来。
这样浑浑噩噩又过了一夜。第二日早饭过后,陆宸就指挥人开拔回*镇。陈秋娘与江帆一起是首批下船上马车的人,尔后,陈秋娘才见到了由船舱中缓步走出来的张赐。他一袭白衣,披了水蓝色的斗篷,面容更加清瘦,神色刚毅,根本没有看陈秋娘一眼,对于前来点头哈腰迎接的临邛府官员也只是略略点头,就踏上了马车。
众人启程,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各种护卫,简直声势浩大。这样行了大半日,终于到了临邛府与眉州府交界处,他才吩咐人停下歇息。
陈秋娘的马车与他的马车隔了好多人,便也只能是远远看他一眼。他却是目不斜视,根本没有朝她这边看一眼。
陈秋娘觉得这人神色冷漠,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那天船上果然只是演戏罢了。
你,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做棋子就要有做棋子的觉悟。陈秋娘垂下马车帘子,独自在宽大的马车里躺下,准备睡一觉。这才闭上眼,陆宸在敲马车的门,喊:“陈姑娘,二公子说要见你。”
陈秋娘应了声,立刻就下了马车去见张赐。此时张赐正端坐在一张黑木椅子上休息,周遭都是临邛、眉州两地的地方官,以及地方驻军首领,正在跟张赐说话。说的内容都是恭维张赐少年英雄,多谢他出手解除了竹溪山山匪之祸。
陈秋娘去了之后就站在一旁,张赐也没瞧她,只露出难得的笑容,与那几人敷衍说笑了片刻,这才转过来瞧陈秋娘,冷冷地来了一句:“你来了?”
第104章 张赐抽风啦
陈秋娘一时摸不到他的态度,便随口答了一句:“是的,我来了。”
张赐神情冷漠,眼神幽深,就那么看着她,缓缓地说:“原本你聪敏,甚是有趣。我已禀明祖奶奶收你为小妾。但如今你被贼人所劫,清白有损,莫说将军府容不得,就是我也容不得,到底是有损将军府名声。”
他说到这里,停了停,还是那么看着她,眼神依旧幽深得看不清喜怒哀乐。陈秋娘亦瞧着他,不敢相信一心想要的撇清关系竟然这样唾手可得。可是,这样唾手可得时,心底却有些许的失落。
“所以呢。”她与他对视片刻,才说出这么一句。
“所以,从今以后,你与我张赐再无瓜葛,你死活都与将军府再无瓜葛。”他一字一顿地说出,眼神不曾躲闪,半点都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不过,如果说谎能到达他这个境界,这人倒是可怖的存在。
“二公子,我们虽劫了陈姑娘前来,但都是以礼相待,是山寨里的胖婶照料的起居,全然没有失了清白之事。”亲自执行竹溪山送行守护的大当家罗皓立刻站出来为陈秋娘鸣不平。
“无论是否既成事实,将军府丢不起这个人。”张赐没有看罗皓,依旧是看着陈秋娘,一字一顿地说。
“二公子可以冲冠一怒为陈姑娘前来围了竹溪山,冒着生命危险救陈姑娘,定是真情。这真情又何以惧了世俗眼光?何况我们真的对陈姑娘是以礼相待。”罗皓急切地辩解。
“罗大当家不要多说,我将军府丢不起这个人。”张赐手一挥,示意罗皓不要多说,而后又说,“我之所以来救她,是不想人说我将军府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
陈秋娘始终没有说话,就那样安静地站在他面前,张赐也不曾将目光投给别人,就那样冷漠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着他的决定。
“这——”罗皓还想说什么,又找不到适合的话语。
“张赐,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污了秋娘的名声,她日后还怎么嫁人?”江帆怒了,从旁边倏然跳出来,对张赐直呼其名。
“那是她的事。”张赐看也不看江帆一眼,声音却越发残酷。
江帆急切地蹦过来,将陈秋娘一拉,说:“你有什么好了不起的?秋娘原本就是不嫁给你的。你是有婚约在的人,那时还打秋娘的主意,我那时就觉得你太不地道了。你如今还当众人的面来污了秋娘名声——”
江帆说着将陈秋娘一拉护到身后,继续喋喋不休,一字一句都是指责张赐。
陈秋娘则没有说话,只站在江帆身后,也没阻止江帆,便只那么冷眼瞧着张赐。仿若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张赐亦没说话,只拢了斗篷大氅瞧着江帆。周遭是四月天山野的风,猛烈吹来,摇曳了四野的密林,让明净的日光都显得凉薄。
“秋娘从今以后与你无关,我会守护她的。”江帆在说了一大堆以后,丢出了这么一句总结性的话,尔后便转身对陈秋娘说:“不要再理他,他不懂得你的好。从今以后,你跟我走,我保护你,呵护你。”
“老三,你胡闹够了没有?”一直默默不语的江航终于出声呵斥。
“大哥,这事你无权干涉。”江帆态度强硬。
“你私自下山到汴京,又在无许可之下,私出汴京,为爹娘带来祸端,如今还为了一个女人私逃押解,你还不速速与我回汴京请罪,在这里废话什么?”江航向来是冷静的男子,语气平静,甚少波澜,这一刻却是声色俱厉。
“怎么成我私逃押解了?”江帆显然没明白原本作为暗棋存在的他,如今却被自己的大哥斥责为私逃。
江航不再给他废话的机会,直接过来将他摁住,说:“别废话,你想给家族再惹下祸端么?”
“你放开,你放开,我要带秋娘走。”江帆闹着。
江航则是示意了几个人将之摁住,捆绑,拖走。
陈秋娘还是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始终不曾发出一言。周遭几个临邛府的官员、驻军首领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毕竟这属于张赐的家务事,而眼前这女子不过就是二公子一时兴起喜欢的女子,即便将来入了张府,也只是小妾的角色,他们也犯不着趟浑水。所以,就都看着。
“先是诈尸传闻,我就忍了,全当怪力乱神。谁让我欣赏你的聪敏呢?如今,却是被山匪劫持,污了名声,可是,我真没想到在我重伤期间,你还真有本事,引得江帆私逃押解来救你,如今为了你又公然与我作对。”张赐脸色阴沉下来,眼眸更加幽深,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他一字一句虽然很平静,但字字句句里都是不可侵犯的威严与压抑。
陈秋娘依旧只是看着他,想着那晚月色下的他,拼死护着她,不顾重伤未愈;想起乌篷船上那一袭白衣的少年,带着温暖的笑意说:“为夫。。。。。。”
“二公子,竹溪山真是以礼相待的。”罗皓看到这个场面,又是焦急地来辩解。
张赐不理他,只直接说:“陈秋娘,你听清楚了,我再说一遍:从今以后,你与我张赐没有任何瓜葛,你的死活与将军府再无关系。也请你不到打着将军府的名号,亦或者我的名号来招摇撞骗。”
他一字一顿,陈秋娘便轻轻吐出一口气,说:“我听清楚了。只是二公子好生无礼。”
“什么?”张赐眉头一蹙,不悦地问。
“来来去去,却从不曾支会秋娘一声。你觉得有趣,便是要纳妾,你觉得有损名声,便当着众人弃之如履。百年世家,将门之后的家教都让你丢光了。”陈秋娘缓缓地说,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你——”张赐一只手高高扬起,像是要打她一巴掌。
陈秋娘斜睨了那一只手,讽刺地说:“张家先祖的荣耀原来可以用来欺负弱女子的么?”
“你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张赐厉声喝道,随即将那只手放下。由于动作太大,情绪波动似乎也很大,他就剧烈咳嗽起来。一旁的陆宸与江航不住地喊景凉、景凉。
景凉像是早有准备,从人群里闪出来,快速为他扎针。
“让她滚——”张赐都被人扶着坐到了椅子上,还不忘拼尽全力吼出这一声。
“看看,就允许你出言不逊,就不允许我据理以争。啧啧,百年望族,不过如此。”陈秋娘继续在一旁讽刺。
她可是一点都不生气的。虽然最初看到张赐态度恶劣地对她,她心里有点不好受,但这一结果正是她求之不得的。这张赐的仇家可是当今皇帝,她要跟他扯不清,那得多危险啊。
只不过,看到张赐这么嚣张。她到底是忍不住出言讽刺,顺带推波助澜,让这关系在这人前断得更彻底一些。
“江航,立刻让她滚。”张赐再度喝道,最后一个“滚”字颇有猛虎咆哮之势,于是成功引发又一轮剧烈咳嗽。
景凉连忙顺气,施针。江航便走了过来,对陈秋娘说:“走吧,我派人送你回去。”
“她的死活与我将军府没关系了。赶出去,赶出去。”张赐挣扎着喝道。
江航一怔,神情有些尴尬,正要说话,陈秋娘一摆手,说:“别,我自己走。”她说完这句,又朗声对张赐说:“你别唧唧歪歪的气坏了身子啊,你重伤未愈,要心平气和啊。你人虽然恶毒无礼、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