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北蛮崽子也学人约姑娘逛集市了啊。”两人正走着,就听到前方传来尖锐的男子声音。
陈秋娘抬头一看,就看到五个人站在他面前挡住去路,为首的一个是蓝布衣衫的男子,又矮又圆,身子鼓鼓像冬瓜。柴瑜不理,只是往陈秋娘身前一站,伸手拉了陈秋娘就要绕过他们。
“哟,这小姑娘还挺水灵的,来,哥哥捏捏。”那胖男子一下子窜过来挡住柴瑜的去路,嘴里污言秽语,一只肥猪手就往陈秋娘脸上伸过来。
第048章 亡命气质
说时迟那时快,柴瑜还没出手,陈秋娘一闪身躲过。
“哟,小姑娘伸手敏捷嘛,想跟哥哥玩捉迷藏是么?”胖子蜀中方言,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一撩袖子又要扑过来。
“光天化日的,公子自重啊。”陈秋娘又是一闪身,却是丢出这么一句来。当然,她不是厉声喝道,而是语气九曲回环,脆生生的。
“妹子,你也晓得自重么?这人是北蛮崽子,你简直是叛国。”那胖子脸一抽,语气就不好了。
陈秋娘知道这**镇虽不曾遭受宋军的侵扰,但这**镇却又许多人是别的地方逃来的,即便不是逃来的,很多人也有亲戚在外地。宋军烧杀奸|淫掳掠无所不作。此刻的蜀中对于北方宋军的恨不比当初中国大地对小日本的恨少。所以,先前柴瑜会有那样的顾虑;所以,这些人要为难柴瑜,因为衙门里的那些北方人,他们实在惹不起,难得有一个他们可以随便欺负的北方人。
“北地南国,人也分好坏。**不如之人,可不分南北。公子也懂这道理的吧。”陈秋娘反问,语气神色都很平静,但她心里却是真的没底啊。
这柴瑜功夫肯定是没有的,不然上次会被一个卖馒头的打得快死了。而她才九岁,又没有逆天的技能,实打实的九岁女娃,没有靠山,没有异能,简直是一点光环都没有。
她是打不过这些人的,也不可能有人会来拯救她。柴瑜靠不住。难道真的跟眼前这群看起来就很**的人讲道理么?
“哼,我见过的北方人,没一个好东西。妹子,你年龄也不至于小到不知道那些畜生的所作所为吧。”那胖子这回没动手,却真的开始跟陈秋娘争辩起来了。
“兵痞所为,与我小哥哥有何关系?”陈秋娘反问,手却不由得轻轻发抖。前世里,那是法制社会,好歹有法律约束。她可以用智慧,利用法律收拾很多坏人。但这是乱世,一切的智慧在武力值面前都是渣渣。
一直护在她身前的柴瑜感到她的颤抖,不由得将她的手捏紧,将她往身后拉了拉。
“哟,还跟北蛮子牵着手。不知廉耻的东西。来,陪他,不如陪爷几个乐乐。”身边一个斜眉男子又是下|流的**,少了一根指头的爪子还啪嗒就抓过来。
陈秋娘正欲闪躲,一直一言不发的柴瑜,一抬手挡开,狠狠地将眼前的两人推开,喊了一声:“秋娘,快跑。”
他一边说,一边放开陈秋娘,就扑上去与这五人打斗。
“你敢跑,我们就打死他。官府问起,就说他偷东西。”胖子立刻就威胁。
虽然陈秋娘也很害怕,但她真的没打算跑。因为看柴瑜那打斗毫无章法技巧,就可断定,这家伙武力值很低啊。再加上他在**镇的处境,人家真的可能打死他的。
“你走啊,别管我。”柴瑜大声喊。
那些人拳打脚踢狠狠地招呼在他身上。陈秋娘这刻真恨自己无能为力,年幼、没钱没权,没技能、没武力值,空有小聪明。
“救命,救命。”她情急之下大声喊,希望周围有人出手,或者能将在集市上巡查的捕快喊来。总之,只要来点什么人,阻止一下就好。
可是,没有人出手,甚至连阻止的话语都没有。周围都是围观群众,看到柴瑜被打,漠然却兴奋。
陈秋娘知道这希望渺茫,这围观的人不会伸手去帮助一个北方人。国仇家恨的东西,无论她多有道理都是没办法的事。至于捕快,因为是大多还是本地人,想必会走得远远的吧。
“你快走。”柴瑜大喊。
陈秋娘只见他的血从嘴里溢出,心痛得不得了,整个人一个劲儿地摇头,说:“不走。”
“哟,还要生死相依呀,妹子,你真是丢尽了我们蜀人的脸。”旁边那斜眉男子一脸的狠戾。
陈秋娘不再说话,冷冷地看了周围人一眼,说:“你们这些人,没本事保护自己的家国亲人,心中的怨气只会往无辜之人身上撒,孬种。”
她语气冷冽,眼神亦冰冷。
“秋娘,是我害了你,你快走,不要再来**镇了。”柴瑜已经被打倒在地。那五个人的拳脚密密匝匝全招呼他,将他往死里打。
求人不如求己。陈秋娘知晓这一刻能救他的只有自己了。于是,她不再求人,而是快速观察四周,猛然看到旁边卖猪肉的摊位上有一把剔骨刀,看起来锋利无比。她一下子冲过去,抓起那把剔骨刀,转身疯了似的冲过去,直刺那胖子。
那五人只全心要把柴瑜打死在地,不曾注意陈秋娘。所以,她提刀冲过去,那五人一愣。陈秋娘随即就一转身,略微踮起脚,把刀横在矮胖子的脖子间。
“住手,不然我直接捅死他。”陈秋娘冷声喝道。
“你敢。”那四人住了手,横肉满脸的刀疤脸吐出这么两个字。
陈秋娘冷笑,朗声说:“这乱世横竖是个死,都是提着脑袋过日子,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四人貌似想不到一个小姑娘会说这种话,不由得一怔,随即又恢复狠戾,那斜眉男子说:“你放下刀,可以走。我们不为难你。”
陈秋娘冷哼一声,说:“你想多了吧,这事是我说了算,不是你。”
“别得寸进尺。”那人狠狠地说,然后狠狠地给了柴瑜一脚。
陈秋娘也不说话,就是往那胖子脖子上抹了抹。胖子挣扎,发出嚎叫:“别,别,别。”
“你要动,让我失了力道,我可不敢保证,所以乖一点,别挣扎,让你的弟兄,滚到东边去。”陈秋娘朗声说。
“臭丫头,看我不撕了他。”那斜眉男子怒吼一声,就要去抓柴瑜。
“你继续。”陈秋娘三个字,又在那胖子脖子上划得深一些,顿时血腥味就弥漫出来。
“你们混蛋,快走啊。”胖子带着哭腔怒吼。
那四人很犹豫,其中有个刀疤脸的黑衣男子,很冷静地说:“小姑娘,不划算的。你就算刺死了他,我们可以杀了这北蛮崽子,然后杀了你。一换二的买卖,我们不亏的。要不,你放了他,我们放你们走。今天就一笔勾销了。”
“你觉得我会信你?”陈秋娘讥笑反问。这些人真是没技术含量,这种桥段里的内涵,小说电视早就演绎了无数遍了,什么内心举动,她可太清楚了。
“随你了,若是撕起来,反正你们是亏的。”刀疤脸装着十分不在乎的样子。企图从思想上击垮陈秋娘,让她放下刀来。
我是那么容易击垮的吗?陈秋娘内心讥讽对方。她在这场对峙里,已然看到了化险为夷的希望。
第049章 危机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真假假,让对方雾里看花,就能找到突围而出的方法。
陈秋娘思绪流转之下,面对那刀疤脸男子的阴谋,越发冷静淡然,她淡淡一笑,说:“亏不亏,我无所谓啊。都是刀口舔血,能与兄弟恩同生共死,虽死犹荣。”陈秋娘说到此处,便问躺在地上的柴瑜,“小哥哥,你怕不怕与我共死?”
柴瑜身子一颤,挣扎着回答:“我柴瑜,求之不得。”
“好兄弟,讲义气。”陈秋娘颇为江湖地朗声赞叹,随即语气轻蔑地说,“至于你们,这么不讲义气想要置自家兄弟于死路,我想,以后没谁愿意与你们这种人结交的。当然,就是这种惨淡的未来,都还得是你们今天还有命的情况下。”
“你什么意思?威胁我?”刀疤脸大声问。
“字面上的意思。你算的账是我们二换一,有的赚。可我算的账是我们二换五,赚大发。”陈秋娘面上全是笑容。玩阴谋阳谋,她不是省油的灯,只不过前世里很多时候,她不屑动弹,懒得理会。所以,别人觉得她与世无争。
“你少吓唬老子。”那斜眉男子也大声喊道。
“要不,赌一把?这很有趣吧。赌了这把,就没有下一把咯。”陈秋娘眸如弯月,笑得格外灿烂。心里却在想:若是对方不贪生怕死,有亡命徒气质,直接武力解决,她跟柴瑜就真的共死了。可惜人都有弱点,这会儿她虚虚实实的言语,让他们开始有所顾忌,偏偏她又是演技超好的。一会儿,再下些猛料,应该就可以脱身了。
“懒得理你,速度把他放了。”斜眉男子避重就轻。
陈秋娘亦不予理会,只自顾自地讽刺:“人在江湖飘,动刀之前,至少先得打听一下对方的来历,有什么靠山吧。这点规矩都不懂,也占不了山头,做不了人王,注定就是地皮小**的混混命。”
“**少吓唬老子。他是北蛮崽子,打死了也赔不了命。至于你,若是有点身份见识,会与这北蛮崽子一起?少诓老子了,放不放?不放,我就将之劈死。”那刀疤男子恶狠狠地吼道。
斜眉男子却是伸手一拦,问:“小丫头,你走哪一家的道?”
“白道,眉州官家。”陈秋娘瞎扯一句。心里在念:让你张赐恶劣。我就借你名声,你跳脚就跳脚,我好歹冒着生命危险救过你,十两银子就买断,想得美。
“敢问哪一家?”斜眉接着问。
陈秋娘依旧道:“本镇只此一家,不信去打听。”
斜眉眸光一沉,眼里全是审视。陈秋娘则是神色淡漠如水,面带笑意地看着他,那手中的刀又往那胖子脖子上抹了抹,带出点血花,让胖子号上那么一嗓子,给对手增加无形的压力。
“好,你放了他,我们放了这小子,此后各不相干。”斜眉沉思了一会儿,说出了这么一句。
陈秋娘正要开口应对这一句,忽然刀疤大声说:“等等。”然后,他迅速冲出人群,不一会儿就嚷着“让一让,让一让”拨开人群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一身粉红襦裙的女子。
女子眉目清秀,梳了双环髻,杏眼明眸,长睫毛轻颤,那眸光威严如刀直直就扫过来,随后就问那刀疤:“雷风,这怎么回事?”
“回禀夏荷姐,这小丫头说是你们张家的,夏荷姐可认识?”刀疤指了陈秋娘。
那夏荷又将眸光扫过来仔细瞧着陈秋娘。陈秋娘亦不甘示弱,与她对视。不过,她虽与这夏荷对视,眸光平静,但内心却还是有些慌,毕竟这好死不赖的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就快顺利脱身了,不曾想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这形势又有了急转。
“夏荷姐,这小丫头说靠的是你张府这棵树。”那刀疤脸点头哈腰地对夏荷说,还不忘将得意地看陈秋娘一眼。
“哼,不认识。”夏荷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
陈秋娘依旧平静地看着夏荷。这一刻,她心里闪过万千的念头,起初听说夏荷是张府的人,她也是慌了一下,但她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这种场面不算太难。毕竟这夏荷可以否认她的身份,她亦可以否认夏荷的身份。退一万步讲,这夏荷的身份即便是真的,张府人多势大,这夏荷是个什么角色,又怎么能知道她靠的是那一棵树呢。论口才与辩证,夏荷不可能是她的对手。况且,她本身就认识张府的人。张赐那贱人就算了,搬出那表公子和三小姐抑或者江航,今日这局面也是可以打开的。
“会不会是张家的门客?”斜眉男子倒地冷静,没有在得到夏荷答案后,就立刻行动,反而又再确认一次。
夏荷十分不耐烦地瞟他一眼,说:“张府的门客是个阿猫阿狗就能做的么?”
“夏荷姐说得对,张府势大仁善。这些年总有些不入流的垃圾冒名啥的。我们这就将这些垃圾清理了。”那刀疤语气颇为恭敬,瞧向陈秋娘的神色越发的得意。
陈秋娘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早先的一丝丝慌乱早就烟消云散。她迎着刀疤挑衅的目光,露出一丝浅笑,早有些疲累的手轻轻一抬,那那刀就往胖子脖子上又招呼了一下,胖子顿时哀嚎起来:“夏荷姑娘,救命啊,救命啊。”
“一个坑蒙拐骗的小丫头都怕。你们兄弟都白混了?”夏荷满脸的不屑,语气冷然。
“这会不会是张府某个主子的人呢?”斜眉又不死心地问。
陈秋娘顿时觉得这斜眉还算是个有前途的,做事小心谨慎,可惜这周边的人就是一群猪队友的节奏。
“你这人啰嗦得很。我在张府这么多年,各位主子的来客、友人招呼用度皆由我调度安排,若是张府主子的人,哪怕就是个野路子的门客,我又怎么会没见过?”夏荷狠狠地瞪了那斜眉一眼。
“谢夏荷姐帮兄弟们揪出小骗子。既然确认这小丫头不是张府的人,我们兄弟就放心了。”那刀疤对那夏荷点头哈腰,随后头一转,身子挺直,语气凶狠地对陈秋娘说:“想糊弄老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快把刀放下。”
陈秋娘瞧着他,讽刺地说:“这里是谁的地盘,还轮不到你犬吠,更轮不到张府这么个不知进退、不懂事的小丫鬟叫嚣。”
周围的人一听陈秋娘说这话,都窃窃私语。那夏荷一听陈秋娘将她也捎上了,立刻就柳眉倒竖,厉声喝道:“把这个垃圾,乱棍死。”
陈秋娘只将刀往那胖子脖颈间抹,让胖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那边刀疤不甘示弱,对奄奄一息的柴瑜狠狠一脚。
“臭丫头,放下刀,老子留你全尸。”刀疤喝道。
陈秋娘却不予理会,只冷眼与那夏荷对视,眼里全是讽刺。夏荷大约是张府有些地位的大丫鬟,平素里在镇子里走动,被人奉承惯了,张府的那些下人想必也不会给她脸色看,倒是养起了小姐脾气,这会儿看到陈秋娘敢用这种眼神看她,立刻就炸毛,喝道:“再看,我让人将你那双眼挖下来。”
“我今天要少了一根头发,莫说你这大丫鬟到头了,就是你的命也得没有。”陈秋娘朗声说,说得掷地有声,仿若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少吓唬我。”夏荷亦大声喝道。
陈秋娘略一眨眼,明眸流转,依旧是讽刺的语气神色,冷声说:“好歹你是张府的人,别人不知张府的情况,你亦不知?竟与这帮地皮无赖一般见识。莫说二公子常年在北地,才从汴京回来,你不可能知道他与谁结交。即便是常在府里走动的表公子,他与谁是朋友,与谁结交,却都要向你汇报?”
夏荷听闻一时无语。陈秋娘便不看她,只冷艳瞧着刀疤一干人等,语气十分平静地对夏荷说:“夏荷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回府询问表公子、三小姐,或者在养伤的二公子,再不济,问一问江统领,看看他们认识我不。”
“你少糊弄人了,等我们去问,你好趁机逃脱?”夏荷没说话,刀疤倒是恶狠狠地说。
“你们去问,或者差人去请,我保证不跑,也保证不弄死这胖子。”陈秋娘笑着说,将那刀又挪了挪。
“小姑奶奶,你别再动了,别再动了。”那胖子颤抖着喊,又斥责他的兄弟,“你们为意气之争,不顾哥哥的死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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