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幸福的存在啊。陈秋娘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管不顾地将张赐紧紧搂住,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张赐亦将她搂紧,说:“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卿绝。”
“我梦到我们分开了。”她依旧在抽泣。
张赐轻叹,吻了吻她的额头,低声安慰说:“不要乱想。碧落黄泉,负尽天下人,我亦不会离开你。”
“我知。”她吸吸鼻子,泪眼婆娑地瞧着张赐。
“只是梦而已。”他轻声安慰,拿着手帕轻柔地帮她擦拭眼泪。
陈秋娘这才算缓了过来,认为自己不能再让张赐不安担心,便止住了哭,对他点头说:“我没事,只是梦太真实。”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白日里却不能胡思乱想了。先前,我亦与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却也别怪我啰嗦。你如今的担忧只是推测,毫无依据可言,很可能是杯弓蛇影罢了。再者,即便是真的又如何,我张赐便要逆天改命。”张赐捧着她的双肩,很认真地说。
陈秋娘连连点头,也觉得自己似乎在这件事上太过钻牛角尖,明明没证实的事,只是一种推测,自己却将之放大,这一点都不像平素的自己了。
“再者,若是云儿不信我的张赐能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与你一心一意,那我张赐便可发下重誓。”他说到此处,竖了手掌,便要发誓。陈秋娘一把将他拉住,使劲摇头,说,“我信你的,这等话莫要说了。”然后,她紧紧搂住他,将头靠在他胸前。
“那可不许乱想了。我认识的江云,却不是这般的人呢。”他轻声说。
“嗯。”她回答,心中却明了原来爱上一个人之后,再坚强的人也有了软肋,也有了执迷不悟。
两人拥抱许久,直到念秋送来早饭,陈秋娘才想起自己还没梳洗,披头散发甚是丢人,她很不好意思地掩面往里间跑,顾不张赐笑她。梳洗完毕,用了早饭,因了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太好,张赐没有直接启程去汴京,而是决定在沧州再停留两日。陈秋娘本想催促张赐前行,这沧州地处边境,到底不安全,但她转念一想,这沧州虽地处边境,但梅园有重重防护,比在路上安全多了。再者,她喜欢这样与他亲密无间地相处,她喜欢这样安闲的时光。于是,她亦没催促张赐前行。
两人便在这梅园又过了几日安闲日子,即便是日常的聊天下棋、弹琴吃饭,陈秋娘都觉得每分每秒都那样美妙。
当然,期间最不愉快的事,当属陈秋娘过了不心里那关,耍赖不往玉佩上雕刻那个“云”字,而对于张赐来说,送出了当家主母的玉佩,对方却不肯刻上自己的名字等同于拒绝了他的求亲,而更可气的是这个女人明明爱他爱得可以为他去死,她却不肯刻上她的名字,并且也不说明原因。
每每说到刻字问题,两人就闹得不愉快。陈秋娘也暗自懊悔,认为自己不该那么迷信,但偏偏又那样迷信了。到后来,张赐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息:“那便随你了,只是这送出去的东西,我便不可收回,你刻或者不刻,那个位置都是你的。”
陈秋娘听出他的无奈与难过,便伸手将他抱住,眼泪簌簌落了,低声说:“我只是怕。”
“这是好事,你怕什?”他反手将她搂住。
陈秋娘之前在岷江之上,编造了她的穿越,如今也更不能说出真正的穿越情况,因她怕有朝一日,自己真的不得不身陨,亦或者离开这个时空,好歹能留给小龙女式的念想让他活下去。所以,她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一些,调皮地说:“在我们那里,这叫婚前恐惧症。”
“瞎扯,这有何恐惧?这是订婚信物,亦是你身份的象征,从此之后,九大门派子弟却也听凭你差遣了。再者,你还小,婚礼得延后两年,我亦不是禽兽之人,这段时日相处,云儿还不知晓么?”他说得句句在理,陈秋娘也知这是真的,但他又如何能理解她的害怕呢。所以,她依旧是以沉默来拒绝在上面刻字。
张赐终于失望,叹息一声,放开了她,宽袖一拢,大踏步往门外走。陈秋娘心里一沉,连忙喊:“佑祺,你去何处?”
张赐不回答,头也不回地往外走,陈秋娘连忙上前,也顾不得屋外的侍女侍卫笑她,喊道:“夫君,你去何处,你还没用午膳呢。”
张赐脚步一顿,陈秋娘以为他要停下来,他却在片刻后,大踏步离开了庭院。陈秋娘只觉得好难过,她是真的不愿让张赐受一丝一毫的伤害,亦不喜欢他难过的。可是,她是真的怕了。
在门口站了许久,亦不见张赐回来。她便失魂落魄地走到桌边,拿了那快玉佩,屏住呼吸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还是不敢雕刻上那个“云”字,一则是她虽学过雕刻,但刀工还不足以在玉上动手,二则是她真怕一旦刻上,就是自己与张赐分离之时。
她叹息一声,索性还是将玉佩收入怀中,在软垫上打坐,静思观己整理思绪,等待张赐回来。然而,直到日落,张赐都没回来。回来的是因络腮胡子显得颇为沧桑的月。
“二公子呢?”陈秋娘倏然起身,连忙询问。
月向她行了礼,回答:“二公子已先启程去了汴京打点,命令属下护夫人在两人后启程前往。”
“他是在生我的气?”陈秋娘问,心里却也琢磨不透张赐的举动到底意味着什么。
“公子爱护夫人,夫人自己亦是知晓。公子断不会生夫人的气。只是汴京情况有变,公子不得不马上启程。”月很平静地说。
“有什么情况?”陈秋娘稍作分析,亦认为张赐不是小气之人,方才出门必然是有所生气,但他不至于赌气一个人去了汴京,必定是汴京有了大变故。
“属下不知,属下得到的命令是守护夫人,护送夫人二日后按照既定路线到达汴京与二公子会合。”月回答。
“不必二日,明日一早即可启程。”陈秋娘说。
月却制止说:“夫人,不可,二公子如此安排自由用意。”
陈秋娘想了想,自己去汴京,并不熟悉情势,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可能成为他的软肋,便不再嚷着立刻去汴京,决定按照原计划进行。(未完待续。。)
第310章 与君生别离
沧州春日真正到来,日光和暖,嫩芽新发。梅园的花已全面凋谢,长出嫩叶来遮蔽即将而来的青涩果实。陈秋娘遵了张赐的吩咐,在沧州梅园多留了几日。
在这几日里,陈秋娘很认真地进行了反思,最终从害怕与偏激中走出来。她想起曾经那些艰难的日子,自己与外婆相依为命,是如何在艰难困苦中崛地而起的。
“你所害怕的也许只是杯弓蛇影,根本就是一抬手,就能捏碎的东西;即便不是杯弓蛇影,那么,就算是抗争不过,也要扯上命运半条命,让这高高在上的规则或者所谓上帝不可小觑。”陈秋娘在静静打坐之后,再睁开眼睛,就在纸上写下这么一行领悟。随后,她以一种“拈花一笑万山横”的气势向月请教如何在玉佩上刻字。
月按照张赐的吩咐,拿出了备用练习的玉佩,雕刻的器具,以及张赐亲手书写的雕刻手札。陈秋娘本来就有雕刻基础,加上几番练习,又有月从旁指导。于是只用了一天的练习,陈秋娘就在那块主玉佩上下刀了。虽然,她从内心里想要将那个“云”字写得跟曾经那个玉佩上不同,但陈秋娘那日对那个玉佩也是惊鸿一瞥,并没有瞧得多么仔细,所以刻意去不一样,最终雕刻出来的成品被她拿在手中,她却忽然觉得怎么跟那一块一模一样呢。
或者这世间冥冥之中已有注定吧。但未来到底是好是坏,或者在很多时候。是有变数的,一切都看自己。如同张赐说的那样:如果萧燕燕足够强大,足够厉害,其实也可以脱离做棋子的命运。
黄昏时分,那块经营的玉就在她葱白水嫩的手中,映着窗外投射进来的黄晕的微光,有一种说不出的玄妙。站在一旁月,向来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此刻也是用惊讶的语气说:“呀。夫人这字娟秀飘逸。甚是好看。这块玉也是质地上乘。”
陈秋娘骗过脑袋,笑着打趣:“月什么时候学会拍马溜须了?”
月立马不好意思地低头,回答:“夫人见谅,属下逾矩了。”
“不必这般拘礼。我与你开玩笑了。”陈秋娘摇摇头。随后又仔细端详那玉佩。先前没看出这块玉佩质地到底如何,张赐选这块玉佩的原因。现在映着黄昏的光竟是美得让人心惊,且这玉在手中触手生凉。让人顿时觉得心清神明,仿若放在手中的不是一块玉,而是晶莹剔透的孩童,让人的心都清明柔软。
“礼数自然要的。”月回答,依旧垂首挺立在旁边。
陈秋娘回过神来,将玉佩贴身佩戴,收入贴身小锦囊,这才起身吩咐:“按照二公子的吩咐,明日我们便可启程去汴京,你可有准备好?”
“回夫人,已准备妥当。若夫人还有别的吩咐,属下马上准备。”月回答。
陈秋娘摇头:“没别的吩咐,只你且派一队人先去。你选几个靠实的,我们扮作走商前往汴京。”
“是。还是夫人想得周全。”月拱手。
陈秋娘轻叹:“不是周全与否,大费周章,只怕一个不慎,让他被掣肘,陷入危险境地。”
月默然,陈秋娘便又吩咐:“至于易容之事,你们十八骑里也有高手,只需易了容前来给我瞧瞧便可。”
“是。”月得了命出去。
陈秋娘这才站起身来,看着深蓝天幕上的那一勾弯月,只觉得有些疲惫。来到这个时空,每一步都是危机四伏,即便是在山中的三年安稳日子,也因为她爱上了那样一个璀璨的男子而变得不再安闲,反而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用来学了惊天本领,为彼此将来的幸福多上一寸的保险。
她在窗边站了许久,想了从前在那个时空的事,竟觉得像是前世的事了;又想起张赐的脸,只觉得一想到他,整颗心都是暖的。
能遇见这样璀璨美好的人,真是人生最大的幸事了。
她思念他,满心欢喜。念秋轻轻地来到她的窗前,福了福身说:“苏姑娘,我家公子回来了,想邀请你一起晚膳。”
陈秋娘抬眉瞧她,并无异样,便让念秋卿江帆到她这边来用晚膳。念秋走后,江帆很快就来了。折扇白衣,瘦削的少年又似乎长高了不少。
两人落座,侍女捧了菜鱼贯而入。待菜都上了桌,陈秋娘一边温酒,一边问:“前日急事,可是处理好了?”
“自是处理好了,本身在我掌控中,只是不放心,我且回去瞧瞧。”他说得云淡风轻,随后夹了一筷子干笋炖老鸭,啧啧称赞。
陈秋娘轻笑着瞧他,却没戳穿这短短的时日来往于上京与沧州,却都要马不停蹄的,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也未必可以。
“你喜欢就好。”她为他温了一杯酒递过去。
江帆端着那杯酒,哈哈笑,说:“你的菜式,我自是喜欢。”
“我与你训练的厨子,也已去了上京,不知可否满意?”陈秋娘喝了一小口米酒,与江帆攀谈。
“甚是满意。不过——”江帆说到这里,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陈秋娘只觉得他目光太灼热,便垂了眼帘专心对付一只鸡翅膀。鸡翅膀才吃了一口,便听到江帆颇落寞的声音,仿若自言自语:“他们天赋不错,做的口味与你做的颇为相似,却也只是相似。”
陈秋娘不知该说什么,便继续沉默,专心对付鸡翅膀。江帆自己斟了一杯酒喝下,才问:“他给了你当家主母的玉佩了么?”
“给了。”陈秋娘回答。
“甚好。”他语气依旧落寞。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只听得杯盏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好一会儿,在陈秋娘正在品黄花菜汤的盐多了些许时,江帆忽然来了一句:“北方交给我,你且放心。至于柴瑜,我会时刻盯着。”
“嗯。”陈秋娘还是低着头吃东西,感动的泪却已湿了眼,模糊了视线。这个少年从初遇开始,就一直在保护她,若说最初是因了张赐的托付去救她,后来却便是不计得失全心守护。到如今,为了她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便放下了江氏继承人的位置,远走北地让张赐与她无北地的忧虑,而面对已经改变的柴瑜,认为可能为她带来危险,他便选择各种方式想要将他钉死在方寸之地。
这一切,全都是为了成全她的幸福。泪水终究滚落下来,滚入热汤之中。
“你却别狠不了心,柴瑜原本不是你瞧见的那样好。他那样的遭遇,自己的执念又颇深,得不到时,他绝对学不会成全。”江帆在短暂的沉默后,又来劝解她。
“嗯。”她竭力收敛的情绪,回答了一个字,还是有浓浓的鼻音,然后她看到江帆端杯的手一顿,随后那一只手抬起,将手中酒一饮而尽,哈哈一笑,说:“陈秋娘,是不是觉得哥太好了,后悔当初选张赐那小子了啊?”
他是打趣的语气,她抹了泪,便回答:“你又净胡说,乱打趣人。”
“我说的事实啊。你若后悔了,随时来投奔我,哥这么玉树临风,风流潇洒,也不亏你的。”江帆这会儿倒是嘻嘻哈哈地说着些有的没的。
陈秋娘面露笑容斜睨他,转了话题说:“你且吃吧。还有糕点呢,想你跑马来去,多累啊。”
“哎,我是剑圣啊,我祖辈都是武将,跑马算基本功。”江帆很得意地说。
陈秋娘笑了,然后为他斟了一杯米酒,自己也满上,倏然站起来,端起酒杯,郑重其事地说:“秋娘敬江帆哥哥。道不尽的感谢。先干为敬。”
她说完,一口饮尽了杯中酒,再来看江帆,他倒是愣愣的。随后,他也站起身端杯说:“不必道谢,你是我珍视的人。我愿倾尽我所有,守护你。”
他说完,亦是一饮而尽,对陈秋娘微笑。陈秋娘与他隔了桌子对视,只觉得人生真是奇妙,仿若真有缘分这种事。眼前的少年亦是优秀得很,但命运就是让她先遇见了张赐。
“我亦要跟你喝三杯。这第一杯,我谢你能出现在我生命里。”他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也没管陈秋娘的杯中根本没有酒,径直就倒了第二杯,说,“第二杯,谢你带给我这么好的美食。”
他说完又一饮而尽,与之前相同,亦不管陈秋娘杯中无酒,径直倒了第三杯,说:“这第三杯,为日后,你我远隔天下,提前表达我的思念。”
他说这第三句话时,语气慢了下来,只端着酒杯怔怔地看着陈秋娘,神情有说不出的哀伤。陈秋娘被他这情绪感染,略略一想在这个没有网络没有电话的年代,一别经年,若是战火阻隔,再加上世事无常,每一次分别,怕就算是死别了,且别后不可能有短信,电话,更不可能有网络,杳无音讯,所有的思念都是无解的毒药,若要相见一次,怕也只能在梦里。
想到这些,她的鼻子陡然发酸,眼泪再度湿了眼眶,兀自倒了一杯酒,心中千言万语,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最终说出的两个字却是:”珍重。”
“珍重。”江帆笑容落寞,也是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未完待续。。)
第311章 风云突变(第二更)
一顿饭后,两人都在沧州早春夜晚微微的寒凉中沉默了。各自隔了一方案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