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娘掩面嘿嘿笑,然后倚在门口,问:“郎君,你可知今日,那柴家军见我所为何事?”
“见你,不过因为你是我的女人罢了。”张赐回答。
陈秋娘听不懂这个答案,有些迷糊。张赐则已从刚才的窘境里恢复如常,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说:“走吧,我带你去瞧瞧。”
他说着,牵起陈秋娘的手就去了正房正厅。那刘强瞧见他们进来,便连忙起身,说:“刘某见过陈姑娘。”
“不必多礼。我听闻刘将军受了伤,甚是挂念,不知刘将军前来,所为何事?”陈秋娘客套一番,却瞧见那刘强是直直地瞧着张赐。
陈秋娘假意咳嗽两声,道:“刘将军的伤,没大碍吧?”
那刘强反应过来,才回答:“多谢陈姑娘挂念,刘某的伤并无大碍。”
陈秋娘一句“那就好”,然后给刘强打了请的手势,自己则入了主座位。由于这刘强指名是见陈秋娘,所以,张赐就坐在次席去了。
“这位,想必就是张氏二公子,张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族长吧?”刘强终于还是心不在焉,径直询问张赐去了。
张赐略略颔首,回答:“刘将军谬赞,张氏族长历来都很年轻。”
刘强略略尴尬,瞧了瞧陈秋娘,说:“张二公子很风趣。”
陈秋娘亦笑了笑,径直问:“不知刘将军此时前来,所为何事?还请刘将军开门见山,长话短说,我片刻后,要为我郎君洗手羹汤。”
刘强点点头,再次将目光投向了张赐,忽然跪向张赐,用恳求的语气低声说:“在下恳求张二公子能帮柴氏小郎君一把。”
张赐不语,只瞧向了刘强。陈秋娘看了看张赐,便问:“刘将军此举何意?你们这一支军队可是精英中的精英,秘密中的秘密呢。”
刘强依旧跪地,苦笑一下,瞧着陈秋娘,回答:“陈姑娘早就洞悉了我们的尴尬处境,又何须说这种话来让刘某难堪呢?”(未完待续。。)
第303章 北方初定(三)
陈秋娘不予理会,只问:“你说你这伤从何而来?堂堂不可一世的精英之师何以要到这里来求一个世家族长?”
“我们刺杀韩德让失败了。陈姑娘说得对,那韩德让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谋略得当,剑术超群,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守株待兔了。”刘强懊悔地说,“都是我太轻敌,全然没将陈姑娘的话放在心上,才致使我的同袍蒙难。”
“那你为何知晓张二公子在这里?又是何人遣了你前来?哼,你若不说,我与二公子绝对可以袖手旁观。”陈秋娘不知不觉语气严肃起来。
那刘强一愣,随后便说:“韩德让天罗地网,将我家小公子捉了去,我们的将领折损了不少。”
“没了?”陈秋娘很疑惑地问,刘强没回答。她就瞬间沉了脸色,喝道,“我与你家小公子也算是有交情,我是你谋算不了的人,你如今想要我帮忙,却还这样不知进退,不从实说来,实乃浪费我的光阴。”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宽袖一拢,施施然就要立场。
那刘强跪在地上,连忙喊:“陈姑娘留步,实在是因我家小公子危在旦夕。我们怕韩德让将他交给萧燕燕领功,毕竟萧燕燕的父亲是小公子亲自诛杀的。而我们做了几套方案,想要救出小公子,却都被韩德让识破。他说,若要救得我家小公子,就让我们倒梅园来找张二公子,说只有他才配与他一战。才能救得了我家小公子。”
“刘将军还真是天真,为了你不相干的小公子,张二公子为什么要惹上这等麻烦?”陈秋娘哂笑。她此时此刻已明了,现如今的韩德让正是江帆。而江帆抓了柴瑜,又逼迫这一支军队来找张赐,大概是想要让张赐将这一支军队收为己用。一方面是江帆爱才,觉得这一支军队的地位太尴尬;另一方面则是江帆可能深知张赐身边其实没有多少心腹了,在设计要将这支精英的军队推到张赐的手中。
“这——”刘强略略尴尬。
陈秋娘垂了眸,说:“刘将军不是三岁孩童,自然之道这世间的法则。”
刘强看着眼前的女子那一双锐利的眸。心里凉飕飕的。他之前就领教了她的强大与可怖,但此时此刻,她竟然在他说了那么多之后,直奔主题。
“我懂。”刘强有些沮丧。
“既然懂得。就应该明白:要张二公子出手。必然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陈秋娘冷冷地说。然后眸光扫过张赐,只见他唇角略上扬,一双眼弯弯的。竟然是在偷笑。他感受到她的眸光,便也与她眼神交汇,略略点头,表示对她做法的赞许。
“可我家小公子与陈姑娘不是朋友么?”刘强感觉与眼前的女子对话就像是在波涛汹涌的江水中沉浮,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一条。但他知道,想要凭借此苍白的理由来说让张赐出手救自家小公子是不现实的。果然,眼前的女子哂笑,说,“我与柴小公子是有交情,但你要求的是张二公子。张二公子与柴小公子却没啥交情。另外,我可知道张二公子曾救过柴小公子几次,你家小公子还欠着张二公子的命。”
“是在下唐突了,请陈姑娘见谅。”刘强拱手。
“刘将军不必多礼。你今次的来意,我亦明了,但刘将军此举实在不妥。”陈秋娘指了指他,朗声说。
刘强也知道她指的是他跪地这件事实在不妥,便说:“多谢陈姑娘,是在下思虑不周。”他说着就站了起来。
陈秋娘见他站起来,才继续问:“那么,刘将军,既然是为了小公子的事而来。小公子与我也有交情,我自是希望他平安。但如今,能救他的也只有张二公子。刘将军从事情报搜集这么多年,对于张氏一族的根基想必也是清楚的吧?”
“是。”刘强回答,他真心生怕多说一个字,就有什么陷阱等着他跳了,所以,他很谨慎地址说了一个字。
“那我想问刘将军一句:柴小公子对你们真的那么重要么?”陈秋娘终于把问题落到实处。而一旁的张赐依旧是淡然的笑着,心里全是对陈秋娘的赞许,他甚至有些得意,或者张氏这么多任族长,只有他的妻既倾国倾城,又聪颖无比。
“是。”刘强还是一个字。
“如果有别的地方可以施展你们的抱负。柴小公子对你们还会那么重要么?”陈秋娘很平静地问。
刘强却因这句话受到了莫大的冲击,他喝了一声:“陈姑娘,请自重。”
“刘将军,在我面前,你何必藏着掖着?柴瑜不过是你们最好的出路罢了。你们做的美梦是柴瑜刺杀了辽景宗、耶律休哥等辽国政要,赢得了名声,然后依托辽国反扑赵氏一族。然后,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成为王师了。也正因如此,你们才想要救回柴瑜吧。”陈秋娘毫不留情地戳穿,语气讽刺。
“小公子聪颖过人。。。。”刘强被说中心事,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便支吾了这句话。
“刘将军,我们是明人不说暗话。张氏一族的势力强大到什么程度,恐怕就是将军你也是不曾弄清楚的吧?而且火器之事,刘将军可有耳闻?”陈秋娘料定当年竹溪山一役,张赐冲冠一怒为红颜,首次使用火器必定是震惊了南国北地的。那么,作为精英军队来说,是肯定知道张氏一族的火器的。
“有所耳闻。”刘强怕言多必失,很谨慎地回复了这几个字。
陈秋娘也看得出他谨慎的态度,便说:“你们需要的是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一个真正能施展才华的机会而已,你们想清楚吧,接下来,你与二公子谈吧。”
刘强愣了一下,才方才与这女子的对话想了个仔细。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恍然大悟:这女的在给他铺路,亦在教他如何做,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温和男子才会答应帮他们。而且,这女子又是在他们指了一条明路。如果他们可以搭上张氏这条线,便不会被辱没、被雪藏、被蹉跎了美好的年华。
刘强想到这些,暗自觉得惭愧,先前他还觉得这女子真是凉薄,自家小公子与她交情颇深,她却对自家小公子被抓无动于衷,非但不求情,还处处咄咄逼人。但现在来看,她这才是真正在帮他,在帮柴家军,在帮柴瑜。若是按照他先前的做法,即便有她在旁边求情,张赐也未必答应帮他,即便答应了,柴家军估计也没办法跟随张家。
“好了,你们谈,我去为我的郎君,准备膳食。”她将斗篷拉紧,便招呼门口的念秋一并离去,剩了张赐与刘强在屋内。(未完待续。。)
第304章 天下
陈秋娘拉了念秋准备膳食,才刚准备好了食材,张赐就来厨房瞧她了。
“咦?都说好了?”陈秋娘刀起刀落,姜丝匀称而出。
张赐倚在厨房门口,抱着双手说:“是。”
“可如了郎君愿?”陈秋娘手中不停,也不避忌周遭,径直询问。
“是。”张赐依旧瞧着她笑。
陈秋娘停下手中活,仔仔细细瞧了瞧他,认为这确系本人,才疑惑道:“郎君来见我,似有要事?”
张赐摇摇头,说:“无甚要事,只来瞧你做甚与我。”
“君子远庖厨,郎君可不该来此呢。”陈秋娘笑嘻嘻地逗他。
“孔子曰,食色,性也。民以食为天,英雄也得吃饭。什么君子远庖厨,实是懒惰之人找寻的借口。本公子可从不屑于此等歪礼。”张赐说。
陈秋娘笑道:“是呢,是呢。郎君莫怪,是我俗了。”
张赐温柔一笑,却没接下去说这个话题,而是瞧了瞧厨房里的食材,说:“江小郎让你教他们做菜,你且每日教一些便是,我与你可在这北地多停留一些日子呢。”
“呀?怎的要多停留了?”陈秋娘不由得问出声来,一问出来,就觉得自己太不懂事,这厨房可是鱼龙混杂之所。虽然这小厨房在她的院子,但最近她在教江帆选出来的人厨艺,人难免就多了。不过,好在张赐也不是不懂分寸之人。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是很自然地问:“今日,你教他们什么了?”
“两道家常菜,三味调味植物的使用与萃取方法。”陈秋娘回答。
在厨艺上,她可以说是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将重要植物的药性与味道运用得恰到好处,而且很注重传统菜肴的发掘,并且会加上自己新的领悟。这是她前世里就在做的事,那个时空,唯一的乐趣就是不断地发现美食。研究美食。只有醉心于美食的世界。她才会觉得很平静,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妙不可言的香气、滋味。在这个时空,琐事诸多,美食成了她安身立命的东西。虽然豪门盛宴十分成功。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但因为涉及商业,她的方法难免显得功利、流于表面。后来,满心只有易容术、剑术、占星术。厨艺之于她,倒是荒芜了一般。
只是到了这沧州,张赐每日里嚷着要吃好吃的,要吃她做的饭。她便亲自洗手羹汤,才有了真正的时间与最放松的心境去沉醉于美食的世界里。
“你可是教了?”张赐询问。
“教了。”陈秋娘回答。
随着这一声回答,张赐却是倏然过来,也不管陈秋娘满手的水,径直将她的手握在手中,说:“那就让他们来说,你且陪我弹琴去。”
他握得紧,拉得急,陈秋娘也不好反对,径直丢了菜刀,与他一并回了房内。门口的婢子是一等一的聪明人,见陈秋娘回来,连忙就捧来了热水与二人净手。
梳洗完毕,张赐盘坐榻上,古琴在膝,弹的是高山流水。陈秋娘斜倚在一旁,瞧着他那修长的手指拨弄琴弦,流泻出高山流水的美妙曲调,觉得这男人真是风流无边,举手投足都让人想感叹一声:谁家璧人啊。
“此一曲与你师父相比,何如?”张赐施施然摁下最后的余音,眉目含笑瞧着她。
“甚妙。不过,你思虑颇多,却真不及我师父的潇洒随性。”陈秋娘从不刻意恭维,便是端正了身姿,很严肃地说。
“苏清苑谪仙妙人,九大家族的束缚下,千年也便出了他一个。果不能与之相比。”张赐点点头,便是将古琴推在一旁,整个人便是走过来很自然地在陈秋娘身边坐下,将她搂在怀里。
陈秋娘也不反对他的亲昵,这几日窝在这一方院落中,彼此相爱的两人自是耳鬓厮磨。两人从最初的不自在已到了如今自在亲昵了,何况陈秋娘原本就是来自千年之后的女子,并非像是这个时空的女子一般。
“佑祺是在羡慕师父么?”陈秋娘靠在他怀里问。
“随性潇洒,仗剑江湖,岂不快哉!”他的语气里满是羡慕。
陈秋娘斜靠在他怀里,反手抱住他的胳膊,轻叹一声,说:“佑祺却不要羡慕师父。他随性潇洒,活得恣肆,却活得太飘渺,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甚至他连自己最初的样子都不记得了。”
三年的朝夕相处,陈秋娘还是看出谪仙一样的苏清苑,他虽然是世人眼中通晓阴阳的星河先生,是一双妙手千人千面的浮光公子,但他却一直很迷茫,常常看着天空发呆,偶尔看向陈秋娘,那神情有些呆滞,好一会儿才会瞬间回魂,再度成为那个不羁潇洒的苏清苑。
她知道他这样的人到达了这个境界,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大约在那个时空,怕是要走上“溜冰”“赌博”什么的道路,寻求虚无的毁灭了。
“他收你为关门弟子,当真值了,你却是懂他的。”张赐很是惊讶,随即又换了一副撒娇的语气,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说,“我这里好不舒服,如何是好?我好担心,你被抢走,惶惶不安。”
陈秋娘“噗嗤”一笑,说:“你就别装了。张氏族长,哪能有什么惶惶不安。”
“对全局,我皆可掌控。唯独对你,我怕得很。”他忽然严肃起来。
陈秋娘瞧着他严肃的表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略略仰头瞧着他。张赐也这样凝望着她。良久,他才低声说:“云儿,我不知道怎么样的我才会让你一直喜欢。”
“我喜欢你,便是你。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你忘了你对我说的话么?我心同你心,以后这类话,你却也不好再说了。可好?”她说到后来,语气软软的,像是初夏的垂柳在微风中懒洋洋地飘拂。
张赐很认真地点头,情绪有些激动,随后,几乎是猝不及防之间,张赐忽然就低头摄住她的双唇,继而唇齿纠缠。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她似的。陈秋娘起先是一愣。随即也是略略的回应。那感觉像是山长水远的相隔,经过跋山涉水终于相见;又像是春风和暖的夜晚,一杯红酒沉醉得绵长而慵懒;更像是原本的残缺,骤然圆满。
总之。两人这个吻到了不得不放开的时候。两人像是打架的猛兽。很用力地彼此分开,然后很有默契地彼此后退一步,坐得隔开了一段距离。张赐睁着一双眼。像是要吃人似的,目露凶光看着她,沙哑着嗓子说:“等你及笄之年,我十里红妆,娶你可好?”
“嗯。”她迟疑了一下,还是害羞地点点头。
“我,我也实在忍都辛苦。”他径直说。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两人拉近了距离,除了彼此谈心、玩耍,他缠着她讲述她的家乡事之外,两人之间因为彼此熟络起来,他却是将他的思念,他对她最直接的想念都说了,说话亦越发直接。他说只才舒坦,只有在她面前才这样不用谋算。
陈秋娘如今听他这一句,自然知晓指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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