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娘瞧着她的眼神,说:“我不是什么好人,若是谁敢算计我,我定然让她后悔存在于这个人世间。”
“苏姑娘,红梅不敢骗你。若非公子那般情况,我们怎么会留绿歌那个贱人到现在?只是担心公子的情况。”红梅说。
陈秋娘垂了眸,问:“既然如此,那到底是谁让他来此处领兵?他的情况,已经不适合领兵了。”
“朝廷下的旨意。只说江家一门英烈,小公子武艺非凡,精通兵法,朝廷正用人之际,着小公子为小将军领兵沧州府,镇守国土门户。”红梅说到此,便是很不屑地说,“公子本身情况不好,却下了这么一道圣旨,圣旨却只让小公子领兵,却没有说明小公子到底是什么职务。只说小将军,拿了兵符。哼,沧州这个地方,烫手的山芋。”
“有人要对付江家罢了。”陈秋娘叹息一声,说,“如今,那绿歌被我绑了,至于如何处置,我还需与你商议。”
红梅说:“具体的事,念秋已向我说了。我也犹豫这事要不要等小公子。”
“必须等他,所以,今晚我还要对付绿歌。”陈秋娘拢了拢衣袖。
红梅十分讶异,问:“姑娘有何妙计?”
陈秋娘却没有直接说她的计划,只说:“我且先问你,这沧州府的情势如何?比如,对面燕云十六州的情况,镇守之人是谁,敌人里面有没有比较厉害的人物?这些作为领军人物,你们派出的斥候也好,间者也罢,都应该有所了解啊。”
“姑娘了解这些作甚?”红梅忽然警觉起来,毕竟陈秋娘询问的关乎军机大事。
“绿歌如果不是朝廷之人派来的,就很可能是辽人派来的。而且这么下三滥的垃圾伎俩,却偏偏就是直击江公子的。我自然是要问一问的。我的目的可不是灭掉绿歌,我是想把绿歌身后之人也一并连根拔起。”陈秋娘说。其实,她是要拔出绿歌身后之人,更要知道韩德让的所在。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燕云十六州有许多的汉人生活在那里,一部分人被辽人当做奴隶,另一部分人也被奉为上宾。这部分人都是杰出人才,比如韩德让。(未完待续。。)
第278章 一场梦境
陈秋娘一语既出,红梅立马匍匐跪地,双手大张,行了大礼,说:“苏姑娘为我家公子考虑周全,红梅感激不尽,红梅定当配合苏姑娘。”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从你家公子领军开始,他是时时刻刻处于危机之中,如今危在旦夕,你切莫再有什么犹豫了。”陈秋娘站起身来,很严肃地对红梅说。
红梅起身点头,神色坚定,便请了陈秋娘到了一间密室,让念秋等人在外守护。她这才回答了陈秋娘的问话,说起了沧州府的形势。
“这沧州明里是宋的,但这里的官员大大小小,很多内里很多是辽人的爪牙。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道义与家国可言,他们唯利是图,辽人许以利益,他们就为辽人办事,甚至卖国。甚至有很多人公然前往燕云十六州,在辽人那里做幕僚,做官,反过来攻打宋。由于他们对宋的形势知晓很多,又熟悉行军布阵。一旦开战,辽人可以入无人之境,即便有一两个铁血的将军能守住一二城池。但这燕云十六州过了便全是平原,辽人大可绕开城池。”红梅说到这里,咬牙切齿地说,“实际上,在这里领军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里太混乱,到处都是辽人奸细,自己人又没有一点的可靠。朝廷还将我家小公子推到这里来。”
“你说这些,我倒是明白朝廷的意思了。”陈秋娘说。
“姑娘是聪敏人。朝廷想对付张家,但张家千年大族,时代军中。根基深厚。哪能说动就动?而且张永德将军谨言慎行。朝廷亦抓不了把柄,所以,他们就想砍去张将军的左膀右臂,而这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江家了。江家好几代都是张家将军的副将,协同合作,所向披靡。”红梅也是恨恨地说。
陈秋娘点点头,说:“我之前一直在想朝廷为何派你家公子来领兵。他原本是养在山野的,哪里懂得什么领兵?而且那脾气很可能惹出祸事来。却没想到那些人就是这样包藏祸心。”
“谁说不是呢?沧州府就是油锅。一群大鬼小鬼在偷摸着生火,恨不得将小公子炖了,顺带把江家拉下水。”红梅叹息一声,面上露出疲态,幽幽地说:“其实,我觉得没有一刻能歇息,随时都要保持高度警惕,真的是好累了。”
陈秋娘没有言语,径直走过去拥抱了红梅,拍拍她的肩膀。说:“不要怕,江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弱。我知道对方是想把你家公子放在这里。他嫉恶如仇、性情不稳,稍有不慎,就可能担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连累整个江家。但是,既然我们已经在这里,那么,我们就将不利的化作有利的。”
红梅将头放在陈秋娘的肩膀上,有些沮丧地说:“苏姑娘,我在江家的这一批人里算是比较聪颖的了,但我尚且没办法应付。”
“没事,有我。你只需全力配合即可。”陈秋娘说。
“真的可以吗?”红梅顿时喜出望外,一下子抬头,一脸惊喜地看着陈秋娘。
陈秋娘嘿嘿笑了笑,说:“是呢。不过,你需要给我提供更详细的资料,包括沧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的资料,还有对面燕云十六州的守将以及汉人官员的来历都要。”
“姑娘放心,这些东西,明日午后就可以送到你的手里。”红梅拱手说。
“天寒地冻,明日午后,可真能成?”陈秋娘问。
“红梅不才,但这一点还是能做到的。”红梅很坚定地说。
陈秋娘自然不会怀疑作为九大家族的江家的实力。九大家族根基深厚,红梅也许不知道九大家族,但她肯定有江家自己的情报网络。
“你告诉你的负责人,务必查清沧州府的各大官员。另外,我还要知道一个人的行踪。”陈秋娘斟酌再三,才缓缓地吐出了“韩德让”这三个字。
红梅皱了眉,说:“苏姑娘,这是谁?”
“别问是谁。此人甚为关键,若你们想扭转乾坤,就务必要找到这个人。”陈秋娘说。
“好。不知道苏姑娘可有别的线索给红梅?这叫韩德让的人肯定也不少。”红梅又问。
陈秋娘仔细想了想,便说:“其父是被辽人掠去的汉人,后来做了大官。具体什么官,我忘了。此人与最近已死去的萧宰相三女儿,辽景宗的皇后是青梅竹马。就这些,可否查到?”
“没问题,三天之内,必有详细答复。”红梅保证。
陈秋娘点点头,尔后又来回踱步,片刻后,她站定了,仔仔细细地瞧着红梅,说:“红梅,这世间,有时候有些事也可能看天意。”
红梅一愣,随即就明白了陈秋娘的意思,便说:“红梅知道。”
“那红梅有没有想过,即便我们机关算尽,最终还是失败。江家不可避免要落入别人的圈套,又如何来解那样的局面?我们做一件事,要方方面面的可能都要考虑一番的。”陈秋娘循循诱导。
红梅摇摇头,说:“红梅只是个婢女,还不曾想过这么多。”
“你对你家公子很好。”陈秋娘来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红梅一愣,便说是应该的。
陈秋娘亦不管她,径直说:“你讲述他的时候,语气里有一种微微的疼惜,红梅是极其爱戴你家公子的吧?”
红梅低了头,声音也小了些,尽量说了得体的回答,说:“公子是我的主子,应该的。”
陈秋娘轻笑一声,说:“红梅,我是女子,我亦有心爱之人。我也不多说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如今,你必须为你家公子留一条后路。”
“后路?”红梅很是诧异地看着陈秋娘。
“是的,后路。”陈秋娘神秘一笑,随后伸出手指在虚空之中写了一个“柴”字。
红梅变了脸色,摇摇头,说:“那只是个传言。”
“红梅,我是浮光公子的徒弟。我知道的有些事,比你知道的还多,那或许不是传言。赵氏一直想要得到柴氏的那一块兵符。那一支秘密的军队是从郭威还未做帝王就开始有了的。”陈秋娘缓缓地说。她如今是走投无路,时间亦迫在眉睫,若要她自己去查探,真的不知到底是猴年马月了。
红梅脸上闪过难以抑制的兴奋,说:“若是真的,那江家到底还有一条后路。”
“是。但这条后路,需要你亲自去铺就,师出有名,天下归心。柴家子弟若要起事,必得有功勋,必定要得到百姓的爱戴,江家也才不会悲伤乱臣贼子的名。”陈秋娘缓缓地说。
红梅已然匍匐在地,行了大礼,说:“苏姑娘,红梅代表公子,代表江家感谢你。”
“不必感谢我,你家公子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纯净的,我容不得那些垃圾算计他。”陈秋娘说。尔后,又叹息一声,说:“如今,我们迫在眉睫的是如何对付绿歌。”
“这个不必忧心,姑娘是易容圣手,有你的话做指导,我家公子必定会听你的。”红梅说。
陈秋娘笑了笑,说:“一炷香的时间后,你给你家公子解药。我给他一场梦境。”
红梅不解,便是问:“一场梦境?”
“世人只晓浮光公子,却不知我师父也叫星河先生。”陈秋娘笑着说,在红梅惊讶的神情里,她说,“我引江公子与他的故人梦中相见便可。别人的话可不听,他故人的话,他定然是会听的。”
“苏姑娘,你,你真是神人。若真能做到,怕公子的心结就此可以解开了。”红梅激动起来,竟然流了泪。
“傻女子,哭啥呢。生活多美好,人生多美好。”陈秋娘抬手替她擦了眼泪。
“我,我只是没想到可以解了公子的心结。”红梅眼泪扑簌簌落下。
“好了,别哭了,以后,你跟你家公子的日子还长着呢。”陈秋娘打趣。红梅低了头,一副娇羞的模样。
陈秋娘则是伸了伸懒腰,说:“你且去伺候你家公子,让念秋与我回去准备准备。”
“是。”红梅说着,站起身来开了密室门。
红梅径直去照顾江帆,陈秋娘带着念秋等几个婢女回了自己的住所,她思量一番,让他们找寻了一些东西,亲自下厨做了当初江帆吃的那种菜叶馍,尔后拿了器具去了江帆所在的院落,在一间密闭的房间里,卸了易容,露出她的真面目来。
她瞧着烛火摇曳的镜中,那一张绝美的容颜,自己也是有些呆了。这真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细腻的肌肤,光彩照人,一点瑕疵都没有,那眉目秋水翩然之感。
她瞧了瞧镜中那个陌生的面容,站起身来,穿上了衣衫,到了江帆的房间,点上烛火,将之前做的小菜、粥、菜叶馍馍都放在桌上。
红梅看着她这一张脸,一脸震惊,然后很不确定的语气喊了一声:“苏姑娘,是你吗?”
她盈盈一笑,说:“是呢,红梅。”
“这,这就是公子那故人的样子么?”红梅问。
陈秋娘点点头,说:“是的,这就是陈秋娘的模样。你公子见她时,她十一岁,按照她的模样,如今该是十四岁了。”
“果然是美得很呢。”红梅的语气低低的,似有沮丧。(未完待续。。)
第279章 重逢
屋外朔风呼啸,大雪纷飞,偶尔还有挺过了一冬,却挺不过春日的树枝被积雪压断发出霹雳拍啦的声音。
屋内,点了数十支红烛,红幕低垂,地暖熏出的暖意让人昏昏欲睡。念秋等人纷纷退了出去,只留了陈秋娘与红梅在屋内。陈秋娘穿红绸锦缎缀着狐狸毛领边的袄子,黑色襦裙,很安静地跪坐在案几前。
红梅在她对面,看了看她公子心心念念的容颜,无奈地叹息一声,说:“我去为他解除迷药。”
“九分解药就行,让他当这是一场梦境。”陈秋娘说。
红梅“嗯”了一声,转进了重重帷幕之内,陈秋娘端坐桌前,待红梅再度走出来,低声说:“苏姑娘,成了。”
“你退下吧。”陈秋娘低声说。
红梅没作声,便徐徐退出。屋内寂静无声,陈秋娘看着桌上的菜,估摸江帆已经醒来,便执起手边的琵琶缓缓弹奏起简单悠远的曲子,然后轻轻开口,缓缓唱起一首改编的《采薇》古曲: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道我者,谓我何求?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她指间流过,琴弦流泻出的是最古朴的曲调。她不是音乐大师,只懂皮毛,古代的乐器,师父只教了她琵琶与古筝,她跟着云心学了洞箫,跟小环对箜篌知了一二。
浮光公子说:“易容一技,端端看的是那一张脸。实则却是行、形、色的相融。要成绝顶高手。便要博学众长。包罗万象。做到森罗万象。变幻万千。”
陈秋娘觉得师父说的话很深奥,便自觉理解成俗语: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她唱了一遍,便静静地弹拨那琵琶,缓缓流写的曲调里,仿若把人带离了这大雪夜,而回到了春日暖阳的三月,南方碧蓝天空。陌陌桑径碧如玉,谁家璧人喜相逢。
屋内帷幕,有缓缓的风声,似衣袂如风而过。陈秋娘垂了眉目,知晓是江帆已然起床。她便再度开口唱那首《采薇》,待她唱到“知我者,谓我心忧”时,江帆倏然挑开帷幕,一柄长剑就横在她脖颈之间,一袭白袍的江帆。长发未系,沉声喝道:“你是谁?”
陈秋娘手顿了一下。便缓缓回答:“江公子岂容我唱完这一曲。”
江帆“哼”了一声,收了剑站在一旁,瞧着低头的她,不言语。陈秋娘便继续弹拨琵琶,继续唱。那一举手一投足,便真的是绝美的风神韵致,连她自己都不由得感叹:这一番倾国倾城的容颜,任凭如何的英雄都难过了这美人关。
一曲终了,她徐徐按下音符,将琵琶往旁边一放,抬起头来看江帆,看到江帆骤然咋变的脸色,那嘴唇哆嗦了几下,后退了两步,喊了一声:“秋娘?”
“我做了几样小菜,公子看看,不知可合你胃口。”她不回答他,径直指了指案几上的菜肴。
江帆低头看那些菜肴,尤其看到那菜叶馍馍,手中长剑倏然跌落在地,一下子跪在案几前,瞧着那馍馍,伸手抓了一块放到嘴边吃了一小块,脸色骤然大变,哆哆嗦嗦地将馍馍拽在手里,抬头看陈秋娘,问:“秋娘,是你么?”
“公子,别来无恙啊。”她盈盈一笑。
“不,不,我们分别三年了,你,你长大了。”他有些语无伦次,随即又说,“秋娘,你可知道,我很想你啊。可是,他们说你落进岷江,尸骨无存了。”
陈秋娘眉眼轻笑地瞧着他,亦不答话,只是说:“公子比以前更沉稳了。”
江帆呵呵傻笑两声,便端正了身体,跪坐在对面,隔了盈盈烛火瞧着她。一向话多的他此时此刻却没有说话,只与陈秋娘相对无言。
陈秋娘瞧了一会儿,便掩面“噗嗤”一笑,打趣地说:“公子,你没有话要对我说么?”
“你最初叫我公子,后来都不叫我公子的了。”他无端来了这么一句。
“是啊,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称呼了。”陈秋娘尴尬地笑了笑。从前的江帆哪是这般样子呢。那时的他话多,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还非得说着娶她为妻。
“叫什么都好,比如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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