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一件事我其实想要隐瞒于你。但是,我想还是告诉你才是。”术很严肃地说。
陈秋娘依旧闭着眼,暗想:这术说了这么多,或者是事实,或者是误导她的圈套,她要万分小心。不过,对于分辨谎言,她自有分寸。
于是,她说:“你说吧,如今的我,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术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公子的族人有一部分确实是王全斌保护不力在途中被士兵所屠。另一部分顺利到达汴京,之所以死去,是公子的父皇亲自下的手。他尽屠了孟氏皇族以及那些妃子,之后自杀。公子的母妃当时在宫里,所以才逃过一劫。”
“是么?这又是你的主人对你说的么?”陈秋娘心里震惊,虽然知道这可能是历史的真相,但还是不由得这样来反问术。
术立刻摇摇头,说:“与我一起训练的人里有奉命看守孟氏皇族的,你父皇下的毒,尔后他举剑自刎。那个人是不会骗我的。”
陈秋娘久久没有说话,将孟氏皇族在汴京可能的情况整理了一番。那孟昶到了汴京,应该还是想活着的,大约是发生了让他活不下去的事,他才怒而要拉着整个皇族一同死去。那让他活不下去的事,或者跟花蕊夫人有关吧。历史上说,花蕊夫人才貌双全,赵匡胤早有耳闻,花蕊夫人一到了汴京,赵匡胤就与她饮酒,立刻召入宫中,封为贵妃。花蕊夫人正是孟昶最宠爱的妃子,也是最善解人意的妃子。曾经,孟昶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之人,有花容玉貌才华横溢的费贵妃,有富甲天下的江山。可是到了汴京,他终于发现他不仅仅是失去了江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什么都没有了,在悲伤绝望之际,敌人还来觊觎他的宝藏。他怎么可能给予敌人?所以,他唯有一死,甚至将妄图想所有知情之人都屠杀殆尽。但是,他宠爱的费贵妃如今在深宫内苑,在他无法到达的地方,所以,这个男人应该是含恨而终,死不瞑目。
陈秋娘想到这些,不由得深深呼吸了一下,只觉得胸口凉飕飕的疼。
“公子,那些都过去了。你现在只是江丹枫,只是陈秋娘,你不姓孟。”术看她这样悲伤,便开始安慰她。但术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主,她安慰的话都像是在伤口撒盐。
她苦笑说:“我不姓孟,但你们还是抓了我。”
这回换术不说话了。陈秋娘叹息一声,说:“我想孟昶什么都没留下,而我母妃或者并不知情吧。”
“是的,你的母妃说她并不知宝藏一事。再加上,她,已经是当今陛下的妃子。我家主人也不好去追问,这件事就一直搁着,只派了几个人到蜀中来探查,但一直无果。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们才知道公子你的存在。”术这会儿倒是不瞒着了。
陈秋娘一惊,连忙询问:“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212章 她的作用
术也没瞒着,径直说了,是她的主人派人探寻孟氏的宝藏,叮嘱他们连那些宫人也不要放过。所以,这几年,术和他的同伴就在蜀中,探寻曾在蜀国后宫当差的宫人。其中自然而然就探到了陈柳氏。
当时,王全斌已经被送回了汴京,陈方氏已经入土,陈全忠整日沉迷于赌博。陈家过得凄风苦雨。术与她的同伴利用的是官方的力量,传了陈柳氏上堂问话。问的自然是她与花蕊夫人的情分以及孟氏将宝藏藏于何处。陈柳氏十分惶恐,连连说不知。后来,官方还动用了大刑,陈柳氏原本就有些瘸的腿彻底瘸了。
之后,官方还抓回了陈全忠,也是大刑伺候,问是否知道宝藏的秘密。陈全忠直直摇头,说自己的母亲很早就从宫里退出来了,怎么可能知道宝藏的事。再说了即使有宝藏,那也是男人的事,哪里能轮到费贵妃一个妇道人家知道。最终,术他们没问出什么来,就继续盘查别的宫人。
这期间,陈家败落,不得不搬到二峨山下柳村去住下。这个时候,先前在蜀王宫里的细作传来消息,当年费贵妃怀过一个孩子,无端地找了道士来算命,说那孩子怀上的日子不吉利,留在人家唯恐对孟昶不利。道士这么一算,孟昶就命费小怜打掉孩子,最终的结果就是费贵妃与孟昶有了一年多的罅隙。费贵妃几乎等于被打入冷宫,在宫里足不出户。许久之后,春日城头饮宴。费小怜才以一曲《长相思》打动了孟昶。两人重修旧好。
细作传来的消息说费小怜的孩子到底打掉没有。这个不知道。若是没有的话,或者这个孩子就是宝藏的秘密所在。
由于有这个细作的话,术他们立刻又传已经瘸腿在柳村的陈柳氏前来问话,问的就是当年费小怜的孩子到底打掉了么?陈柳氏口口声声说打掉了,但当术他们问她关于孩子的第一句话时,陈柳氏就面如死灰。只那一个神情,这批优秀的探子们就知道费小怜的孩子还活着,而且陈柳氏是知情人。
当天。术他们亲自审问的陈柳氏,厉声说:“你就不要再说谎了,我们知道费小怜当年并没有打掉孩子,那个孩子还活着。你是知情者,若是窝藏孟氏一族的人,你陈家可是要满门抄斩,包括你那刚出生不久的双胞胎。”
陈柳氏抵死不说,最终术说了派人先去杀了她的儿子,然后才杀她的孙子,最终千刀万剐。陈柳氏还在犹豫时。有人说:“我们查过你的出宫记录,应该是费小怜生产不久。你就告老还乡了。其实就是为她养孩子吧?之后,你从青城山道观抱回的女婴就是费小怜的孩子吧?”
那人也是根据所知来推测的,不料陈柳氏大惊失色,同时又怕自己的儿子孙子惨遭不幸,立刻就崩溃了,伏在地上大声哭,说:“放过我们吧,放过那孩子吧。当时皇上一定要杀了小怜腹中的孩子,小怜为了保全这个孩子,不得不出此下策啊。这孩子跟孟氏一族没有半点的瓜葛。她那样不幸,就请你们高抬贵手吧。”
之后,陈柳氏哭哭啼啼地讲述了蜀王迷信术士之言,也喜欢炼丹什么的。有一日,费贵妃发现自己有喜,推算了生产的日子,便兴冲冲地去告诉蜀王。但不料当时有个道士在场,说蜀王命中不该有此孩子,此孩子乃贵胄之命,但克父母,会为蜀王带来灾祸。蜀王一听,立刻就哄费小怜打掉孩子。费小怜与蜀王多年夫妻不曾有所出,这会儿好不容易怀孕,却要被勒令打掉。她瞬间崩溃,之后就是不答应,任凭蜀王怎么劝阻都不答应。蜀王毕竟是一国之主,最终就是暴怒了,勒令费小怜打掉那孩子,还命了贴身宫人亲自去处理。
费小怜看孟昶命人送来了打胎药,立刻大声数落,命人去推搡了那端药之人,那人端的药就在这混乱中被宫中的小婢换了。
费小怜随即将换了的安胎药喝下,尔后提笔写了绝情书给孟昶,书信中斥责孟昶不顾夫妻情分,听信术士谗言,残害子嗣,实在是愚昧之极。孟昶看完信后,勃然大怒,再也不踏足费小怜的住处。后宫都是见风使陀的,费小怜失宠,很多人都是鸟兽散,花蕊夫人的宫殿里就只有冷冷清清几个贴身宫女。她也足不出户,说是成日里念经超度她那没出声的孩儿,大家都觉得这晦气得很,所以更没有人与这个失宠的贵妃有什么来往。
在这足不出户之中,费小怜谨言慎行,生下了一个女儿。费小怜怕被人发现,连夜让心腹之人送往青城山道观找她的师父收留。这费小怜是青城山道观的俗家弟子,也曾拜了师父的。那师父收了孩子,只对人说是清晨在山道之上捡到的婴儿,也不知道是哪一家丢下的。
之后,陈柳氏告老还乡,以带子为名将道观里的孩子领养回家。费小怜将自己的私房钱给了陈柳氏不少,叮嘱她好好养这孩子,切不可让她过得不好,而且还要好好教导她,将来为她找一个靠实的人家过日子,切莫再与帝王将相有什么瓜葛。
陈柳氏哭哭啼啼地讲述了这些,那审讯之人问:“那费小怜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给了些珠宝银两。我回家就置了家业,买了田地,还藏了一些。不过,这半年都被我儿子给败光了,公子老爷们你们既然知道这么多,肯定知道我家的情况的。”那陈柳氏哭得更凄惨。
众人查了许久,又看了陈柳氏呈上来的还剩下的费小怜给的东西,再加上当年的细作搜寻记忆,孟昶确实没有在费小怜怀孕期间去过一次费小怜的宫里,而且两人关系闹得很僵。所以,他们认为陈秋娘应该不会有什么线索。但是,陈秋娘没有线索,可是她是费小怜的女儿,这费小怜肯定是爱女心切,对于宝藏的事肯定事知无不言的。
术他们一行人就将这件事报告给了自己的主人,自己的主人就亲自进宫见了费小怜。
“你的主人肯定是拿我威胁她,让她说出宝藏的下落了。”陈秋娘冷哼一声。
“公子,有些事迫在眉睫就不能讲究那么多了。”术有些惶恐地说。
“这又是你的主人教你的吧?”陈秋娘哂笑着说。
术默不作声,陈秋娘也不多与她作这口舌之争。她现在有些搞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术说的日子比张赐说的日子要晚很多。看术的样子不像在说话,而张赐当时也不像是在说谎啊。
这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但陈秋娘也不好直接询问,更不能傻兮兮地将张赐卖出来。她思来想去,就是赵氏兄弟或者各有一套细作,赵匡胤其实是比赵光义更懂帝王之术,懂得阴谋阳谋的存在。因为费小怜一到了汴京,赵匡胤就以爱美人为理由把费小怜带入了宫中饮宴,尔后就再也没有放她离开。而费小怜与张赐说的是对方逼问她宝藏的下落,还拿她的女儿威胁她。那么,这个人不是指赵光义,而是指赵匡胤。
陈秋娘略略一想,内心就呵呵了,原来这赵氏兄弟的罅隙还是很深的嘛。人家赵匡胤也不是省油的灯啊,都是一家人,还能不知自己弟弟什么品行么?哼哼,若是赵氏兄弟真的逼急了,她可是很会布局让人自相残杀的了。
术见她久久没有说话,便低声说:“公子,你且睡吧,我们完成任务就会放了你的。”
“你都说是你们了,你一个人说话算话?”陈秋娘随口一说,术整个人一愣。陈秋娘立刻就觉得术这话说得很悬,便撇撇嘴,说:“得了吧,你别给我空头承诺,你只要告诉我,既然我不可能知道宝藏所在,我老娘也不知道蜀王的宝藏。你们抓我就能得到宝藏,术,你没对我说实话吧。”
“公子,你就别问了。”术立刻说。
“我说术啊,你要我别问,一开始就不应该跟我说话啊。你这不是把人的好奇心勾起来了么?”陈秋娘啧啧地说,接着又说,“术啊,是个明眼人都知道你们肯定有新的信息啊。”
术还是不肯全说了,只说是截获了一份儿情报,是送到汴京的。情报里说蜀王曾经知道这个女娃存在,还偷偷为这个女娃做了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不在这个女娃身上,而是在蜀王的暗卫死士身上。而这些死士暗卫在蜀陷落之后,就神秘失踪了。
“所以,你想带我去晃两圈,看看这些暗卫会不会出现?”陈秋娘问。
术默默地点了点头。陈秋娘耸耸肩,说:“好吧,我也想去见识见识,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啊?”术十分惊讶。
陈秋娘已经兀自拉过被子睡下了,她还真的很期待接下来的日子会发生的事。(未完待续。。)
第213章 丢个棋子
第二日一早,天刚亮,术就催促陈秋娘起床,向村人辞行,一路往成都府而去。这一会儿挑选的不是山野密林,却也是乡野小道,是那种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小道。虽然一路上,术还不时向人问路,但若她不是在这成都府附近多年,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小道的存在呢。
这几日,该说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该知道的也知道得差不多了。虽然有些事没办法去判断真假,但术这么大费周章,若不是为了对付张赐,而真的是为了引出蜀王的暗卫找寻蜀王宝藏的话,那接下来的日子就会很精彩了,至少在这一场阴谋阳谋的博弈里,不仅仅只有她和张赐势单力薄,陈秋娘的亲爹还留下来一支力量。而她很可能接触到这一支力量,虽不至于集结孟昶旧部造反,但若是得当的话,她也可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了。
如果有了自己的武装力量,生活又是另一番景象,至于联合北汉什么的,她不会考虑。北汉、南唐这些力量都是她看不上的。如果他们够厉害,就不会坐等赵氏兄弟将他们一一灭了。至于北边的辽,她是不会考虑的,至少那样的自己,等于一九三七投靠小日本,莫说张赐不喜欢,就是自己也是不喜欢的。
她兀自在心中勾画另外一幅蓝图。以前戴元庆曾说过,她笑起来很好看,整个人有一种强大的气场,会让人不知不觉地臣服。那时,她说戴元庆说的是玩笑话,戴元庆只是摇头。说你不知道你多灿烂。其实真的没错。她很安静。但是她内里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女王气质。
术默不作声走在她后面,算作押解吧。此刻已是夏末,蜀中天气不再那样炎热,山风有微微的凉意。日光明净清澈,让人觉得像是行走在风景画里,周遭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两人走了大半日,彼此都没有说话。中午时分,两人在一个村落停下来。在向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打听成都府的去向时,被老头告知大约日落时分就可以进入成都府了。老头很热情地询问需不需要他套牛车拉他们过去。
术婉言拒绝,老者十分淳朴,说:“我是看你们风尘仆仆,有是妇人和孩子,怕你们脚程慢,日落到不了成都府,误了事,或者遇见歹人。再说,我不收钱的。我自家的牛。”
“老人家,真的不用了。”术鞠躬说。“我与女儿谢过你了。”
老者摆摆手说:“若是你觉得你们的脚程快的话,我看你们也赶路许久了,就在此歇一歇吧。看着日头还是很大。”
术瞧了瞧陈秋娘,说:“那我们讨碗水喝。”
老者点点头,对在一旁翻晒柴禾的妇人说:“三娘,去为他们打些茶水来。”
那妇人抹了抹头巾,便摇动轱辘,打了一桶水上来洗了手,说:“你们且等等,我与你们们倒些茶水来。”
陈秋娘没有理会术,径直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来捶着已经发疼的腿,将鞋解开,让磨出血泡的脚透透气。她的脚上有被荆棘刺破的地方疼得钻心,她脱了鞋子查看,那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结了疤,她扯开伤口,走到井台边借用了老者的水瓢打了水冲洗伤口,然后顾不得血流出来,仔细瞧了瞧里面是不是留了断刺。
术看得触目惊心,连忙走过去说:“怎么受伤了?之前也没听你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陈秋娘瞧了她一眼。术略略蹙了眉,陈秋娘哂笑,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何况,我被蛇咬死的事,你不会不知道吧?”
“公子。”术放低声音说,“不要说那些,你受伤了,你应该跟我说的。”
“没啥的。”陈秋娘将伤口的血挤了挤,从怀里拖出一把因为失了水分有些蔫了的嫩草揉碎之后敷在了伤口处止血消炎,然后从怀里掏出平时备用的布条将脚弄好,然后麻利地穿上鞋子。
那老者在一旁看得大加赞赏,说小女娃很大气,以后必定有出息。术连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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