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管家叹息一声,说:“念公子伤得很重,亏得景神医,要不然恐怕就没救了。但即便是景神医,念公子也恢复缓慢。如今,我家家主出了这档子事。大家都不敢让念公子知道。念公子与我家家主一直感情笃厚。怕让他知道家主西去的消息,会让念公子万念俱灰。不治身亡。所以,早些时候,就将念公子与景神医一并送走了。若是景神医还在府里,我们定然会让他给公子瞧瞧的。”
陈秋娘一惊,暗想这景凉果然是被软禁起来了,那么,他们下一步要对付张赐么?她这一失神,那喜宝已经蹙眉,不悦地说:“那偌大的朱家定然有别的大夫吧,请来给我家公子瞧瞧。”
“喜宝,你越发造次了,我们歇息就好,不要麻烦管家了。”陈秋娘立刻不悦地说。她先前贝莱也是想要见一见景凉的,但在来这里的路上,她想要飙演技,就不能见景凉。她更知道凭借自己不足的经验根本就看不出朱文康是真死了,还是假装的。她来朱府的目的就是飙演技。
朱文康其人好色成性,而且自以为是,若不是如此好掌控,朝廷也不会选了这么一个人做朱家家主。他容易被掌控,而且够凶狠毒辣不择手段,这是朝廷选他的原因。其余的朱家子弟,越是有惊天之才,越不可能活着得到家主之位。
那么,她到朱府里走了这么一遭,演了这么一出连她自己都觉得痛彻心扉的戏。那朱文康要是得知了,心痒难耐,即便是朝廷看守,他也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有所行动。
她这一遭,实际上是在赌,赌的就是朱文康的性子。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必须这么做。
“是。”喜宝被她一训斥,才心有不甘地锤头回答。
陈秋娘则对那管家说:“我就在朱公子居所的偏厅歇息一下,待缓过一些来,就回去,不给管家添麻烦的。”
“那就委屈公子了。”管家依旧合掌,很有礼貌地说,随即又朗声吩咐了几个喜人来此候着,说听候江公子的差遣。
来人是三个小厮,白白净净的站在厅门口,齐齐对陈秋娘说:“江公子有事请吩咐。”
“你们在门外站着即可,我家公子在这榻上歇息,若是有事,定会叫你们的。”喜宝对那三人说。
“是。那小的在门外,您有事请吩咐。”三人又齐齐回答。
陈秋娘则不作声,仔细观察了这三人。说是小厮,模样身材一般无二,细皮白肉,那双手没有一点的粗糙感,但是骨节分明,关节也有些突出,目光也炯炯有神,这些人做小厮打扮,却一点都不像是小厮,倒像是练家子。而且若是小厮知道了最近很出风头的温文尔雅的江丹枫公子是女子,应该是吃惊的表情,可这三人却丝毫也没有吃惊。
看来朱府之内果真是天罗地网。陈秋娘几乎怀疑当初柴瑜能那么顺利救到她都是一种阴谋。
“公子,你且歇息。”喜宝弯腰低语。
“嗯。”陈秋娘假装柔软,就在一旁的软榻上躺下。躺下的瞬间,她只觉得很疲累。因为最近很多事都不在她的掌控之中。而且来到这个时空中,她几乎每一次决定是在豪赌,而赌博的结果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或者在某一刻,就赌输了,然后之前赢了的都没有意义了。
好想回到那个时空,在国外经营酒楼,即便感觉生命空空的。但每天点一炉香,沉醉于美食的世界里,将各种味道任意组合,将各种方法用诸于各种食材。那样的日子波澜不惊,清淡如水。
从前,过着那样的日子时,她闲下来时,一杯红酒看着窗外的树影重重、月明星稀,会觉得这一生似乎就这样空落落,漂浮在空中,感觉不踏实。
但如今,在一千年前的宋初,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的日子,却让她怀念起那时。如果还能回去,一定会倍加珍惜那时的日子。
她来到这个时空,第一次那样强烈地想起从前的日子,想要回到从前。不过,她随即又想到了张赐。想起他很笃定地说“我会保你平安幸福地生活”,想起他的身世与责任,想起他从生下来就在刀尖上行走,在鬼门关前徘徊。想起他上个厕所、吃个饭都得要计算推理一番,且仔细查看蛛丝马迹,看是否有敌人来袭。
他那样累,那样重的担子,无论是谁,这一生都将沉浸在无止尽的杀戮之中,而且结局早已注定,那就是被敌人用一种方式杀死。只是这种方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杀死也不知道。
这样人生,换作是自己,怕也是想竭力摆脱,过另一种平淡安宁的日子吧。
若是能找到回去的方法,能够带上张赐。凭她自己的关系,还是能在国外弄个身份的。嗯,弄到了身份,他就可以不再过以前那种惊险生活,可以自由呼吸,畅快吃饭,还能拿着杂志、刷着手机蹲厕所里发呆。
不过,去了现世,他做些什么呢?陈秋娘很仔细地考虑这个问题时,才发现自己因为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腿脚有点发麻,于是翻了一个身。
“公子,好些了么?”喜宝看她有了动静,立刻询问。
“嗯。好些了,再呆片刻,我们就回去吧,看这天色,也日落了。”陈秋娘对喜宝说。
喜宝点点头,就在一旁站着,陈秋娘让他坐下,他也摇摇头,低声说:“在别人家,不能失了规矩,让自家公子被人看轻。”
陈秋娘也不在勉强,只在榻上躺着,又继续想张赐若是去了现代能做啥。想来想去,她倒是想起张赐对做饭菜很有兴趣的。他自己酿米酒,还自己试验一些菜式。嗯,若是真的可以回去,张赐也可以一起过去的话,她培养一下他,说不定此君还会是顶级名厨呢。
她要教他做菜,带他去旅行,跟他一起打游戏,或者一起买一个农场,栽种大片的樱花树,种一树海棠花。。。。。。
倘若那样,那该多好。
她想了很多的美好,可是最后还是悲从中来。因为不知道如何才能回去。即便能回去,她是死了,还是昏迷?还会是以前那个样子么?而张赐跟他回去的话,她已经三十岁,而他才十五岁。那简直是不能想的事。
果然,所有的美好都只能在梦境里么?
她的计划是金蝉脱壳,设计一种危险的死亡来让自己消失于这个世间,而自己金蝉脱壳去别处生活,隐姓埋名,跟这里的一切断了联系。但说实话,她很清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只要还在这个时空,就有被找到的可能。
至于张赐的悲剧命运,大约就只有彻底造反,自己做了帝王,然后将天下改变一番,将火器提前广泛推广,才能让自己与九大家族的命运止于此处。但这里就会有一个悖论:历史到底能不能改变?强行改变会不会成功?若是不能,他最终还是没法避免悲剧的命运。
而唯一能够彻底逃离的就是换一个时空。她和他都一样,只有这个办法才能彻底逃离这一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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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转变
若想彻底摆脱这命运的悲剧,她与他恐怕都只能换一个时空,换一种身份才可以。
陈秋娘想到这个答案,顿时觉得心里更加悲苦。
换一个时空,换一个身份,谈何容易。千千万万年来,哪一个人不是机缘巧合才得以成功的呢,谁能自如地穿梭时空呢!
她跨越千年,魂穿千载,也只是机缘巧合。直到今时今日,她也不知是那个酒窖引发了穿越,还是那块玉,又或者那些酒,再或者是当时的天气、地理、磁场?
而且,直到今时今日,她还搞不清自己到底算不算魂穿千载。她这种情况,到底是魂魄附入了陈秋娘的身体,还是陈秋娘其实就是她的前世,她现世的记忆在前世苏醒;又或者这根本就不是魂魄穿越,不过是她的记忆机缘巧合进入了这个千年前的陌生女娃记忆里。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又或者庄周与蝶本是同一人?穿越本来就是太玄妙的存在。至少在那个时空,穿越还只是人们的美好幻想,是文学作品经久不衰的主题,还只存在于理论物理学支撑的理论可能下。
陈秋娘在朱府香居的偏厅竹榻之上,思绪起伏。心里渐渐明晰:那就是若要改变悲剧的命运,最保险的方式就换一个时空,换一个身份。次之的方法就是造反,取得这如画江山,将火器发扬光大,提前引入这个时空,大家都有的东西,就不足以成为稀罕物件了。但这次之的方法很容易因为历史不可更改的定律而不成功。
所以。综上所述。最保险的方法还是换个时空。即便不能带着张赐回现代。那么,随便换一个什么时空也是好的,至少他们不要背负这苦逼的命运。
那么,这几日解除眼前的危机之后,就要继续实施那金蝉脱壳之计。一脱身,就隐姓埋名,一边探寻这个时空的美食,一边寻找可能换个时空的方法。若上天能如愿。给她与张赐一条活路的话,那就太好了。
虽然这事情很渺茫。但陈秋娘想到换一个时空,两人能过安平舒心的惬意日子,就浑身充满力量。先前在柳村与他在河边看月时那种难过,反而在这朱府之内被一扫而空。
原本,她穿越而来,想着在那个时空也过得空落落个的凄惨,如同那苦命的木婉清一样,活着都是悲苦。如今换了一个时空,换了身份。可以从头开始,那就好好开始。所以。她来到这个时空,很快就接受了穿越的事实,亦接受了陈秋娘的一切。可是,她不曾想到的是陈秋娘不是个乡野丫头,而是亡国公主。
但即便知道自己是亡国公主,她都还在积极想办法脱离这个身份,用极其危险的方式在谋划金蝉脱壳。她从没有抱希望于能再换一个时空。可是遇见张赐,得他那样好的对待之后,她第一次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哪怕机会渺茫,也要一试。
陈秋娘想到这里,便慢慢起身,对喜宝说:“我们回去吧,我好些了。”
“是。”喜宝平静地回答,然后对旁边的小翠说,“你扶着公子,我去跟她们打个招呼。”
小翠立刻扶了陈秋娘站起身来,喜宝已经大步跨出去。门口的三人不太友善地问:“你去何处?”
“我家公子缓过来了,准备要回去,想去向管家辞行。”喜宝向那三人拱手行礼。
“我家管家先前交代,府里事务繁忙。若是江公子缓过来要回去,就不必去辞行了。若公子身体不适,不能行动,小的们就会去为公子请大夫。”其中有个小厮说。
“这,不合规矩吧。”喜宝蹙了眉。
“喜宝,无妨,人家主身陨。事从权益,就不要讲什么规矩了。我们走吧。”陈秋娘靠在小翠身上。
“是。”喜宝对陈秋娘行了礼,然后扶着陈秋娘走了。
朱府里,因为家主亡故,每个人都如丧考妣,全都忙忙碌碌,也没有什么人阻拦他们,或者询问他们。陈秋娘一行三人就出了府上了马车往家去了。
马车刚出了朱家巷子,就被拦住了。陈秋娘掀了帘子,却看见盼清如释重负地说:“公子,我可是担心死了。”
“我去吊唁一下朱公子,何来的担心呢。”陈秋娘对他说,尔后对喜宝说,“喜宝,你从前跟盼清是邻居,以后有许多的事,却需要你们通力合作,如今就算是正式介绍你们认识了。”
“是,公子。”喜宝对陈秋娘鞠了躬,把抱拳对盼清说,“小哥,小弟这厢有礼了。”
“喜宝老弟,好说,好说。”盼清也是客套了一下,便跳上车来,与喜宝一起驾着马车回去了。
马车径直去了陈宅,盼清与小翠扶了陈秋娘进院落。陈秋娘径直就回了房间。陈文正立刻前来询问,陈秋娘却只是在门内说:“大哥,我累了,我先躺一会儿。”
陈文正十分担心,便连忙询问小翠。小翠表达能力实在不好,结结巴巴地说了一阵,才将今日在朱府内的事情说清楚。陈文正大约也诧异陈秋娘为何会说那些话,会对朱文康是那种表现。但他也没有问出来,只是拧紧了眉头,又亲自去了新府那边,亲自询问了喜宝。
喜宝就比小翠叙述得清楚,但却还是没有太多有用的东西。陈文正见没有什么收获,就径直回来,在陈秋娘门外问:“丹枫,你可还好?要不大哥给你找大夫吧。”
“大哥,我没事,我一个人静一静就好了,我一会儿出来陪你吃饭。”陈秋娘有气无力地回答。
陈文正又啰啰嗦嗦地询问了几遍,确认陈秋娘不需要找大夫,才叹息一声去了书房。
到了入夜,小青做好了饭菜送到了陈文正的书房,便过来请了陈秋娘过去。陈秋娘走路有些飘,还是小翠扶过去的。
小青蹙着眉头,一脸担心地问:“表公子,你这身子?”
“公子是郁结在心,悲伤过度。”小翠是老实人,便替陈秋娘回答了。
小青也不说,只是叹息说:“公子,那朱府是什么地方,不能过去就不过去了。你与那朱公子也没见几面的。”
陈秋娘却是配合地抹了泪,也不说话,只是往陈文正书房去了。
两人相对而坐,陈文也是聪明人,想陈秋娘这表现定然有她的意思,于是也很配合地询问她今日朱府的事。陈秋娘一边吃,一边垂泪,说朱文康惨死了什么什么的。实际上用手蘸了菜汤在桌上将在朱府的探查情况写了写,然后又将她为何如此的事也写了写。
陈文正这会儿更配合了,吃完饭将陈秋娘送回房间,还煞有介事低声吩咐小翠要好好伺候公子,还吩咐厨房要炖补汤给公子。
他吩咐完毕,正好饭店那边有事,就立马赶了过去。
陈秋娘躺在床上,想:“如果朱文康没有死的话,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来见我呢?那一日,从山顶下来,月和坤说有人发现了地下密道,不是张府的人,显然可能是朝廷的人。那么,朱文康也很可能使用这个密道。”
“不过,最好你死了。”陈秋娘又在心里自语。之前,她不想他死,觉得他死了,**镇的情况就会更复杂。可如今,她去了朱府走一遭,想到了张赐,她反而想如果暂时不用嫁给这个人,那么,在这里多一些时光跟张赐相处,再探探他的口风,或者更多地了解一下九大家族,从九大家族里别的穿越者那里去看看情况。
她要多搜集一些穿越者的事,看看有没有换一个时空的可能。到时候,再询问一下张赐,如果可以,两人就可以换了时空了。
陈秋娘想到这里,只觉得原本一条冰冷的死路,还布满了危险,如今却又延伸出一条光华之路。只不过这条路有些飘渺。
但是,再飘渺又怎么样呢?一定要努力去做。
陈秋娘心里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悦,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似的。原本看不到自己与张赐的未来,如今却似乎有了一点希望。虽然那希望真的很微弱。
她想到这些,便睡不着了。翻身起来,点了油灯,开始写菜谱给张赐,但写了写,又写不下去了。又想着接下来应该从哪里来搜集资料呢?
她一边想,一边认为去拜访有学问之人,借阅藏书;再者,拜访古寺道观,借阅经书,搜集一下传说;第三,就要着重询问一下张赐,看看九大家族可能的典籍;第四,还是要想办法去一趟秦岭山区,去找一找那个酒窖是不是可能存在。
当然,在做这些的同时,还是拖住赵匡胤。而能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