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宁继续不动神色,但这么反常的神情,却让陈应良更加明白她与这件事情有关。被陈应良质问的柴倩则是张口结舌,说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从来没去过卫府。”
“看来你确实不知道。”陈应良仔细观察了柴倩的神情反应,又冷冷说道:“但是这两个人,却都和你有关,他们其中一人,是你曾经的未婚夫陈应良,另一个人,是被你们柴府家丁打断了左腿的一位老人,也是陈应良唯一的亲人。”
柴倩如遭雷击,顿时呆立当场,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同时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李秀宁也终于露出了一些惊讶神色,很惊奇的问道:“梁公子,陈应良在卫留守府上被毒死?你不是说笑吧?陈应良是杨玄感叛贼的同党余孽,正被大兴官府全城通缉,怎么可能会在卫留守府里被毒死?梁公子,你开这样的玩笑,难道就不怕影响到卫留守和卫子期公子的声誉?”
这时,明德门的城门甬道中,已经出现了大兴皇城仪仗队的队伍旗帜,官道两旁的百姓也争先恐后的伸头张望。惟有陈应良身边的几人例外,表情各异的全都在看着陈应良,陈应良则微微一笑,还轻轻鼓了鼓掌,笑道:“高明,嫂子果然是名不虚传的女中强人,果然高明,被通缉的叛贼余孽突然死在卫留守府里,别说是没有官职实权的卫公子了,就算是位高权重的卫留守,也只能是选择吃哑巴亏。不然的话,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李秀宁的表情更加冰冷了,脸若寒冰的说道:“梁公子,听口气,你好象是在怀疑我们柴家了?你有证据吗?如果没有证据,休怪我们柴家反告你一个构陷朝臣、污蔑官员的罪名。还有,谁是你的嫂子?!”
“证据?那玩意对我而言不需要!”陈应良冷笑着扔下了这句话,然后不再理会李秀宁,又转向了柴倩,先是观察了一番呆若木鸡的柴倩,这才语气温柔的说道:“柴姑娘,很抱歉在一些事上欺瞒了你,但我必须明白告诉你的是,陈应良从没恨过你,告示那件事是他冲动行事,他已经后悔了,已经知道他的处理方式错了。”
此时此刻,柴倩当然不会去计较陈应良对他的隐瞒了,只是失魂落魄的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他答应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不再计较与你父亲、兄长之间的过节了。”陈应良语气诚恳的说道:“关于你的事,他有错,所以他决定将功折罪,放过你父亲和你的兄长一马,只要你的父亲兄长不再纠缠下去,他就不再计较过去的恩怨,与你们柴家扯平,再无恩怨瓜葛。他还答应我,等到他能够公开露面的时候,一定到你的面前,亲自向你道歉请罪,请你原谅他对你造成的伤害。”
“可是……。”陈应良顿了一顿,又冷冷说道:“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我也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有人栽赃陷害陈应良是叛贼同党余孽不算,又打着卫子期卫公子的名誉,派人冒充酒楼伙计,给陈应良送去了一桌放了砒霜的酒菜,结果那个打算当面向你道歉请罪的陈应良,就这么死了,还有与他相依为命多年的老仆陈老三,也一起被毒死了,陈三伯死的时候,被你们柴家人打断的腿,还没有痊愈。”
柴倩神色木然,美目之中光芒闪烁,两行晶莹泪水缓缓从白嫩脸颊上滑落,陈应良始终没说一句怀疑柴家的人,柴倩却很明白,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一定是自己的父亲兄长……
李秀宁脸色铁青,版着脸不说话,出馊主意的李二微微低头,心中愧疚之至,李建成、李玄霸和那对少年兄妹沉默不语,其中那小箩莉还也已经眼中含泪。惟有知道一些真相的杨雨儿神情复杂,还上前了一步,向陈应良说道:“……梁公子,倩儿姐姐是无辜的。”
“我知道她无辜,所以我不会和她计较。”陈应良坦然承认柴倩无辜,又向杨雨儿说道:“但是她的父亲和兄长,我却不能不追究。所以,雨儿,你要原谅我,如果他们只是向陈应良下手,我可以不追究,可是他们连陈三伯那么一位可怜老人都不放过,这点我绝不会原谅。”
“你……,别乱来。”杨雨儿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他们,或许只是针对陈应良,不是针对陈三伯那位老人。”
“傻丫头,你别说傻话了。”陈应良苦笑说道:“陈应良与陈三伯相依为命多年,感情深厚,肯定是食则同桌,这点那些聪明人能不知道?灭了陈三伯的口,不也可以乘机遮掩他们草菅人命和株连无辜的罪行么?”
杨雨儿低头不语了,柴倩眼泪落下更多,最终忍不住哭出了声,李秀宁却是忍无可忍,喝道:“姓梁的,你这话什么意思?听你口气,你是想一口咬定这事是我们柴家所为了?”
“嫂子,是不是你们下的手,你心里最清楚。”陈应良神情冰冷的答道。
“很好,那我们就到官府衙门里去说话吧。”李秀宁毫无惧色,也是冷笑道:“不过在那之前,奉劝梁公子你一句,最好先考虑清楚,正被大兴官府通缉的叛贼同党陈应良,为什么会在卫留守府里?梁公子你明知此情,却不象官府报告,还与叛贼同党把酒言欢,这又是为了什么?!”
“嫂子,你用不着拿这点威胁我。”陈应良笑道:“想把我也扯进叛贼同党的行列?成,不过在那之前,我倒要想先问问,陈应良到底是怎么被定为叛贼同党的,这一点,你们也先想清楚如何解释吧。”
“很可惜,关于这一点,我们恰好有如山铁证!”李秀宁冷哼,又傲然说道:“还有,别叫我嫂子,我没你这门亲戚!”
说罢,李秀宁立即向身后下人吩咐道:“去,请老爷和少爷过来,还有大兴县的王县丞。还有,顺便把我的表兄蜀国公请来。”
下人领命而去,李秀宁不再理会陈应良,只是板着脸把柴倩拉到了一旁轻声安慰,同时又向李二使了一个眼色——自信绝对没被其他人抓住证据,李秀宁不怕陈应良闹事,只是想尽量别把事闹大。李二会意,慌忙拉着李建成上前,对陈应良又是作揖又是鞠躬,低声说道:“梁兄,何必要把这事闹得这么大呢?卫留守的队伍马上就要到了,代王殿下和大兴百官也都在这里,你把事闹大,只会使卫留守和卫公子难做人啊。”
“是啊,贤弟,别再闹了。”不知情的李建成也好心劝道:“你现在这么年轻,又才华过人,这件事闹大,对你个人而言,只会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听愚兄一句劝,了结了这件事吧。”
陈应良没发现李秀宁对李二使眼色,也不知道李二实际上也牵涉其中,自然就无法判断李家兄弟的劝解是好意还是拉偏架,抱着做事留一线的心思,陈应良拱手答谢道:“兄长,贤弟,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李建成跺脚,李二则是暗暗大急,生怕陈应良把这事闹得太大,闹到了卫玄被迫出手深查的地步,赶紧又开口继续劝说,陈应良随口敷衍,同时又扭头观察四周环境情况,发现杨侑亲自率领的迎接队伍早已在城外依次站定,同时东面来路之上,也隐约可以看到尘土翻嚣,同时不断有快马奔来向杨侑的队伍报信,显然卫玄的队伍即将抵达。见此情景,有恃无恐的陈应良当然是心中大定,对李家兄弟各怀心思的劝说更加充耳不闻。
真正的好心人还是有的,除了不知情的李建成是真心实意劝说陈应良外,杨雨儿犹豫了许久后,也上来拉了陈应良,陈应良会意,赶紧屁颠屁颠的随着杨雨儿退后两步,低声问道:“杨姑娘,什么事?”
“你闹够了没有?”杨雨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低声说道:“你看倩儿姐姐,都已经哭成了那样了,你还忍心继续让她伤心。乘现在快走,听说柴绍认识你见过你,他一来,你就完了。”
“没事,我不是还有你么?”陈应良微笑说道:“有你在,我还怕没人替我主持公道了?”
“别指望我。”杨雨儿赏给陈应良一个妩媚的卫生眼球,冷冷说道:“柴夫人故意点名请蜀国公过来,就是为了压制我,蜀国公独孤纂嗣是我舅舅,有他在,我别说替你主持公道了,不赶快躲远些都不行,要是让他把我私自出门告诉我父亲,连我娘亲都得受牵连。”
“好个李秀宁,果然心思细腻,不同凡响。”悄悄暗赞了李秀宁一句,陈应良低声向杨雨儿说道:“那你就快走,别牵涉进这件事。”
“你赶我走?”杨雨儿一楞,低声惊呼道:“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陈应良低声笑道:“雨儿,你放心大胆的到一旁看热闹去,一会我还要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看到杨雨儿的呆傻表情,陈应良微微一笑,又催促道:“雨儿,你舅父快来了,快走,我真的没事。还有……。”
说到这,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和杨雨儿单独说话的陈应良一咬牙,干脆又低声说道:“还有,我一定会想办法娶你,疼你一辈子!”
仿佛没有听到陈应良这句发自肺腑的告白,刚才还在犹豫的杨雨儿突然抬腿就走,领着几个从人迅速撤往远处,半点好脸色都没留给陈应良,但是背过身后,杨雨儿的漂亮小脸还是忍不住又红又烫,心中埋怨,“这人,眼睛怎么长的?倩儿姐明明都已经对他……,他怎么还老是惦记我?”
这时,与陈应良有过一面之缘的柴慎,已经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官员急匆匆赶了过来,因为他们走的是中间被隔离出来的宽阔官道,所以陈应良还看到,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谄媚的低级官员,远远就对李建成兄弟点头哈腰。李秀宁也赶紧迎了上来,低声对柴慎和其他两名官员飞快说了什么,陈应良不由又是一笑,大概猜到李秀宁在说什么,却懒得理会。
紧接着,陈应良曾经的老丈人柴慎当然是勃然大怒了,三步作两步冲了上来,指住陈应良的鼻子,怒吼道:“小贼,上次在太平坊老夫就已经放过你了,想不到你竟然还敢太岁头上动土!别以为你是卫留守府上的客人,老夫就不敢拿你怎么样!来人,给我把这个小贼拿下!”
“爹——!”柴倩惨呼一声,赶紧扑上去阻拦柴慎。
“你滚一边去!”柴绍一把推开女儿,冲着那满脸谄媚的低级官员吼道:“王县丞,叫你的人拿下这个扰乱仪仗的小贼,出什么事,老夫替你担待!”
“遵命。”大兴县丞王风一口答应,然后立即冲旁边维持治安的官差吼道:“还楞着干什么?给本官拿下这个扰乱卫留守凯旋仪式的小贼,押回县衙治罪!”
“诺!”几名官差轰然唱诺,拔出戒尺就要过来捉拿陈应良,陈应良不动声色,身后赵程和于乐两人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护住陈应良,然后赵程还狞笑说道:“王县丞是吧?拿下我们容易,怕是你们这凯旋仪式就办不下去了。”
“大胆!”王风几乎气疯,指着赵程都气得混身发抖了,口中吼叫连连,“大!大胆蟊贼!你……,你竟然还敢威胁本官!拿,拿下!”
气歪鼻子的几个官差正想扑上,快步冲来的柴绍却又横生了枝节,远远就大叫道:“父亲,秀宁,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突然叫我来?卫留守马上就到了,我好不容易才告到假,得立即回去……。”
叫喊到这里,柴绍就叫不下去了,先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带微笑的陈应良,然后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这才指着陈应良杀猪一样的嚎叫,“小贼!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应良微笑,很有礼貌的拱手行礼,朗声说道:“嗣昌兄,很久不见了,别来安好否?”
“小贼!我要你的命!”
好心没好报,陈应良好心的问好,换来的却是柴绍疯了一样的狂吼,接着柴绍还直接就扑向了陈应良,双手直伸大张想要把陈应良活生生掐死。可惜……
可惜!论招数拳脚,从小就勤练武艺的柴绍或许远在赵程和于乐之上,可是到了刀刀见血比快比狠的以命相搏之际,柴绍那点反应能力和出手速度,就是给几次三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赵程和于乐提鞋子都不配!所以……
呼、呼两声,赵程和于乐两人一左一右踹出一腿,一同准确命中柴绍的双膝下缘,把正在疾冲间踢得双脚一顿,然后身体前倾,接着赵程和于乐一左一右又同时抓住了柴绍双手手腕,把柴绍的双手拉了左右扯开,强迫着柴绍把面门和胸膛同时暴露在陈应良面前。
砰一声闷响,陈应良的右手直拳,毫不客气的直接重重砸到柴绍脸上,血花飞溅间,陈应良又纵身跳起,双脚猛踹在柴绍胸膛上,把双手不能活动的柴绍踹得上身后仰,赵程和于乐借势跳起,又是各出一脚,一起重踹在柴绍胸膛上,把柴绍踹得凌空飞起,破空飞出两丈多远方才重重落地。
“啊——!”
围观众人的惊叫声中,可怜的柴绍柴公子直到五体着地,才终于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口中鼻中鲜血一起狂喷。
第86章 (上) 救兵来了
可怜的柴公子彻底被这一连串暴击给揍懵了揍惨了,陈应良的铁拳笔直锤到他的鼻子和嘴唇上,一拳就把他的鼻子和嘴巴给直接砸出了鲜血,差一点点就鼻梁粉碎。
紧接着,陈应良和赵程、于乐三人也是连环三脚,配合得简直就是天衣无缝,一脚比一脚快的凶狠踹到他的胸膛上,直把他踹得是五脏倒转,口吐鲜血,凌空飞出两丈多远,虽说身上穿着明光铠侥幸没被踢断骨头,胸前肋骨还是被踹得喀喀作响,几乎裂折,再然后屁股落地间,余势未消,柴绍又向后翻了一个跟头,这才四脚朝天的躺在地上。
这几下揍得虽然解气,但导致的后果自然是无比巨大的,看到身着禁卫武官服色的柴绍被踢得飞起摔下翻跟斗,官道北面的大兴文武官员队伍当然是一片大哗,旁边的李建成兄弟和大兴县丞王风等人大吃一惊,柴慎父女和李秀宁则是一起惊叫,赶紧冲上去搀起柴绍检查情况,柴慎还指住了陈应良歇斯底里的咆哮,“小贼!你……,你竟然敢打我儿子,老夫和你没完!来人!来人!把几个殴打禁卫的反贼拿下!”
“柴伯父,你可要搞清楚了。”陈应良微笑着大声说道:“是嗣昌兄先行无故袭击于我,并且还扬言要杀害于我,我和我的两位弟兄为了自保,被迫还击,我们是合法合理的自卫。这里有这么多人做证,伯父你如果想要栽赃小侄袭击宫廷卫士,怕是不成!”
场面早已乱成了一团,看热闹的百姓不顾路禁,迅速将陈应良等人包围得水泄不通,探头探脑的张望情况,导致匆匆过来查看情况的大兴禁卫队伍难以迅速进入场中,无意中给陈应良争取到了一些装逼时间。紧接着,柴倩也含着眼泪冲陈应良嚷嚷起来,“你干什么?他是我哥,你为什么要对他下这么重的毒手?”
“问问你的好大哥吧。”陈应良平静的回答道:“你的大哥,为什么一见面就要杀我?”
柴倩一楞,赶紧扭头去看自己的大哥,已经被柴慎和李秀宁联手搀起的柴绍则口鼻鲜血横流,好半天才缓过点劲,然后迫不及待的指定了陈应良,双眼血红的疯狂咆哮,“陈应良小贼!你今天死定了!你要是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我跟你姓!”
“什么?!”柴慎和柴倩父女,还有李秀宁、李建成和李二姐弟,都是同时惊叫出声,异口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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