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咕完了,陈应良乘机对房玄龄说起了酝酿已久的话,道:“兄长,那么小弟有一句话想斗胆问你,如果将来有一天兄弟能够出人头地,能够开府建衙,不知兄长可有兴趣到小弟的幕府之中大展拳脚,施展抱负?”
房玄龄差点没笑出声来,心说我这位贤弟可真有意思,现在还在靠我举荐入仕,就已经开始考虑开府建衙后的幕僚问题了,还想让我到他的幕府之中效力,这份高瞻远瞩,也远得未免太过份了吧?暗暗捧腹之下,房玄龄微笑说道:“贤弟,你未免考虑得太远了吧?愚兄为你举荐的主薄、记室职位,距离开府建衙可不是只差着十七、八级。”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象兄长这样的大才,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陈应良微笑答道:“小弟现在只想求兄长一句话,他日小弟若真是能有开府建衙、自建幕府那一天,兄长的官职又还在小弟之下,敢请兄长答应,届时务必要到小弟的官署之中效力。”
“那好,愚兄今天就应承了你。”房玄龄含笑答应,道:“如果贤弟真有开府建衙那一天,届时贤弟又不嫌弃为兄才疏学浅,我就一定到小弟的帐下效力。”
“击掌为誓。”陈应良得寸进尺,干脆举起了手掌,房玄龄笑笑,伸手与陈应良的手掌重重一拍。
“野心好大的小子,举荐你入仕为官,真不知道是对是错。”房玄龄心中嘀咕。
“只能做到这一步了。”陈应良也在心中暗叹,“以我现在的情况,如果叫房玄龄跟我走认我当老大,说不定他一个大耳掴子就抽过来了,也只能是先埋个引子,等以后再说吧。”
是夜,陈应良与房玄龄尽欢而散,次日清晨,同时也是大隋大业九年六月初五的清晨,大兴城门刚开,陈应良就辞别了相依为命多年的陈老三出发上路,还没走最近的安化门出城,牵着马独自一人绕了不少远路,从大兴西城的延平门出了城,又城外办了些事,这才策马赶往东面的潼关方向,正式开始了自己的离家闯荡之旅。
…………
钜鹿郡公柴慎的府邸位于大兴城内靠近西都皇城很近的太平坊,六月初五的这天早上,这位陈应良曾经名誉上的老丈人就一直右眼皮跳个不停,老是觉得那里有些不对劲,可又不知道不对劲在了那里,为此,柴慎还拿丫鬟当了出气筒,打了端洗脸水不稳的丫鬟两记耳光。
正午过后,这种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因为入宫当完值后,当柴慎领着一大群家丁回家享受新纳的第十三房小妾时,路上忽然有不少人对柴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多是一脸的想笑不敢笑表情,柴慎对此满头雾水,差点以为自己穿错了衣服,或者是脸上不小心沾了什么污渍。
更让柴郡公疑惑不解的还在后面,进了权贵聚居的太平坊街区,柴慎迎面就撞到了政坛上的对头太子左内副率裴信,对于这个贪财好色又志大才疏的同事,柴慎虽然不惧,却也不愿过于得罪他背后的关陇大世族闻喜裴家,便向往常那样在马上拱了拱手就准备擦骑而过,但柴慎说什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平时里仗着家族势力趾高气昂的裴信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主动的拦住了柴慎的马,和柴慎客套聊天。
裴信和柴慎聊天说的全是废话,唯一谈起的一件公事,说的也是两天前在宫里已经议定的事,柴慎暗笑裴信记性被狗吃光了之余,又突然发现裴信眼睛里尽是笑意,稍不留心还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笑得既古怪又神秘,就好象刚碰到了什么说不出口的开心事了,明明都已经在肚子里笑开了花,却又不能把声音笑出来,憋得难受,痛并快乐走。
东一榔头西一锤聊了许久,直到柴慎自己都受不了了提出告辞,裴信才领着他的随从队伍告辞离去,然而两支队伍背道而驰的走远之后,柴慎好象又听到了裴信莫名其妙的爆发出狂笑声音,弄得柴慎忍不住回头去看情况,见到裴信队伍飞一般的逃开,柴慎便忍不住在肚子里骂了一句,“有病!吃错药了?”
被裴信这么一耽搁,柴慎回到了家中时,今天同样到皇宫当值的儿子柴绍已经找到了一步,还来到了大门前迎接柴慎,亲自把柴慎搀下了马后,不及进门,柴绍直接就对柴慎低声说道:“父亲,事情好象有点不对,孩儿从宫里出来时,回家的路上一直有人在对孩儿指指点点,还不断偷笑。”
“什么?你也碰到这情况?”柴慎一楞,然后心中刚当了一下,忙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我们和陈家的事,被人张扬开了?我不是已经再三严令,不许府里的奴仆家丁提起这件事吗?”
“应该不是。”柴绍答道:“刚才秀宁已经分析过了,如果是我们府里的奴仆不小心说漏了嘴,这事也只会慢慢传开,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事情张扬得众人皆知,也不可能传得这么快。”
“那会不会是姓陈那个穷小子自己散播的风声?”柴慎警惕的问——这也是柴郡公最担心的事。
“应该也不太可能吧?”柴绍也有点拿不准,答道:“如果那个穷小子想把事情张扬出去,早就张扬了,何必要等这么久?再说了,我们和陈家又没有白纸黑字的婚书,就凭一块玉佩,那个穷小子就算把事情张扬出去,又能有多少人相信?”
“这倒也是。”柴慎仔细一想发现也是,以陈应良现在的家庭情况和个人地位,想要把退婚的事迅速传开并且让人相信,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陈应良就算这么做了,散播消息的期间,也不可能瞒过柴家在京城里的耳目,所以柴慎很快又否决了这个念头。
稍一盘算后,柴慎吩咐道:“派人出去打听一下,看市面上有没有不利于我们柴家的传言。再有,再过段时间,想办法把那穷小子除掉,永除后患,但记住,要保密。”
“明白。”柴绍点头,又表情狰狞的说道:“父亲放心,孩儿这次要亲自出手,解决那个又穷又硬的混小子,绝不给他出头之日!”
“姐夫!姐夫!”
说话间,一匹快马忽然从街道的尽头冲了过来,远远就冲着柴家父子大喊大叫,还直接奔到了柴家父子旁边才勒住马,正准备进门的柴慎和柴绍扭头一看,却意外发现马上骑士竟然是柴绍的妻弟、唐国公李渊的次子、方才年仅一十五岁的李二郎——大名叫做李世民。
“二郎,何事如此焦急?”柴绍惊讶问道。
李世民没有答话,只是迅速甩鞭下马,冲到了柴绍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姐夫,倩儿姐姐是不是有一门指腹为婚的亲事?”
“什么?”柴绍先是一惊,然后迅速醒悟过来,摇头说道:“那有这样的事?二郎你别听外人胡说八道,你倩儿姐姐至今还是待字闺中,那有什么指腹为婚的亲事?”
“没有?”李世民也是一楞,疑惑说道:“那为什么有人在延平门外的告示栏上,贴了一张用词别致的郑重声明告谕全城,宣布与倩儿姐解除婚约?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睛,就象是真的一样,弄得半个大兴城都轰动了。”
“什么?!”柴绍和柴慎同时杀猪一样的惨叫了起来,“那个穷小子,贴了告示告谕全城?”
“对!”李世民点头,飞快说道:“小弟是听家里下人说的,听说延平门那边都已经轰动了,看热闹的人挤得水泄不通,小弟的家人废了大好的劲,才挤进去远远看到。”
“走!马上去延平门!”柴慎柴郡公毫不迟疑,马上冲向自己才骑回来的坐骑,上马间踩滑了马镫差点摔了一交,家人上来搀扶,却被柴慎一脚踢开。那边柴绍也是满脸铁青的飞快上马,与李世民、柴慎一起飞骑赶往大兴商贸最集中的延平门。
差不多是飞一般的赶到了商贸发达人流量庞大的大兴延平门外,告示栏那一带果然已经是人山人海,挤满了看热闹的男女老少,其中还有相当不少是穿着仆役服色的权贵家丁,更有人高声朗读告示内容,让不识字的百姓知道情况,笑声不断此起彼伏,人声鼎沸到了极点。
见此情景,爱面子的柴慎父子简直是脸都白了,赶紧翻身下马,冲到告示栏前查看情况,可是告示栏前已经围得是水泄不通,柴家父子那里能够直接冲到近前?焦急之下,柴慎父子干脆动用了马鞭抽打开路,结果这么一来,被马鞭抽到的人就不乐意了,纷纷问道:“你们是谁?凭什么打我们?”
“大胆,还不快让路?!”人群中突然有权贵家丁叫嚷了起来,大叫道:“这位就是柴郡公,还有柴绍大公子,敢拦他们的路,你们想找死啊?”
“原来是柴郡公啊?”被打的百姓转怒为喜,赶紧退后让路,脸上带着笑意让路,其他的老百姓也是惊叫不断,纷纷后退避让,眨眼间就给柴家父子让出了一条直通告示栏的道路。
“糟了,怎么是宇文家的人?”柴慎和柴绍都认出喊话那家丁乃是隋朝重臣宇文述的家丁,心里顿时更是叫苦,知道这件事怎么都肯定传进宇文述家中了。但事到如今,柴家父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是赶紧冲到了告示栏前查看情况,结果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柴家父子的肺也顿时差点气炸了。
告示栏上有一张很大的崭新告示,楷书工整,加有这个时代从所未见的标点符号,文字格式也与这个时代的普通告示截然不同,标题就是柴家父子这辈子从没见过的‘郑重声明’四个大字,内容则是:
“本人陈应良,前朝许昌县公陈万敌之孙,大隋大兴人氏,家住大兴南城大通坊青石街,现郑重声明如下:一,本人与本朝右内率、钜鹿郡公柴军公之女柴倩解除婚约,并非柴郡公嫌贫爱富,愿承认柴老太公与本人祖父订下的婚约,不肯将爱女柴倩下嫁与指腹为婚的本人,而是本人自愿解除婚约,休掉柴郡公的女儿,听凭另嫁,绝不反悔!
二,柴郡公之子柴绍登门退婚,逼迫本人上吊自杀未遂在先,殴打本人在后,实属一片爱妹之心,并非倚强凌弱,欺压贫困,这一点本人十分理解,所以本人绝不会计较此事,请柴绍公子放心。
三,柴郡公父子为了面子,打算在风头过后将我杀人灭口,不过只是民间传言,本人相信柴郡公父子绝没有这么心狠手辣,鼠肚鸡肠。
以上信息之真伪,本人愿负律法责任,详细情况尽可咨询本人的街坊邻居,定有满意答复,并欢迎各位艺人将本人故事收录入书,改编为戏曲、评书、话剧、歌剧或舞蹈剧等文艺节目交流传播,本人绝不收取任何版权费用,也不追究版权责任。特此声明,声明人,钜鹿柴郡公曾经的未来女婿陈应良。”
“混帐!匹夫!老夫要你的狗命——!”
咆哮着,眼睛赤红的柴慎嘴唇和全身都哆嗦了,伸手就去扯布告,可惜陈应良故意用糨糊把纸质布告贴得极紧,半天多时间过去早就粘死在了布告栏上了,柴慎又那里扯得下来?试了几次无用,柴慎干脆拔刀在手,挥刀猛砍起了布告栏,同样双眼血红的柴绍也是毫不犹豫的拔刀猛砍,围观的大兴军民百姓却是笑声震天。
“这个陈应良,做事还真是绝情!就算柴郡公不对,你也用不着把事情弄成这样吧?”陈应良留给李世民的第一印象是这样的。
“应良贤弟,你还真是够狠啊。”人群中的房玄龄苦笑,又回忆道:“不过,你在文中加那些点点圈圈倒是挺别出心裁来的,读起来好方便。”
“把这个布告栏,给我彻底砸碎,烧成灰,一点都不许剩!”这是柴慎气昏前的咆哮,“再把那个兔崽子给我抓来,老夫要亲手劈了他!”
顺便说一句,柴府家丁虽然把这个布告栏烧得连灰都不剩,可是让柴家父子气得手脚冰凉的是,当天夜里,大兴外城的七门城门之上,竟然都被人贴上了抄写的陈应良郑重声明!至于是谁下令誊抄了原文,又是下令张贴到大兴外城七门的城门告示栏上,柴家父子就怎么查都查不到了。同时当朝太子左内副率裴信裴大人可以对天发誓,自己虽然很希望把那个该死的‘副’字去掉,却也不愿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是谁落井下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柴郡公父子原本就很大的名声这下子是彻底的轰动大兴了,轰动到了让柴郡公和柴绍公子不得不连续告假数日的地步——不敢进皇城去看同僚的古怪目光。同时从陈老三口中问得陈应良去了川中后,柴郡公又派出了大量的家丁私兵,由柴绍亲自率领,沿着各条入川道路去追赶追杀,说什么都要把败坏自家名声的不肖女婿陈应良抓回来,亲手剁成肉酱!
还有,与之相应的是,当事人之一的陈应良也因为这件事声名鹊起,鹊起到了陈应良从未见过面的未婚妻柴倩咬牙切齿的地步,“狗贼!等老娘把你抓住,一定要把你一刀一刀的割死!!”
第8章 改变目标
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
这句话用来形容陈应良离开大兴后的心情,那是再恰当不过了,再没有了陈老三好心的唠唠叨叨,也没有了狭小房屋街道带来的灰暗压迫感,更不用担心老柴家的排挤打压,只剩下天高海阔,未知环境存在的无数危险与机会,不甘人下的热血沸腾,出人头地和升官发财的执念比当刑警大队长时更加强烈,兴奋之下,天生的野心家陈应良在离开大兴的当天,就骑着马疾驰了七八十里路。
哦,顺便说一句,陈应良会骑术是沾了死鬼陈应良的光,死鬼陈应良好歹祖上曾经阔过,家道还没中落时受过文武方面的专门训练,当然也就学过骑术这个武将最基本的技能,虽说骑术不算太精,却也不至于催马挥鞭都不会,结果也就白白便宜了现在的陈应良——继承了死鬼陈应良的所有记忆,也就用不着辛辛苦苦的从头学习骑术了。
陈应良着急赶路还有很多原因,一个重要原因是临走时主动招惹了有权有势的老柴家,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老柴家出手报复,虽说陈应良布有迷阵制造了自己入川的假象,但为了谨慎起见,陈应良还是希望尽快远离大兴的好。
第二个原因同样重要,做为一个穿越者,陈应良当然知道隋炀帝三次亲征高句丽都是无功而返,这次亲征当然也不会例外,陈应良如果要想抓住房玄龄提供的这个机会展露头角,一显身手,甚至帮助出发点并没有错的隋炀帝扭转战局,改变征讨高句丽失败的命运,那么自然是越早赶到辽东战场越好,而大兴距离辽东又有千里之遥,陈应良当然得尽可能的加快行程。
目前还算太平的关中地区也为陈应良的着急赶路提供了最基本的安全保障,让陈应良一路都没有碰到任何的风险波折,只用了三天时间就从大兴赶到了潼关,陈应良还抢日落闭关前顺利通过了这座千古名关。在潼关以东的客栈中休息了一夜,陈应良又立即沿着官道东进,准备到东都洛阳再渡过黄河,取道华北平原直奔辽东。
行程继续一如既往的顺利,一路急行的陈应良也就用了一天多时间就赶到了陕县,距离东都洛阳已然只剩下了两天时间左右的路程,然而在陕县休息了一夜继续向东时,陈应良就逐渐的发现情况不太对了,不知道为了什么,官道上来往的官差驿卒突然多了许多,骑着快马,穿着胸背带有驿站字样的衣服,行色匆匆,其中有几个驿卒的背上,干脆还插着代表十万火急的红色小旗,碰到行人拦路就直接大吼,“快快让开,紧急军情,拦路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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