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与隋军将士展开巷战。见势已极,被迫无奈之下,李建成也只能是下令准备弃城突围,决定率领残余军队逃往马邑去投奔刘武周的两个妹夫宋金刚和苑君璋,殷开山和史万宝虽然很清楚逃往马邑也很难再有复兴希望,但还是咬牙接受了命令,并立即着手安排军队突围撤退。
李建成这一次终于没有忘记他的妻子和孩子,乘着麾下士卒还在巷战抵抗,李建成带着亲兵急匆匆回到了他在东城临时住所,要求郑观音马上带上孩子和他一起走北门出城。郑观音毫不犹豫的答应,却又对李建成说道:“大郎,奴家随你走可以,但你的两个儿子,你必须留下一个在这里,让人把他交给叔叔。”
“为什么?”李建成一楞。
“因为叔叔他早就料到你会往马邑漠北跑,所以他早对奴家有过交代,要你务必把你的一个儿子给他留下,让他替你把孩子抚养长大,替你传宗接代,继承香火。”郑观音平静答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什么时候对你有过这交代?”李建成大惊失色了,郑观音也这才把陈丧良送她出营时对她的最后交代告诉给了李建成,李建成听了更是大惊,忙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前几天对你说,有用吗?你会答应吗?”郑观音反问道。
李建成彻底楞住,郑观音则又平静说道:“大郎,你念念不忘杀父之仇,一定要和你的好兄弟,比你亲兄弟还亲的应良叔叔决一死战,我不怪你。但你想过没有,公公在战场上杀的人有多少,那些被公公在战场杀了的人,他们的儿子,是不是也该找我们报杀父之仇?如果当时在大兴战场上,是公公杀了叔叔,叔叔的儿子长大了,是不是也该找公公报杀父之仇?战场上刀枪无眼,公公死在和叔叔交战的战场上,这能怪叔叔没有对公公手下留情吗?如果不是叔叔搭救,大业十一年的时候,公公恐怕就已经死在天牢里了吧?”
城内的喊杀声音越来越猛烈,也越来越近,门外亲兵不断催促李建成快走,李建成却反而坐了下来,还垂下了脑袋陷入深思。郑观音看出丈夫的动摇,便又说道:“大郎,你的亲兄弟狠如豺狼,你的外姓兄弟却对你亲如手足,你的狠毒兄弟已经都死了,难道你还要和你亲如手足的外姓兄弟永远敌对下去,永远做一个孤家寡人?”
“你如果决定了一定要到漠北去吃风喝沙,我陪着你去。”郑观音又说道:“但我一定要为孩子们求求你,也为你们李家的列祖列宗求求你,把你的一个儿子留下,替你们李家保留一点香火。”
李建成一声不吭,眼角却已经盈满了泪花,也始终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殷开山和史万宝突然双双闯了进来,异口同声叫道:“左都督,快走!贼军已经杀到近处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大郎,我们走吧。”郑观音站了起来,向李建成问道:“你说,我们是把承宗留下,还是把承道留下?”
李建成继续垂首不动,许久后才哽咽出声,道:“不,不走了,我们……,都留下吧。”
第500章 挑起战端
君子可欺之以方,小人却无法理喻。
陈丧良让孙伏伽替自己做书写信给王世充,以女婿的身份恭喜岳父大破李密,顺带着希望与岳父王世充保持友好关系,其目的不过只是礼尚往来的走走过场,顺带着安抚一下刺头岳父,以免在自军主力北上时东线生出太大意外,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用心。然而陈丧良大概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他这道走过场的书信,却引来了一些让人难以置信的后果。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小婿只恨不能侍侯岳丈膝前,恭尽孝道?只恨身受先皇托孤之重,不能尊岳丈为主为上,却也愿与岳丈各分土地,永结盟好?”
让王世充误解的主要就是这两句客套话**汤,虽说王世充如今早已经习惯了这些甜言蜜语,但是陈丧良现在的身份地位毕竟放到了那里,看到女婿在书信中的这些话语,大胜李密后本就已经志得意满的王世充难免更是得意洋洋,当即把陈丧良的书信递交给自己的一干心腹党羽,命令他们传看,让一干帮凶走狗也知道女婿对自己究竟有多么尊敬。
不用说,看了这道近乎阿谀奉承的书信后,本来就有些轻视陈丧良的王家众人自然更是得意洋洋,都认为这是陈丧良想要与老王家裂土而治的征兆。戴胄和李世英等外姓官员却一眼看出了这不是陈丧良走过场的客套,便都向王世充进谏道:“郑公,陈应良素来以奸诈著称,书信用词谦卑,不过是因为他的主力战兵正在北线,东线较为空虚,为东线平安才这么低声下气,其用心未必就是怀有好意,还望郑公明查,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给了陈应良以可乘之机。”
“本相那个女婿是什么货色,本相能不知道?怎么会对他掉以轻心?”王世充对自己的不肖女婿确实是颇有戒心,点头承认戴胄和李世英提醒得对,然后又微笑说道:“不过嘛,这也正是一个机会,既然本相那不孝女婿有意划分疆土永结盟好,那就不妨派人去找他谈一谈这件事,能划分疆土永罢刀兵当然最好,即便不能,我们也可以暂时稳住他,腾出手来夺回虎牢关,彻底铲除李密这个逆贼,还有剪灭北面的宇文化及逆贼。”
“郑公所言较是,是应该优先铲除李密和宇文化及这两个奸贼,然后我们才能腾出手来应对其他变局。”戴胄附和了王世充的正确决定,然后又建议道:“郑公,打铁要乘热,乘着陈应良主力目前正在北线不敢与我军翻脸的机会,尽快派人北上与陈应良接触谈判,以现有疆土为界,签定互不侵犯和约。陈应良为人尚算守信,有了和约在手,我们的西线马上就可以轻松许多。”
还没等王世充考虑戴胄的这个提议,王世恽和王仁则父子就已经嚷嚷了起来,“不行!那能以现有疆土为界?新安和宜阳都被陈贼军队趁火打劫抢了,新安距离洛阳还只有不到七十里,两地之间毫不险要可守,就这么划分疆土我们不是吃了大亏?要划分疆界,陈贼军队起码得退到陕县函谷关,把新安、宜阳和渑池都还给我们!”
戴胄有些翻白眼了,简直有些怀疑王世充和王世恽到底是不是亲兄弟,怎么一个老奸巨滑,一个怎么又比猪还蠢?竟然想要陈丧良把吃到嘴里的肥肉给吐出来,这不是白日做梦是什么?
然而再紧接着,戴胄很快又发现王世充和王世恽确实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了,听了王世恽父子异想天开的提议,王世充不但没有呵斥怒骂,竟然还点了点头,说道:“新安和宜阳分别扼守崤函道大路和熊耳山小路,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对东都洛阳威胁巨大,不把这两座城池拿回来,本相睡觉都不敢合眼,是得乘着这个机会,争取把这两座重要城池拿回来。”
说罢,王世充再略一思索,竟然又说道:“这么办吧,派长孙安世代替本公北上太原,借口答谢乘机和陈应良谈判疆域,要求他归还新安、宜阳和渑池三县。能把渑池要回来当然最好,要不回来也没多大关系,但新安和宜阳两县一定得拿回来,只有这两座城池在手,我军才可以高枕无忧。”
戴胄苦笑了,知道反对无用也没有坚持,任由王世充去大白天做梦,王世恽父子则还是十分不满意,还是觉得王世充的让步太大,好在王世充也没有理会他们,坚持如此行事。然而还算理智的制止了王世恽父子的更进一步痴人说梦后,王世充又突然微笑着说道:“诸公,提起本相那不孝女婿,本相还真是有些不服气,本相为朝廷匡扶社稷,横扫群寇,至今仍然只是一个小小公爵,本相那女婿却年纪轻轻就已经受封王爵,爵位还在本相之上,这岂不是……?”
王世充虽然没把话完全说完,但如此露骨的言语都已经说了出来,王世充麾下的一帮豺狼虎豹那里还能不明白他的真正用心?当下韦节、杨续等马屁精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立即就行礼说道:“郑公所言极是,郑公功比尧舜,德播四海,理当受封王爵,领受相国。”
王世充假惺惺的谦虚时,他麾下还算正直的李世英却马上反对道:“不可!郑公虽有大功于朝廷,但眼下李密未灭,宇文化及未破,河南之地,也尚且为三家共有,郑公此时称王不仅为时过早,还必然会使将士离心,被四海耻笑。”
十分不满的看了李世英一眼,王世充冷哼说道:“本公不过就是抱怨一下位居晚辈之下,佐郎何必如此紧张?再说了,本公是否有资格受封王爵,也是陛下说了算,旁人如何能做得了陛下的主?”
李世英无奈闭嘴,韦节和杨续等马屁精却是心领神会,结果才刚到当天下午,在王世充的直接授意下,以段达为首的十余名文武官员便一起进宫拜见杨侗,以王世充功勋卓著为名,要求杨侗册封王世充为郑王加相国,还比陈丧良更加过分的要求杨侗授予王世充九锡。性格刚强的杨侗断然拒绝,奈何杨侗现在说的话对王世充而言跟放屁没什么两样,所以到了第二天,一道连杨侗自己都没见过的诏书便当朝公布,册封王世充为郑王、相国、加九锡,封河南土地为郑国土地,郑国设丞相及文武百官。
事还没完,如愿以偿的和女婿一样自封为王后,王世充仍然还不肯满足,又马上就盯上了杨侗那已经名存实亡的皇帝宝座,暗示部下劝说杨侗把皇位禅让给自己。然而这一次,就连当初出卖元文都等人的段达都有些吃不住劲了,力劝王世充等等再说,最起码先把虎牢关拿回来重新掌握东都战场的主动权,同时也先搞定与陈丧良的和约,然后再考虑这件事,王世充对段达的话倒也还算勉强能听得进去一些,努力按捺住心头渴望,一边着手准备反攻虎牢关,一边等待不肖女婿的消息,同时还是迫不及待的着手布置各种祥瑞征兆,为谋朝篡位做铺垫准备。
王世充也还算能用人和抓时机,派遣长孙安世北上与陈丧良商议和约,原因有二,一是隋军主力目前正在北线战场,无力东顾怎么都得对王世充容忍一二,二是长孙安世是陈丧良正妻长孙小箩莉的嫡亲堂兄,和陈丧良有很近的亲戚关系,说话比较方便。但王世充绝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使者长孙安世北上抵达太原时,陈丧良早已接受了李建成的投降,拿下了太原东西两城,已经彻底腾出了手来,还已经在着手准备率领主力返回关中了。
看在长孙小箩莉的面子上,陈丧良十分客气的接见了长孙安世并赐宴款待,酒过三巡后,肩负重任的长孙安世小心翼翼提出王世充的要求,结果陈丧良一听就笑了,笑着说道:“我那位岳丈大人还真会异想天开,新安、宜阳和渑池这三个地方,都是本王麾下将士流血流汗从李密逆贼手里夺回来的,那有凭白无故交与他人的道理?还有,宜阳还是我的祖籍所在,我的祖宗陵墓都在宜阳,做子孙的,岂能把先人陵墓拱手交与他人?”
“殿下所言极是,但殿下你毕竟是我们郑王的女婿……。”
长孙安世还想努力劝说,但是话才说了一个开头就被陈丧良挥手打断,陈丧良挥着手说道:“不行,王世充是我岳丈不假,但大隋土地乃是朝廷所有,一尺一寸都不能让与他人。回去告诉我的岳丈,想缔结和约可以商量,但必须以现有控制地为界!想要新安和宜阳也可以,看他有没有本事武力拿下!也看是他能拿下新安宜阳,还是我能拿下他的东都洛阳!”
长孙安世楞了一楞,万没想到陈丧良会把话说得这么绝,还直接说出准备开战的话,旁边做陪的陈丧良新宠臣封德彝也是张口结舌,同样没有料到陈丧良会直接以武力威胁。所以到了陈丧良把长孙安世打发离开之后,封德彝马上就向陈丧良惊讶问道:“殿下,王世充索要三县土地虽然过份,但我们只要假意讨价还价就可以暂时稳住他,殿下何必拒绝得如此坚决?还连攻取洛阳的话都说了出来?我军主力刚拿下太原不久,军马疲惫,军需耗费巨大,只宜存恤,岂可立即征讨东都?”
“我们的兵马是很疲惫,军需开销是很巨大。”陈丧良含笑答道:“但王世充的情况比我们严重百倍,他的兵马更疲惫,军需辎重消耗更加巨大,这个时候就和他翻脸开战,对我们来说利大于害,对王世充而言却是害大于利。”
封德彝毕竟是聪明人,听了陈丧良的这个回答后再仔细盘算,很快就醒悟了过来,忙问道:“殿下,莫非你是在故意引诱王世充出兵攻打我军东线?我东线军队蓄锐已久,即便实力不足进取东都也可以自保,王世充出兵猛攻我军东线,我军主力按兵不动休养生息,任由东线单独迎敌,待到王世充贼军疲惫到无以复加,实力消耗到耗无可耗,我军主力再突然出兵东进,便可一举攻破东都,剿灭王世充贼军。”
“封内史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陈丧良笑着称赞了封德彝一句,微笑说道:“王世充击败李密光复洛口仓,粮草已然无忧,又吞并了李密的大批部众实力大增,若是给了他太多时间整合内部消化战果,那么日久必成我军心腹大患。惟今之计,最好是立即把他拉进消耗战泥潭,让他不停的接连作战,不停的四处开战,腾不出手来整合内部,休养生息,我军主力缓过了这口气后,再想破他就可以易如反掌!”
恍然大悟之余,封德彝赶紧拍了陈丧良一通马屁,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殿下,如果王世充不上当怎么办?恕臣下冒昧一句,殿下你那位岳丈大人,可是一条老奸巨滑的老狐狸,不会看不到这样的危险。”
“他没有选择,只能上当。”陈丧良一挥手,竖起两根手指头笑道:“原因有二,第一,新安宜阳二地战略位置重要,一天拿不回去,王世充就一天睡不安稳,他要想自保,最最起码也得把新安夺回去,才不至于在我军主力出关时无险可守。”
“第二嘛。”说到这,陈丧良笑得异常狰狞邪恶,奸笑说道:“既然这时候就和王世充开战对我军有利,那么是否开战就是我们说了算——云定兴云老将军在这方面,可是很拿手的。”
封德彝大笑,慌忙自告奋勇替陈丧良写信给云定兴,让咱们的云老将军设法挑起两军战火,引诱王世充主动出兵攻打新安宜阳。结果旁边的孙伏伽却笑着告诉封德彝,道:“封内史,不必麻烦你动笔了,我军拿下太原的第三天,形势稍微稳定后,殿下就已经密令云老将军设法挑起战火,引诱王世充出兵新安和宜阳了。顺利的话,可能就在这一两天内,云老将军那里就可以和王世充结下深仇大恨了。”
封德彝张口结舌,半晌才向陈丧良拱手行礼,称赞陈丧良未雨绸缪,深谋远虑。而拍完了马屁后,封德彝却又在肚子里补充了一句,“王世充,你找了这样的女婿,真是倒了你娘的十八辈子大霉啊!”
咱们的云老将军在这方面确实很让陈丧良放心,就在陈丧良直接以武力威胁岳父使者长孙安世的同一天,咱们云老将军的防区内就发生了一件大事——也不知道那些该天杀的军队士兵改扮成了强盗,抢了一支从东都洛阳出发前往河东贩盐的商队,不但把东都商队用来交换食盐的布匹绢帛抢了一个精光,还宰了不少商队伙计!同时很不幸的是,几个侥幸逃命的商队伙计还亲眼看到,这些抢匪得手后就换上了隋军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