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派兵阻挠破坏——派了也只是白白送死,沉默以对,心里关心的也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隋军主力的新营地将要建设在什么地方?
这里必须得介绍一下古太原的城池情况,宋朝之前的太原城位于现在太原城以南的晋源区内,位于东西两山之间,夹汾水而建有东西两城,挤占了大部分的横向空间,只有南北两地地势开阔,可以用于屯兵作战。所以。隋军主力接下来是否会采取水攻战术,从隋军主力的新大营位置上就可以一眼看出来!
如果隋军主力的新大营选择在太原城南郊,汾水下游,那么李建成就可以高枕无忧,因为位居更下游的隋军主力肯定不会人为制造洪水危害自军营地安全。但如果隋军主力的新大营选择在了太原城以北,汾水上游,那么李建成和太原军就只能是求神拜佛,恳求神灵让陈丧良良心发现,别去修筑什么水坝和挖开汾水大堤水灌太原了。
很不幸,该来的总该是会来,次日清晨,隋军主力在李靖的率领下逐军拔营北上,先遣军先是越过了洞涡河,又绕过太原城东南角缓缓北上,逐渐开拔至太原东北角的崇圣寺一带停驻,并且立即着手建立栅栏鹿角,修筑御地工事。在城墙上看到这一情况,李建成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够滴水,心里不断说道:“应良贤弟,你真狠得下这个心吗?太原城里,可是有十几万的无辜百姓啊!”
陪同李建成观看敌情的太原军文武也大都是脸色阴沉,低声议论不断。有人说这肯定是隋军主力准备用水淹城的征兆,也有人说陈丧良素来崇尚道义;应该不会采取水淹太原这么惨无人道的残忍战术,屯兵崇圣寺不过是为了取居高临下之势,指挥攻城方便;彼此间很有一些争议,但谁也没有大声说话,惊扰心情明显十分不好的李建成,直到李建成宝贝弟弟李元吉的出现。
“兄长,听说陈贼军队开始在崇圣寺建营了?小弟没说错吧?你还一直替陈贼说好话,现在看清楚了吧,他陈应良奸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嚷嚷着,虚岁仅有十八岁的李建成宝贝四弟李元吉大步来到了众人面前,身后还跟着李建成另一个宝贝弟弟李二,躲了李建成一天多的李二这会也早换上了干净衣甲,重新恢复了英资挺拔的潇洒模样,还早早就向在场的一干李氏宗族成员拱手行礼,笑容十分亲切温和。
李建成懒得理会两个宝贝弟弟,只是继续眺望崇圣寺情况,不肯死心的观察隋军新营地的规模大小,李元吉却不肯罢休,又主动凑到了李建成的旁边,先装模作样的观察了一通隋军情况,然后马上又向李建成问道:“兄长,看模样陈应良奸贼接下来是铁了心想用水淹太原了,我们怎么应对?兄长你是主帅,应该早拿主意啊。”
李建成还是想懒得理他,但架不住李元吉一再纠缠,李建成这才不耐烦的说道:“你急什么?敌人只是派了几千军队来崇圣寺准备立营,主力是否移驻至此还没确定,有什么可急的?”
“小弟能不急吗?”李元吉反驳道:“我军接连大败,定杨援军全军覆没,连定杨天子都被陈应良奸贼给生擒活捉了,陈贼主力马上就要全力攻打太原城了,太原孤城危如累卵,小弟身为父亲亲封的太原留守,能不替太原全城着急?”
“那么请问父亲亲封的太原留守四弟,如何退敌,你有什么高招?”李建成冷笑反问道。
“兄长你问错人了。”李元吉笑得甚是猥琐,道:“小弟早就已经把太原五郡让给了你,不在其位,就不谋其政了,这如何退敌,还是请兄长你自己拿主意。”
“这么说,只有为兄我把太原五郡重新还给你,贤弟你才会拿出你的退敌之策?”李建成笑得更加冰冷。
李元吉笑而不语,居然似乎还有默认的意思,李建成心中有气,几乎脱口就想说我现在就把太原五郡还给你,但话到嘴边却又改了主意,生怕这个与自己矛盾越来越深的四弟就势答应,把自己逼上骑虎难下的窘境——这样的事,李元吉还真干得出来——毕竟,李元吉在历史上可是想把两个年长兄长全干掉自己当皇帝的主。
冷哼了一声后,李建成立即转移话题,改为向李二呵斥道:“二郎,昨天你躲到那里去了?为什么不来见我?“
“小弟连战连败,羞见兄长。”李二很惭愧的说道:“再加上小弟这个右都督已经只剩孤身一人,既无兵马需要治理,也无公事需要交代,就没敢再来劳烦兄长。现在小弟陪同四弟同来拜见兄长,也是来引咎请罪,请兄长免去小弟义军右都督一职。”
“罢免你右都督一职?”李建成笑了,笑得还颇有些狰狞,说道:“你以为,你干那些事,光是辞去右都督官职,就可以一了百了啦?”
“兄长,那你还要怎么样?”李元吉又接过了话头,冷笑说道:“二哥兵微将寡,在陈贼面前连吃败仗,都还知道引咎请罪,辞去官职。有的人统率着全部兵马,兵多粮足,还有天险雄关,强援襄助,同样在陈贼面前连战连败,怎么就没想到过如何向太原五郡军民百姓谢罪?”
“你说谁?”李建成一听大怒了。
“小弟说的是谁,兄长你心里自己清楚!”李元吉毫无惧色的针锋相对。
面对着四弟的一再挑衅,李建成就是脾气再好也忍无可忍了,下意识的手按腰间剑柄拔剑出鞘,殷开山、冯立和谢叔方等李建成心腹也是满面怒色,可惜以李叔良、李道宗和李奉慈为代表的李氏宗族成员却一拥而上的拉偏架,一边劝说李建成息怒,一边假惺惺的责骂李元吉对兄长不敬,在太原军中资格最老地位最高的外姓重臣裴寂更是直接赶走了李元吉和李二,然后才掉过头来劝说李建成冷静。
李建成当然明白自家宗族和裴寂实际上都向着李元吉,但是局势危急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再搞什么骨肉相残的话无疑就是自寻死路,所以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李建成也就强压下了心头怒火,就坡下驴罢休此事。而到了李氏宗族成员和裴寂等人四散离去后,李建成最信任的两个心腹谢叔方和冯立便立即凑了上来,低声说道:“左都督,齐公如此辱你,不臣窃权之心,昭然若揭,何不早早除之,以防后患?”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李建成语气苦涩的说道:“应良贤弟已经兵临城下,我身为兄长还要杀害胞弟骨肉相残,世人怎么看我?再说了,这太原五郡也确实是我从四弟手里拿过来的,他心中不服,也可以理解。所以,我还是忍一忍吧。”
冯立和谢叔方再次提醒李建成,说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可惜李建成却还是摇头不听,冯谢二人这才无奈退下。也是到了冯谢二人和李建成说完了悄悄话后,另一边的殷开山才向李建成说道:“左都督,陈贼军队在汾水上游安营,并且屯兵高处,若陈应良奸贼真是效仿知伯引晋二水灌城,我军当如此是好?”
“放心,我相信应良贤弟不会行此伤天害理之事。”李建成顺口答道:“我和应良贤弟现在虽是敌人,但之前却是知己,了解他的为人,他确实擅长用计用谋,但是他的心地善良,宅心仁厚,绝不会为了攻城而不顾全城十余万无辜百姓的死活,所以我们只需要防着他的武力攻城,巧计破城,不必担心他会引水灌城。”
见李建成回答得如此自信,殷开山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道:“左都督,恕老夫出言不吉,如果,或者说,假如陈应良真的狠下了这个心,为了消灭我军而不惜代价,真的放出汾水与晋水来淹没太原,我们如何应对?”
沉默了一下,李建成突然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箭垛上,斩钉截铁的说道:“那我就效仿赵襄子,任由洪水围城,继续坚守!知伯水淹太原三年,太原城垣三年不倒!我就不信了,现在的太原城池,还能没有一千一百八十年前的太原城垣坚固!”
大声说到这,憋屈了许久的李建成无法遏制住胸中激奋,又大声继续说道:“不错!应良贤弟是我的好友知交不假!但他也是我的杀父仇人!他的才具胜我百倍,我今生今世都无法为父报仇,这点我也承认!但是要我忘却父仇,抛弃父亲所创之基业,向杀父仇人屈膝投降,做梦!太原在,我就在!太原破,我以死殉城!”
慷慨激昂说完了这通话,李建成又抬头看天,看着天上逐渐增多的云彩,眼中不由噙上了泪水,哽咽着低声说道:“父亲,你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保佑太原。”
…………
该来看看李元吉和李二这对好兄弟的情况了,被裴寂以长辈身份撵走后,李元吉和李二并没有急着下城回府,而是沿着城墙慢慢行走,一边遥遥眺望着隋军新营地的情况,一边低声交谈。嘲笑了一通李建成的懦弱无能后,李元吉向李二问道:“二哥,以你之见,陈应良奸贼会不会真的放水来淹太原?”
“目前还无法断定。”李二摇头,答道:“以陈应良奸贼之虚伪,引水灌城伤及无辜,这样的事他确实很难干得出来。但也说不定,毕竟这个奸贼的后方不稳,粮道又过于漫长,转运十分艰难,如果真的没有了其他破城办法,为了速战速决,他未必狠不下这个心。毕竟,这个奸贼只是以虚伪面目示人,实际上却是心狠手辣,歹毒无情,该狠心的时候,他比什么人都狠!”
“如果陈贼真的狠下了这个心,那二哥你打算怎么办?”李元吉又追问道。
“只要陈贼开始建坝,那我马上跑路。”这是李二在心里的回答,然而在嘴巴上,李二却是这么说道:“无计可施,只能是全力守城!效仿赵襄子巢居而处,悬釜而饮,能熬到陈贼就熬,实在熬不到,城池被破,那愚兄也就只能是象道宗贤弟一样,以死殉国了。”
让李二颇有些意外的是,他说这话时,他几兄弟中实际上最草包的李元吉竟然一直在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辨别他言语是否发自内心。只可惜李元吉也确实过于无能,压根就没看出二哥的话完全就是言不由衷,还又眨巴眨巴了眼皮,又突然低声问道:“二哥,那你是否有考虑过,向唐王殿下投降?”
“四弟心中已存投降之念?”李二先是一惊,然后又暗暗欢喜,忙先装出了一副惟妙惟肖的惊讶模样,然后才低声说道:“四弟,你就别说笑了,我怎么可能向陈应良奸贼投降?我和他有多大的恨,有多大的仇,你难道还不知道?”
见李元吉的眼神中有些失望,李二忙又低声补充了一句,“再说了,就算我想向陈应良奸贼投降,也没这个胆子啊,万一……,万一唐王殿下不肯接受我的投降,把我一刀杀了怎么办?”
听到李二把‘唐王殿下’四个字都叫了出来,李元吉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喜色,先看了看左右,然后才低声说道:“二哥,如果唐王殿下答应赦免你的死罪,还给你封官赐爵,你可愿降?”
闻弦歌知雅意,李二马上就听出了不对,忙低声问道:“四弟,你和唐王殿下,已经有联系了?”
一向傻帽卤莽的李元吉难得有些犹豫,但架不住李二的一再追问,最后还是说了实话,道:“是唐王殿下主动联系我的,记得宇文歆么?他在关中被唐王殿下俘虏后投降,唐王殿下这次亲征太原前,他写了一道书信给我,想替我建立与唐王殿下的联系,我虽然没理他,但是唐王大军打进雀鼠谷以后,唐王殿下又派人来见我,给我送了些东西,也给我许了一些官职封赏……。”
“唐王殿下给四弟你封了什么官职爵位?”李二赶紧又问,“还有,殿下的使者,还在城里不?”
“使者我……。”李元吉本想顺口回答,但话说道一半就重新吞回了肚子里,改口说道:“使者被我赶走了,但唐王殿下似乎很有诚意,同样封我为齐国公,银紫光禄大夫,实封食邑千户,赐银券,除谋反外免死三次。另外还说,天下一等郡太守或者二等郡留守,随我自己选。”
听到这话,李二城府再深也忍不住有些心跳加快,隐隐还有一些羡慕,然后才问道:“四弟,那么唐王殿下想要你干什么?”
“献出太原城。”李元吉低声回答,忙又补充道:“当然,我绝不可能答应,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你要是想都不想就拒绝,这会也不会对我说起这事了。还有陈贼那个使者,说不定还在太原城里,还就在你家里。”李二心中冷笑,嘴上却说道:“四弟做得对,陈应良虽然还算言而有信,不太可能食言反悔,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们如果向他屈膝投降,定然会被天下人耻笑。”
李二这话明显没有把所有退路都堵死,李元吉虽然草包也听了出来,心中暗喜之下,李元吉除了与李二虚与委蛇的大骂杀父仇人陈丧良,心里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琢磨起如何拉着李二一起和自己献城投降。但李元吉大概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李二的心里,琢磨的却是另一个主意。
“陈贼果然还是忍不住用了离间收买,只是没想到他的目标竟然会是四弟这个草包。”李二心中冷笑,“我该如何这个机会呢?是该设计诱敌,乘机打一个胜仗鼓舞军心?还是向李建成那个草包揭发李元吉这个草包,乘机把李元吉手里那一万兵马弄到手?或者说,两计并行,既拿到兵马,又重创陈贼的军队?”
当然,世上有的是信念坚定不移的人,但李二绝对不是其中之一,才到了当天晚上,一心想借着陈丧良招降李元吉机会东山再起的李二,就忍不住开始动摇了起来。因为,李二最后的那个嫡系心腹——朱粲,逃回了太原城中。一道书信给我,想替我建立与唐王殿下的联系,我虽然没理他,但是唐王大军打进雀鼠谷以后,唐王殿下又派人来见我,给我送了些东西,也给我许了一些官职封赏……。”
“唐王殿下给四弟你封了什么官职爵位?”李二赶紧又问,“还有,殿下的使者,还在城里不?”
“使者我……。”李元吉本想顺口回答,但话说道一半就重新吞回了肚子里,改口说道:“使者被我赶走了,但唐王殿下似乎很有诚意,同样封我为齐国公,银紫光禄大夫,实封食邑千户,赐银券,除谋反外免死三次。另外还说,天下一等郡太守或者二等郡留守,随我自己选。”
听到这话,李二城府再深也忍不住有些心跳加快,隐隐还有一些羡慕,然后才问道:“四弟,那么唐王殿下想要你干什么?”
“献出太原城。”李元吉低声回答,忙又补充道:“当然,我绝不可能答应,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你要是想都不想就拒绝,这会也不会对我说起这事了。还有陈贼那个使者,说不定还在太原城里,还就在你家里。”李二心中冷笑,嘴上却说道:“四弟做得对,陈应良虽然还算言而有信,不太可能食言反悔,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们如果向他屈膝投降,定然会被天下人耻笑。”
李二这话明显没有把所有退路都堵死,李元吉虽然草包也听了出来,心中暗喜之下,李元吉除了与李二虚与委蛇的大骂杀父仇人陈丧良,心里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琢磨起如何拉着李二一起和自己献城投降。但李元吉大概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李二的心里,琢磨的却是另一个主意。
“陈贼果然还是忍不住用了离间收买,只是没想到他的目标竟然会是四弟这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