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在新丰战败的消息,已经传入了民间。”柴绍如实答道:“有一些大兴籍的士兵逃出战场后,没有返回军营归队,直接回了家里,所以消息传入了民间。”
李渊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许久后才颓然叹道:“纸里包不住火啊。”
足智多谋的裴寂和窦琮等人也是垂头丧气,也毫无办法,因为叛军现在的情况实在太被动了,李二率军增援新丰,连城墙都没摸着就被陈丧良打得大败而逃,李二本人不知所踪,死活毫无音信;李建成和窦琮的军队倒是顺利渡过了泾水,但接应他们渡河的郑元寿却在殿后战事中被李靖和屈突通联手打得大败,损失不小,接着李靖和屈突通又马上南下新丰,小小一个新丰城,竟然要同时遭受陈丧良、李靖和屈突通三路大军的围攻,别说是十天了,就是能撑过五天都算是奇迹。
自怨自艾了片刻,李渊摇摇头,努力使自己振作起来,向柴绍说道:“你能用心探听消息,是不错,但你是御林军总管,肩负守卫宫城的重任,以后决不能随意离开宫城。这样吧,把你的家人全都接到宫城里来居住,你照顾也方便,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随意出城一步。”
柴绍应诺,李渊则又吩咐道:“对了,顺便把宫城里的大小衙门官署都整理一下,方便将来士兵和百官家眷居住。”
“百官家眷?”柴绍一楞。
“对。”李渊点头,阴阴说道:“陈应良小贼是兵锋锐利不假,但他的后方并不稳固,天气又逐渐寒冷,他的粮草马料都必须从后方补给,转运艰难,我们只要凭借大兴坚城挡住他的脚步,坚持上一段时间,他的后方就必然生变,我们也能迎来反败为胜的机会。所以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要做好放弃外城死守宫城的两手准备,提前安排百官家眷的住处,也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柴绍嘴上答应,心里却有些狐疑,暗道:“岳父难道是想以百官家眷为人质,逼迫全军死守宫城?”
又商议一通军情后,于志宁领着他的族弟于钦明前来拜见李渊,命悬人手的于钦明也老老实实的交出了陈丧良写给他的亲笔书信及信使,解释说自己并不知道那信使是陈丧良派来的,以为是自家亲戚派来的人所以才接见,发现上当后就马上押来献给李渊。李渊也没看书信,只是好言夸奖了一通于钦明的忠心为国,强行给于钦明封赏了官职并下令公诸于众让于钦明无路可退,然后让下面仔细审问那个隋军细作追查同党不提。
也是到了于家兄弟走后,李渊才打开陈丧良的书信查看内容,结果让李渊又怒又怕的是,陈丧良在信中并没有一字半句提到招降于钦明为他所用,只是用甜言蜜语好生夸奖了一通于钦明老爸于仲文的盖世功绩,称赞关陇于氏英才辈出,又说自己麾下正缺乏人才,恳请于钦明向陈丧良举荐几个于阀子弟,保证给予重用。
陈丧良这道书信比直接招降更可恶,完全就是瞄准了门阀世家分散投资的保险心理下手,各大门阀世家一旦把人派到了陈丧良的面前听用,等于就是给自己的家族留下了一条退路,即便不立即倒向陈丧良,也肯定不会再把所有力量用来支持李渊叛军,直接削弱李渊叛军的根基,比直接离间收买狠毒百倍。而李渊大骂陈丧良无耻狠毒之余,也不得不钦佩道:“好个小贼,果然厉害,军政全能,老夫之前在这方面还真是太小看他了。”
“只可惜我们阴错阳差,不仅错失了应良贤弟这样的大才,还和应良贤弟结下了太多无法化解的死仇。”李建成也感慨道:“不然的话,应良贤弟必然为我军所用,我军又岂能有今天?”
李建成的感慨被窦琮和裴寂用眼色制止,柴绍垂着头不说话,心里却不再象往常那么愤怒不平,相反还坦然承认,“不错,如果不是我当初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我们没有今天,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事还没完,正当叛军主力争分夺秒的加固大兴内外城防时,李渊也还在梦想着利用大兴城防挡住陈丧良的锐利攻势时,当天傍晚时分,一匹汗水淋漓的快马突然冲进了大兴城内,给叛军上下带来了一个无比惊人的消息——就在今天的上午时分,李靖率领的隋军偏师和屈突通军南下与隋军主力会师,然后事隔不到一个时辰,隋军主力立即向西开拔,在陈丧良的率领下向大兴杀来!李靖和屈突通的军队则入驻隋军主力留下的营地,继续与叛军的新丰守军对峙!
“陈应良小贼疯了?”李渊惊叫道:“他以为凭他手里那五万军队,就能打败老夫的十几万大兴守军,攻下大兴内外城池?”
没人能够回答李渊的问题,倒是来报信的斥候又奏道:“大将军,还有一件事,官军上下突然全军挂孝,似乎有什么重大丧事。”
“全军挂孝?”李渊先是一楞,然后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可惜我们阴错阳差,不仅错失了应良贤弟这样的大才,还和应良贤弟结下了太多无法化解的死仇。”李建成也感慨道:“不然的话,应良贤弟必然为我军所用,我军又岂能有今天?”
李建成的感慨被窦琮和裴寂用眼色制止,柴绍垂着头不说话,心里却不再象往常那么愤怒不平,相反还坦然承认,“不错,如果不是我当初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我们没有今天,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事还没完,正当叛军主力争分夺秒的加固大兴内外城防时,李渊也还在梦想着利用大兴城防挡住陈丧良的锐利攻势时,当天傍晚时分,一匹汗水淋漓的快马突然冲进了大兴城内,给叛军上下带来了一个无比惊人的消息——就在今天的上午时分,李靖率领的隋军偏师和屈突通军南下与隋军主力会师,然后事隔不到一个时辰,隋军主力立即向西开拔,在陈丧良的率领下向大兴杀来!李靖和屈突通的军队则入驻隋军主力留下的营地,继续与叛军的新丰守军对峙!
“陈应良小贼疯了?”李渊惊叫道:“他以为凭他手里那五万军队,就能打败老夫的十几万大兴守军,攻下大兴内外城池?”
没人能够回答李渊的问题,倒是来报信的斥候又奏道:“大将军,还有一件事,官军上下突然全军挂孝,似乎有什么重大丧事。”
“全军挂孝?”李渊先是一楞,然后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369章 兵临大兴
把尚未攻下的新丰城扔给刚刚会师的李靖和屈突通,立即率领东都主力西进大兴,陈丧良这么做当然有自己的苦衷。
事实上,隋军内部对陈丧良的这个决定也相当不解,反对声音不小,就连表叔李靖都劝陈丧良慎重行事,不要过于急于求成,应该先拿下新丰打通广通渠的水路粮道,然后再进兵大兴不迟,屈突通也自告奋勇担任攻城先锋,承诺在三天之内必然攻破新丰将功赎罪,但因为袁天罡对气候的一句判断预言,陈丧良便毅然拒绝了李靖和屈突通的一番好意,坚持亲自率领主力直进大兴。
陈丧良当然知道这么做的危险,隋军主力的总兵力只有五万左右,李渊叛军的主力保守估计也在十四万以上,几乎是隋军主力的三倍,还随时可以补充兵员,西面的薛举、李轨和北面的奴贼白瑜婆,时刻都有可能因为唇亡齿寒而倒向李渊叛军,西南面扼守入蜀通道的大萧国舅萧瑀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是陈丧良的死对头,除非脑袋进水否则不可能不支持李渊叛军,如果这些人也加入战场,那么仅以兵力而论,东都隋军将落入绝对的下风中的下风。
外有必救之兵,内也有可守之城,放在隋军主力面前的还有一个重大问题就是大兴城防,目前城墙还只是夯土结构的大兴外城确实有把握攻下,但注定要付出惨重代价,再往里打宫城,隋军就将面临高过三丈、厚超两丈的坚固宫墙,特制的夯土外包青砖结构,特制的夯土是以筛细泥土加石灰、糯米汁混合夯打,坚固程度直追混凝土,特制青砖每一块上面都有工匠名字,坚固得锤砸难断,堆砌时又以糯米汁黏结,砖缝连纸都插不进去,想要攻下这样的城池,难度可想而知。
素来用兵谨慎和畏惧攻坚的陈丧良这次一反常态,坚持来了,临行前,陈丧良还公布了代王杨侑被叛军杀害的噩耗,下令全军挂孝,并将代王杨侑遇难的经过,连同阴月娥和叛军俘虏的供词,还有李渊叛军企图栽赃嫁祸给东都隋军的前后经过,一股脑的写成了榜文,传示关中各地,派出大量奸细特务潜往大兴张贴示众,抢占道德至高点,也揭穿李渊叛军所谓拥戴杨侑登基的虚伪面目。
隋军主力走得不算太快,十月初十的正午出发,傍晚时仅抵达了浐水边立营休息,没有连夜过河,这点给了叛军一些应变时间,也给了消息传播以时间,当天傍晚,不仅叛军方面知道了隋军戴孝的原因,大兴城里的许多门阀世家和文武官员也知道了这件事,惟有数量最为庞大的普通百姓还被蒙在鼓中,绝大部分百姓甚至连隋军主力距离大兴城已经只有三十来里都还不知道,仍然还在做着在叛军治下过上好日子的美梦。
大兴官员的节操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得知杨侑被叛军所杀后,迫于叛军控制大兴内外城防的淫威,绝大部分文武官员都是不敢吭声,仅有杨侑的侍读姚思廉领着几个不怕死的低级小吏跑来皇城门前求见,要求李渊当面解释此事,李渊理亏不敢接见,派裴寂代表自己出面否认,一口咬定这是陈丧良的污蔑陷害,姚思廉等自然不信,又要求陈丧良榜文点名的凶手李孝恭出面解释,裴寂断然拒绝,又奉李渊密令,借口姚思廉等人夜不归坊违犯国法,将他们全部捕拿下狱。
挣扎怒吼的姚思廉等人刚被押走时,满身满脸泥污伤痕的李二跌跌撞撞又来到了皇城门前,还给李渊带回来了阴世师的幼子阴弘智,李渊闻报大喜立即接见,可是儿子狼狈不堪的被搀到自己面前时,李渊却也转喜为怒,一脚踢在了李二的胸口上,咆哮道:“你干的好事!谁叫你走广通渠南岸去救新丰了?你为什么不走北岸?老夫对你说过几次了,在陈应良小贼面前,不要弄险,不要弄险!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这次是李二理亏,被踢了一个四脚朝天李二也不敢吭声,挣扎着重新向李渊稽首跪倒后,李二垂头丧气的说道:“孩儿有罪,孩儿原本是想小挫一下东都官军锋芒,扭转被动局面鼓舞我军士气,按孩儿没有想到东都官军强悍如厮,不断分兵仍然对孩儿麾下的偏师优势明显,骊山战败全因孩儿高估自军实力和轻敌所致,孩儿愿领应得之罪。”
“还有陈应良的榜文,又是怎么回事?”李渊把叛军斥候偷抄来的榜文砸到李二面前,咆哮追问。
仔细看了陈丧良披露叛军杀害杨侑事实的榜文,李二更加垂头丧气,赶紧把事情经过向李渊做了详细介绍,然后又交出了自己抓来的阴世师幼子阴弘智,介绍说自己已经在路上问明口供,阴世师在护卫杨侑出城之前,确实在骊山金沙洞安排了一处秘密落脚点,在洞中暗藏了干粮、饮水和衣服等物,阴月娥姐弟知道那个地方,随阴世师到骊山游玩时也曾经去过,侥幸逃脱后按阴世师的要求一直藏在那里等候,然后才有了后来的事。
听了李二的报告,又知道了叛军杀假杨侑恰好是拿了仅有的两个真正知情人阴月娥姐弟做证人,李渊惊讶于事情如此巧合之余,也只能是仰天长叹了,哀号道:“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老夫费尽心机,想要让陈应良小贼背上杀主之名,谁曾想会碰上了这样事,找假证人碰上真证人不算,还把仅有的两个知情人之一间接送到了陈应良小贼手里,天不佑我啊。”
“父亲,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李二一听大惊,赶紧说道:“父亲,这事绝对不能承认,陈应良小贼一路势如破竹,又将在明天就要兵临大兴城下,大兴正是人心慌乱之时,我们如果再背上杀害代王殿下的罪名,马上就是人心崩析,民心离散,不仅更加不是陈应良小贼的对手,说不定还会引发内乱!”
“这点老夫当然知道。”李渊脸色阴沉的说道:“可是现在人证物证都在陈应良小贼手里,我们还能怎么办?”
“矢口否认,反咬一口,把水搅浑!”李二一指正在旁边哭泣的阴弘智,飞快说道:“孩儿冒着危险把他带回来,就是为让他反咬陈应良小贼一口,父亲你不妨让他出面替我们做证,就是他亲眼看到了陈应良部下杀害了代王殿下,事情暴露后他的姐姐阴月娥被陈应良小贼抓走,他被我们救回这里,陈应良榜文上的宣称全是谎言,阴世师女儿是被陈丧良逼迫做了假证,然后同样布告天下,把水彻底搅浑,也让天下人不知道我们和陈应良小贼到底谁说了真话。”
“你这不只是掩耳盗铃,还是耍无赖啊。”李渊摇了摇头,没有立即接受宝贝的建议,却也没有拒绝。
“大将军,事已至此,只能是从权了。”裴寂附和道:“代王殿下的事,我们如果不赶快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在道义方面我们将十分被动,右都督的建议虽然是耍赖反咬,但成者王侯败者寇,只要我们打败了陈应良小贼,后世的史书上,就只会记载是陈应良小贼杀害了代王殿下!”
李渊本来就没有拒绝宝贝儿子的建议,再听了裴寂的鼓动,李渊也只能是点头说道:“好吧,也只能这样了,明天在武德殿召集大兴文武百官,当众公布这件事,先把罪名反扣到陈应良小贼头上再说。裴寂,这孩子交给你,去让他记住该记住的话。”
裴寂应诺,赶紧让人把年仅十岁的阴弘智带下去威逼利诱,逼迫他在第二天的会议做假证诬陷陈丧良,李渊也这才冲着李二吼道:“去来吧,滚下去休息,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已经连续三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的李二应诺,站了起来后却没有立即下去休息,只是又向李渊问道:“父亲,陈应良小贼让偏师围攻新丰,自领主力直接西进大兴,关于此事,不知父亲有何看法。”
“老夫也正在为这件事奇怪。”李渊答道:“换成了别的敌人,老夫肯定会认为敌人已经被接连不断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大意轻敌,所以才带着五万军队跑来攻打老夫十五万大军镇守的大兴城,但陈应良小贼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所以老夫现在也还猜不到他的真正目的用意。”
“孩儿也是这么认为,以陈应良小贼之能,绝不可能犯下轻敌错误。”李二点头,又沉声说道:“所以,孩儿非常怀疑,陈应良小贼是想以他自己为诱饵,引诱我们出城决战,与我们打一场大会战,一战结束大兴战事!”
“陈应良小贼有这样的信心?”李渊神情露出些不屑,冷哼道:“在老夫面前,他也敢有这样的信心?”
“陈应良小贼是否有这样的信心孩儿不知,但他以寡击众还要发起攻坚,想要打败我们最理想的办法莫过于野战获胜。”李二沉声说道:“所以孩儿认为,这一次我们绝不能轻易决战,最好是一场野战都别打,始终凭借大兴坚城与陈应良小贼对峙抗衡,挫折他的锐气,拖垮他的如虹士气,然后再图谋破敌!”
李渊早就通过战事记录研究察觉陈丧良怕打攻坚战,用兵喜欢投机取巧,知道宝贝儿子的建议很有道理也很对症,但出于种种全局考虑,李渊却不能立即接受李二的正确建议,只是点了点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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