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往家走,路上遇到好几个过路的村民,看见她身上到处都是血,很是有些惊诧,问她怎么了,她倒也没细说,只是笑着说不妨事,但究竟怎么个不妨事也没解释,反正对方也只是随口问问。
包二娘回到自家屋前,他们家有一个土坯做的院子,这在村里头来说算是比较好的了,因为大部分村民家的院子都是用木棍树枝围起来的栅栏,能买得起土坯修围墙的还真不多。
她推开院门进去,顿时吓了一跳,只见一个年轻人躺在她家院子里,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两眼翻白,胯下湿了一大滩,她丈夫还有丈夫的哥哥两个人一脸惊慌的望着地上抽搐的年青人,不知该如何是好,另一个老妇则蹲在旁边,想伸手去按住那抽搐的年轻人,又不敢,只是呜呜地哭着,一边哭一边叫着那抽搐年轻人的名字,包二娘一看就知道是村里生病的人来看病,不过她之所以被吓一跳,是因为来找她丈夫看病的差不多都是些头痛脑热之类的,她还从来没见过有谁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大小便失禁的人,这样的病只怕比先前的吐血还要可怕,所以她惊的站在门口都忘了尖叫了。
听到有人进来,她丈夫包老二转头瞧见她,同样也是吓了一跳,因为她身上全都是血,赶紧跑了过来扶住她胳膊,上下打量说:“你这是咋的啦?怎么会吐血?”
“不是我的血,是二狗子家媳妇和二狗子吐的,今天在洗衣服,好端端的突然就吐起来了,我还以为她不舒服,要去问,结果正好吐我一身,我衣服还扔在池子呢,我来换个衣服,对了,这孩子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应该是癫痫吧,刚才来看病还好好的,突然就一下倒在地上抽搐起来,真弄不明白。”
包二娘听自己丈夫坦诚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由得白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跟你提醒过,别当着别人说自己不行,你自己都觉得不行,谁还会来找你看病啊,真是的,你就是不行也要说行,随便给他开个什么药,能治好就治,治不好那时再说呗,总比你现在说了人家钱都没拿人就直接带走强,谁会把病人交给承认自己不行的郎中呢?”
她男人的确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听到她这几句话之后,讪讪笑着,却似乎并不太赞同妻子的话,发现妻子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便让她去换衣服,然后又走到那发癫痫的男人身边,说道:“你快把他手脚按住,我找个东西什么掐住他的嘴,免得他把自己舌头咬断。”
其他几个人赶紧上来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包老二掐住他的嘴撬开,然后拿来一根棍子塞到他嘴里让他咬着,其他人见已经达到目的,这才松开了手,让那年轻人坐了起来。
年轻人一直在浑身发抖,嘴角白泡子冒,两眼翻白,过了差不多一顿饭工夫,这才呼呼的喘着粗气,连吸气似乎都听不到了,把这些人又着实吓了一跳,那老婆子这才赶紧把孩子扶了起来,眼泪婆娑的望向包老二:“老二啊,你说我孙子这是咋的啦?他在家也是突然这样就抽搐,口吐白沫的。”
“他这是癫痫,这种病可不好治,我只怕也没把握,不过我可以帮你拿点药,然后你们最好是去一下县城里头,找个正儿八经的医馆看看,这种病不好治啊。”
说罢,包老二便进屋扯了一包药出来,递给老妇说:“十文钱。”
那老妇却没有接药,扶着孙子起来说:“既然你都说不好治,那这药吃了只怕也没用,我又何必花这十文钱,算了,我还是去找沈老爷给瞧瞧,兴许是鬼上身了。”
包二娘已经换了衣服出来,听了这话说道:“不是我说坏话,这种并不是用巫术就能够治好的,你去找他未必行啊,你还是先吃吃我男人开的药,兴许就管用了,他可是治好了不少病症,连城里的人都跑来找他抓药呢,前些天还来了一个,村里好多人都看到了。”
老妇却没管这些,只是摇着头扶着孙子出去了。
老妇搀扶着孙子径直来到了村里最大的那家院,就是沈老爷家,这宅院其实也就相比其他宅院要大一些,他的围墙是青砖砌的,里面谈不上豪华,但也都是青砖做的屋子,这一点可是村里绝无仅有的,除了他们家能够用青砖外,其他人家最多也就像包老二那样用土坯也就了不起了。
门口也没有开门的家丁什么的,他们家还达不到那样豪华的程度,门是敞开着的,到了晚上才会关上,所以也没有什么门房,扶着孙子进去之后,一下子就把老妇的眼睛给吸引住了,因为院子中精神矍铄的沈老爷正在给人跳大神作法。
院子中一根长条板凳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紧闭双目,双手放在膝盖上,沈老爷绕着他,穿着一身用各种兽皮拼成的袍子,看上去五颜六色,同时给人十分诡异的感觉。
他脑袋上,用竹子编的一个形状怪异的帽子,帽子上插满了野鸡毛,那野鸡毛长长的弯成一道弧线,随着他上下乱蹦,也胡乱的摇晃着。
他左手拿的是一个铃铛,当啷当啷摇晃着,右手则拿的是一把桃木剑,在空中虚乱砍着,嘴中大声吆喝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四周或站或坐或者蹲着十几个人凑热闹,其中有两夫妻在抹着眼泪。其中一个抹着眼泪的妇人看见老妇搀扶着那年轻小伙子进来,便估计也是来求医的,赶紧过来说:“你孙子怎么啦?”
老妇叹了口气说:“好端端的突然就抽搐,口吐白沫,我扶他去包老二那里看,包老二说是什么癫痫,还说这病不好治,我我瞧着不像,哪有这样生病的,一下就摔到地上,口吐白沫,两眼翻白,全身抽搐,我可没听说过,我总觉得不对劲,前些日子他进山去打猎,啥也没打来,回来的时候就傻傻的,回到家倒头便睡,这两天整个人都是木木的,我就怀疑是不是在山里遇到了什么邪祟?不过这话我没跟包老二说,说了他也不听,他总觉得沈老爷这边跳大神驱邪,抢了他们家药铺的生意,所以我准备到这来,再跟沈老爷说这事呢,你呢?你儿子这是咋啦?”
那妇人一听,顿时同病相怜,跺脚道:“我也怀疑是这样,我儿子前些日子也进山打猎去了,结果也是一样,没打到什么东西就回来了。我问他去转悠这么几天,啥也没打到吗?他说他打到了一只黄鼠狼,因为好久没吃肉了,就把那黄鼠狼给杀了之后吃了,他跟另外几个人一起打的,把黄鼠狼吃完然后就回来了,回来之后,他的眼睛就看东西很模糊,越来越厉害,啥都看不见,我想这下糟了,这肯定是回来黄鼠狼家眷报复才让他看不见东西了,所以我就来找沈老爷来了,沈老爷听了之后说十有**是这样,他要做法再决定。”
沈老爷的妻子从屋里出来便过来招呼,问了情况之后,也叹息说:“我跟你们交个底,这些日子村里头来找我们老爷做法驱邪的,已经有十几个了,大半都是进山之后惹了邪祟回来,老爷说了,进山之前一定要念咒,还教过大家,可是这些人就不当一回事,每次进山都不念进山咒,山里头那么多邪祟,又还有山魈什么的,那是人能够抵御的,你要不念进山咒,那不是找死去了吗?哎,不听老人言呀。”
一听这话,两个妇人顿时都一脸羞愧。
沈夫人又对那视线模糊的男子的母亲说:“就说你儿子吧,铁脑壳,虽然你们从小给他取这个名字,指望他老壳硬命硬,命硬克死牛魔王,可是你命再硬能硬得过山神?所以呀,我们家老爷经常说了,千万不要去招惹那些邪祟,你看你们铁脑壳,这不就麻烦了,我们老爷说了,他就是吃了那黄皮子,你吃山鸡野兔都没问题,黄皮子能吃吗?那是成仙的,这下眼睛不行了吧,这就是山神告诉你家铁脑壳,眼睛长亮一点,既然没眼力劲,那这眼睛不要也罢,所以才蒙住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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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6章 黄皮子的祸
听到沈夫人这么解释,两个妇人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想想也是,那妇人回头看了一眼儿子,见他身子开始发抖,便更是紧张,问了沈夫人说:“那山神会不会放过我儿子呀?你老爷能不能跟山神讨个情?就是我儿子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不听沈老爷话了,进山前一定要练进山咒,只求山神放过我儿子吧。”
沈夫人说:“你没见到我们家老爷正在跟山神沟通吗?他能不能成还不好说呀。对了,刚才你儿子说他跟其他几个一起吃的那黄皮子,你们最好去把那几个人也叫来看看,他们是不是也被邪祟上身了,若是的话,还是叫他们过来也一起跳跳神请罪。”
坐着的奶奶跺脚说道:“铁定是,也跟柱子铁脑壳一样,只怕也被黄皮子报复了,还是去找他们家人问问清楚,赶紧来找沈老爷做法呀,不然耽搁下去,别说他自己活不成,家里人只怕也活不成的。”
那妇人连连答应说:“好好,这边事情一了我马上就问清楚,去问问那些人的家人,请他们来,也算是积德行善。”
正说着,那边沈老爷已经做法完毕,只见他狂吼几声,猛地使劲跺脚,然后全身就像过了电似的不停发抖,最后直挺挺地咣当一声摔在地上,两边的他的儿子亲戚赶紧过来搀扶他起来在旁边的一把交椅上坐下。他好像跑了很长很长的路,累得都要虚脱了一般,歇息了半天,这才缓缓睁开眼睛,长长的吐了口气,说到:“哎呀,这个山神不愿意答应啊,这可怎么办?”
一听这话,铁脑壳的父母顿时慌了神,几乎都要跪下了,忙着求情说:“沈老爷你再想想法子呀,怎么做都行,一定要救我们家铁脑壳呀,他要死了,我们后半辈子可靠谁呀?”
巫师沈老爷叹气摇头说:“不是我不肯使力,你没看见我先前亲身跟他谈吗?我请上身的就是他们杀的那只黄皮子,他说了他死的很冤,半仙之身都被你儿子他们几个杀了,他一定要索命,你想想,谁敢出来他就连谁一起害死,我的道法不够啊,拼不过它,我只能求它先不要取人性命,让我再想想办法,黄皮子还威胁我说没有办法可想,哎,这下你儿子惹的祸太大了,我担不起啊。”
铁脑壳的母亲一听这话,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板凳上的铁脑壳更是面如死灰,他慢慢站起来,双手前伸摸索着说到:“娘你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不就看不见吗?没关系,人活着就行啊。”
“你懂个屁呀,你要是一直都这样那可怎么办呀?现在你爹还能下地,要是将来我们动不得了,谁来下地干活养活我们呀?要是我们有个三长两短,两脚一伸去了,你一个人眼睛看不见又怎么活在这世上?你这娃子,这些你都想过没有?”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数落着自己的儿子。
铁脑壳这下也知道惹了大祸,便摸索着来到母亲身边蹲下,搂着她的胳膊哭诉着说:“娘,我错了,我真不知道吃了黄皮子会有这个结果,早知道我就算饿死我也不会吃的呀,都是他们几个挑唆的,说吃了没事,其中还有一个说他以前也吃过,一点事都没有,我是信了他们的话才这样做的。”
他娘马上一抹眼泪说:“对了,那几个都是谁?你告诉我,我去跟他们家人说,特别是那个挑头的,我要找他们爹娘去理论这件事情。也得请他们把孩子送到这边来,请老爷救治才好。”
铁脑壳摇头说道:“我也不认识,都是一起进山打猎的,好像也不知道是邻村的还是城里头的,不过看他们拿的弓箭,到像是有些功夫的,箭射的很准,而且行走速度也很快,兴许是城里哪个老爷家的看家护院也未可知,他们也不肯说,所以我也不知道。”
铁脑壳的娘一听这句话就傻眼了,儿子不知道对方是谁,就算知道了人家有功夫也还可能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人,那自己又怎么找人家麻烦呢?有气也没地方撒去,顿时嚎啕大哭,捶胸顿足。
沈老爷摆了摆手说:“好啦好啦,不要在这哭闹了,我给你们想个法子。”
一听这话,那妇人马上就不哭了,眼泪一抹,鼻涕还掉着,瞧着沈老:“老爷,那你快说呀,有什么法子,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要救我儿子的。”
他丈夫在一旁瞪了她一眼,嘟哝道:“倾家荡产救他,那我们一家人吃什么去?”
他媳妇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就说嘴上说说不行吗?沈老爷摆摆手说:“不用倾家荡产,这个人给人做法收钱也不贵,我见过他,他是个瞎子,好像听说是从阴州那边来的,背着他媳妇,两条腿瘸了,他们就在县城的城隍庙前给人算卦,我听说过他算卦很准,而且还能通灵请神上身,本事着实不小,也正是因为他泄露天机太多,所以才遭到天谴,眼睛瞎了,老婆也是个瘸子。而往往这种人才真有本事的,你们不行的话去找他看看,或许还真能够想到办法,毕竟是阴州来的嘛。”
一听这话,铁脑壳的爹娘顿时都是心中一喜,说道:“连沈老爷都如此推崇的人,道行绝对错不了,怎么的也得去瞧瞧看。”
他们两个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当即做了决定马上前往县城,儿子的病可耽搁不起,这眼睛可比什么东西都重要,没了眼睛那也就彻底丧失了劳动能力。
他们俩站起身之后,连声谢过老爷,因为沈老爷给人做法是不收钱的,不过他们两个还是提了半筐鸡蛋来的,当下把鸡蛋交给了沈老爷的妻子。
他妻子推迟了两下,到底还是收下了,送东西只要不是特别贵重,他们也会收下,不过山里人大多很穷,也送不出什么贵重东西来。
铁脑壳父母搀扶着他出来,先回到家简单收拾了个包裹便要下山走,他爹扶着他,他娘在后面跟着,铁脑壳还不是完全失明,只是视线严重模糊,眼前都是白晃晃的一片,不过大致的路还能勉强分辨,所以走得倒还快,而且下山的路他走了无数次也比较熟,又有他爹搀扶着,路程上到不受多少影响,走到下午时分便进了城。
这个县的名字叫做三萧县,传说是镇上最大的一个大户人家姓萧,祖孙三代都在朝廷为官,官做得很大,得到皇上的赏识,在他退隐之后,为了以示恩宠,将这个县的名字改成了三萧县,还立得有个牌坊,这可是山里人最大的荣耀了。
只是那是祖上的事情,到现在已经隔了好几代了,除了那三个做高官的人之外,那之后萧家就逐渐没落,到现在已经只剩一个大宅子,产业也败的差不多了,跟寻常的大户人家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在县城里面的威信那还是很高的,毕竟人家祖上的荣耀才换来了这个县的名字,并得到了一块足以光宗耀祖的牌坊。
这牌坊就立在城隍庙旁边,城隍庙是朝廷最为重视的一座寺庙,每个官衙的掌印官新到任都要先到城隍庙进行祭拜,所以城隍庙也就成了城里面最重要的寺庙,热闹非凡,但凡节日这里是最热闹的,各种庙会活动,四里八乡的乡亲们都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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