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林达的亲卫抱拳行礼,跟着王伏宝走出了营帐。边上的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乃是饶阳县令宋正本,为人博学多才,这回也跟随郭旬的大军一起行动,他眉头深锁,说道:“郭将军,我看这窦建德不可信,他本是军官,却又叛逃,杀了朝廷这么多人,自己全家也给朝廷杀光,按说,就算是高士达要投降,他也不可能投降,可他现在却派王伏宝前来,愿意引路,这其中有诈啊。”
郭旬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窦建德起事,是因为全家给官府所杀,一时激愤,这才会率部造反,后来他也攻陷了清河县城,杀了杀他全家的县令一家,也算是报了仇,这些年来,他并不象张金称,历山飞这些贼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见此人,并不是铁心要谋反的,也给自己在找后路。”
宋正本摇了摇头:“如果窦建德真的有意归顺,应该自己过来大营请罪,派个手下算什么,再说了,他有七千精兵,万一反水,突然向我们袭击,那我们可就危险了。”
郭旬摇了摇头:“他那些所谓的精兵,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不值一提,到时候让他的人为先导,我的大军在后面跟着,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呢。”
宋正本叹了口气:“将军,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小心为上啊。”
郭旬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宋县令,你们这些个文人啊,就是太婆婆妈妈的,做不得大事,现在河北各路贼寇已经渐渐地平定了,这是大势所趋,窦建德给自己找条后路,也是情理之中。不过,他既然不肯为朝廷效力,哼哼,那等本将消灭了高士达之后,就让他早早地跟他死鬼老婆团聚吧。”
说到这时在,郭旬站起身,沉声道:“传我将令,三更造饭,五更进食,天明开拔,明天,我要尽灭高士达叛军!”(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九十六章 泊中伏击(9更)
第二天,清晨,高鸡泊北,李家村。
郭旬骑在高头大马上,倒提着一把大关刀,威风凛凛,在他的身边,是盔明甲亮,军容严整的万余步骑,为了达成偷袭的突然性,这一路上他们卷旗息鼓,连马儿的蹄子上都包着厚厚的毡布,而远处的泊边,迷雾之中,隐约有着大队的人马,列在岸边,一动不动。
郭旬的嘴角勾了勾,一挥手,身后的部队开始从行军的纵队变成横队,迅速地展开,骑兵列于阵前,而后面的步兵则是弓箭手排在一线,槊手继之,这样的阵形,可攻可守,就算对方是想突袭,也很难得逞。
林达骑着马,一路奔了过来,脸上挂着笑容,扬着手,说道:“大帅,大帅,是我,林达,不要放箭。”
郭旬的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意,他挥了挥手,第一排的弓箭手们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而林达则奔到了军前,说道:“大帅,窦头领应该是真的要归顺我军的,现在他全军都披麻戴孝,一夜之间,已经弄来了千余条渡船,现在就摆在泊边,足够我们的大军渡过了。”
郭旬点了点头,说道:“那窦建德的部队呢,他准备怎么办?”
郭旬笑道:“窦头领说了,他的部下,将会作为大军的先导,乘四百条渡船先行,为大军开辟出登陆区,而其他的六百条渡船,则足以装下我们两万步骑,只要上了高鸡泊,那高士达部就算有三万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郭旬哈哈一笑,说道:“窦头领还真是信人呢,好,就按他说的来。不过。。。。”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对面的高士达是不是也知道了现在的情况,还能不能偷袭,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林达说道:“将军,那窦头领还说,他愿意亲自和将军处在一条船上,为将军摇橹掌舵,只要有他在,那将军可确保无虞。”
郭旬的双眼一亮:“真的?他真的肯亲自和我一条船?”
窦建德那雷鸣般的大嗓门响起:“郭将军,咱们这回可以说是同舟共济了,这样您可以完全信任建德了吗?”
郭旬定睛一看,只见窦建德一身白色劲装,腰系黑带,空手而来,骑着一匹瘦马,神色平静,而双眼红肿,似是哭过不少。
郭旬心中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再无疑虑,迎上前去,叹道:“哎呀,窦壮士,久闻壮士大名,神交已久,想不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合作,夫人之事,我听了很难过,还请节哀顺便啊。”
窦建德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拱手道:“这次多谢郭将军仗义相助,给了我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窦某无知,对抗朝廷多年,早已经厌倦,想要悔过,奈何没有一个赎罪的机会,今天吾妻之死,正是上天给我的报应,我现在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能击杀高士达,为我妻子复仇!”
郭旬点了点头,看着那泊面上的一层迷雾,说道:“平日里这泊里都有这么大雾吗?”
窦建德摇了摇头:“只有早晨太阳刚出来时才有两个时辰的雾,过了已时就要散了,郭将军,我们的时间不多,从这里到湖中的岛寨,需要半个时辰左右,大军上船也要差不多这时间,要是让高士达知道了,派水军拦截,那可就麻烦了。”
郭旬一拍马屁股,向前走去:“那咱们还等什么呢,快上船,出发吧。对了,宋县令,你带五百军士留下,看守辎重。”
宋正本轻轻地叹了口气,拱手行礼:“卑职祝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郭旬站在这渡船的船头,船舱已经拆掉了,三十多名亲卫军士,挤成一团,这让船的吃水线很低,窦建德在后面摇着橹,而他的四五个手下则不停地划着浆,让这渡船艰难而吃力地前行着,雾越来越大,伸手已经不见五指,而半个时辰前出发的其他船只,这会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偌大的泊内,似乎只剩下了这一条船,带着潺潺的划水声,在向前行进着。
郭旬的心里开始渐渐地发起毛来,而手里的大刀,也渐渐地握紧了,随着船身的颠跛,这些北方军士们有的已经开始出现了呕吐和不适的情况,就算没吐的,也个个脸色苍白,郭旬转过了身,对着船尾的窦建德叫道:“窦壮士,咱们这是到哪儿了?不是说,半个时辰就可以到泊中岛寨了吗?”
窦建德突然停住了手中的撸,微微一笑:“是的,郭将军,半个时辰就可以到水寨了,可是,我还有件事忘了跟您说了,半个时辰,也够让你去鬼门关啦!”
他说着,不顾郭旬的脸色突然一变,从怀里变戏法似地摸出一个海螺角,猛地吹了起来,低沉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大雾弥漫的泊区。
几乎是一瞬间,几百个海螺角都在响,而前方的薄雾里,也顿时变得一片灯火通明,千余条小船,上面列着密集的弓箭手,一个个黑巾包头,弓箭的箭头都正在燃烧着烈火,正飞速地向郭旬等人的船只划来。
郭旬气急败坏地叫道:“混蛋,窦建德,你,你竟然敢骗我,来人啊,杀了他!”可是那些晕船的军士们,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根本连站都站不稳,哪还下得了手!
窦建德哈哈一笑,把衣服一撕,露出贴身的黑色水靠,看着郭旬,叹道:“郭将军,谢谢你送给我们的盔甲,战马,还有你的脑袋,下辈子记得当个聪明人。”他说着,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而那其他的几个划水的水手,也都跳进了水中。
与此同时,满天的弓箭,划破长空,飞向了这些载满了隋军官兵,在泊中打转的几百条渡船,站在船头的郭旬,还没来得及蹲下,就给几十箭射中,顿时就成了个燃烧着的大火球,惨叫着落进了水里,大关刀“扑通”一声,跟着主人一起落水,只激起了两个浪花,就再也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九十七章 杨义臣出击(10更)
平恩县衙,杨义臣临时帅府,杨义臣一身帅袍大铠,端坐案后,看着手中的一份塘报,而两排将校,分列左右,人人面色凝重,全然没有一支刚刚得胜之师应该有的喜悦之色。
杨义臣缓缓地放下了塘报,转头对着站在右首第一位,一副武将打扮,两道白眉格外显眼的一位四十多岁汉子说道:“恭喜杨县令,圣上听说你擒杀了大贼首张金称之后,非常高兴,下令嘉奖你,晋升你为清河通守,而清河这个县,也暂时作为整个河北南部的战区行辕所在,由你专任剿抚之事。”
这名白眉将军,正是原清河县令杨善会,自从河北大乱以来,他这个县令就募集乡勇,招纳流民,组成军队与各路义军对抗,在杨义臣的主力大军来河北之前,他几乎是以一已之力撑起了半个河北,前后与张金称等各路贼寇大小七百多战,几乎未尝一败,最后在杨义臣打败了张金称主力之后,他率部紧追不舍,终于擒杀张金称,也以此功升为清河通守,完成了一个从文官到武将的跨越。
在场众将都纷纷向杨善会道喜,杨善会却是叹了口气:“下官还宁愿当一个太平天下的县令,天下形势如此,我这个通守,当得可一点也不开心,大帅,平恩上次被张金称屠城之后,已是一座鬼城,下官请求将那些投降的叛军家属,安置于此,光剿灭贼寇还不行,得让那些给贼人们裹胁的民众,尽快地恢复生产与生活,才是上策,还有,城外的万余具民众的尸骨,以及上次大战时两军将士的数万尸体,都急需掩埋,以免大疫病流行。”
杨义臣点了点头,沉声道:“这确实是重要的事情,杨通守,这回我本打算留下五千兵马,加上你的本部人马,专门做这事,可是现在有了突发情况,只怕这些事情,得稍微缓一缓了。”
杨善会的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大帅?可是张金称的余党拒绝投降?”
杨义臣咬了咬牙,沉声道:“事情比这麻烦得多,刚刚这份塘报上,除了有给杨通守升职的命令外,还有一条非常糟糕的消息,两天前,涿郡通守郭旬郭将军所率的万余兵马,在讨伐高鸡泊贼人高士达的时候,中了那窦建德的诈降之计,万余大军,几乎片甲不还!”
此言一出,举堂皆惊,若不是杨义臣治军极严,只怕这些军校们都要叫出声来了,人人都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诧异,杨善会咬了咬牙,沉声道:“郭将军是三次征伐高句丽,立功无数的宿将了,手下兵将也都是在辽东九死一生的精兵劲旅,,这几年在涿郡多次击败过各路贼寇,怎么会折在这高士达的手中呢?”
杨义臣叹了口气:“若是正面堂堂对决,贼人当然不是郭将军的对手,可是高鸡泊方圆几百里水泊,易守难攻,那窦建德和高士达合谋,杀了一个妇人,对外诈称是窦建德的妻子曹氏,骗郭将军相信了窦建德有反正之心,与高士达结了深仇大恨。”
“于是窦建德还假意愿意引路去高鸡泊,可怜郭将军,所部万余人,就给窦贼带入水泊之中,然后贼人趁大雾将郭将军所部分割包围,突然袭击,在小船上的大军,根本无法与贼人作战,而且那些船上早就给作了手脚,贼人从船底凿开小孔,自郭将军以下,几乎全都沉于泊中!”
杨善会长叹一声:“可怜郭将军一代名将,竟然是如此下场,真是糟糕,先是月前张须陀张将军在河南战死,这回郭将军也讨贼身亡,河南河北的形势,又变得严峻起来了。”
杨义臣点了点头,正色道:“不错,所以本来本帅准备在这平恩一带休整两个月,然后渡河南下,消灭瓦岗反贼为首的中原各路贼寇,可是现在看来,高鸡泊的高士达是当务之急!绝不能让他利用这大胜之余,在河北成了气候,杨通守,只有麻烦你率本部兵马在平恩抚恤百姓,掩埋尸体,为我军守住这个后方基地,而本帅现在就要率军开拔,征讨高士达了。”
杨善会奇道:“这么急?大帅,现在四处搜捕张金称余党的部队还没有完全收拢,还是等个两三天为好。”
杨义臣摇了摇头,慨然道:“不可,兵法有云,骄兵必败,我军虽然没有收拢部队,但是高士达骤然大胜,现在一定非常骄狂,也不会有太大的防备,这时候我率军突袭,可得全胜,要是等我军完全准备好了,高士达那里也作好了准备,而且张金称的余部只怕多半会投靠他,到时候再想消灭高士达,可就难了!”
杨善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一份叹服之色,拱手道:“大帅深谋远略,善会不及也,请您放心出征,属下一定会守好平恩,为大帅提供后勤与援兵,绝不会让您有后顾之忧。”
杨义臣点了点头,长身而起,虎目环视殿内,沉声道:“各位现在就回营地,作好一切准备,两个时辰后,大军开拔!”
高鸡泊,聚义厅,这会儿已经摆开了几十桌酒席,寨中的大小头目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高谈阔论,大声吹嘘着自己在消灭郭旬时的神勇表现,或者是划拳行酒令,一个个脸上因为酒精的刺激,而红光满面,写满了兴奋之色。
高士达哈哈一笑,对着窦建德举起了酒碗:“贤弟,这回要不是你的计谋,只怕这会儿咱们也不能呆在这里喝酒吃肉了,来来来,大哥敬你一碗!”
窦建德站起身,举起酒碗,与高士达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高士达志得意满,还想再斟,窦建德沉声道:“大哥且慢,请听我一言。”
高士达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放下了酒坛,转而笑道:“贤弟,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大哥知道你又要说现在杨义臣的军队还在平恩,随时会过来,不过他刚刚与张金称恶战,需要休整,而且他兵力分散,还在追剿张金称的余部,一时半会儿过不来,弟兄们这次辛苦了,放松个几天,无碍大事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七百九十八章 兵临高鸡泊(11更)
窦建德的眉头皱了皱:“我看现在天下的各路隋将,很难有人在用兵上能与杨义臣相提并论的,他的主力是从马邑带来的鲜卑族部落兵马,以骑兵为主,机动性极强,这些骑兵现在都在平恩一带,随时都可以出动。”
“现在四散去搜捕义军的,主要是在河北招募的步兵和州郡兵马,并不会影响他主力骑兵的行动,现在他应该知道郭旬战败的消息,一定会迅速打来的,大哥,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不作防备了!”
高士达勾了勾嘴角,正要说话,突然从厅外奔进来一个小兵,惊慌失措,满头大汗,越过门槛的时候一个不小心,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高士达的脸色一沉,把手中的酒碗重重往下一放:“慌什么慌?我不是说过吗,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小事别来坏大家的酒兴!”
那小兵脸色惨白,说道:“大头领,小的也不敢坏各位头领的兴致,只是,实在是有大事发生了,小的不敢不报!”
高士达冷笑道:“能有什么大事?难不成还是杨义臣打过来了不成?”
那小兵奇道:“咦,大头领真的未卜先知啊,不错,就是四个时辰前,杨义臣率领所有平恩的步骑兵,共三万二千人,正向这里开拔呢。”
高士达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仿佛给施了定身法一样,站在原地,泥雕木塑般,一动不动,许久,才恨恨地一跺脚,摆了摆手:“把酒席全都给我撤了,弟兄们火速返回营寨,作好战斗准备,所有的头领马上军议!”
半个时辰后,大厅里的酒桌与饭菜都已经给撤下,高士达坐回了自己的虎皮交椅,窦建德等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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